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情至性的李白

李占彥

詩仙李白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他真實、豪爽、執(zhí)著、不做作，感情豐富，率性而為。他積極樂觀、超凡脫俗、高曠不群，活得自由自在，任性地游走在中華美麗的河山之上，以詩人的身份，盡情揮灑著豪情。他不僅具有開放的頭腦，更具有強大的內(nèi)心。寫出的詩自然新麗、高暢俊逸、勁健豪放，其光焰萬丈，直沖霄漢，令人驚心動魄。玉樹臨風(fēng)、卓爾不群，這是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盛唐詩人群體中，如果沒有了李白，唐詩的百花園就會黯然失色。李白才逸氣高，是詩國里最豪放、最瀟灑的英雄，他一開口，發(fā)出的就是盛唐的最高音、最強音。他是獨一無二的，他的詩一如他的為人，光明磊落。他的文字無處不彌漫著他生命與個性的獨特氣息，那元氣充沛的詩就是生命張力的自我呈現(xiàn)，充滿了原生態(tài)的質(zhì)感。

能夠撥動心弦的詩篇，必然是從靈魂深處發(fā)出的聲音。詩歌的作用，自古就被十分重視?！渡袝虻洹吩疲骸霸娧灾?，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詩歌能讓粗礫變得溫潤，讓庸俗變得高雅，讓消極變得積極。讀李白的詩，常常能讓一顆萎靡的心，流淌起歡暢的血液來，激蕩歡樂的波濤。作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李白更有柔情細(xì)膩的一面，當(dāng)讀到“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的時候，我們被深深打動了。這兩句詩出自李白表達(dá)相思之苦的《秋風(fēng)詞》，全詩如下：

秋風(fēng)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fù)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

讀來字字是深情，也很好理解——

秋風(fēng)起了，有一股冷清的味道。秋高氣爽的時節(jié)，明月曠朗無塵。風(fēng)吹落葉，時聚時散，本已棲息的寒鴉因了明月分外明而又被驚起。想起曾經(jīng)相遇相知的種種美好，不禁感慨何時才能再見，此情此景我卻孤苦一人，讓我情何以堪！人世間，愛情最令人銷魂，也最讓人苦心。只有走入相思之門，深陷其中的人，才會懂得個中滋味。永遠(yuǎn)的相思永遠(yuǎn)的回憶，短暫的相思卻也無止境。早知道相思如此的牽絆人心，還不如當(dāng)初我們就不要相識。

都說詩歌多是傷春悲秋之作，李白的這首詩，就是典型的悲秋之作，抒寫男女相思，深有寄意。深秋的夜晚，望月懷遠(yuǎn)，發(fā)出無奈的感嘆。

愛情這扇相思門，在人間是最糾纏人心的。在這熙熙攘攘的人世間，在這光怪陸離的紅塵里，總是有著生生世世的牽掛，有著魂銷腸斷的思念。紛擾人間，誰沒有誠服在“相思門”下？誰人沒有纏綿于“相思門”中？誰人沒有嘗過七情六欲、愛恨纏綿的愛情滋味？愛情銷魂蝕骨，人人愛之，人人怯之?！叭胛蚁嗨奸T，知我相思苦”，于是，“相思”變成了一種無法言表的病，從里到外，從遠(yuǎn)到近，從男到女，從古到今，一直循環(huán)不息，無數(shù)人為之甘愿中毒，甘愿沉淪，甘愿沉醉不醒。泗渡一次愛情的海，甜蜜的、癡怨的、認(rèn)真的、酸澀的各種沉溺的五味雜陳，誰能化身為一只“愛情鳥”，飛渡到快樂的彼岸？李白坦言道：“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dāng)初莫相識?！边@愛情是一味相思的藥引，愛時相思，不愛了也有相思;見不到相思，見面后亦是相思;醒也相思，夢也相思，相思過后，還是相思。牽絆著，放不下，吃不香，睡不著，這是相思的通病，一樣的形式，一樣的心緒，何苦相思來著？相思折磨，那不如不相思，成嗎？這可由不得你——“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會不會相思，誰能把控得住這相思的源頭，就像老樹忽然發(fā)新芽，就像“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春風(fēng)又綠。關(guān)不住的人間，不說想與不想、愿與不愿的矯情，這世上人，會不會相思，人人都會害相思。莫不相思，唯有當(dāng)初不相識。

