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業(yè)
作為一個陜西人,筆者很早就曾耳聞,西安交通大學是20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從上海遷來的,但聞之不詳。因為上海交通大學至今仍在,故以為過來的僅是上交大的小部分人,或至多一分為二。實際上,上交大師生是整體搬遷過來的。因工作需要留在原上交大的只是極少數(shù)一部分人。例如,上交大當時的17名黨委委員,就有16人奔赴大西北。
而六十多年前的西安,落后得今人難以想象。據(jù)西遷的老教授潘季回憶,這個西北首屈一指的省會城市,且很早就號稱為全國八大城市之一的西安,當年只有一家面粉廠和一家很小的紡織廠,連電力都沒有發(fā)展起來?!爱敃r校門口只有一條比較寬的泥路,公交線路也只有一條,每隔二三十分鐘才來一輛公交車。路上塵土飛揚,下雨天時,公交車幾乎是在泥漿里前行?!睅熒鷤儚姆比A的大上海一下子來到貧瘠荒涼的大西北,落差如此之大,卻絲毫未影響情緒和干勁,不僅很快建起了學校,而后還涌現(xiàn)出那么多先進人物,給國家創(chuàng)造了那么多的科學財富,這是那個年代人們怎樣的一種愛國主義精神和沖天的建設新中國的熱情??!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哪里有事業(yè),哪里有愛,哪里就是家”,又該是中國知識分子怎樣一種高尚而博大的情懷啊!
當年上交大的西遷,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到大西北進行教育和科技扶貧,而且是那種深深扎根西北的徹底扶貧。如今,“扶貧”之花開滿園,豐收之碩果累累。西安今天很多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前世今生,大多都與西交大有著千絲萬縷之聯(lián)系。例如筆者所在的西安科技大學,就是1958年從西交大的礦業(yè)系統(tǒng)分出來的。西安高校的數(shù)量一度曾號稱是全國第二,上交大的西遷“扶貧”是功不可沒的。
上交大的西遷,高揚的是愛國主義的大旗。但愛國主義不是抽象空洞的。除了“胸懷大局、無私奉獻、弘揚傳統(tǒng)、艱苦奮斗”外,作為一個曾培養(yǎng)出錢學森那樣大師級人物的知名高校,堅韌不拔的科學精神也是其愛國主義的華彩樂章之一??茖W研究的是客觀世界,來不得半點虛假和作偽。無論世風曾經(jīng)怎樣的混亂、敗壞,科學家都應堅守真理的信仰和科研的求真務實底線。處變不亂,亂中守靜,靜以致遠。十多年前,西交大曾出過所謂的“長江學者”欺世盜名公然造假騙取教育部獎項和科研經(jīng)費的惡性事件,使得這個百年名校曾一度蒙羞。幸有82歲的陳永江等六名老教授頂住壓力,堅持舉報,最終使得造假者受到應有的行政處罰,維護了今日西安交大的學術尊嚴,陳永江等六名老教授的所作所為,無疑也是“西遷”精神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更值得今天的科學界和教育界的大力推崇、高度贊賞。如此,百年老校才能守正創(chuàng)新、奮發(fā)蹈厲、求真務實、身正為范,也才能令學生“精勤求學、敦篤勵志、果毅力行、忠恕任事”,成為永不褪色的中國高校之翹楚。
十幾年前,陳永江等六名老教授就已是七八十歲的老人了。如今,他們還都安好健在吧?在弘揚西遷精神的日子里,人們深切懷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