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鑫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貢獅,顧名思義意為中原周邊小國向中原王朝進貢獅子。明代之前貢獅早已有之,在歷史的發(fā)展中逐漸成為一種獨特的政治文化。目前,學界關(guān)于貢獅有一定程度的研究,涉及明代貢獅的研究主要有任浩的《中國古代的貢獅研究》,該文對中國歷代的貢獅做了詳細的研究,探討了明代的產(chǎn)獅地、明代前期產(chǎn)獅地的記載、明前中期貢獅的高潮和后期貢獅的衰落。任浩、郭風平的《中國古代西域貢獅中的卻貢問題研究》,此文對明朝卻貢西域獅子做了簡要地分析。張之杰的《成化十九年撒馬兒罕貢獅圖試釋》,該文對流傳至今的《貢獅圖》以及《御制獅子賦》做了考釋,根據(jù)貢使之行徑斷定貢使一行人或為商人冒充。張文德的《15世紀后期撒馬兒罕使臣來華以及明廷的反應(yīng)》,該文認為成化、弘治年間撒馬兒罕貢獅實際上反映了明朝中后期尤其是弘治年間明朝對朝貢政策如何調(diào)整的問題。本文在前人已有研究的基礎(chǔ)之上,擬就成化、弘治年間,撒馬兒罕三次向明朝貢獅背后的明廷政治紛爭做一番探討。
撒馬兒罕在明代是地處西域的一個蕞爾小邦,有明一代曾多次向明朝進貢,成化、弘治年間一度向明朝貢獅,其分別在成化十九年、弘治二年、弘治三年等年間貢獅于明朝。對于撒馬兒罕貢獅的過程,《明史》記錄如下。
成化十九年(1483年),西域撒馬兒罕“偕亦思罕酋長貢二獅,至肅州,其使者奏請大臣往迎。職方郎中陸容言:‘此無用之物,在郊廟不可為犧牲,在乘輿不可被驂服,宜勿受?!Y官周洪謨等亦言往迎非禮,帝卒遣中使迎之。”此后在貢獅過程中,“帝既厚加賜賚,而其使者怕六灣以為輕,援永樂間例為請。禮官議從正統(tǒng)四年例…使者復以為輕,乃加正副使各二表里,從者半之,命中官韋洛、鴻臚署丞海濱送之還。其使者不由故道赴廣東…其使者泛海至滿剌加市狻猊以獻?!?/p>
弘治二年(1489年),撒馬兒罕“其使由滿剌加至廣東,貢獅子…禮官耿裕等言:‘南海非西域貢道,請卻之?!Y科給事中韓鼎等亦言:‘猙獰之獸,狎玩非宜,且騷擾道路,…不可受?!墼唬骸淝萜娅F,朕不受獻,況來非正道,其即卻還。’”最終朝廷接受禮官的建議,“海道固不可開,然不宜絕之已甚,請薄犒其使,量以綺帛賜其王。制可?!?/p>
弘治三年(1490年),撒馬兒罕與吐魯番一同向明朝進貢獅子等獸,“鎮(zhèn)守中官傅德、總兵官周玉等先圖形奏聞,即遣人馳驛遣送。獨巡按御史陳瑤論其靡費煩擾,請勿納。禮官議如其言,量給犒賞,且言:‘圣明在御,屢卻貢獻,德等不能奉行德意,請罪之?!墼唬骸暿辜戎粒槐貐s回,可但遣一二人詣京。獅子諸物,每獸日給一羊,不得妄費。德等貸勿治?!贝撕笕鲴R兒罕再次進貢到了弘治十二年[1]8600-8601。
以上撒馬兒罕向明朝貢獅的事實看似毫無懸念,若仔細剖析不免存在以下一些疑問:
1.撒馬兒罕是西域番邦,在明代各番邦向明朝進貢都規(guī)定有嚴格的貢道,根據(jù)學者李云泉的研究:“有明一代,嘉峪關(guān)一直是今中亞、西亞廣大地區(qū)在內(nèi)的‘西域諸國’遣使朝貢的唯一通道?!盵2]按照向明朝朝貢的規(guī)定路線,無論是進貢還是返程,其使應(yīng)走陸路,但他在得到明廷的賞賜后卻徑直南下到了廣東,作為一名西域使者卻渡海到滿剌加購買獅子以圖向明朝再次進貢,這明顯是違反明朝規(guī)定并為其所不允許的。此外,撒馬兒罕使者怕六灣南下至廣東還是在明朝大臣明確反對的情形下,那么怕六灣的如此做法難道不會被明廷所阻止么?此時的明朝為什么不阻止?
