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字的
看章小蕙的直播,是另一種享受。當其他主播在拼命吆喝時,她仿佛處于另一個世界。前不久,這個初代帶貨女王,開啟了她人生的第一場直播。直播里,她分享自己的生活日常和處世態(tài)度。喜歡的咖啡店,欣賞的書,解壓的方式,對時尚的看法,對待年齡的獨到見解。風韻依舊、談吐大氣、品位卓越。全程沒有賣力吆喝,但就是能引來追捧。直播結束后,她使用的美妝產品被人扒出來,奉為新潮流。她看過的書,被人列入必閱書單。她說過的一字一句,全被大家當作至理名言。
這一切,都是因為,她是章小蕙。
腹背受敵,罔顧情義
時間倒回三十年。在那個金沙銀沙時代的香港,每次提起章小蕙,總要興起一番筆誅墨伐。人們一邊謾罵她,卻又一邊追捧她。
她是奢靡的代名詞。家世優(yōu)渥,揮霍成性。也是美的風向標。但凡經她推薦的產品,從闊太到上班族,無不人手一件。
她的一生,充滿爭議。港媒給她貼過許多標簽:“拜金”“妖女”“克夫”。她只身處在輿論的風口浪尖。任憑世俗的嘲諷、排擠、落井下石。
但,時過境遷。到了今天,越來越多人幡然醒悟,也許是我們當初解讀錯了她。時代的風卷殘云之后,這個傳奇一樣的女人,就像遺落在戈壁上的珍珠。
章小蕙家境有多顯赫?
爺爺是高官,母親是名媛,父親是民國時期《文匯報》的主編。加拿大第一家中文電視臺,就是他們家創(chuàng)辦的。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章小蕙注定了與奢靡相伴。
有多奢靡?她曾說過一句名言:飯可以不吃,衫不能不買。關于她的傳聞有很多。4歲開始穿連卡佛。12歲開始研究香奈兒。15歲對各種頂級時尚雜志如數家珍。到了18歲成人禮,香奈兒和連卡佛已經滿足不了她了。
這些都不算什么。她最博人版面的事跡,是把兩個億萬富豪敗到破產。
第一個是鐘鎮(zhèn)濤。
1988年,鐘鎮(zhèn)濤斥巨資300萬元,為她舉辦了一場轟動全香港的婚禮。那時候,他們看似天作之合。一個是頂流小生,一個是頂級人間富貴花。但般配之下,罅隙橫生。
婚后,鐘鎮(zhèn)濤對章小蕙寵愛有加。每個月給三萬塊錢。一萬元買雜志費,一萬元買糖果,一萬元零用錢。
節(jié)目上,章小蕙聽完這話,有些不滿意。那她的名牌衣服呢?或許是真愛,也或許是迫于面子。鐘鎮(zhèn)濤又給章小蕙辦了張附屬卡,讓她無限額買買買。
豪門出身和白手起家。兩者的矛盾,其實早已埋下引線。然而那時候,無人察覺。章小蕙開心地刷著鐘鎮(zhèn)濤的卡。衣服都是歐洲高定。鞋子有幾千雙。名牌包包只要是新款,必定要到手。有時懶得挑顏色,干脆把一整個系列批發(fā)回家。巨額賬單源源不斷,挑戰(zhàn)著鐘鎮(zhèn)濤的底線。
他沒說什么??缮硖帄蕵啡Γ償堤??!皽啬梦寤ⅰ苯馍ⅲ枷窀聯Q代,鐘鎮(zhèn)濤的收入開始驟減。為了章小蕙,他開口跟劇組預支片酬。這不是長久之計。更何況,章小蕙說了:“我還沒開始玩珠寶呢?!彼钤诮鸫u銀磚砌成的真空城堡。紙醉金迷之中,看不見現實。
她仍然在玩,說服鐘鎮(zhèn)濤一起投資房地產。于她而言,這只是一次尋常的玩鬧。但鐘鎮(zhèn)濤卻從此一蹶不振。
1996年,他們貸款了1.54億元。第二年,金融危機襲來,樓市崩了。2.5億元巨債壓在兩人身上。變節(jié)由此爆發(fā)。他罵她怨她,她背叛離去。他腹背受敵,她罔顧情義。
口誅筆伐,四面圍困
媒體把拍到的章小蕙出軌實錘,擺在鐘鎮(zhèn)濤面前。由此,給他們的愛情畫上句號。照片里,章小蕙親昵地坐在另一個男人車上。那正是被她敗光的第二個男人,陳曜旻,他是鐘鎮(zhèn)濤的擔保人,也是有婦之夫。妻子還是章小蕙的閨密,身患肺癌,即將辭世。
偷情的消息一做實,眾人嘩然,炮火通通對準章小蕙??烧滦∞フf,在當時,她只是需要愛。堂而皇之地躺平:“我就是個大花瓶,大懶蟲,沒有大志?!?/p>
她繼續(xù)豪擲千金。可陳曜旻不是好脾氣的人。他把財產的損失,不甘的怒氣,全發(fā)泄在章小蕙身上。傳聞最嚴重的一次,他一腳踹到章小蕙的背部,她痛到失去意識,差點癱瘓。
這種狀況持續(xù)到2002年。
這一年,鐘鎮(zhèn)濤和陳曜旻相繼宣布破產。隨之而來,章小蕙的名聲也跌入谷底。港媒把兩個男人的破產和失敗,完全歸因于章小蕙?!盃€玫瑰”“禍水妲己”“香港第一妖女”,成為她的代名詞。
口誅筆伐下,章小蕙四面圍困。債主天天催債、前夫落井下石、孩子嗷嗷待哺、無人幫她撐腰,這樣的弱女子,是刀俎上的魚肉。娛記天天蹲守在章小蕙住宅外,盼著拍到她的狼狽沒落。
可他們失望了。章小蕙依然是那個章小蕙。妝發(fā)精致,神韻依舊。哪怕是最艱難的時候,她也要收拾打扮好自己。
