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潔,王 盧,楊 旭,楊 波,章 鑫,張 靜,張 琦,成旭東,余能偉,
(1.西南醫(yī)科大學臨床醫(yī)學院,四川 瀘州 646000;2.電子科技大學醫(yī)學院,四川 成都610054;3. 四川省樂山市中醫(yī)院,四川 樂山 614099;4.四川省醫(yī)學科學院·四川省人民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四川 成都 610072)
慢性腦缺血(chronic cerebral hypoperfusion,CCH)是腦整體水平血液供應減少狀態(tài),但無局灶性神經(jīng)功能缺損[1]。根據(jù)CCH按缺血程度分型[2]可知,隨缺血程度分級的升高,發(fā)生急性缺血性腦卒中(acute ischemic stroke,AIS)風險越大,由此可見CCH是卒中前狀態(tài),若為腦血管狹窄所致的CCH可導致卒中發(fā)生。CCH發(fā)生后,缺血腦組織會有代償毛細血管新生[3],此機制尚不明確。目前認為內(nèi)皮祖細胞(endothelial progenitor cells,EPCs)在缺血性腦血管病組織修復和再生中起關鍵作用[4]。EPCs的表達與其誘導因子:血管內(nèi)皮生長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5]、低氧誘導因子-1(hypoxia inducible factor-1,HIF-1)[6]、基質細胞衍生因子-1(stromal cell-derived factor-1,SDF-1)[7]的表達具有密切關系。本研究探討CCH及AIS患者EPCs及其誘導因子的表達情況,探索EPCs及其誘導因子在CCH中的作用。
1.1 一般資料2021年2月至2021年7月四川省人民醫(yī)院門診就診的CCH患者34例(CCH組),納入標準:年齡45~80歲[2,8];符合《慢性腦缺血中西醫(yī)結合診療專家共識》中提出的診斷標準[2]。排除標準:近期大面積腦梗(超過大腦中動脈供應區(qū) 1/3);結締組織病、血管炎;急性心肌梗死;近期房顫或心瓣膜疾??;嚴重肝腎功損傷;嚴重感染;女性患者懷孕或備孕;幽閉恐懼癥;近三月內(nèi)有服用他汀、阿司匹林、泰嘉藥物史;其他嚴重合并癥;不愿意入組者。同期于四川省人民醫(yī)院神經(jīng)內(nèi)科綠色通道收治、影像學提示為急性腦梗死、發(fā)病在24小時內(nèi)的住院AIS患者31例(AIS組),納入標準:符合《中國急性缺血性腦卒中診治指南2018》提出的AIS診斷標準;發(fā)病24小時內(nèi)。排除標準:結締組織病、血管炎;急性心肌梗死;近期房顫或心瓣膜疾病;嚴重肝腎功損傷;嚴重感染;女性患者懷孕或備孕;幽閉恐懼癥;近三月內(nèi)有服用他汀、阿司匹林、泰嘉藥物史;其他嚴重合并癥;不愿意入組者。對照組為同期四川省人民醫(yī)院健康體檢人群25例。本研究經(jīng)四川省醫(yī)學科學院·四川省人民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核通過,所有患者或家屬簽署了知情同意書。
1.2 方法
1.2.1臨床資料收集 收集所有研究對象的年齡、性別、吸煙、飲酒、既往史(高血壓、糖尿病、高血脂)等臨床資料。
1.2.2采用動脈自旋標記(ASL)檢查證實CCH患者具有腦血流低灌注區(qū) 使用美國3.0T GE Discovery MR750W磁共振掃描儀對CCH患者進行核磁共振成像檢查。掃描時取仰臥位,囑患者盡可能減少頭部運動。常規(guī)行顱腦磁共振掃描:T1W圖像的采集參數(shù)為:TR 250.00 ms,TE 2.50 ms;T2W圖像的采集參數(shù)為:TR 5744.40 ms,TE 95.00 ms;T2W FLAIR圖像的采集參數(shù):TR 10500.00 ms,TE 94.00 ms;3D-ASL的采集參數(shù):TR 2824.5 ms,TE 11 ms,F(xiàn)OV 192mm×192 mm,矩陣64×64,層厚5.0 mm,激勵次數(shù)1次,掃描層數(shù)25層,標記時間為 700 ms、1600 ms、1800 ms,掃描時間4 min 29 s 。ASL圖像分析:采用ASL專用的分析軟件產(chǎn)生灌注彩圖,灌注彩圖中紅色代表高灌注,藍色代表低灌注。2名影像科副主任醫(yī)師及1名神經(jīng)內(nèi)科副主任醫(yī)師采用盲法觀察ASL圖像,確定有無腦血流低灌注區(qū)。
