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Z世代”

楊學義

“街燈的光穿窗而入，屋子里顯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識的墻壁，壁端的棱線，熟識的書堆，堆邊的未訂的畫集，外面的進行著的夜，無窮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都和我有關(guān)。我存在著，我在生活，我將生活下去，我開始覺得自己更切實了，我有動作的欲望——但不久我又墜入了睡眠?！?/p>

1936年8月23日，魯迅先生在病重略有起色時，寫下了《“這也是生活”……》，不到兩個月后，他就病逝了。這樣的生活，描繪的全是些日?，嵥楹头菜?。但細讀下來，我們卻能在字里行間看到他對世界的無限觀照、對生命的深刻反思，以及對未完成事業(yè)的無限憧憬。彼時，他計劃著編寫中國文學史和藝術(shù)史專著，還準備再出一本散文集，但一切都來不及完成了。

今年9月25日，是魯迅先生誕辰141周年紀念日;今年10月19日，則是他離開我們86周年的日子。這么漫長的歲月過去了，我們卻看到了一個越來越“被需要”的魯迅。如果說魯迅的事業(yè)是未完成的，那么一代代人對他的觀照、解讀與“再造”也是“未完成”的狀態(tài)。

在“Z世代”（也稱“互聯(lián)網(wǎng)世代”）那里，魯迅被賦予了更多含義，形象更加多元、飽滿、潮酷了。從《覺醒年代》熱播時魯迅“不干了”的形象迅速出圈，到“魯迅：這不是我說的”網(wǎng)絡(luò)熱梗，魯迅先生的文字和精神力量已經(jīng)穿越百年時空，深刻參與到互聯(lián)網(wǎng)語境下各類議題的討論中。

《環(huán)球人物》記者就與這樣一群年輕人進行了交流，他們利用各自所長，從各個角度詮釋著魯迅。嗶哩嗶哩視頻博主（以下簡稱B站up主）“智能路障”制作系列視頻解讀魯迅生平和作品，每一條視頻都是滿屏彈幕，收獲近4000萬播放量;說唱歌手吳一凡將富有哲思的《野草》集改編成歌曲，嘻哈文化“鏈接”上了魯迅;漫畫作者溪劉將《故事新編》改編，魯迅筆下人物變身“二次元”……

記者有種強烈的感受：這群“Z世代”的故事，也是魯迅的故事;魯迅被他們玩“活”了，也在他們中間更火了。這正映照了魯迅的話：“我存在著，我在生活，我將生活下去，我開始覺得自己更切實了……”

觸手可及的“覺醒年代”

設(shè)計師李天嘯，重塑著魯迅的血肉與堅毅。

2021年初，《覺醒年代》成為一部現(xiàn)象級電視劇。有條劇評獲得的點贊很高：“有時候仍不免吶喊幾聲，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馳的猛士，使他不憚于前驅(qū)?！边@是網(wǎng)友摘自魯迅《吶喊》自序中的話。2021年10月，在魯迅誕辰140周年之際，李天嘯在微博分享了他制作魯迅人偶擺件的視頻，配樂正是《覺醒年代》片頭曲，磅礴的配樂風格與魯迅人偶的氣勢相得益彰。

李天嘯團隊設(shè)計的魯迅人偶。

王星晨在繪本《故鄉(xiāng)》里，表現(xiàn)了魯迅與閏土久別重逢后豐富的心理活動。

其實，李天嘯團隊是在2020年底開始創(chuàng)作人偶的，與《覺醒年代》片頭曲的完美融合，完全是一種不謀而合。最初，團隊的年輕人出于對魯迅的敬意，想不計成本和回報地設(shè)計出一款人偶。于是他們閱讀大量文獻，走訪魯迅故居。無論是魯迅的人偶形象，還是配套的書桌、魚缸、毛筆、煙灰缸、書籍等擺件，都追求最大限度地還原。

很快，他們發(fā)現(xiàn)難以定位人偶風格。魯迅是一個多面且復雜的人，在一些文章里，他展現(xiàn)出極強的斗爭意識，但在很多時刻，他也是有趣的、和善的，這些性格之間有極強的反差。怎么才能表現(xiàn)這樣復雜的魯迅呢？討論了無數(shù)個回合，最終回到那句經(jīng)典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創(chuàng)作的過程，就是盡最大努力還原這句詩所凝煉的魯迅氣質(zhì)。

