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薩拼團,司機小王告訴我另兩位去阿里大北線的小伙伴是上海的零零后小伙兒,我立刻腦補出兩位清癯、高挑、穿著白襯衫、梳著三七分頭、優(yōu)雅又矜持的上海青年形象。
去酒店接他倆時,當兩個胖胖的大男孩穿著松垮垮的T恤,抱著藍色的大氧氣袋,步履沉重、氣喘吁吁地向我們走來,我非常懷疑是他們認錯了車——這哪里像是去珠峰和無人區(qū)的啊?
無論如何,上車就算暫時的一家人了,需要在未來十幾天的旅程中同甘共苦。我一邊暗暗擔心他倆能不能適應高原反應,一邊和他倆聊天。
車內的空間被他倆的大氧氣袋占據了許多,顯得更擁擠了。戴眼鏡的黃T恤男孩叫佳佳,另一位更羞澀的黑T恤男孩叫多多。他倆是高中同學,亦是好友,都剛滿十八歲,高考考上了上海本地的大學,所以在這個暑假得到了父母的批準和資助,才有了這趟西藏之行。
我前幾年來過一趟西藏,從林芝到日喀則,感覺身體比較適應,基本沒有高原反應,這才敢選擇這趟珠峰和阿里的大北線,因為這趟平均海拔5000米左右的行程,艱難與風險并存,尤其是對身體的考驗,根本不是美好的愿望可以替代的。
我問他倆,為什么選擇這趟阿里大北線?
佳佳說,我想拍珠峰的星空。
我這才注意到,在藍色的氧氣袋下面,隱約看到他的另一只手里抓著一個專業(yè)的三腳架。原來,他是一個有夢想的文藝男??!
多多說,阿里大北線的行程是他在網上選的,只有這條線可以涵蓋他們的兩個必選項——珠峰、旅途時間長。天哪,來西藏,還是頂級的阿里大北線,他倆居然完全沒考慮到自己的適應能力,尤其是高原反應的厲害。真是十八歲?。?/p>
我又問,父母同意你們選的這條線嗎?
多多說,爸爸更希望他選擇時間短的林芝全包團,但他和佳佳第一次出遠門,只想離家遠一點、久一點,堅持選了這條線,并且答應爸爸返回上海后努力學習英語作為交換條件。
唉,這倆小伙伴,雖然十八歲了,但一直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活脫脫倆毛孩子??!我只得暫時按下擔心,鼓勵他倆放平心態(tài),盡快適應高海拔的生活。
辦好邊防證,越野車從拉薩一路駛向日喀則。佳佳的情況越來越不好,離開氧氣瓶,走不了幾步路。多多情況稍好點,一路一直在耐心地照顧佳佳。車至日喀則,已經是晚上10點,直接先到裝備店去補充第二天上珠峰的備用氧氣。佳佳下車的時候,差點暈倒。日喀則市的平均海拔才4000多米,司機小王和我悄悄對了個眼神,都覺得佳佳的現狀很難上到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營了。
反復闡明利害,佳佳依然堅持上珠峰,小王只得讓他多購買兩大罐醫(yī)用氧氣放在車上備用,又交代裝備店的老板提前拉到珠峰大本營一大罐氧氣。這才各自回酒店休息。
氧氣這東西,在低海拔的地區(qū)根本沒感覺吸到了什么??墒侨ジ吆0蔚牡貐^(qū),稍一活動便覺得胸悶氣短,上個二樓都需要歇兩次。晚上睡覺是最難受的,躺著躺著忽然覺得喘不上氣來,一種強烈的窒息感鋪天蓋地襲來,趕緊坐起來深呼吸、深呼吸,才能勉強調整到正常的狀態(tài)。待繼續(xù)躺下,睡不多久又覺得窒息。如此反復,夜里睡不了一個整覺。
佳佳和多多在日喀則的酒店吸了一夜的氧氣。多多尚屬正常,跟我一同去看了扎什倫布寺,但佳佳根本無法下車,只能坐在車里繼續(xù)吸氧。小王無奈地說,按說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對佳佳及時勸返的,但他始終堅持去珠峰,自己也無權讓他離團。我倆只好憂心忡忡地望著他發(fā)白的臉色,發(fā)紫的嘴唇,和越來越虛弱的樣子,盼望他吸了氧會好轉一點。
