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學習對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發(fā)展的影響

摘要：跨文化能力的發(fā)展需要相關的跨文化經(jīng)歷，海外學習是一條途徑。通過對中國某高校與美國北伊利諾伊州大學榮譽生暑期國際交流項目進行質(zhì)性研究發(fā)現(xiàn)，這種海外學習可從多方面促進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發(fā)展，如海外課堂學習和小組任務，有助于培養(yǎng)獲得感和參與感;文娛活動和社區(qū)活動，可與當?shù)厝私⑤^為持久穩(wěn)定的跨文化交流途徑;日常生活體驗，能增強文化適應力。對于大學生這種跨文化經(jīng)歷還可如此解讀：（一）滿足跨文化交流需求和體驗美國多元文化期待;（二）溝通交流中可收獲豐富的文化知識;（三）提升跨文化差異敏感性和對不同價值觀的認知態(tài)度;（四）認識和克服跨文化交際中的刻板印象。明確的跨文化動機和對海外經(jīng)歷的反思利于提升海外學習的價值。

關鍵詞：跨文化能力;海外學習;跨文化敏感性

中圖分類號：G649.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2）08-0108-04

一、問題的提出

隨著21世紀全球化進程的推進，中國與全球各國、各地區(qū)之間的聯(lián)系不斷加強，對國際化人才的需求也隨之增強。為了應對全球化挑戰(zhàn)、順應教育國際化趨勢、適應中國社會對國際化人才的渴求，許多高校采取措施積極推動高等教育的國際化進程，如短期出國交換生、寒暑假國際游學、海外進修和培訓、國際化課程、中外合作辦學等，旨在鼓勵學生磨礪語言技能、積極接觸多元文化、擁有更開闊的國際視野，讓跨文化能力成為當代大學生的必備素養(yǎng)，并為大學生賦能，使其從容適應國際化工作環(huán)境。作為國際教育的一部分，海外學習為學生輸入目標語、體驗異域文化、增強跨文化敏感度提供了直接的和較為理想的環(huán)境。然而，當前對跨文化能力發(fā)展的研究多聚焦于學生和教師群體跨文化能力現(xiàn)狀的調(diào)查，及外語教育教學中跨文化能力培養(yǎng)[1-4]，較少涉及海外學習對學生跨文化能力發(fā)展的影響[5-7]。

基于此，本研究以暑期赴美海外學習的中國大學生為研究對象，試圖探究以下問題：海外學習從哪些方面促進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的發(fā)展？大學生如何反思和解讀跨文化經(jīng)歷？海外學習如何影響大學生的跨文化意識和交際能力？

二、跨文化能力的內(nèi)涵和要素

跨文化能力（Intercultural competence）是一個復合概念，包括情感、認知和行為三個基本要素，有效性（effectiveness）和得體性（appropriateness）是評價跨文化能力的有機組成部分[8]。DEARDRFF指出具備跨文化能力的交際者能夠克服文化障礙，在各種交際情境和不同文化中自由轉(zhuǎn)變身份，有效得體地完成交際過程[9]。MARTIN & NAKAYAMA從動機、知識、態(tài)度、行為、技能五個方面闡釋跨文化能力內(nèi)涵[10]。動機是發(fā)展跨文化能力首要因素，指在跨文化情境下努力了解自己和他人的意愿。知識指交際者對自我和他人觀點、行為的認知。態(tài)度指處理不確定信息和情景的從容性、移情能力①、無偏見評價。行為和技能包括互動能力和靈活性等，在全球語境下，有效的跨文化交際既需要具備一定的技能，更需要在具體的語境中靈活應用技能。

國內(nèi)學者的研究多關注外語教育中跨文化能力的培養(yǎng)和發(fā)展，著力從外語教育教學的視角，探討跨文化能力的概念界定和要素內(nèi)涵、跨文化教學的基本原則、跨文化能力的培養(yǎng)途徑和模式、教師和學生群體跨文化能力評測等方面問題。楊盈和莊恩平認為跨文化能力由全球意識、文化調(diào)適、知識和交際實踐共同構成[11]。王守仁從認知層面、功能層面、行為層面、跨文化交流層面提出中國特色跨文化能力內(nèi)涵[12]。張紅玲和姚春雨[13]從中國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發(fā)展需求的角度出發(fā)，構建符合中國語境的跨文化能力發(fā)展模型。陳慶斌[14]從全球化視野，提出跨文化人才應具有多樣化、廣博的世界觀，表現(xiàn)出跨文化敏感度和跨文化適應性，具備終生的全球化素養(yǎng)。