首先是頭發(fā)，李天嘯選用最硬材質(zhì)，“這是魯迅最具標志性的特征，我們借此表現(xiàn)他的風骨”。緊接著，與大多數(shù)照片中的皺眉形象不同，魯迅人偶的眉毛舒展開來，李天嘯團隊的頭雕師李媧說：“這是在表現(xiàn)他的親和力，他不可能24小時皺眉頭的。”另一處關(guān)鍵細節(jié)是胡子，李天嘯說，他們嘗試了好幾版，發(fā)現(xiàn)“如果胡子蓋過上嘴唇，會很兇，也有些邋遢。而露出上嘴唇，會比較精神、和藹、清爽”。最后，整個面部輪廓、棱角和皺紋依然刻畫分明，讓魯迅人偶呈現(xiàn)出硬朗中有明朗、風骨中見風趣的形象。

在李天嘯看來，正是這些集于一身的復雜氣質(zhì)，讓魯迅先生得以成為“覺醒年代”的一座豐碑?！岸覀円龅模褪亲屓藗儗δ莻€‘覺醒年代觸手可及?！崩钐靽[相信，一定有很多年輕人讀懂了這個人偶魯迅。

繪聲繪色的“故鄉(xiāng)”

漫畫作者王星晨，重溫著魯迅的童心與鄉(xiāng)愁。

“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這句寫在《故鄉(xiāng)》結(jié)尾的名言，影響了一代代中國人。王星晨在繪本《故鄉(xiāng)》里，是這樣用畫面表現(xiàn)的：皎潔的月光，在西瓜地中照亮了一條銀閃閃的路，童年魯迅與閏土張開雙臂，在路的兩端朝著彼此奔跑。西瓜地中，躺著一本1921年5月的《新青年》雜志，《故鄉(xiāng)》首發(fā)于此。

這樣的畫面，很像是王星晨在為魯迅的原文著色。

2015年，在日本攻讀碩士的王星晨完成了畢業(yè)動畫片《阿長與〈山海經(jīng)〉》。她以《朝花夕拾》中的同名散文為底本，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等名篇的經(jīng)典內(nèi)容也穿插進去，演繹了魯迅的童年片段。畢業(yè)后，她又創(chuàng)作了《故鄉(xiāng)》《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阿長與〈山海經(jīng)〉》3個漫畫繪本，繼續(xù)描繪魯迅的童年和童趣。

王星晨與魯迅作品的結(jié)緣，也是從她的童年開始的。由于母親在北京魯迅博物館工作，她很小就認識了一個多樣的魯迅。在北京電影學院求學時，她就產(chǎn)生用動畫表現(xiàn)魯迅的想法，所以到碩士畢業(yè)作品做出來時，足足長達13分鐘，比大多數(shù)同學的畢業(yè)作品長了一倍多。

“有些不愛閱讀文字的人，一看到動畫和繪本，可能就很喜歡。”這個創(chuàng)作優(yōu)勢讓王星晨意識到，一些青少年或許可以通過她的作品，改變對魯迅的刻板印象?！八晕覜]有選擇那些深奧的和斗爭性強的作品，而是選擇家長里短的故事，這樣更容易引起年輕人的共鳴?！?/p>

在繪本《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中，百草園里碧綠的菜畦、高大的皂莢樹、紫紅的桑葚、伏著肥胖黃蜂的菜花、人形的何首烏、酸甜的覆盆子，以及叫天子、蟋蟀、蜈蚣、斑蝥等昆蟲和小動物，都被鮮活地描摹出來。雖然魯迅先生的原著已經(jīng)寫得很精彩了，“但文字給人以想象空間，不能給人以直觀畫面”，王星晨用畫筆盡情鋪陳自己內(nèi)心的想象。