1.2.3流式細胞儀技術檢測EPCs的表達量 采用EDTA管抽取納入患者外周血1 ml。CCH組及對照組采血時間為早上6~8時,抽取空腹血;AIS患者采血時間為入院后半小時內(nèi)。取外周血50 μl,加入PE標記的CD309單克隆抗體20 μl、APC標記的CD133單克隆抗體5 μl和BV421標記的CD34單克隆抗體5 μl,20 ℃避光孵育15 min;加入紅細胞裂解液900 μl,避光孵育10 min;加入磷酸鹽緩沖液 3000 μl混勻,2469rpm離心5 min,去上清;加入 400 μl PBS 緩沖液重新懸??;采用流式細胞儀,收集細胞進行分析。以CD34+細胞表示為干細胞,以CD34+/CD309+/CD133+三陽性細胞表示EPCs,統(tǒng)計CD34+/CD309+/CD133+三陽性細胞占CD34+細胞的百分比,即為 EPCs水平。
1.2.4酶聯(lián)免疫吸附法檢測VEGF、HIF-1、SDF-1表達情況 采用酶聯(lián)免疫吸附法(ELISA)檢測外周血VEGF、HIF-1、SDF-1含量。采用美谷分子儀器有限公司生產(chǎn)的酶標儀(型號SpectraMAX Plus384)在450 nm波長下測定吸光度(OD值),計算樣品濃度。實驗過程嚴格按照試劑盒說明書進行操作。
1.3 統(tǒng)計學方法采用SPSS 25.0統(tǒng)計學軟件分析數(shù)據(jù)。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均數(shù)±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及LSD法。非正態(tài)分布或方差不齊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Kruskal-WallisH檢驗法。計數(shù)資料以n(%)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卡方檢驗。采用Spearman相關性分析比較變量之間的相關性。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三組臨床資料比較對照組、CCH組、AIS組年齡、性別、飲酒率、糖尿病患病率、高血脂患病率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AIS組吸煙率高于CCH組(P<0.05);CCH組、AIS組高血壓患病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三組臨床資料比較
2.2 CCH組及AIS組主要臨床表現(xiàn)CCH組21例(61.76%)主要臨床表現(xiàn)為頭暈,8例(23.53%)存在頭暈、頭痛、耳鳴、睡眠障礙中的2種或2種以上癥狀, 2例(5.88%)表現(xiàn)為頭痛,1例(2.94%)表現(xiàn)為耳鳴,1例(2.94%)表現(xiàn)為顱鳴,1例(2.94%)表現(xiàn)為記憶力下降。AIS組14例(45.16%)存在肢體麻木、肢體無力、言語不清、頭暈、口角歪斜中的2種及以上癥狀,12例(38.71%)表現(xiàn)為肢體無力,3例(9.68%)表現(xiàn)為言語不清,1例(3.23%)表現(xiàn)為意識障礙,1例(3.23%)表現(xiàn)為視物模糊。AIS組美國國立衛(wèi)生院卒中量表(NIHSS)評分為3(2,6)分。
2.3 CCH組與AIS組影像學表現(xiàn)
2.3.1CCH組影像學表現(xiàn) CCH患者頭顱核磁未見明顯梗塞灶、顱內(nèi)占位性病變、腦出血及顱內(nèi)血管狹窄改變。CCH患者中,多發(fā)腦血流低灌注病灶27例(79.41%),顱內(nèi)單發(fā)腦血流低灌注7例(20.59%)。腦血流低灌注部位有額葉者21例(61.76%),有半卵圓中心者13例(38.24%),有頂葉者8例(23.53%),有基底節(jié)區(qū)者6例(17.65%),有側腦室旁者5例(14.71%),有顳葉者2例(5.88%),有枕葉者1例(2.94%),其中腦血流低灌注部位多見于額葉及半卵圓中心。見圖1。
圖1 CCH患者影像學圖像 a:T1W;b:T2W;c:Flair;d:頭顱MRA未見血管狹窄;e:ASL未見腦組織低灌注區(qū);f、g:ASL可見腦組織低灌注區(qū)(紅色箭頭處,藍色)
2.3.2AIS組影像學表現(xiàn) 患者頭顱CT可見低密度影;頭顱核磁可見長T1及長T2信號,F(xiàn)LAIR像可見高信號影,DWI像可見病變部位彌散受限,行頭頸MRA/CTA/DSA 可見動脈狹窄或閉塞改變?;颊呔蓄^頸動脈血管檢查,其中26例(83.87%)患者頭頸部動脈存在不同程度狹窄和(或)閉塞改變。見圖2。