綜上所述，跨文化能力是復雜的綜合體，由情感態(tài)度、認知理解、行為技能有機組成?？缥幕芰w現(xiàn)于不同文化的人群進行互動與對話中，涉及多元文化背景和身份。情感態(tài)度是發(fā)展跨文化能力的首要因素，包括好奇和開放的心態(tài)、尊重文化多樣性、移情能力、跨文化敏感性、主動參與跨文化交流機會、樂于體驗跨文化適應等。認知理解是跨文化能力發(fā)展的基礎，包括對自身交際行為的監(jiān)控和調(diào)整、文化差異理解力、不同文化身份辨識力、合理解讀自己和他人價值觀、批判性思維等。行為技能是成功交際的必要條件，包括外語能力、行為靈活性、團隊合作力、文化適應力、協(xié)調(diào)沖突能力、反思評價能力等。

三、研究對象與方法

北伊利諾伊州大學榮譽生暑期國際交流項目已成功舉辦六屆，是較成熟的海外學習交流項目，旨在幫助參與學生接觸、觀察、體驗和思考美國文化和生活，促進學生跨文化能力的發(fā)展。參與該項目的學生需要完成自主申請、材料初審、面試等選拔環(huán)節(jié)，選拔過程秉承“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所有選拔出的學生有較強的學習能力和外語水平、較好的學業(yè)表現(xiàn)和師生評價。本研究的對象為2018年和2019年兩屆參加該項目的20名不同專業(yè)和年級的大學生。本研究采用質(zhì)性研究②方法，收集學生在美國交流期間的學習和反思日記，以此作為研究文本，共計35篇，通過文本分析，對數(shù)據(jù)進行主題和內(nèi)容的標注、歸類和分析，分類如下：

①對海外學習跨文化體驗的動機和期待;

②海外學習體驗中收獲的文化知識（經(jīng)濟、政治、人文、地理、風俗、歷史等）;

③對文化差異的敏感性和對不同價值觀的態(tài)度;

④對中美兩國相同點和不同點的比較和思考;

⑤認識并克服刻板印象;

最后從數(shù)據(jù)中歸納、總結(jié)海外學習對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發(fā)展的影響。

四、海外學習從多方面促進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發(fā)展

（一）海外課堂學習和小組任務

課堂學習和小組任務是海外學習必不可少的部分，學生在新的課堂文化中完成各種學習任務，鍛煉多種能力。在美國大學的人文學科課程中，課堂多以探究式小班教學展開，學生多體驗以學生為中心的課堂氛圍，教師在課堂上既是知識的講授者，也是課堂活動的促進者和參與者。課堂中的教和學通常在知識講授、課堂討論、課堂互動、小組任務、同伴評價等課堂中完成，學生在課堂上獲取知識之外，擁有更多的機會課堂互動、討論問題和同伴合作。課堂鼓勵學生公開表達不同的觀點而不是抬頭聽講和埋頭筆記。這種探究式、討論式的課堂為中國學生提供了跨文化交流的機會，中國學生剛開始可能在這種新的學習情境中不舒服和不適應，只有適應主動參與的課堂文化，才會變得更自信，更有獲得感和參與感。

（二）文娛活動和社區(qū)活動

海外學習項目中的系列文娛活動和社區(qū)活動為學生跨文化體驗提供契機。例如，海外文化景點觀光體驗、現(xiàn)場觀看體育競賽，學生直觀地感受異域文化，對當?shù)睾推渌煌幕恼J知水平隨之提升，跨文化敏感性也得到增強。又如，在志愿者服務活動、聚會、住宿家庭交流等社交活動中，學生與不同文化背景和身份的人接觸、溝通，感受多種族多信仰的生活環(huán)境，思考不同的思維習慣和價值觀，有利于實現(xiàn)有深度有意義的跨文化交際。此外，這些活動輕松有趣的氛圍利于減輕學生心理上的不安，提升自信心，社交活動也有助于學生與當?shù)厝私⑤^為持久穩(wěn)定的跨文化交流途徑。