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營,與海拔8848.86米的珠峰,雖然直線距離只有19公里,但那可真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即便身在“地下”的珠峰大本營,海拔也是5200米??!哪怕身心健全,也依然雙腿沉重,呼吸急促,急走幾步,便像個風箱一般呼哧呼哧直喘。
在這個海拔,已經不可能有任何植被了,除了巨大的石頭,就是碎小的石頭,完全是火星一般的荒原。
但并不荒涼。我們到達的地方屬于北坡的游客大本營,人間煙火極旺——車子尚未停穩(wěn),便被一大波接客的藏族年輕人團團包圍了。一個年輕的姑娘正要捂嘴笑話我穿得薄,我立刻變魔術般地披上了一件加厚的黑大衣下車——這是昨晚在裝備店特意租用的防寒服,因為珠峰大本營早中晚溫差巨大,8月份中午15攝氏度左右,晚上卻只有3-4攝氏度,遇到天氣突變,甚至會降到零度,下雪下冰雹都是正常的事。
佳佳的情況更糟了,司機小王牽著他,一步一挪,好容易挪到帳篷里。幸虧裝備店已經提前把一大罐醫(yī)用氧氣送上來了,小王趕緊讓佳佳坐下吸上氧,他慘白的臉色才慢慢緩過來了。多多還好,但也呼吸急促,便坐著一起吸氧。
我在帳篷里放下行李,便出門去看珠峰。謝天謝地,今天天氣還算好,雖然下午的云有點重,但此刻已經云開霧散,珠峰正在慢慢露出它的真面目。據說,在這樣的高海拔地區(qū)天氣變幻莫測,能清晰地看到珠峰的概率只有三成。我默默祈禱今夜最好是晴天,能讓好不容易上來的佳佳滿足一下拍星空的愿望。
我向珠峰慢慢地走過去。
前面,只有湛藍的天空和雄偉的珠穆朗瑪峰。
時間和空間已然停滯,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和這座大山。澄澈的藍天下,一片前人從未踏足的伊甸園,突然呈現在我的面前。一種莫名的孤獨驟然襲來——在這個巨大的荒蕪里,只有我;同時,又有一種相反的溫暖同時涌上來——山啊,原來你還在這里!眼淚不知不覺涌滿眼眶,嘴唇也在寒風中哆嗦起來:
終于,見到你!
天地間一片靜謐,射線般的金色光芒從群山后次第綻放,珠峰被瞬間點亮,雪頂籠罩上一層神圣的金色。風緩緩地卷起遠處的流云,卷起近處的五色經幡,向上升騰著、升騰著。珠峰,就那樣矗立在天與地之間,仿佛一堵巨墻,高不可攀,隔離了人與自然力的連接。
青藏高原上陡峭險峻的高山,連綿壯闊的雪峰,星羅棋布、大小不一的各種湖,都幻化為高原人民膜拜的各路神靈。海拔8848.86米的珠峰,更蘊含著人類對自然力的終極敬畏與崇拜。人類所有的物化形態(tài),終將在珠峰的面前灰飛煙滅。
待我拖著疲憊的腳步返回帳篷,卻看見佳佳和多多已經在帳篷附近支起了三腳架,找好了角度,正在用延時攝影拍攝珠峰。佳佳興奮地站在三腳架的后面,站姿穩(wěn)健,一掃剛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虛弱,儼然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我高興地擁抱了他,說晚上在帳篷里請小伙伴們吃火鍋。
低頭進帳篷的時候,卻又不爭氣地掉了淚。這兩個第一次出遠門的十八歲小伙伴,真不容易!我忽然想起海明威小說里的一句話:“一個人以前做過什么都不算數,他每趟都要重新證明自己。”
但愿,今晚晴朗少云,讓他倆能順利拍到珠峰的星空!