能證李白至情至性的詩很多，其中我更喜歡他的《長相思》。全詩如下：

長相思，在長安。

絡(luò)緯秋啼金井闌，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yuǎn)魂飛苦，夢魂不到關(guān)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李白的這首《長相思》，有著山盟海誓的愛情氛圍，唯美著，一美就是上千年的光景，成為永恒，讓癡心兒女捧為經(jīng)典。

詩人說——

我所思念的人，她在繁華的帝國京城長安。蟋蟀在秋天的井欄里鳴叫，霜寒都降臨了，使得竹席看上去都具有了一種寒冷的色彩，分外地寒涼。孤燈幽暗地亮著，孤單寂寞的人卻陷入濃烈到化不開的思念中。百無聊賴之際，只能卷起窗簾，仰望天上的月亮，希望能藉此得到安慰，但只能悵惘嘆息。那如花美人，如同在云上，在遙遠(yuǎn)的地方啊。她所在的地方，上面有青蒼幽遠(yuǎn)的天空，下面有波浪翻騰的長河的流水。天路太長，折磨靈魂，讓我怎么可能飛過那層層的山關(guān)啊。思念如絲縷絡(luò)棉，相互纏繞，連綿不斷，牽動著我的情思。

“長相思，在長安?！遍L安給了李白太多美好的回憶。那年他到長安，遇見了時任秘書少監(jiān)的老詩人賀知章，老詩人親自來拜訪，給了他莫大的感動。賀知章被他飄逸俊朗的風(fēng)神所折服，讀了他的《蜀道難》，更是贊嘆不已，稱他是“謫仙人”——這個稱呼不脛而走，從此李白被人們稱作“謫仙”“詩仙”。賀知章欣賞李白，解下所佩戴的金龜換酒，一起痛飲。此后，二人幾乎天天在一起飲酒，李白名聲大振。

在長安，李白不能忘記引薦他進(jìn)入朝廷的玉真公主，他的做官之路，玉真公主的推薦功不可沒。唐代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國度，可以通過許多途徑求取功名。李白來到京城長安，就是希望能夠得到推薦，走上做官之路，于是，李白干謁了玉真公主，其目的十分明確，就是希望通過她的力量，登上高高的廟堂，助自己實現(xiàn)“濟(jì)蒼生、安社稷”的政治理想。

玉真公主是唐睿宗的女兒，唐玄宗的妹妹，她崇信道教，玄宗時期出家為道士，法號無上真人，后來又賜法號為持盈法師。唐王朝建立之初，統(tǒng)治者為了鞏固、神化自己的政權(quán)，追認(rèn)道家始祖李耳為李唐宗室的祖先，將道教定為“國教”，后來還將道舉作為一個考試類型列入科舉考試之中。李白之所以要跟玉真公主拉上關(guān)系，就是想要走由道教而入仕這一條路。魏顥在《李翰林集序》中說“白久居峨嵋，與丹丘因持盈法師達(dá)。白亦因之入翰林……”從這個記載，我們知道，推薦李白進(jìn)入朝廷，其關(guān)鍵人物是玉真公主。

李白是懂得感恩的一個人，念念不忘玉真公主，在寫給她的《玉真仙人詞》一詩中，抒發(fā)了不一樣的懷抱。全詩如下：

玉真之仙人，時往太華峰。

清晨鳴天鼓，飆欻騰雙龍。

弄電不輟手，行云本無蹤。

幾時入少室，王母應(yīng)相逢。

這是李白和玉真公主見面時的詩作?！傍Q天鼓”“騰雙龍”“弄電行云”之類的，把玉真公主寫得像九天玄女一般浪漫，李白本性桀驁不馴，生來就是個飛揚跳脫、風(fēng)流多情的人物，寫詩贊美，當(dāng)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不一般。

在大詩人賀知章、玉真公主等人的大力推薦下，李白被唐玄宗接見，任命為翰林學(xué)士。

長安是李白的得意之地。

這個時候，他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正是“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在《清平調(diào)詞三首》中，他寫楊貴妃，把這個天仙美人比喻為是大氣絕美的牡丹花，把她儀態(tài)萬方之美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唐代李浚撰寫的雜史《松窗雜錄》里有一篇小說《李白詩贊楊貴妃》，記載了唐玄宗、楊貴妃沉香亭賞牡丹的這件風(fēng)流雅事：

