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GIT在自身免疫性肝炎免疫機制中的作用及治療前景

韓 琳，張明月,2，孫 穎,2

1 解放軍總醫(yī)院第五醫(yī)學中心 肝病醫(yī)學部肝病科，北京 100039； 2 解放軍醫(yī)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 100039

自身免疫性肝炎(autoimmune hepatitis,AIH)在歐美國家發(fā)病率較高[1]，隨著對其認識不斷深入和自身抗體檢測及肝穿刺活檢廣泛開展，我國AIH檢出率亦呈現(xiàn)逐年升高的趨勢。

AIH的發(fā)病機制尚未完全闡明，免疫耐受失衡在自身免疫性肝病的發(fā)生、發(fā)展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2]。通過糖皮質(zhì)激素抑制機體免疫功能是目前AIH治療的主要策略，但是長期使用可引起一系列不良反應，從而限制了其在AIH治療中的廣泛應用。調(diào)節(jié)性T淋巴細胞(Treg)參與AIH的發(fā)生、發(fā)展過程[3]，T淋巴細胞免疫球蛋白和免疫受體酪氨酸抑制基序(immunoreceptor tyrosine-based inhibitory motif,ITIM)結構域(T cell immunoglobulin and ITIM domain,TIGIT)是Treg發(fā)揮免疫抑制功能的重要分子，TIGIT+Treg能夠選擇性抑制輔助性T淋巴細胞(Th)1和Th17的促炎反應。本文旨在介紹TIGIT+Treg對AIH的免疫調(diào)控機制，為獲得無糖皮質(zhì)激素的治療優(yōu)化方案提供思路。

1 Treg在AIH免疫機制中的作用

目前認為AIH的發(fā)生主要是基于T淋巴細胞介導的肝細胞損傷、免疫細胞調(diào)節(jié)失衡以及免疫耐受缺失使機體對外來抗原的免疫應答缺陷3個方面。發(fā)揮促炎作用的Th17和抗炎作用的Treg在維持免疫穩(wěn)態(tài)和預防自身免疫性疾病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4]，二者的失衡是AIH發(fā)病的免疫學基礎之一。肝臟微環(huán)境中各種免疫細胞和非免疫細胞形成相互作用的網(wǎng)絡，Treg分泌的免疫抑制性細胞因子能夠抑制效應性細胞的增殖和功能，當Treg數(shù)量減少或功能缺陷時[4]，調(diào)節(jié)性細胞因子的分泌減少，對其他細胞的抑制作用也同時減弱，引起機體免疫耐受失衡，產(chǎn)生針對肝臟抗原成分的異常免疫攻擊，導致肝內(nèi)進行性的炎癥、壞死及纖維化而誘發(fā)AIH[5]。Treg的缺陷影響肝臟炎癥的嚴重程度[4]，Th17和Treg之間的失衡與AIH的免疫損傷密切相關[6]。促進Treg數(shù)量及功能的恢復有助于AIH免疫耐受的重建，這為AIH的臨床治療提供了重要線索。

2 Treg的調(diào)控

2.1 TIGIT及其功能 作為共抑制信號分子的TIGIT是免疫球蛋白超家族成員之一，在固有免疫和適應性免疫中均發(fā)揮重要的抑制作用。TIGIT主要表達于Treg，還可表達在活化性、記憶性T淋巴細胞亞群和自然殺傷(NK)細胞上[7]。程序性細胞死亡蛋白1(programmed death-1,PD-1)與TIGIT的表達模式高度一致，70%以上TIGIT陽性細胞表達PD-1，90%以上PD-1陽性細胞TIGIT陽性。TIGIT的配體CD155、CD112主要表達于單核細胞、樹突狀細胞和多種非造血組織[5]。TIGIT能夠與共刺激分子CD226競爭性結合配體CD155或CD112，從而抑制T淋巴細胞和NK細胞活化。當TIGIT在Treg上表達時，可增強Treg抑制免疫細胞的活性。

2.2 TIGIT信號通路對Treg的調(diào)控作用 在健康人群體內(nèi)78.1%的Treg可表達TIGIT，占CD4+TIGIT+T淋巴細胞總數(shù)的26.9%[8]。TIGIT+Treg比TIGIT-Treg具有更強的抑制能力，能夠選擇性抑制具有促炎作用的Th1和Th17的免疫反應。在Treg中，TIGIT可通過直接誘導抑制性介質(zhì)的產(chǎn)生和間接增強Treg的抑制功能來發(fā)揮免疫抑制作用，維持抑制功能的穩(wěn)定性。TIGIT主要通過3種不同途徑選擇性抑制Th1和Th17自身反應性T淋巴細胞應答[9]。(1)直接抑制：TIGIT與TIGIT受體(poliovirus receptor,PVR，即CD155)結合后，通過其細胞內(nèi)尾部的ITIM和/或免疫球蛋白尾部酪氨酸基序發(fā)出信號，直接抑制T淋巴細胞活化和增殖。(2)間接抑制：TIGIT在效應性T淋巴細胞(T effector cell，Teff)和Treg表達后能夠吸引抗原呈遞細胞，并與其表面的PVR結合，結合后可誘導抗原呈遞細胞分泌IL-10，進而抑制抗原呈遞、減少共刺激分子表達，降低促炎細胞因子分泌，并進一步促進IL-10分泌。(3)TIGIT能夠以高親和力與PVR結合，同時破壞CD226的同型二聚化，進而抑制CD226信號傳導。