媒體另辟蹊徑。拍了章小蕙一張背影照,然后拿著照片去找算命大師。大師一看,金句出口:“這個屁股一看就淫賤?!泵襟w滿意而歸。第二天,頭版頭條都是這條荒謬的評論。
這般任意妄為地妖魔化,章小蕙忍無可忍。她想上訴,控告那些無良媒體。一問律師,訴訟費10萬元。那是章小蕙好幾個月的生活費。她沉住氣,有這個時間和錢,還不如用來改善自己的生活。
由此,章小蕙開始了她的翻身仗。
大浪淘盡,方顯華彩
事實證明,章小蕙這個花瓶,并非空有其表。2.5億元巨債壓垮了鐘鎮(zhèn)濤,卻沒有擊倒她。她開始盤算自己手上的牌。自己并非一無所有。即使財富沒了,她還有閱歷。
亦舒曾說過:“章小蕙有味道,是時髦潮流以外的一個等級。時下流行什么,全體與她無關,她自有一套?!币娮R過好東西,有自己的審美體系。這讓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章小蕙敏銳地抓住優(yōu)勢。在雜志上開專欄,分享自己的時尚品位。最多的時候,她接下了20多個專欄。從早寫到晚,一天只睡五個小時。但凡在她專欄中出現過的物品,銷售量全都上漲。
章小蕙又品到了商機。向雜志社預支了一年的稿酬,在商場開了個買手店。生意異?;鸨?,開業(yè)當天晚上,就要補貨。僅僅5天,章小蕙就回本了。
一個小小的買手店,第一年給她帶來了2700萬元的利潤,第二年也有2300萬元。高利潤的背后,是事必躬親的艱辛。她的客戶都是闊太太,對品質極其挑剔。章小蕙白天開店,晚上一邊寫稿,一邊打電話到歐洲,跟蹤訂單,確認貨源,常常連續(xù)工作10個小時。
有一天,寫字時手抖了,她看著自己的手,想起了好友亦舒的一本書。書名叫《這雙手雖然小》。她突然明白了書名的奧義?!斑@雙手雖然小,但是我的手。賺到的財富雖然少,但是靠我自己賺的?!?/p>
所有的東西,因為是自己努力所得,變得意義不同。章小蕙很知足。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她已經在悄悄成長。從懸空的金磚銀瓦中走出來,落到實地,歸于平和。人落了地,扎了根,就會走得穩(wěn)一些。
后來有一天,有人給她塞了一張空頭支票和一個陌生電話號碼。見慣了犬馬聲色的她,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她有她的應對。打電話過去,問那個陌生男人,可不可以借錢給她開店。把一場財色交易,掐死在搖籃里。
與此同時,她還抽出時間審閱欠款合同。發(fā)現了其中存在漏洞。利息的計算方式不對,她不應該背負那么多債務。于是又花了一年時間打官司,勝訴后,債務一筆勾銷。
后來遇上了非典,買手店被迫關門。章小蕙也不氣餒。還是那句話,好好生活,好好面對問題。
她轉頭去闖演藝圈。
2004年,40歲的她大膽出演情色片《桃色》。這部戲讓她提名了金像獎最佳新人獎。章小蕙憑借這個跳板,去好萊塢謀取一席之地,做起了影視投資。
跨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章小蕙的過去,太過抓馬。導演對她不放心,總害怕她拍到一半就鬧脾氣消失了。但章小蕙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借這部戲,離開香港,離開那些把她妖魔化的聲音。
她非常用功。于是大家發(fā)現,章小蕙變了。變得越來越可靠、清晰、有目標。與此同時,又保留著對愛的憧憬和包納。
《康熙》上,她談論起自己跟五個男友的約會時,情態(tài)嬌怯,仍似少女。而對于過去失敗的婚姻,也能跳脫出來,以理智和公允去分析。
外界的謾罵,巨額的欠款,艱苦的還債日子。絲毫沒有影響這個女人熱愛自己,擁抱愛情。反而變成養(yǎng)分,把她滋養(yǎng)成樹。能開出花,也能抵御暴風雨。
太神奇了。
如今的章小蕙,依然在不斷往前走。她沒有被時代甩下。她的粉絲中,不乏“00后”群體。她寫的公眾號,篇篇文章10萬+閱讀量。她是小紅書的流量王,仍然被時尚博主們追捧。她的人生感悟,指引了很多迷茫不安的女孩。
她也不故步自封。打開自己,努力接納新鮮事物。年輕人想要追求高品質,又無力負擔高消費,常常采用共享的方式平攤費用。她聽完,覺得很棒,絲毫不鄙視。
在這些新與舊的交替中,人們漸漸對章小蕙有了新的解讀。她戀物,出發(fā)點并非拜金,僅僅是愛美。她花錢,本質并非虛榮,而是尊重自己的審美。這也是一種認真啊。
認真地喜歡,也認真地對待自己的喜歡。不虧待自己,不壓抑自己,有能力賺錢、買單,有底氣把自己捧成公主。
正如她自己所說:“我到了90歲都會這樣穿。”這樣的人生,獨此一份。一直美,一直驕矜不妥協。
如果說,少而貴的,都是奢侈品。那么,這樣的生命態(tài)度,也是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