開元中，禁中初重木芍藥，即今牡丹也。（《開元天寶》花呼木芍藥，本記云禁中為牡丹花。）得四本紅、紫、淺紅、通白者，上因移植于興慶池東沉香亭前。會花方繁開，上乘月夜召太真妃以步輦從。詔特選梨園弟子中尤者，得樂十六色。李龜年以歌擅一時之名，手捧檀板，押眾樂前欲歌之。上曰：“賞名花，對妃子，焉用舊樂詞為？”遂命龜年持金花箋宣賜翰林學(xué)士李白，進(jìn)《清平調(diào)》詞三章。白欣承詔旨，猶苦宿酲未解，因援筆賦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薄耙恢t艷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薄懊▋A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fēng)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干。”龜年遽以詞進(jìn)，上命梨園弟子約略調(diào)撫絲竹，遂促龜年以歌。太真妃持頗黎七寶杯，酌西涼州葡萄酒，笑領(lǐng)意甚厚。上因調(diào)玉笛以倚曲，每曲遍將換，則遲其聲以媚之。太真飲罷，飾繡巾重拜上意。龜年常話于五王，獨憶以歌得自勝者無出于此，抑亦一時之極致耳。上自是顧李翰林尤異于他學(xué)士。會高力士終以脫烏皮六縫為深恥。異日太真妃重吟前詞，力士戲曰：“始謂妃子怨李白深入骨髓，何拳拳如是？”太真妃因驚曰：“何翰林學(xué)士能辱人如斯？”力士曰：“以飛燕指妃子，是賤之甚矣?！碧骖H深然之。上嘗欲命李白官，卒為宮中所捍而止。

因為《清平調(diào)詞三首》詩，給了高力士誣陷李白的口實，原來，一向蔑視權(quán)貴的李白早就得罪了高力士。《舊唐書》說李白：“嘗沉醉殿上，引足令高力士脫靴，由是斥去?！薄缎绿茣氛f得更詳細(xì)：“白嘗侍帝，醉，使高力士脫靴，力士素貴，恥之，摘其詩以激楊貴妃，帝欲官白，妃輒沮止?！备吡κ康玫搅诉@個機會，就對貴妃說，李白的詩里，“云雨巫山”是說歡情不長，把貴妃比作趙飛燕，是諷刺她輕佻誤國，他這樣寫，是不把貴妃放在眼里。楊貴妃信了高力士的話，對李白心生忌恨，在寵妃的讒謗下，奸佞的排擠下，唐玄宗漸漸疏遠(yuǎn)了李白。他對這樣的皇帝，這樣的朝廷慢慢地失望了。他明白自己的理想在這樣的政治環(huán)境下是不能夠?qū)崿F(xiàn)的，他又開始向往以前那種云游天下的自由生活了。于是，李白上書請求“還山”，玄宗自然“恩準(zhǔn)”，這就是我們常說的“賜金放還”。天寶三年，李白離開了長安。長安，成了李白的失意之地。他的政治理想從此破滅。

《長相思》當(dāng)是李白離開長安后的相思之作。

詩人說：我的思念在長安，長安里有我心愛的美人。長安的美人，詩人沒有明寫。那這個能讓詩仙李白動心的美人究竟長啥樣呢？“美人如花隔云端”，從這里，我們當(dāng)明白，李白心中的美人肯定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如驚鴻照影，美到云端了。所以，縱然隔著上千的時空距離，我們依然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散發(fā)的真實而美麗的氣息，令人驚艷?！拔ㄓ心档ふ鎳?，如此的美人，當(dāng)有著明媚的笑顏，有著真實的情感。唯有如此，才能讓狂傲的李白產(chǎn)生心靈上的共鳴。

