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熊”的文化伴隨意義探究

陳鳳 范陶 費召艷 黃福蓮

摘 要：圖騰是人類文明史上最初的一個文明現(xiàn)象和符號。熊不僅是俄羅斯所崇拜的圖騰，也是一種文化符號，更是俄羅斯民族文化的典型代表和俄羅斯民族精神的代表。本文主要通過介紹和分析含有熊的俄羅斯文化載體，如俗語諺語、民間故事、影視作品等，具體認識熊在俄羅斯的文化伴隨意義，提升外語學(xué)習(xí)者的跨文化交際水平。

關(guān)鍵詞：俄羅斯;熊;圖騰;文化;意義

在人類發(fā)展過程中，各個民族都形成了本民族所崇拜的動物形象——圖騰（黃雅婷 2013（04）：16）。熊作為俄羅斯的國家圖騰，是俄羅斯民族最尊貴和最具代表性的動物，深受俄羅斯人的喜愛。古時候的俄國人認為熊來源于人，它們帶有人的特點，能夠直立走路，眼神像人，并喜愛食用蜂蜜和酒等。所以在俄語中“熊（медведь）”一詞的詞根就和“蜂蜜（мёд）”相關(guān)聯(lián)。

一、熊在俄羅斯的歷史淵源

俄羅斯人自東斯拉夫時期就把熊視為神圣的動物和圖騰。在斯拉夫意識中，它是森林的主人和百獸之王，是保護牲畜的神。熊被視為一種天神存在，它的名字是擬人化的“米哈伊爾（Михаил）”，在古猶太語中是“上帝”的意思。俄羅斯人的祖先——東斯拉夫人對熊極其崇拜和熱愛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相信， 熊是人類的祖先或親戚，是所有森林動物中與人類最相似的：它有人類一樣的眼睛，腳掌和腳趾類似于人類的手和腳，可以用兩只腳站立和走路，喜歡隨著音樂跳舞;整個圣誕節(jié)期間，熊像基督徒一樣禁食——在洞里舔爪子;甚至有人相信熊能流利地使用人類語言。

俄羅斯人有馴養(yǎng)熊的習(xí)慣。古代的皇家貴族常在宮廷或自家府邸里舉行斗熊比賽，平民中富有的城里人會為了娛樂或保護家園而養(yǎng)熊;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馬戲團里都能經(jīng)常看到憨態(tài)可掬的黑熊進行各種表演，用各種各樣的滑稽戲法來娛樂人們;如今我們也能在各大媒體上看見俄羅斯人與熊親密合影甚至同吃同住的圖片或影像。國外社交平臺上俄羅斯博主安德烈（Андрей）就向我們展示了他和家養(yǎng)寵物小熊曼蘇爾（Медведь Мансур）之間的生活片段。

熊元素也融入了俄羅斯人的生活。在索契，一個名為“熊之角”的小鎮(zhèn)家喻戶曉。這個小鎮(zhèn)位于高加索山脈，有很多的棕熊經(jīng)常出沒。這些棕熊在當(dāng)?shù)氐暮恿骱秃蠢锉寂?、捕食魚類。當(dāng)?shù)厝藳]有追逐或狩獵這些動物，而是選擇與它們一起生活。若干年后，小鎮(zhèn)的名字改成了“熊之角”，處處可見有關(guān)熊的雕塑，此處逐漸成為了受歡迎的旅游景點。

二、熊在俄羅斯的文化伴隨意義

熊的形象在俄羅斯具有重要地位，已經(jīng)演變?yōu)橐环N符號留存在了俄羅斯民族文化之中。關(guān)于熊的文化伴隨意義我們可以從各種民間故事傳說、童話、俗語諺語、影視作品等文化載體中一窺究竟。

（一）熊在俄羅斯的民間傳說

俄羅斯有關(guān)熊的民間傳說反映了熊在俄羅斯民族心中的神圣地位——熊是人類的同源祖先或親戚。據(jù)說，亞當(dāng)和夏娃生了孩子后將這些孩子藏了起來。后來，那些藏在森林里的孩子就變成了熊，藏在土壤里的孩子則變成了爬行動物，藏在海洋里的孩子最后變成了海獸。而人類正是這些所有孩子經(jīng)過長時期的進化后演變而來的。

同樣，熊在俄羅斯也被認為是與人對立的獸類代表。有一個民間傳說把熊看作是圣人對惡人的懲罰。故事講述了兩位圣人——圣彼得、圣保羅在散步時途徑了橋邊的一個村莊，一對邪惡的夫婦決定在他們經(jīng)過時嚇唬他們。這對夫婦穿上獸皮，躲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里，當(dāng)圣人經(jīng)過時，這對夫婦突然從橋上跳了下去，沖著圣人大喊大叫驚擾了圣人。最后圣彼得和圣保羅對他們說：“你們作為人活得太久了！”于是，這對夫婦在殺人的懲罰下立刻變成了兩只熊（張銘 2010：123）。這則民間故事里不同于我國民間傳說中“人與龍”的對立聯(lián)系，而是“人與熊”的對應(yīng)，可見在俄羅斯民族的意識中，熊已成為森林里的動物代表。