珠峰大本營,共58個帳篷,每個帳篷最多能住十多人,大約能接待600余位游客。住宿條件,比我想象的好,至少有床,還有枕頭和被子。然而被子總感覺潮乎乎的,我裹著大衣躺下,再蓋上被子,前半夜腳一直是冰涼的。
珠峰的那一夜,我?guī)缀鯖]有睡著。除了5200米的海拔造成的呼吸不均勻和斷續(xù)的窒息感,主要是擔心一簾之隔的佳佳。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和半夜類似昏迷一樣的囈語,各種翻身、折騰,包括睡前進帳篷時差點昏倒在門口,都讓我擔心他是否能挺過這個夜晚。所以,我特意交代小王,不要睡得太死,萬一有什么嚴重情況,好及時撥打120。
我的擔心可不是多余的,在珠峰大本營,經常能看到120急救車呼嘯而來,拉走需要緊急搶救的高原反應嚴重的游客。而且,半夜還有巡查人員進入各個帳篷巡視,推一推睡著的游客,看看有無在睡眠中昏迷的。聽說這里每年都有在睡夢中驟然離世的游客。
沒來過高原的人不知道,高原反應是會讓人有生命危險的。輕微的高原反應主要表現為頭痛、頭暈、惡心、嘔吐、心慌氣短、胸悶等,這是身體對高原性缺氧的應激反應,經過吸氧、休息后,癥狀會慢慢緩解,但嚴重的高原反應會引發(fā)肺水腫乃至腦水腫,病程發(fā)展迅速,夜間尤其加重,而且很難控制。
晚餐在帳篷吃火鍋時,佳佳狀況還好,食欲也不錯,并把他延時拍攝的珠峰照片分享給我們。還說,吃完先睡一會,定下鬧鐘在夜里1點起來拍星空。我擔心他半夜起來,萬一發(fā)生什么事情不好及時處理,建議他先不要睡覺,可以在11點去拍,那時星星大部分已出現,拍到12點左右就可以安心睡覺了。佳佳同意了這個建議,因為他還想拍明早的珠峰日出,這樣可以集中時間休息。
夜里11點,我和多多陪佳佳一起在帳篷附近支起三腳架,把鏡頭對準星空。
此時,風停了,云靜了,只有無數的星光傾瀉在青藏高原。這真是奇跡!要知道,珠峰常年云霧繚繞,大概率只能看到個神秘、模糊的影子。至于星空,下點雨,或者云厚點,看不到星星太正常了。
而此時,地球人最心馳神往的珠峰的星空,近在眼前!
