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吟方
由于上世紀八十年代掀起的篆刻熱潮,篆刻界中斷了許多年的師承傳統(tǒng)得以復元。此時出現的師承模式和以前有所不同,但它的出現確實是“篆刻熱”最好的注釋,似乎同時也成全了新時期篆刻流派的涌動和形成。就學藝者而言,師承傳統(tǒng)的接續(xù),使大多數篆刻青年找到了“取法”上的歸宿,不過,有一小部分人由于各種原因仍然以自學的姿態(tài)跋涉在藝途上。鄒水根就是其中少數沒有師承背景的一個,但這并沒有妨礙他成功步入篆刻藝術界。
鄒水根接觸篆刻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赴上海同濟大學學習的他無意中與篆刻相遇。我們無法知道這個江西學子為何與篆刻一見鐘情乃至后來的終生結緣。就在這一次,他購置了與篆刻有關的用具印譜、工具書等等,從此開始 了充滿快樂、痛苦的篆刻之旅。鄒水根坦承明清篆刻史上的那些大師巨匠的經典之作對他影響最大,從明清經典作品里,他接受了篆刻技巧也接受了篆刻審美,包括后來慢慢認同的篆刻藝術立場。在鄒水根看來,明清經典是印學史上一座蘊含豐富的礦藏,聚合著無數優(yōu)秀印人的聰明才智及創(chuàng)造性表達。鄒水根認同這樣的印學觀,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去觀察、理解、接近明清以來諸家作品,領略其風韻神采,揣摩其表達形式,進而揉合融化而為自家所用。其間歷經磨難,甘苦雜參。多方求法廣泛取資的結果是: 在把握明清各種流派來源去流正變后,令他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獲得了表達上更大的自由。
我沒有問過鄒水根是怎樣克服尋求篆刻途徑時遭遇的困難;掌握篆刻技術后又是怎樣深入創(chuàng)作腹地精神層面的;再有就是如何處理學與用、傳承與創(chuàng)作之間的關系。這些問題并不復雜,對于一個自學者來說一定充滿了艱辛。不過, 這種求藝方式使鄒水根在不斷面臨問題的同時,也強化了他應對問題的能力,使得他在以后的從藝生涯中擁有比其他人更多的執(zhí)著、方法與耐心。我注意到鄒水根的創(chuàng)作方式與思維和印壇大多數印人的不同,和流行風尚拉開了距離,保持著相對獨立沉靜古雅的印風,這種篆刻取向顯然與鄒水根以自學方式介入藝途有關。
鄒水根選擇自學并非有意為之,但這樣的選擇無意中成全了他的獨立的篆刻創(chuàng)作觀,比如遠離風潮,比如貼近經典,比如藝術個性表達筑基于共性之上的立場,使他的篆刻創(chuàng)作在當代印壇以師承為中心的模式外別具意義。另外, 鄒水根的印名通過紙媒發(fā)表獲得,這令他繞過了與展覽為主要渠道的發(fā)表途經的糾纏。在對藝術多元化生態(tài)有更深了解的今天,我們就更加稱道鄒水根學藝創(chuàng)作模式的可貴與價值。
江西是個令人神往的地方。趙之謙晚年為成就平生功事,遠離故土來到江西,最后終老那里。黃牧父曾經在南昌接受西方的技術文明,誘導他后來對新印風的探索。從江西走出來的大師傅抱石才情蓬勃,更是書畫印史無所不能的 全才。故友蕭高洪才華橫溢,工于印史,治印不多,卻高華清峻。鄒水根是我交往25年的老朋友,他是我見過的印人中最樸實、勤勉、踏實的一個,為藝為人獨立,而且持久力強,正如他的印風所示:安詳、淡泊,意味深長。他把平生第一本印譜的序交給我,可見他對我的信任,我也樂意就他的創(chuàng)作略抒管見。
從明清經典出發(fā),走出過許多印人。我相信這條路今后還會走出無數優(yōu)秀印人。鄒水根“以古為新”的創(chuàng)作之路,決定他的作品秉承經典的性格,以含蓄、古雅為追求,也決定了他的創(chuàng)作以傳承為主線。鄒水根已發(fā)表的大量作品, 多次獲全國大獎,證明其學藝之路的成功。他的經驗告訴我們:篆刻之路如此開闊,正象西諺所言“條條大路通羅馬”。
祝愿鄒水根今后的路越走越坦夷,在繼承中闡發(fā)自我,寓古于今,古韻今情,為江西在中國印壇貢獻更多醇厚、優(yōu)雅、清新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