2.撒馬兒罕遣使從海路貢獅本已違反明廷的朝貢規(guī)定,并為大明朝臣反對這是不爭的事實。成化十九年在向明朝貢獅之后,其使在返程時走海路至滿剌加購獅企圖再次向明廷進貢的舉措遭拒,而其使者同時也被遣返,那么弘治二年撒馬兒罕再次向明朝進貢時為何依然明目張膽地走海路?如此違反明朝朝貢規(guī)定的舉動似乎是其有意而為之。
3.弘治三年撒馬兒罕與吐魯番一道從甘肅入貢向明朝貢獅,此次入貢不同于弘治二年,如果說弘治二年撒馬兒罕遣使貢獅遭卻貢是因為走海路而違背明朝規(guī)定,那么此次從甘肅入貢則是完全符合明廷所規(guī)定的朝貢道路;既然符合規(guī)定那么明朝為何反對之聲依然不絕于耳?難道僅僅是因為巡按御史陳瑤的言論——接受貢獅過于靡費,并且容易在沿途產(chǎn)生騷擾?在弘治三年之前的早些年西域向明朝貢獅就不存在靡費和騷擾的問題么?顯然陳瑤的言論不能說明事實,支持陳瑤言論的禮官同時還提出了懲治中官傅德等人的要求??v觀弘治三年的整個貢獅事件,撒馬兒罕入貢符合明朝的規(guī)定,當撒馬兒罕和吐魯番貢使抵達甘肅時,鎮(zhèn)守中官傅德等人先行奏聞然后派人護送使者一行似乎并無過錯,但禮官為何提出要懲治傅德等人呢?
1.海濱與韋洛之爭。撒馬兒罕使者怕六灣在成化十九年貢獅之后,之所以能有恃無恐地南下至廣東渡海到滿剌加購獅以圖再次向明朝進貢,是因為有明朝地方官員尤其是各地鎮(zhèn)守太監(jiān)的放縱,相對于撒馬兒罕自身來說,此舉動是為了追求更多的經(jīng)濟利益。對此,《明史》談道:
“帝既厚加賜賚,而其使者怕六灣以為輕,援永樂間例為請,禮官議從正統(tǒng)四年例,加彩幣五表里。使者復以為輕,乃加正、副使各二表里,從者半之,命中官韋洛、鴻臚署丞海濱送之還。其使者不由故道赴廣東,又多買良家女為妻妾,洛等不為禁止。久之,洛上疏委罪于濱,濱坐下吏。其使者泛海至滿剌加市狻猊以獻,市舶中官韋眷主之,布政使陳選力陳不可,乃已?!盵1]8600
怕六灣要求明朝按照永樂年間的規(guī)格給與厚賞,其要求被拒,明朝最終按照正統(tǒng)年間的規(guī)格給與賞賜,他此時并不滿足,對于成化十九年的貢獅之事,倪岳后來說道:“從厚賞賚,各夷猶且心無厭足,節(jié)次奏擾不已,又蒙欽賜路費銀兩,各夷領(lǐng)賞事完,要從海道回還,蒙憲宗皇帝特旨,準從海道回去?!盵3]146由此展現(xiàn)了撒馬兒罕追求經(jīng)濟利益的目的?!秶I征錄》同樣談道:“有撒馬兒罕使者怕六灣還國,枉道至廣,謂將往滿剌加市狻猊入貢,所過震驚,公言此西域賈胡借以牟利耳?!盵4]拋開現(xiàn)實的政治、社會情形不論,明朝大臣反對貢獅的言論直接反映了明朝經(jīng)濟狀況不佳。以禮部職方郎中陸容和閣臣劉吉等人的言論為例,陸容認為獅子對于明朝來說是一種無用之物,在郊廟不可以用作祭祀,此外也不能將其用作駕車之物[5]。閣臣劉吉等人認為飼養(yǎng)獅子每天要耗費兩只羊,十年則耗費七千二百只羊,看守獅子的軍士每天需要五十人,一年則需要一萬八千人[1]8531。