在繪本《故鄉(xiāng)》中，對魯迅和閏土童年生活的描繪，全是五彩斑斕的。閏土在田間捕獲的稻雞、角雞、鵓鴣、藍背，在海邊撿到的鬼見怕、觀音手貝殼，色彩極為鮮艷明亮。而到了成年魯迅回家時，沒有一處用到明快的色彩。當成年閏土恭敬地叫了一聲“老爺”，王星晨畫了魯迅驚詫的神情，同時配以原文：“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jīng)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話?！边@一頁中，漫畫構(gòu)圖設(shè)計成斜線切割，“斜線是不穩(wěn)定的，視覺上給人傳遞的是壓抑”，王星晨用漫畫語言展現(xiàn)了《故鄉(xiāng)》的蒼涼與沉重。

在動畫片《阿長與〈山海經(jīng)〉》中，王星晨則虛構(gòu)了一個情節(jié)。童年魯迅將自己心愛的《山海經(jīng)》帶到三味書屋，私塾先生發(fā)現(xiàn)后憤怒地撕成兩半。童年魯迅的心也被撕碎了，從此悶悶不樂。而魯迅平時極為厭惡的保姆阿長，卻在夜深人靜時，用白紙條和漿糊將書一頁頁粘好。粘好后，阿長還透著燭光，將白紙條遮蓋上的部分，用毛筆一點點描畫好，還給了魯迅。

“我最初設(shè)計的阿長，形象是很正面的。但后來朋友說，魯迅原著中，這是個愛串閑話、睡覺還要占他大半個床的中年女人，所以要將阿長設(shè)計成我最討厭的那類人。于是我就給她畫成了扁鼻子、法令紋特別重的兇神惡煞模樣。”王星晨說，這也是順著魯迅先生的原意，營造一種反差感：“其實阿長和很多現(xiàn)實中的長輩一樣，‘面目可憎的背后，有一個極為高尚的靈魂。”

說唱歌手的“野草”

歌手吳一凡，吟唱著魯迅在人生低谷的抗爭與希望。

初中時，吳一凡就喜歡讀魯迅?！跋啾扔隰斞傅男≌f集，散文集《野草》是比較晦澀難懂的。但這也給了我一個反復閱讀的理由?！眳且环蔡兆碛凇堆窢I造的美景、《好的故事》描繪的鄉(xiāng)村寧靜意境，還體會到更多深層的意味?！啊额j敗線的顫動》《風箏》讓我看到魯迅是如何描繪真實體驗的，《這樣的戰(zhàn)士》《過客》《復仇》讓我看到魯迅運用強烈意象營造出的荒誕。”

2020年初疫情暴發(fā)，在北京大學讀大三的吳一凡與同學們推遲了返校時間，一曲說唱音樂《野草》就是居家創(chuàng)作的。反復閱讀的《野草》令歌詞創(chuàng)作水到渠成。吳一凡介紹：“這首歌以《影的告別》中的影子為線索，講述它從告別主人開始，逐步游歷人間、經(jīng)歷苦難，最后選擇戰(zhàn)斗?！?p>

吳一凡在晚會上演唱《野草》（視頻截圖）。

每段歌詞都是對《野草》各篇的改編和再造。借《好的故事》，吳一凡描繪了影子的見聞：“昏沉的夜，燈火溫吞地滅;我昏沉的夢里故事拉開畫卷;鮮花和云朵在水影里升騰搖曳;我坐在小船，岸邊是村人和月?！苯琛队暗母鎰e》，他傾訴了影子離開軀體的彷徨：“離開你，黑暗會吞并我，光明會讓我消失。有我所不樂意的在天堂地獄里藏躲交織，我不想沉沒于黑暗，死亡于光明;不想遺世獨立。嗚呼嗚呼，我將向黑暗里彷徨于無地，噫，獨自遠行。”借《秋夜》，他訴說影子一路上的恐懼與孤獨：“我在野地里趕路，看瘡痍滿目。奇怪而高的天上，星，灑下寒露。棗樹刺向天空，利，穿破慘霧。引惡鳥發(fā)聲，但飛蛾撲火義無反顧?！?/p>

“魯迅先生有堅持戰(zhàn)斗的哲學觀。”吳一凡分享著他的閱讀感悟。在《這樣的戰(zhàn)士》中，面對“誰也不聞叫：太平”的境地，戰(zhàn)士依然舉起了投槍;在《過客》中，面對衣衫襤褸的現(xiàn)狀，以及眾人說的走投無路的境地，過客還是要堅持往前走?！斑@一代年輕人，也面臨著很多挑戰(zhàn)，魯迅先生的堅持戰(zhàn)斗，是在告訴我們不要畏懼困難，而要繼續(xù)勇敢前進?！?/p>