（二）寓言和童話中的熊

在俄羅斯的寓言中，熊有時被描繪成貪婪、愚蠢的家伙，有時則被描繪成機智、勇敢的英雄。寓言《熊撿起它的煙斗》的主人公是一只貪婪的熊。故事一開始它擁有自律的生活，直到有一天，熊撿到了一個煙斗和煙袋。此后，熊日復(fù)一日地享受著抽煙的快感，消沉起來。盡管被告知這樣做會損害健康，但熊還是不分晝夜地抽煙，最后身體狀況越來越糟。后來護林員輕而易舉地捕獲了這只無助的熊并賣了個好價錢;《勤勞的熊》的主人公是一只勤勞但笨拙的熊。在故事中，熊得知農(nóng)夫制作車軛收益頗豐，也想以此為生。但它不知道制作車軛需要耐心，將軛彎成弓狀也并非易事，只會一味的砍樹破壞森林。樹木被毀無數(shù)，車軛卻一個也沒做成，熊向農(nóng)夫討教制作車軛的秘密，農(nóng)夫說：“耐心便是秘密?！保ê斡隄?2019：176）世界著名的俄籍寓言家克雷洛夫（И.А.Крылов）的作品里還會呈現(xiàn)出現(xiàn)實諷刺色彩，比如用掌管蜂蜜的熊的形象揭示了統(tǒng)治者壓迫人民的狡猾策略。在這幾類寓言中，俄羅斯人以熊作比，或贊揚，或警示，創(chuàng)造出了許多含義深刻的故事。

在俄羅斯的童話故事里，面向兒童讀者的更多的是憨態(tài)可掬、略顯笨拙的熊。例如《隱士與熊》《狐貍與熊》《三只熊》等故事中，熊都是被愚弄的角色。

（三）俗語諺語

在俄羅斯的俗語、諺語中有許多以熊為主體的句子。比如展現(xiàn)熊力大無比、笨拙憨癡形象的有：“熊行動笨拙，但力大無比（Медведь неуклюж， да дюж）”，“熊不洗澡，但很結(jié)實（Медведь не умывается， да здоров живёт）”，“一穴容不下二熊（Двум медведям в одной берлоге не ужиться）”，“屋中主人，森林狗熊（Хозяин в дому， что медведь в бору）”等。正是由于熊力大無比，所以獵熊是成功的標(biāo)志，狩獵過程既困難，又危險，有諺語云：“熊未被獵殺很走運，獵手未遇上熊也很幸運（Счатлив медведь， что не попался стрелку， и стрелок счастлив，что не попался медведю.）”，“熊未死，先別賣皮（He продавай шкуры， не убив медведя.）”（韓靜池 2009（08）：50），寓意事未成，先別夸口。

（四）影視作品中的熊

俄羅斯知名系列動畫片《瑪莎和熊》（МашаиМедведь）描繪了小女孩瑪莎和熊在森林里溫馨愉快的生活故事。它展現(xiàn)了小女孩頑皮童真的個性特點和大熊善良聰慧有耐心的形象，深受俄羅斯國內(nèi)外觀眾的喜愛。這部動畫片在俄羅斯動漫主題日上展播，也衍生出其他主題相關(guān)的周邊作品，加深了世界觀眾對俄羅斯和熊的整體印象。

俄羅斯2015年電視劇《戰(zhàn)斗民族養(yǎng)成記》（Как я стал русским）講述了一名美國新聞工作者因工作調(diào)動派遣至俄羅斯引發(fā)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該片向觀眾展示了俄羅斯獨特的文化特征和生活習(xí)慣。在第一集的影片劇中，主人公家里就出現(xiàn)了“熊皮地毯”、狩獵而來的“熊標(biāo)本”等濃烈的熊文化符號。因該劇頗受好評，在2019年，中、俄合作翻拍了同名電影并在兩國上映，中國版電影海報就是俄羅斯岳父肩扛獵槍，中間站著一頭棕熊的畫面。該電影中，中國小伙為獲得俄羅斯岳父的認可，在狩獵棕熊等一系列嚴(yán)酷的考驗下，最終收獲了愛情。