萬籟俱寂,一片漆黑,唯有頭頂的星空明澈繁雜,伸手即可觸碰,驀然之間,仿佛獲得了上帝視角。
天與地,寂靜到耳邊嗡嗡直響。我們都沒有說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破壞了這神跡一般的寧靜。原來,寧靜不用刻意去尋找,就在身邊。我靜靜地站著,在這個距離星空最近的地方,望著星星緩慢地聚成銀河,望著銀河緩慢移動,望著在夜色中依然清晰、依然冷峻的珠峰,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心頭卻涌上里爾克《祈禱書》的一句詩:“我可能什么都想要/那每回無限旋落的黑暗/以及每一個步伐升盈令人戰(zhàn)栗的光輝”。
如果沒有在空氣稀薄的珠峰大本營感受過肺部的緊縮與窘迫,沒有在熱鞭子一般炙熱的高原陽光中睜不開眼睛,沒有在崎嶇泥濘的搓板路上被顛得七葷八素,沒有在夜晚的寒風中感受到急劇下降的體溫,那么,你就無法體會到此刻的震撼與感動。
良久,我聽到佳佳輕嘆了一聲,說:“一切都值了?!?/p>
這一夜,這一夜的珠峰,這一夜的星空,都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我們的這一夜,和這一夜之后的我們,都和往常不再一樣。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漸亮。我起身借著帳篷頂部天窗的微光,看了看佳佳——他還睡著,還在沉重而急促的呼吸。不管怎樣,活著就好。
一夜過去,珠峰大本營完全換了模樣。大霧彌漫,遠處的山路渺無蹤影,濃霧后的珠峰連個影子也看不到,更不可能看到日出了。
三步一嘆,這就是在珠峰大本營走路的實況。除了寒冷需要忍耐,還要忍耐不能經常洗頭和洗澡,不是酒店沒熱水,而是由于一旦洗澡導致感冒,那在高原上都可能是要命的事。此刻,我摸了摸從儲水罐里流出的冰冷刺骨的水,直接放棄了刷牙的打算,只捧了點冰水簡單洗洗手和臉。在這里,保命第一,形象第二。我看了看身邊兩個抱怨十天沒洗頭的年輕女孩,慶幸自己昨夜在日喀則冒險洗了頭,不然未來十幾天的阿里無人區(qū),可怎么過啊。
回到帳篷,看到小王正在滿帳篷找佳佳的手機和眼鏡,翻找半天沒找到,卻找到了佳佳的另一個小包。小王憂心忡忡地說:“他完全沒印象放在哪了,腦子已經有點不清楚了?!蔽覇枺骸八@樣,阿里的行程能堅持嗎?”小王嘆了一口氣:“肯定不行?!?/p>
待終于找到佳佳的手機和眼鏡,小王牽著他往停車場慢慢挪動。我望著佳佳那煞白的臉和吃力挪步的樣子,估計他很難跟我們一起走阿里的行程了,因為阿里無人區(qū)的條件更艱苦,平均海拔接近5000米,一旦發(fā)生昏迷,連個救護車都叫不來。
離開珠峰大本營,回到越野車上,幾個小伙伴開始慎重討論佳佳的問題。我說:“佳佳,大家都想讓你繼續(xù)一起去阿里,但旅行不是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更不是玩命。反正,你拍攝珠峰星空的心愿已經完成,這一趟也算沒白來。我建議你和父母說明身體的情況,最好現在就去醫(yī)院?!?/p>
小王也表態(tài),以佳佳目前的身體狀況,去阿里無人區(qū)很危險。
虛弱的佳佳想了一會兒,決定離團回家,他自己也清楚,身體已經瀕臨極限。
多多的表情甚是疲憊,他昨天一夜沒睡,一直在照顧佳佳?,F在,除了身體需要克服高原反應的不適,還有一個巨大的人性難題橫亙在這個十八歲的男孩面前:好友走了,他是去還是留?
多多的身體狀況尚能堅持,放棄未來十幾天阿里無人區(qū)的行程,顯然不是他心之所愿;然而,好友離開了,而且身體虛弱時刻需要人照顧,放棄好友,當然也不是他心之所愿。
如何選擇?
多多皺了皺眉,掏出手機,他選擇把這個難題讓給爸爸。爸爸詢問了他的身體情況和同學的情況,說可以繼續(xù)阿里的行程,但也要確認同學能被照顧好,并安全返回上海。
多多松了口氣,他轉達了爸爸的意見。佳佳沒有說話。
小王一邊拿出自愿退團的表格遞給佳佳填寫,一邊打電話詢問有沒有順路的車能把佳佳送回最近的日喀則,日喀則有醫(yī)院,有機場,還有直飛上海的航班。
我下車悄悄問小王,日喀則有人能照顧佳佳嗎?以他目前的狀況很難自己去機場并順利登機。
小王為難地說,沒有,因為他需要開車帶我們繼續(xù)往阿里走,與日喀則的方向相反。
我有點著急:“這怎么行啊?佳佳現在走路都困難,東西也記不住拿,沒人照顧肯定不行。你在日喀則有朋友嗎?”