“《野草》還鼓勵我們反抗絕望。”魯迅創(chuàng)作《野草》時，新文化運動處在分化時期，他的心境十分頹唐?！啊断Ｍ防镉羞@樣一句話：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眳且环矎倪@句話中讀到，無論絕望還是希望，其實都是縹緲的，當你抱怨希望太短暫時，也意味著絕望同樣會很快過去?！队暗母鎰e》中那離開主人后在光明和黑暗中獨自生存的影子，《死火》中那被冰凍之后不斷燃燒自己尋求解脫的火焰，都在告訴人們，無論身處何種絕境，都要滿懷希望地努力。

堅持戰(zhàn)斗、反抗絕望，鼓舞了一代又一代年輕人。吳一凡認為，說唱音樂在誕生之初，也有著講真話、平民性的特征?！斑@種音樂形式是沒有門檻的，街頭的人們都可以參與到創(chuàng)作和討論中。這與魯迅先生的精神內(nèi)核是一致的?！痹偌由稀兑安荨分性娀?、帶有韻律感的語言，以及獨特的鮮明意象，魯迅散文與說唱音樂的結(jié)合，毫無違和感，反而碰撞出精彩火花。

《野草》推出后，僅B站的播放量就超過1100萬。與一些表達憤怒情緒的說唱歌曲不同，不少年輕人從這首歌里得到了奮進向上的力量。正如一位網(wǎng)友所說：“一度以為rap就應(yīng)該這樣振聾發(fā)聵、擲地有聲！”

新編的“故事新編”

漫畫作者溪劉，描繪著魯迅汪洋恣肆的想象力。

“蕭紅的《生死場》，我讀了好幾遍，都是半途而廢。”溪劉回憶道：“直到有一次看到了帶序言的版本，被震住了：這序是誰寫的？比正文精彩！”她一查，發(fā)現(xiàn)作者是魯迅，于是發(fā)了一條微博：“不愧是你！”

溪劉創(chuàng)作的漫畫《故事新編》，畫風華麗而復古。左圖表現(xiàn)了《起死》中莊子召喚司命大天尊復活骷髏，右圖則表現(xiàn)了《奔月》中后羿外出打獵的場景。

有動漫平臺編輯看到這條微博，半開玩笑地邀請溪劉：“不如來畫個《故事新編》吧。”而她毫不猶豫答應(yīng)下來。“我最喜歡的是先秦時期和民國時期的文學?！毕獎⒄f，在她眼中，這兩個歷史時期都屬于舊秩序正在打破、新秩序尚未完全建構(gòu)的時期，“文學在開荒期，往往不拘泥于一種形式，涌現(xiàn)出很多奇思妙想”。而《故事新編》不僅創(chuàng)作于民國，講述的還是先秦時期的傳說和歷史，兩人一合計，發(fā)現(xiàn)這事還真能做。

《故事新編》共收錄了8篇小說，溪劉選取了《起死》? 《奔月》? 《非攻》? 《鑄劍》4篇進行描繪。目前《起死》和《奔月》已經(jīng)更新完畢，閱讀量超過1140萬，大部分受眾是喜歡二次元漫畫的“00后”。

魯迅的《起死》取材于莊子與骷髏對話的寓言故事。莊子召喚神力，施了法術(shù)，將路邊一個500年前死去的骷髏復活了。但尷尬的是，被復活的人卻一直糾纏莊子，讓莊子把身上的衣服剝下來給他。即便莊子講遍了大道理，也不管用。通過這個故事，魯迅試圖用鄉(xiāng)下人的現(xiàn)實主義，諷刺挖苦精英哲學家的相對主義。