（三）日常生活體驗

日常生活體驗是有確定主題和目的的跨文化交流，有利于促進跨文化認知的提升。在許多海外具體生活場景中，一定的外語能力和跨文化知識是解決日常生活問題的基礎。學生在新的文化環(huán)境中需要解決住宿、點餐、購物、外出、辦理證件、就醫(yī)等實際生活問題，為確保日常生活的順利進行，學生需要與當?shù)厝诉M行有效的溝通交流，逐漸增強文化適應力。處理生活中的問題讓學生認識到溝通能力、協(xié)調(diào)應變能力和思辨能力非常關鍵，也體會到不同國度和民族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思維方式。

五、大學生對跨文化經(jīng)歷的反思和解讀

（一）跨文化交流需求和體驗美國多元文化期待

在學生的學習和反思日記中，學生提到相比較通過媒介以及影視作品了解美國，親自去美國并且真切地感受新的文化，體驗不一樣的生活方式更讓他們充滿好奇和期待。多數(shù)學生期待通過海外學習有效地提升英語水平，尤其是口語交際能力，因為他們認為全英語環(huán)境中，英語將作為必不可少的語言工具解決學習和生活問題，這可以極大地促使他們多使用英語。例如，在當?shù)爻匈徺I食品和日用品時，學生需要積極調(diào)動詞匯，才能理解一些陌生甚至奇怪食物和物品的介紹。英語的使用讓學生能夠用英語思維處理問題，從而更能理解當?shù)氐奈幕L俗和生活方式。另外，常常使用英語交流減輕了學生的語言焦慮和膽怯，讓學生獲得了語言自信。部分學生期待與當?shù)厝?，如住宿家庭的美國人交朋友，建立和保持長期穩(wěn)定的交流互動關系，由此可知學生有深度的、持續(xù)的跨文化交流需求。還有學生期待體驗美國的多元文化，希望與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群進行跨文化交流，參加當?shù)靥厣木蹠?、野餐會等活動，參觀當?shù)厮囆g、歷史、文化景點。由此可見學生海外學習的動機是明確的多樣的，對海外學習充滿了好奇心和探索心，這樣學生更容易改變刻板印象，以更為開放的心態(tài)接觸和解讀其他國家和民族的文化。

（二）溝通交流能收獲更多的文化知識

海外學習幫助學生積累跨文化知識和豐富跨文化感性經(jīng)驗，促進學生移情能力和思辨能力的提升，更加恰當解讀跨文化內(nèi)容。學生獲得的知識來源于多個方面，如文化講座、課堂互動、歷史文化景點參觀、住宿家庭交流、聚會活動等。而學生相同或者相似的知識也可以從多個途徑和不同的體驗獲得。比如，學生通過聆聽文化講座、參觀州議會大廈、與當?shù)厝藴贤ń涣鞯确绞蕉喾矫媪私饷绹拿裰髦贫?。又如，學生從多個方面理解美國人的生活環(huán)保理念——環(huán)保和野生動植物保護為主題的展出活動，餐廳提供免費打包食物服務，酒店房間里的資源節(jié)約提醒卡等。再如，通過節(jié)日餐會、大學迎新野炊會、家庭聚會、社區(qū)周末聚餐等感受美國派對文化體現(xiàn)的積極溝通、分享交流、輕松有趣的氛圍?？缥幕R的積累豐富了交際的話題，啟發(fā)學生關注國際事務，促進跨文化交流的展開。