在以上兩部極具代表性的影視作品中，我們可以得知熊在俄羅斯影視作品里的形象既是憨厚可愛的，也是力大無窮的，是人們想要擊敗從而獲得成功的標(biāo)志。

此外，俄羅斯古典的文學(xué)作品中也蘊含了熊的象征意義并被搬上了大熒幕。熊除了具備其外形、性格特征被人們描寫外，還流行著一種說法：“Видеть медведя во сне--значит быть свадьбе（夢見熊意味著快舉行婚禮了）”。現(xiàn)在，西伯利亞某些地區(qū)還保留著這樣的習(xí)俗：在婚禮上小伙子披著毛皮，扮成熊的樣子迎娶新娘，以求早生貴子，財源茂盛”（盛海濤，蔡淑華 2010：70）。契訶夫的輕喜劇以《熊》為名，就是取了熊在俄羅斯的“未婚夫”之意。故事講述了女房東葉蓮娜不幸成為了寡婦，失去了對愛情和生活的希望。她的鄰居是一個中年地主，一天葉蓮娜去他家討債，和他發(fā)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葉蓮娜罵他是笨熊、傻瓜、怪物。出乎意料的是，兩人通過爭吵收獲了愛情。作家用“熊”作為標(biāo)題方面暗示主人公是一只像熊一樣高大、粗魯?shù)亩砹_斯地主形象，另一方面，標(biāo)題也表達了熊在俄羅斯民間象征未婚夫的傳統(tǒng)意義。

三、當(dāng)代俄羅斯生活中的“熊”

熊作為俄羅斯喜愛的動物形象已經(jīng)融入到當(dāng)代俄羅斯民眾的生活中。俄羅斯人對熊有很多美稱，如“甜食家”、“林中之主”、“美食者”等;俄羅斯人喜愛的名字米哈伊爾（Михаил）、米沙（Миша）就是“熊”的意思。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俄羅斯時任總理梅德韋杰夫（Д.А.Медведев）這個姓氏在俄語中也是“熊”的意思;俄羅斯人常把熊作為各種大型活動的吉祥物，在1980年莫斯科夏季奧運會上，吉祥物就是一只名叫“米沙”的棕熊，后來，米沙還被賦予傳播奧林匹克精神的使命，和兩名宇航員一起飛上了太空。中俄兩國于2006年在中國舉辦“俄羅斯年”，2007年在俄羅斯舉辦“中國年”。中俄雙方確定了“俄羅斯年”的徽標(biāo)，圖案是裹著中俄國旗、挽手同行的中國熊貓和俄羅斯棕熊的卡通形象（孫瑞雪2014：164），充分體現(xiàn)了棕熊是俄羅斯國家形象的象征。

另外，如今發(fā)達的大眾傳媒向我們傳播著形形色色的有關(guān)俄羅斯人與熊的信息，使我們形成了“俄羅斯人在家里養(yǎng)熊”、“俄羅斯人騎熊”、“熊是俄羅斯人的家庭成員”、“俄羅斯人與熊共舞、和諧相處”的固有印象。那么，這些新聞是否屬實？俄羅斯人真的能夠和森林里這種兇猛的動物和諧共處嗎？筆者以問題“俄羅斯人是否真的會把熊當(dāng)寵物？”向俄羅斯人求證，他們自己也對這樣的問題各執(zhí)一詞。有人認為，“Это редко， но такое есть.（這并不常見，但確實存在）”，有人又認為“Медведь плохой питомец.（熊并不是一種絕佳的寵物）”。因此，若真的有像小熊曼蘇爾（Медведь Мансур）和它的主人安德烈（Андрей）那般相處的話，恐怕是在小熊出生后就與人一直相處，失去了熊本身作為猛獸的特性。同時，這也側(cè)面反映了俄羅斯人挑選熊作為寵物的現(xiàn)象是存在的，只不過在當(dāng)今大眾傳媒盛行的背景下，我們應(yīng)當(dāng)客觀看待，避免盲目輕信。

四、結(jié)語

圖騰是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文明現(xiàn)象和符號。俄羅斯以“熊”為圖騰，賦予了它極其深刻的意義。自古以來俄羅斯民族就把自己視作”熊的傳人”，認為人類和熊同根同源。熊在俄羅斯是最崇高的象征，已成為一種濃烈的文化烙印記錄在了俄羅斯各類文化載體中。民間故事、童話寓言、諺語俗語以及影視作品中大都把熊描繪成力大無比的森林之王，是俄羅斯人想要征服的對象。同時，又以熊作比，或反映出俄羅斯民族機智、勇敢、強大的性格特點，或通過設(shè)立反面形象來體現(xiàn)該文本的教育意義。當(dāng)代生活中，熊元素也無處不在，俄羅斯人的姓名、俄羅斯國家形象、重大活動的吉祥物等都常與熊相關(guān)。由此可見，熊在俄羅斯的文化中根深蒂固，內(nèi)涵豐富，它影響著俄羅斯人的精神面貌，也成為了俄羅斯民族與國家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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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陳鳳（1999—），女，貴州省興仁市人，六盤水師范學(xué)院本科生（在讀）。

二作及通訊作者簡介：范陶（1991.12—），女，四川江油人，東北師范大學(xué)碩士研究生，六盤水師范學(xué)院教師，講師，研究方向：俄語語言與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