魯迅的《奔月》取材于后羿的故事。在射下九個太陽后，后羿與嫦娥這對夫妻卻日益落魄。即便后羿有射箭技能，天下的奇珍異獸總有被他射光的時候，他就只能每天給嫦娥吃“烏鴉炸醬面”了。有一天，后羿射死了一只雞，卻被一個老太婆抓住訓斥，因為這是她家養(yǎng)的。后羿賠了很多錢，把雞帶回家，卻發(fā)現(xiàn)嫦娥忍受不了貧苦的日子，偷吃仙丹奔月而去了。通過這個故事，魯迅在討論先驅(qū)者的窘境和英雄的荒涼感。這其實也是五四運動后期，魯迅對自己生命體驗的訴說。

魯迅展現(xiàn)的想象力讓人嘆為觀止。而溪劉所做的，就是讓這種想象力可視化。當莊子召喚司命大天尊復活骷髏時，展現(xiàn)出大氣磅礴的構(gòu)圖;當后羿外出騎馬打獵時，溪劉則參考了馬王堆漢墓中的紋樣和壁畫，繪制出粗糲雄壯的馳騁圖景。從這個角度上看，溪劉也是在延續(xù)魯迅先生的想象力。如果魯迅的《故事新編》是對先秦文學的新編，那么溪劉的漫畫則是對《故事新編》的新編。

掃清理解的“路障”

B站up主“智能路障”，還原了一個別樣的魯迅。

2020年9月，“智能路障”上傳了解讀魯迅的第一個視頻《魯迅到底有多強？》。最初他只打算從魯迅的影響力、生平和作品出發(fā)，做3期視頻，后來發(fā)現(xiàn)不夠，就擴充到6期。再到后來，越做越多，最終更新了26期。

“智能路障”做視頻的初衷，是澄清年輕人對魯迅的誤解?！坝腥擞X得魯迅脾氣臭，愛罵人。如果把互聯(lián)網(wǎng)流傳的魯迅名句單獨摘抄出來，的確有這種感覺。但這是因為魯迅的論戰(zhàn)對手們早已被世人遺忘了。事實上，大部分時候是對手在攻擊，魯迅只是回擊，而對手的攻擊話語要險惡得多?！?/p>

與當下流量高的短視頻不同，“智能路障”解讀魯迅的視頻至少15分鐘，有的接近1小時，照樣流量很大，大多是百萬級別。這與他的視頻內(nèi)容新穎有趣相關(guān)?！遏斞傅哪Щ猛辍贰段幕耸窃趺磳姷模俊贰墩撧q的魂靈》……這些話題精準地抓住了年輕網(wǎng)友的興趣點。

“智能路障”認為，很多人對魯迅敬而遠之，是因為把他當成了“神”?！斑@都是不好好閱讀魯迅的結(jié)果，我要做的，就是為他們還原一個真實的魯迅。”既然如此，“智能路障”就要直面最真實的魯迅。

而這種真實性，也是復雜的。比如，身處“覺醒年代”的魯迅，對于自己讓年輕人覺醒這件事，本身就是痛苦的?！棒斞笍膩聿灰郧嗄陮熥跃?，只是把自己的思想寫成文章發(fā)表，那個時代的很多青年自愿追隨他?！濒斞冈怃J地說：“中國的筵席上有一種‘醉蝦，蝦越鮮活，吃的人便越高興，越暢快。我就是做這醉蝦的幫手，弄清了老實而不幸的青年的腦子和弄敏了他的感覺，使他萬一遭災(zāi)時來嘗加倍的苦痛，同時給憎惡他的人們賞玩這較靈的苦痛，得到格外的享樂?！?/p>

魯迅對未來的中國，又是充滿信心的。因為他看到了青年人身上源源不竭的蓬勃力量：“青年又何須尋那掛著金字招牌的導師呢？不如尋朋友，聯(lián)合起來，同向著似乎可以生存的方向走。你們所多的是生力，遇見深林，可以辟成平地的，遇見曠野，可以栽種樹木的，遇見沙漠，可以開掘井泉的。”后來的一百年中，中國一代代青年也正是這樣做的。

在有生之年，魯迅不會想到一百年后的中華大地上，有一群被界定為“Z世代”的年輕人。但他一定期望著百年后的中國將是一片生機勃勃，他也留下了很多穿越百年后依然振聾發(fā)聵的吶喊。其中有一句是這樣的：“愿中國青年都擺脫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fā)聲的發(fā)聲。有一分熱，發(fā)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fā)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p>

可喜的是，這正是“Z世代”展現(xiàn)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