圖2 AIS組影像學圖像 a:CT ;b:T2W;c:Flair;d:DWI;a~d:右側枕葉、海馬區(qū)急性腦梗死病灶;e:CTA示右側大腦中動脈M1中遠份顯示欠佳,遠段分支稀疏、變少(白色箭頭處);f:CTA示右側大腦后動脈遠段分支較左側纖細、變少,為此次AIS發(fā)生的責任血管(紅色箭頭處)
2.4 三組EPCs水平、VEGF、HIF-1、SDF-1表達量比較三組EPCs、VEGF、HIF-1、SDF-1表達水平組間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CCH組EPCs、VEGF、HIF-1表達均高于對照組(P<0.05),SDF-1表達量較對照組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AIS組EPCs、VEGF、HIF-1表達均高于對照組,SDF-1表達低于對照組(P<0.05)。AIS組與CCH組比較,VEGF表達升高(P<0.05),EPCs、HIF-1、SDF-1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2、圖3。
表2 三組EPCs水平、VEGF、HIF-1、SDF-1表達量比較
圖3 三組EPCs流式細胞檢測圖 a:對照組;b:CCH組;c:AIS組
2.5 AIS組VEGF與HIF-1的相關性分析AIS組VEGF的變化與HIF-1的變化呈正相關(r=0.513,P=0.004)。
缺血性腦血管病按照起病形式主要分為急性起病和慢性起病,急性起病主要包括AIS和短暫性腦缺血發(fā)作(transient ischemic attack,TIA),慢性起病主要為CCH,由于AIS和TIA可導致嚴重后果,故目前的研究熱點主要集中于急性缺血性腦血管病,但是二者之間是可以相互轉化的。本研究發(fā)現(xiàn),CCH患者腦缺血部位多為額葉及半卵圓中心,且多為顱內(nèi)多發(fā)腦組織缺血。楊旭等[9]也發(fā)現(xiàn)CCH患者行影像學檢查可查出多部位缺血灶,多位于半卵圓中心、基底節(jié)區(qū)、額葉等部位,本研究結果與其基本一致。CCH可出現(xiàn)頭暈、頭痛、記憶力下降、認知功能障礙等表現(xiàn)[2,8],作為一種可逆性疾病,其可干預的時間窗較長。調(diào)查顯示,65歲以上人群中66.7%存在CCH[2,8],在這種高發(fā)病率的背景下,研究CCH的發(fā)病機制對減輕我國腦血管疾病負擔非常重要。
CCH發(fā)病機制復雜[2,8],目前認為的機制主要包括膠質細胞增殖活化、氧化應激反應、細胞凋亡、神經(jīng)遞質紊亂等[8,17]。慢性腦缺血發(fā)生后,腦血流灌注降低,缺血腦組織會有代償毛細血管新生[3],但這樣的新生血管僅能部分代償血流灌注,如果能促進這種代償機制,則可促進慢性腦缺血的防治。本研究提示CCH發(fā)生后EPCs的表達水平升高,提示EPCs可能參與CCH后腦組織血管的新生,改善腦血流;且我們發(fā)現(xiàn)CCH組VEGF、HIF-1的表達量升高,提示CCH發(fā)生后EPCs表達變化的升高可能與VEGF、HIF-1有關。研究顯示慢性腦灌注不足可誘導大鼠腦中VEGF表達的持續(xù)上調(diào)[18],通過刺激HIF-1α / VEGF信號通路,可促進血管生成,改善慢性腦缺血患者的認知功能障礙[19]。
CCH按缺血程度主要分為3型[2],其中Ⅰ型主要是臨床癥狀+腦血管病危險因素,Ⅱ型在I型的基礎上合并脫髓鞘病變等影像學改變,Ⅲ型在Ⅱ型基礎上合并血管結構性改變(如血管狹窄或閉塞),隨分級程度升高,發(fā)生腦卒中的危險性越大。我們發(fā)現(xiàn),AIS組患者頭頸部動脈存在不同程度狹窄和(或)閉塞改變,認為AIS患者卒中發(fā)生的主要原因為在CCH血管病變的基礎上,突發(fā)血管狹窄和(或)閉塞加重,進而從CCH轉化為AIS。與CCH組比較,EPCs的表達無明顯差異,VEGF的表達升高,提示CCH向AIS早期轉化過程中,雖然EPCs的表達變化不明顯,但其誘導因子VEGF已經(jīng)在發(fā)生變化。但CCH向AIS轉化后,中晚期EPCs及誘導因子如何變化,還需進一步探索。
綜上所述,本研究發(fā)現(xiàn)CCH患者腦缺血部位多見于額葉及半卵圓中心,多為顱內(nèi)多發(fā)腦組織缺血;CCH患者與早期AIS患者EPCs升高,可能與VEGF及HIF-1升高有關,且CCH向AIS早期轉化過程中,雖然EPCs的表達變化不明顯,但其誘導因子VEGF已經(jīng)在發(fā)生變化,提示EPCs及其誘導因子可能在CCH的病理生理學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本研究為今后EPCs在CCH中的研究奠定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