在中國古典詩詞中，表達(dá)愛情，往往都是撕心裂肺的、纏綿凄惻的，只有李白，把情感寫得如此有氣勢。

那年，李白得意洋洋地來到長安，天真的詩人以為可以實現(xiàn)他報國的遠(yuǎn)大理想，因為唐玄宗對他不薄，賞識他的才華，將他留在了翰林院。天縱之才的詩人十分珍惜這次機會，竭盡心力地為帝王做事，為楊玉環(huán)作詩，希望自己的才華得到真正的施展。但他想問題太單純，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唐朝雖然開放，但是內(nèi)部的等級制度還是相當(dāng)?shù)纳瓏?yán)的。尤其是重要的權(quán)限都掌握在節(jié)度使或者家世顯赫的貴族手上。論資排輩，李白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這樣的現(xiàn)實，怎能夠讓他實現(xiàn)理想？在來長安之前，李白就享有盛名。所以，不能“折腰”的李白，仗著自己的才華和剛直的品性，借酒借詩，毫無顧忌地得罪了當(dāng)朝的權(quán)臣，最后落得個“賜金放還”的結(jié)局，離開長安。但是，長安有他的朋友，有他心愛的人——這里有他的牽掛，有他的念想，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歷史的煙塵。詩人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在離開長安時，總是遙遙思念。這個時候，往事歷歷在目，縈繞心間，蒸騰氤氳，發(fā)酵成滿懷的相思，彌漫在萬水千山中，最終他發(fā)現(xiàn)，他是那么熱愛長安，熱愛那里的一切，熱愛那里的人。美人如花隔云端，不單是寫美人的，也是寫長安的一切。也只有李白這樣胸有豪情萬丈的天才，才會以博大的胸襟，把美人寫得驚艷滿滿，如同被月光沐浴的花朵。

有人說《長相思》這首詩表達(dá)的是李白政治上的失意，這樣的解讀也對。人生如果永遠(yuǎn)夠不著，就不會心生綺念，但曾經(jīng)，他離長安是那么的近，他在大唐的心臟里感受著帝國的繁華和心跳，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如隔云端了。

但我還是以人的愛情體驗，來鑒賞李白的《長相思》的。詩中的這個美人是誰呢？也許是長安酒肆里侍酒的胡姬美女，也許是那個給過他幫助的玉真公主，也許都是吧，能夠入李白法眼的女子，在京城長安，想必也是屈指可數(shù)。

說李白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也可以從他的另一首《長相憶》一詩中覓出端倪。這首詩有的版本題為《贈遠(yuǎn)》。全詩如下：

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后花馀床。

床中繡被卷不寢，至今三載聞余香。

香亦竟不滅，人亦竟不來。

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

這首詩開頭“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后花馀床”兩句詩，是寫美人“在時”和“去后”心靈的巨大落差。美人在時，鳥語花香，滿堂生輝;美人去后，花兒凋落，只留下一張空空的床。這里并不是說滿堂真的有花兒盛開，而是因為有了美人的存在，心靈的花兒繽紛爛漫，姹紫嫣紅。有美一人在我堂，滿室生輝留余香。因為屋子里有美人的身影，有美人的言笑，有美人的步態(tài)，一切便鮮活起來，靈動起來，也便有了流動的氣韻和色彩。只因美人在側(cè)，花是艷的，天是藍(lán)的，風(fēng)是柔的，雨是潤的。而今，物是人非，只有一張空閑著的床，再也不想去觸碰。

詩人不言他物，只選擇一張空床，來突出美人離去后的孤獨寂寞，是很具匠心的。看到床，他想到了什么呢？他大概想到曾經(jīng)的床笫之歡，想到了美人的冰肌玉骨，想到了美人的溫柔纏綿，想到了美人的嬌羞軟語吧。美人在懷時，他度過了多少個銷魂的夜晚。良宵苦短，那相愛相守的一幕幕，而今，都化作了夢。美人在時，越是幸?？鞓?，她離去后就越是孤苦和思念。美人離開后，床上的繡被也被卷了起來，三年后還能聞到美人的余香。香氣繚繞不絕，而美人卻再也沒有回來。多少相思，多少難眠之夜，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其實不是那香氣真的還在，那是相思者思念至極的嗅覺錯亂。擱置了三年的空床，卷起了三年的繡被，不可能會還留有香氣?；ê痛脖臼菬o情物，但一旦與自己喜歡的人有關(guān)，便涂抹上了感情色彩。所以，杜甫才會有“感時花濺淚”。《詩經(jīng)·邶風(fēng)·靜女》中，那個年輕的男子等著心儀的女子，沒有等著，抓耳撓腮之際，擺弄著女子送他的荑草，獨自吟唱道：“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痹谒难劾?，荑草美得出奇，但這并不是荑草真的很美，而是美人送給他的，飽含著愛意。