小王說裝備店的老板倒是河南老鄉(xiāng),但是人家要照看商店,人手也緊張,有時間能幫忙照看一下,沒時間也不好勉強。
我尋思片刻,微信轉給小王500元,拜托他轉給裝備店的老板,務必找個員工照顧佳佳,直到他順利登上飛機。十八歲的大男孩,人生第一次出遠門就遇到這么大的狀況,萬一再有個三長兩短,誤了飛機,真是不敢想象。
小王做事很有效率,立刻把500元轉給了那個河南老鄉(xiāng),并再三叮囑對方把佳佳照顧好,一定要送到飛機場,看著他過安檢通道。
很快,佳佳離開我們,坐上了回日喀則的汽車。多多垂著頭,沒有再說什么。佳佳一直在吸氧,腦子也暈乎乎的。同為十八歲的兩個好朋友,沒有道別。
珠峰腳下,一條道路,兩輛汽車,開往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只有后輪掀起的兩股滾滾塵土,慢慢混成了一條,又慢慢在微風中散開了……
幾小時后,當我們在奔赴阿里無人區(qū)的路上時,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同時傳來。
壞消息是佳佳住院了!
一到日喀則,他就昏倒在裝備店老板的店門口,老板立即呼叫120將他送到日喀則醫(yī)院,檢查結果是血氧含量非常低,并且已經出現了嚴重的肺水腫。
好消息也是這同一個。我們都慶幸佳佳回了日喀則,因為肺水腫的下一步發(fā)展趨勢就是腦水腫,乃至昏迷和送命。如果他現在仍然和我們一起行駛在無人區(qū)的路上,那恐怕真是搶救也來不及了。
越想越后怕!
昨夜珠峰帳篷里的火鍋,差一點就成了佳佳最后的晚餐!原本是一趟高高興興的探險之旅,假如車上真出現了險情,甚至人命,那樣的后果誰也無法承受。
第二天的好消息更讓我們放心了,經過吸氧和治療,佳佳已經順利登上了飛機。因為治療高原反應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迅速回到低海拔地區(qū)休養(yǎng)。雖然抵達上海后,佳佳又因為肺水腫引起的肺炎在醫(yī)院輸液治療,但這已經是最輕的后果了,畢竟不再攸關性命。
同車的多多,也一掃前兩天的憂郁和沉默,開始被車窗外的美景與野生動物所吸引,漸漸顯露出他孩子氣的天真的一面。從上海帶來的手機穩(wěn)定器,被他第一次從背包里拿出來,開始拍攝無人區(qū)的藏羚羊和野驢。
小王幽默地說:“多多現在才修改了他的振動模式?!?/p>
在通往阿里的公路上,在羌塘無人區(qū)的野外,在壯麗的冰川腳下,在很多美麗的湖畔,多多屢次拒絕了我們要幫他打卡拍照的建議,他只是用手機默默拍下眼前的一切,用眼、用心記錄下來、儲存起來。我覺得,他是在等著與佳佳一起分享這一切。
這兩位十八歲第一次出遠門的大男孩,這趟拍攝珠峰星空的浪漫之旅,由于和死神擦肩而過,由于命運戲劇般的轉折,變成了他們人生中難以忘懷的記憶的繩結。
他倆所不知道的是,在未來的人生旅程中,還會有各種各樣的遠行,遠行到的世界或許光明、或許危機四伏,命運還會有各種花樣繁雜的曲折或反轉,甚至有悖常識的各種奇葩可能,都會在未知的路口埋伏著,等著他們莽撞地碰上來,撞得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待各種傷口結了疤,才算真正的長大。
或許,這就是這個世界之于成長的意義。
資料寫作者:孫瑜,現居鄭州。以上資料由作者本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