本期閱讀者
胡笑蘭
安徽人,現(xiàn)居深圳。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文字散見于《人民日報》《北京文學》《天津文學》等,著有散文集《拾花記》。
我有一個會講書的父親,《增廣賢文》的警言粹句脫口而出,在我年少的時光里,不知道回旋了多少遍。章回體小說在他的渲染下,活色生香,充滿了魅力。于是,一顆愛讀書的種子在我幼小的心里發(fā)芽滋長,開出絢麗的小花。
我讀的第一本書是《西游記》。五年級的暑假,一個清純?nèi)绾傻男」媚?,安安靜靜地坐在綠蔭下,捧著厚厚的《西游記》,愛不釋手,心思已然沉迷于那些傳奇和曲折之中。那是個美好的開始。
我的父母很開明。在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小鎮(zhèn),女孩子讀書且能讀到畢業(yè)的并不多見。初中,我和妹妹被父母送到離家百里外的一個小鎮(zhèn),鎮(zhèn)上有所教學質(zhì)量名冠全縣的中學——麒麟中學。完成課業(yè)后,閑下來的時間我都會看課外書。毫無功利的閱讀,也許會讓人沒有那么浮躁,專注于品味文學的美麗,享受閱讀的快感。帶著閱讀的饑渴,我又啃完了《水滸傳》《三國演義》和《紅樓夢》。
我的中學時代正當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文學閱讀的氛圍如杯釅釅的茶,香溢村頭街巷。
《紅巖》《青春之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大凡能弄到手的書,我讀起來都如饑似渴。那時的書刊稀罕,我甚至讀過坊間流傳的各種手抄本?!兜诙挝帐帧肺乙粋€字一個字抄到信箋上。鋼筆字娟秀工整。幾十張信箋合裝成冊,便成為文學青年炙手可熱的書了。瓊瑤小說更是風行,美麗的愛情理想是她小說的主旋律;曲折新奇、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jié)是她小說引人入勝的主要手段;詩意濃郁、雅俗共賞的文學語言是她小說的重要特點。她的小說影響了我們那一代人,“文青”是我們最為驕傲的稱謂。
如果一個人有好的語言功底,便可以寫出更華美的文章。四大名著寫作手法與藝術(shù)思想皆為后人仰視,它們是中國古典文學的巔峰之作。
于是,讀完四大名著的我有時也會用“些許”“打望”“周全”這樣的詞,會寫出如水照緇衣般的人情練達,以及“心湖宛若跌入一顆小石子,漾起些微的瀾”“母親講究,吝是啥時,都將自己收拾得潔凈光鮮;以清新整潔的面目示人”等這樣的句子。我喜歡這種古典語言與現(xiàn)代語言的碰撞,不落痕跡的焊接,涵泳著凝練之蘊、音韻之美。
我自己也奇怪自己的遣詞造句,何以會這樣。仔細想想,原來是源于之前讀過的古典書籍。潛移默化的作用是如此之大,等到你想寫點什么時,它們就像滾沸的巖漿澎湃,很自然地流于筆端。那些古樸清雅的關(guān)聯(lián)詞、流轉(zhuǎn)有韻的句子,不知不覺就在我的文章里出現(xiàn)。我的小學、初中、高中語文老師,他們都喜歡我的作文。我的文章也常常見諸???。老師鼓勵說:“你一直這樣寫下去,你會寫好的,也許會成為一名作家?!蓖?!作家,全班嘩然。我卻面色如常,其實在我心里,我早就有這個夢想,甚至于悄悄地給自己取了個筆名。若干年后,當我真的寫作時,我還是沒有動用這個筆名,而是用了我的本名,父親給了我生命與文學的種子,我沒有理由不用他給我的名字呀。
我讀“三言二拍”,讀蒲松齡、魯迅,讀高爾基、莎士比亞、巴爾扎克、狄更斯……閱讀這種愛好便深入骨髓,融進我的生活。日子如流水,但有書的日子就不寂寞,每得一本書,那日子也跟著明艷燦爛起來。枕邊,總會有幾本我正在讀的書,那是我的床前明月、階前更露。
讀過的書悄無聲息,浸潤著你的內(nèi)心,影響著你的修為,藏在你的談吐中?;蛟S會成就一個優(yōu)雅知性的你;遇著溝溝坎坎你也會篤定釋然;你想表達什么,讀過的書就等在記憶的某個角落,噴薄而出,信手拈來。
讀著,便有寫的沖動。記憶看不見,只能靠撫摸。而寫作在我看來,就如把手伸進記憶的口袋,仿佛撫摸著命運的珠子。聽從心靈的統(tǒng)治,記錄生活,就像生活本身在講述一樣?;蛟S這些真實的文字觸摸到了人們心靈最柔軟的一角,最能引起共鳴的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