（三）提升跨文化差異敏感性和對不同價值觀的認知態(tài)度

學生記錄了許多在日常觀察中發(fā)現(xiàn)的中美兩國的不同之處，對于有明顯差異的文化特征具有一定識別力，多數(shù)學生感到新奇有趣或是比較認可，但是缺乏深層的理解，部分學生感到較難適應和接受。比如，很多學生提到通過海外學習體驗到中美課堂文化和氛圍的不同，中國課堂布置簡單統(tǒng)一，而美國課堂環(huán)境更多元化、更隨性;中國教師多以講授為主，更多關注學生是否在認真聽課，是否掌握知識，而美國課堂多鼓勵學生經(jīng)歷觀察、發(fā)現(xiàn)、思考、辯論、體驗和領悟的學習過程。多數(shù)學生對美國的課堂教學模式是積極的態(tài)度，有部分學生認為習慣了課堂多聽多記的方法，提很多問題不太適應，也容易影響教學進度。又如，美國餐廳給付服務員小費的傳統(tǒng)，部分學生從剛開始不適應到逐漸接納和認可，認為這種方式是對服務員勞動尊重的體現(xiàn)，部分學生認為給付20%左右的消費額外增加了外出就餐開支，對于學生群體有一定經(jīng)濟壓力。由此說明較短時間的海外學習對跨文化差異敏感性的提升較為有限。在基本的價值觀認同上，學生傾向于減少文化差異，尋求相似之處，如家庭文化。中美家庭都重視團聚、責任、陪伴等，沒有人提到中美家庭在家庭成員關系特征、教育方式和理念等方面的不同。

（四）認識和克服跨文化交際中的刻板印象

海外學習過程中，學生記錄了許多對美國和美國人的重新認知和刻板印象的改變。比如并不是所有的美國人都很富有，美國也存在貧窮和饑餓，很多人靠國家提供的救濟糧生活;美國的官方語言其實并不是英語，美國是一個講多元語言的國家，如西班牙語;美國的飲食文化并不是只有以漢堡、熱狗、炸雞、薯條為代表的單一的西式快餐，也有各具特色的中國菜、墨西哥菜、日本菜、法國菜等多元性的美食;美國小鎮(zhèn)并沒有大城市那樣非常便捷的公共交通設施，私家車更為常見，商圈的分布也較為分散，符合美國地廣人稀的特征。學生直觀和真切地體會異域文化的種種差異，對不同的甚至迥異的文化特征觀察、分析、探索，并與當?shù)厝诉M行跨文化交流，探尋原因，逐漸形成新的認識和克服刻板印象，文化多樣性的意識和文化差異敏感性、包容性也隨之提升。

結(jié)語

本研究以文本分析法探究了海外學習對大學生跨文化意識和交際能力的影響。研究表明，海外學習為學生跨文化能力的提升提供了很多機會，從課堂學習和小組任務完成、文化景點觀光、日常生活體驗和問題解決等多方面促進大學生跨文化能力的發(fā)展。在海外學習中，明確的跨文化動機是保證跨文化體驗深度和廣度的前提，收獲豐富的文化知識、對不同文化習慣和不同價值觀的觀察和思考、刻板印象的改變和認知的重建、主動與當?shù)厝诉M行跨文化交流等都是對學生跨文化意識和交際能力提升的表現(xiàn)。海外學習滿足了學習者對異域文化的好奇心和探索心，讓大學生更為深入地認識和解讀異域文化，也更加懂得欣賞母語文化。此外，大學生對海外學習經(jīng)歷的反思也提升了海外學習的價值。

注釋：

①移情能力：指設身處地理解他人感受的一種能力。何謂移情？移情就是能設身處地站在別人的角度，理解和欣賞別人的感情。它是作為一種心理品質(zhì)，對于一個人形成良好的人際關系和道德品質(zhì)，保持心理健康，乃至走向成功都有著重要的作用。

②質(zhì)性研究：是以研究者本人作為研究工具，在自然情境下，采用多種資料收集方法（訪談、觀察、實物分析），對研究現(xiàn)象進行深入的整體性探究，從原始資料中形成結(jié)論和理論，通過與研究對象互動，對其行為和意義建構獲得解釋性理解的一種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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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郝崇伶（1991—），女，漢族，山西晉中人，單位為晉中信息學院，研究方向為外語教學、話語分析。

（責任編輯：董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