任浩在《中國古代貢獅研究》一文中談到永樂年間的大臣對獅子充滿了贊頌,這是將西域諸國貢獅視為皇帝圣德的表現(xiàn)[6]。此時段明朝大臣的言論表明西域諸番邦貢獅對明朝而言更多的是一種損耗。不同時期前后貢獅士論的轉(zhuǎn)變更直接地反映了明朝經(jīng)濟狀況不佳。而怕六灣卻一味地追求經(jīng)濟利益,要求明朝按照永樂年間的規(guī)格給與厚賞,其非分之舉斷然不會被明朝大臣所允許,明朝按照正統(tǒng)年間的規(guī)格給與賞賜便是合乎情理的事,但其依然不滿足,明朝再次給與其使者賞賜,并命中官韋洛和鴻臚署丞海濱送他們返程,而其一行卻南下到了廣東,而且還在沿途產(chǎn)生了騷擾,韋洛和海濱對此卻置若罔聞,對此他們難辭其咎,這一系列事實的發(fā)生說明了明朝相關(guān)官員對其使者的違制之舉存在著刻意放縱的行為。事后韋洛上疏將過錯推給了海濱,海濱因此而獲罪。《明憲宗實錄》記載道:“內(nèi)官監(jiān)太監(jiān)韋洛奏,奉旨同鴻臚寺署丞海濱伴送撒馬兒罕地面使臣怕六灣、馬黑麻至廣東,濱沿途教誘使人需索紛擾,后期始至。總鎮(zhèn)兩廣太監(jiān)亦奏怕六灣、馬黑麻道徑山東東昌府買軍民子女為妻妾,事俱下禮部覆奏,宜置濱于法,上命錦衣衛(wèi)執(zhí)訊之?!盵7]4690成化十九年的撒馬兒罕貢獅事件背后體現(xiàn)的是明廷內(nèi)部的政治紛爭,內(nèi)官監(jiān)太監(jiān)韋洛聯(lián)手總鎮(zhèn)兩廣太監(jiān)將其應(yīng)承擔的失職之罪轉(zhuǎn)嫁給了鴻臚寺署丞海濱。海濱與韋洛之事僅是明朝政治紛爭事件中的一起,另外一起紛爭之事同時發(fā)生。
2.韋眷與陳選之爭。怕六灣等人違制之舉的背后除了有內(nèi)官監(jiān)太監(jiān)韋洛等人的放縱外,還有廣東市舶中官韋眷的支持。怕六灣等人走海路至滿剌加購獅以圖再次向明朝進貢的舉動顯然違反朝廷規(guī)定,廣東布政使陳選極力反對,而韋眷卻極力支持,并因此而將陳選構(gòu)陷致死?!睹魇贰り愡x傳》談到:撒馬兒罕使者走甘肅向明朝進貢獅子將取道廣東從海路返回,之后又說要到滿剌加購獅再次向明朝進貢。陳選上疏說道此舉不能被允許,如果放任會讓外番輕視中國,成化帝采納了其建言后韋眷十分憤恨陳選。韋眷為何會憤恨陳選?《明史》之《陳選傳》沒有詳述,但是在此之前的一個小插曲間接表明了韋眷的企圖?!胺笋R力麻詭稱蘇門答剌使臣欲入貢,私市易。眷利其厚,將許之,選力逐之?!睋?jù)此表明韋眷之前曾多次利用管理貿(mào)易的職權(quán)之便索賄為自身謀私利,他全力支持怕六灣的舉動也不例外,然而其企圖卻被陳選破壞,因此而憤恨他便是合乎情理的事,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最終將陳選迫害致死。較多的史料記載了此事:“先是,番禺知縣高瑤沒眷通番資巨萬,選移檄獎之,且聞于朝,至是眷誣奏選、瑤朋比為貪墨。詔刑部員外郎李行會巡按御史徐同愛訊之?!?、同愛畏眷,竟坐選如眷奏,與瑤俱被徵?!聊喜?,病作。行阻其醫(yī)藥,竟卒?!