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沒有回頭

莊凱淇

微風卷起落花，穿過檐下，我和爺爺坐在枇杷樹旁。

初夏的空氣是金黃的，散發(fā)著枇杷的香味。茂密的樹葉為我們搭起天然的帳篷。爺爺看書，我看樹，歲月靜好。

青青黃黃的枇杷像小乒乓球，嘻嘻哈哈地藏在枝葉間，墜得枝葉微微下垂，好似結(jié)著一個個驚喜。我按捺不住地站起身，說：“爺爺，我摘枇杷啦！”說著，便將手探進了枝葉里。余光里，爺爺放下手中的書，露出滿是皺紋的臉，好似要開口說些什么。

伸手，指尖剛好觸到枇杷。

瞬間，濃濃的熟悉感勾起塵封已久的回憶：

“爺爺，要枇杷！”女孩兒踮起腳尖，伸長胳膊朝枇杷夠去。那時的老樹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高，但小小的女孩兒依然夠不著。“來，爺爺抱淇淇摘！”那時爺爺五十多歲，時間只是輕描淡寫地給他的雙鬢添了些銀霜，還沒有如今的滄桑模樣。“不要。我要自己摘！”女孩兒嘟起嘴，悶著聲說。他也不在意，微笑著把準備抱女孩兒的手搭在樹枝上，毫不費力地把高高的樹枝拉到女孩兒夠得著的地方?！靶⌒谋粍澲?，丫頭！”他關(guān)照道。女孩兒不在意，連頭都沒回，因為她發(fā)現(xiàn)，只要一伸手，指尖就能碰到青澀的枇杷。

眨眼間，匆匆數(shù)年。那棵枇杷樹長高了，茂盛了。人，卻不如從前了。樹下的白丁香苦笑著，大半潔白的花瓣隨風飄落滿地，似乎在提醒我，那只是場夢。爺爺早已不是那個健康、精神的他了。幾年前的重病，毀了他的健康。一場手術(shù)好像挖空了爺爺?shù)纳眢w，讓他從一位氣宇軒昂的軍人，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病人。這時，我才驚覺“歲月不饒人”。

我在枇杷樹前迷茫，爺爺依然在樹下安詳，數(shù)年前的景象逐漸與眼前的景象重合，只是那個人變了。

如今，爺爺說話聲音沙啞低沉，語速緩慢，有氣無力。

我早已不再驚喜于可以和樹同高，但那一刻，我沒有回頭。不回頭，濕潤的眼眶就不會被看到。

手指覆上小巧的枇杷，夕陽給眼前的綠葉黃果鍍上朦朧的暗金，丁香仍在落，時間仍在走。

“爺爺，要枇杷嗎？我給您摘。”

點評：

小作者筆觸細膩，語言優(yōu)美，從摘枇杷這一件小事發(fā)出感慨，對爺爺?shù)哪欠菡媲檐S然紙上。

（指導教師：陳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