李白不只是給著名人物寫詩，他也寫詩給普通人，如歌妓，他欣賞之，寫詩贊美之。

李白一生寫下九百余首膾炙人口的詩篇。當(dāng)李白六十一歲時，孑然一人來到金陵游玩，邂逅了金陵子。一個夜晚，他憑窗觀賞金陵秋色，不由得撫琴作歌。歌聲引來一名年輕美貌的歌女，愿陪伴李白。能與這一美女同行，實為人生一大快事！《示金陵子》全詩如下：

金陵城東誰家子，竊聽琴聲碧窗里。

落花一片天上來，隨人直渡西江水。

楚歌吳語嬌不成，似能未能最有情。

謝公正要東山妓，攜手林泉處處行。

金陵子，即金陵伎。此伎非彼妓也，而是有一定才華的藝人。此詩描寫了金陵女子嬌柔艷美的情態(tài)，“落花一片天上來”，贊美藝伎金陵子好像從天上飄然而來，氣韻不凡。這樣一個美女，愿意與詩人共渡西江之水。李白對這位才藝、容貌俱佳的歌伎，曾傾心過。惺惺相惜，李白邀約這美女子，攜手在林泉佳處游賞。

李白一生的逍遙快活都在詩中體現(xiàn)出來了，這就是詩仙李白，這就是真性情的李白，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熱愛一切美好。

我們讀李白的詩歌就是讀真正的盛唐。

李白經(jīng)歷坎坷，思想復(fù)雜，既是一個天才的詩人，又兼有游俠、刺客、隱士、道人、策士等人的氣質(zhì)。儒家、道家和游俠三種思想，在他身上都有體現(xiàn)。李白留給后世人的詩作，表現(xiàn)了他一生的心路歷程，是盛唐社會現(xiàn)實和精神生活面貌的藝術(shù)寫照。

李白的詩具有“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的藝術(shù)魅力，這也是他的詩歌最鮮明的藝術(shù)特色。作為一個浪漫主義詩人，李白調(diào)動了一切浪漫主義手法，使詩歌的內(nèi)容和形式達(dá)到了完美的統(tǒng)一。李白的詩富于自我表現(xiàn)的主觀抒情色彩十分濃烈，感情的表達(dá)具有一種排山倒海、一瀉千里的氣勢。

我們可以從李白身上學(xué)到許多，如他的自信，如他的豪情，如他的真實。每一個人的心里，都會有一個美麗的遠(yuǎn)方。像李白一樣，不委屈自己，把自己活成一個至情至性的人?？释克{(lán)的天空下安寧祥和的美好，讓茍且的生活多一分詩意，這是一種對美好的渴望。雖然，在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誰可以逃脫宇宙的囚禁，但美好永在，詩意永在。

李白是一個擁有自由之心的人，他渴望自由，追求自由。自由精神，充盈到他的血液當(dāng)中，使得他遭遇仕途的坎坷時，能夠從容面對。在遭遇現(xiàn)實的挫折之后，只有山河能夠慰藉他的心靈，才能夠包容他赤子般的真性情。當(dāng)放下追求名利之心時，便躍上馬背，迎著風(fēng)，走向天高地闊、山長水遠(yuǎn)。因著這種率真的自由之心的牽引，他的腳步所到之處，留下了許多美麗的詩篇。這是山河給予他的，為了感恩山河的無私賜予，他以美麗的詩篇來報答。他把廣袤無垠的真實空間，當(dāng)作了自己心靈的故鄉(xiāng)。是天地，給了他詩歌的靈感，成就了他“詩仙”的美名。李白之所以能夠成為中華民族的驕傲，是因為展現(xiàn)在他的詩歌中的文化元素最具中華特性。華夏民族尊他為詩仙，證明了我們這個民族對詩意的向往和尊崇，體現(xiàn)的是我們中華民族的文化自信。

責(zé)任編輯：馬小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