盵1]4389《明憲宗實錄》記:“逮廣東左布政使陳選,來京卒于途,太監(jiān)韋眷管廣東市舶司事,以番禺縣知縣高瑤發(fā)其遣人下番貿(mào)易事,恨之,因奏瑤違法事,事連選?!盵7]4755-4756《明孝宗實錄》記:“如前廣東布政使陳選清介正直,素著蹇諤,天下冀其大用而為太監(jiān)韋眷所誣。刑部員外郎李行、巡按御史徐同愛覆勘,阿附窘遮以死?!盵8]298《國朝獻征錄》記:“有撒馬兒罕使者怕六灣還國,枉道至廣……眷知中官咸疾公,乃誣?!盵4]《今獻備遺》記:“賽馬爾堪使者以獅子入貢,浮海還國,云欲往滿剌加又市獅子,選言此西域賈人圖利耳,……終歸人素憾選,以他事誣奏之,勘事者又致以罪,竟就逮。論曰:陳公被逮張聚不敢以怨,賊故誣之,亦猶李平之哭諸葛者與?!盵9]《今獻備遺》將撒馬兒罕稱作賽馬爾堪,廣東布政使陳選因反對市舶中官韋眷借撒馬兒罕使者至廣東之際謀私利而遭其構(gòu)陷致死。就當時的實際情形看,廣東布政使陳選反對撒馬兒罕使者違制的舉動無可厚非,絕大多數(shù)的史料對陳選之舉充滿了肯定,《今獻備遺》的作者更是將其與李平之相提并論,對其充滿了贊頌,然而之后他卻遭到了韋眷的構(gòu)陷,當朝廷派人調(diào)查事情真相時,朝廷派來的人因懼怕韋眷而對其放任,韋眷作為一個宦官,其勢力不可謂不大。成化十九年撒馬兒罕貢獅背后的兩起政治紛爭都凸顯了宦官的身影。根據(jù)學者刁書仁、趙興元的研究:“成化年間,成化帝重用宦官,致使宦官幾乎插手各個領(lǐng)域,給成化政局帶來了深刻的影響?!鹿俑烧饕憩F(xiàn)擔任鎮(zhèn)守和守備等方面?!盵10]247、256此事件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宦官在明廷政治運行中的消極影響以及吏治的腐敗。
1.韋眷與弘治二年之貢獅。如前所述,成化十九年撒馬兒罕貢獅后,其使者怕六灣有恃無恐地南下至廣東之事在幕后得到了皇帝親信——宦官的縱容,最終明朝將其遣返,然而將其遣返卻得到了成化帝的特旨,允許其從海道返還。此舉無疑更加縱容了撒馬兒罕使者,使其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于是弘治二年撒馬兒罕再次明目張膽地走海路向明朝貢獅便不是稀奇的事情。對此弘治年間的禮部尚書倪岳在奏疏中議論道:
“蒙欽賜路費銀兩后,各夷領(lǐng)賞事完,要從海道回還,蒙憲宗皇帝特旨,準從海道回去……蓋因各夷先次得利而去,依次今次繼踵復來,今若不為處置,則今次既去后次復來。一處既然,各處仿效,以朝廷柔懷之仁,固不計次小費,其如夷丑奸黠,貪得無厭,何哉?……再照鎮(zhèn)巡等官太監(jiān)韋眷……況番使奸詐,又不由正路來,便差官阻回去,廣東鎮(zhèn)巡官違例起送,本當治罪且都饒他。”[3]146-148
倪岳的奏疏再次表明了撒馬兒罕名為貢獅實則逐利的不良企圖,同時也表明了撒馬兒罕在弘治二年間違制貢獅的背后依然有鎮(zhèn)守太監(jiān)韋眷等人的身影。
2.傅德與弘治三年之貢獅。弘治三年(1490年),撒馬兒罕與土魯番一同從陸路向明朝進貢獅子,但在《皇明史概》和《國榷》的記載中弘治三年間卻只有土魯番貢獅,而且是走海路。《皇明史概》道:“弘治三年閏九月丁酉,土魯番貢獅自海道潛至京師,詰治沿途有司。”[11]《國榷》同樣沿用了《皇明史概》的說法[12]。關(guān)于弘治三年撒馬兒罕是否同土魯番一道向明朝貢獅有待進一步研究,但是在相關(guān)記載中都提到了究治沿途相關(guān)官員之事。如前所述,支持陳瑤言論的禮官同時還提出了懲治中官傅德等人的要求?!睹魇贰す⒃鳌费裕骸俺酰鲴R兒罕及土魯番皆貢獅子,……裕等乞從陳瑤請而治德違詔罪,帝不從?!盵1]4863耿裕要求治中官傅德等人的違詔罪是否有道理呢?倪岳在奏疏中提到弘治帝登基之初,在登基詔中首次頒布明令,禁止各處鎮(zhèn)守等官進貢以及各種騷擾的弊政[3]146。以成化時期撒馬兒罕貢獅為例,其使者在進貢過程中違制并與明朝發(fā)生了爭論,而且在沿途確實造成了騷擾,明朝的一些有識之士一致反對貢獅。由此可知貢獅過程中的種種問題對明朝而言可謂是一種弊政,弘治帝在登基詔中將其作為弊政而明令禁止本身無可厚非,然而在弘治三年的貢獅過程中,鎮(zhèn)守中官傅德等人的舉動本質(zhì)上是一種希圖邀功取寵的舉動,為朝臣所彈劾便不驚奇?!睹餍⒆趯嶄洝酚洠骸昂胫稳晡逶赂纾鲴R兒罕速魯壇阿黑麻王繼土魯番速壇阿黑麻王各遣使貢獅子……陜西鎮(zhèn)守太監(jiān)傅德等先圖形上來?!役梨?zhèn)守等官,以為圣明在御,屢卻外夷貢獻異物,德等不能奉順德意,顧為盡圖奏盡,請治以罪。上曰:爾等所言是……傅德等姑貸其罪?!盵8]811弘治三年撒馬兒罕貢獅之爭的背后,依然存有宦官的身影,宦官在弘治初年的政治中依舊十分活躍。據(jù)郭厚安先生研究:“弘治年間總的來說,宦官勢焰熏灼,恣意貪殘,與成化年間毫無二致?!盵13]弘治二年和三年撒馬兒罕貢獅背后的政治紛爭便是弘治年間宦官肆虐的真實寫照。
成化十九年、弘治二年以及弘治三年撒馬兒罕三次貢獅明朝,在此過程中,其為了追求更大的經(jīng)濟利益,間或做出了違反明朝規(guī)定的一系列舉動,這背后得到了明朝相關(guān)官員尤其是借機牟利宦官的放縱。成化十九年撒馬兒罕使者怕六灣進貢明朝之后違制南下至廣州,并在沿途產(chǎn)生騷擾,朝廷在追責時宦官韋洛將罪責推給了海濱,從而使其獲罪。與此同時,怕六灣企圖渡海至滿剌加購獅以便再次向明朝進貢,廣東市舶中官韋眷出于私利對其極力推崇,然而遭到了廣東布政使陳選的反對而被迫作罷,韋眷由此極力憤恨陳選,之后借他事將其構(gòu)陷致死。明朝讓撒馬兒罕使者從海路返回進一步縱容了其借貢獅逐利的企圖,于是在弘治二年其使依然違反規(guī)定再次走海路向明朝貢獅,此過程中依然有韋眷等人的身影。弘治三年當撒馬兒罕第三次貢獅明朝時,朝臣要求懲治鎮(zhèn)守中官傅德等人,這直接反映了宦官在相關(guān)之事中的操縱。撒馬兒罕貢獅明朝背后的三起政治紛爭是明中期宦官勢力橫行的一個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