3 TIGIT在自身免疫性疾病發(fā)生、發(fā)展及治療中的作用

TIGIT+Treg參與了多種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發(fā)病機制。在具有腎損傷表現(xiàn)的系統(tǒng)性紅斑狼瘡患者中，TIGIT+T淋巴細胞頻率顯著下降[10]。在自身免疫性腎小球腎炎患者中，TIGIT可通過增強Treg功能和促進IL-10的分泌發(fā)揮免疫抑制功能，從而減輕腎小球腎炎的自身免疫反應。在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中，疾病活動與CD4+T淋巴細胞的TIGIT表達呈負相關，患者關節(jié)液中TIGIT+CD4+T淋巴細胞頻率在疾病活動期顯著低于非活動期，且活動期患者關節(jié)液中CD4+T淋巴細胞上TIGIT的表達明顯下調(diào)，當誘導TIGIT表達后，CD4+T淋巴細胞的增殖則顯著被抑制，同時IFNγ及IL-17分泌下降，IL-10的分泌增加，從而發(fā)揮抑制外周血T淋巴細胞的作用。在小鼠狼瘡模型的研究[11]中發(fā)現(xiàn)，重組TIGIT-Ig能夠有效地預防和治療小鼠狼瘡，經(jīng)TIGIT-Ig處理的狼瘡小鼠，其出現(xiàn)蛋白尿的時間延遲，存活率顯著增加。在原發(fā)性膽汁性膽管炎(primary biliary cholangitis,PBC)患者中，TIGIT+CD8+T淋巴細胞頻率與肝功能指標中的TBil、DBil、TBA、GGT、ALP呈負相關，與血小板水平呈正相關，當TIGIT呈高表達時，可抑制CD226信號傳導，從而降低CD226+CD8+T淋巴細胞亞群活性，緩解疾病的活動狀態(tài)[12]。與TIGIT+Treg的抑制作用相反，當TIGIT在外周血濾泡輔助性T(follicular helper T,Tfh)淋巴細胞表達時，則能夠輔助B淋巴細胞調(diào)控抗體的產(chǎn)生。Akiyama等[13]研究發(fā)現(xiàn)IgG4相關性疾病(IgG4 related disease,IgG4-RD)患者外周血TIGIT+Tfh細胞較TIGIT-Tfh細胞能夠表達更多的IL-21，在B淋巴細胞分化和細胞毒性T淋巴細胞的活化中均發(fā)揮著重要作用，TIGIT+Tfh與IgG4-RD活動性呈正相關，但是經(jīng)過糖皮質(zhì)激素治療后，外周血TIGIT+Tfh細胞頻率呈現(xiàn)顯著下降。作為共抑制信號分子，TIGIT在上述自身免疫性疾病發(fā)生、發(fā)展及治療中的作用表明，該分子在治療自身免疫性疾病方面具有很大的潛力，靶向TIGIT抑制異常免疫反應有望成為一個新的治療方法。

4 TIGIT+Treg在AIH治療中的應用前景

4.1 TIGIT單抗的腫瘤免疫治療對AIH治療的啟示 自身免疫性疾病是腫瘤的一種鏡像，它們的作用雖相反，但分子機制卻相似。免疫反應是受抗原呈遞細胞和Teff之間傳遞的免疫刺激信號及免疫抑制信號的協(xié)同作用所調(diào)節(jié)，腫瘤細胞主要利用觸發(fā)Teff抑制通路的受體或配體，如TIGIT、程序性死亡配體1、PD-1、細胞毒性T淋巴細胞相關抗原4、CD155，使這種相互作用更趨于免疫抑制，而自身免疫性疾病則趨于免疫活化。在不同小鼠模型中，基因敲除或使用抗體阻斷T淋巴細胞表面的TIGIT，能夠增強T淋巴細胞的抗腫瘤活性[14]。TIGIT在肝癌患者CD4+T淋巴細胞和Treg上呈高表達，其表達水平與腫瘤分化程度呈負相關，與甲胎蛋白水平及疾病進展和不良預后呈正相關。在肝癌的發(fā)病過程中，PD-1+TIGIT+T淋巴細胞群的增殖速度加快，而肝癌的惡性程度與該細胞頻率呈正相關。阻斷TIGIT的表達能夠促進T淋巴細胞受體的表達，增強T淋巴細胞活性，從而恢復免疫系統(tǒng)對腫瘤的抑制作用。

4.2 TIGIT有望突破AIH治療的瓶頸問題 糖皮質(zhì)激素是目前AIH治療的一線藥物，主要通過與糖皮質(zhì)激素受體等結合上調(diào)Treg，抑制機體免疫功能[15]，從而恢復機體失調(diào)的免疫穩(wěn)態(tài)[16]，緩解AIH病情，控制疾病進展。但激素治療仍存在很多問題，部分患者因存在激素治療禁忌證，或因激素治療中出現(xiàn)嚴重不良反應而限制其使用[17]，即使對于能夠使用激素治療的患者，仍有約13%的應答不佳而無法緩解疾病進程，而激素應答良好的患者，亦存在停藥反彈的風險，甚至需要長期使用糖皮質(zhì)激素治療。研究顯示，采用Treg過繼性免疫療法有助于治療自身免疫性疾病(表1)，然而Treg與Teff中某些信號通路相互沖突，單用Treg治療不足以誘導機體免疫耐受的重建[26]。

表1 Treg及TIGIT與自身免疫性肝病治療的相關研究

TIGIT+Treg較TIGIT-Treg具有更強的免疫抑制作用，TIGIT可通過抑制Treg活化而控制自身免疫反應、糾正自身免疫Treg的缺陷[27]。調(diào)控TIGIT的表達，可誘導Treg的分化，使機體免疫耐受重建，進而使疾病獲得緩解。綜上所述，TIGIT可能成為一個潛在的AIH治療候選靶點，將為AIH免疫治療研究提供思路和方向。

利益沖突聲明：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韓琳、張明月負責資料分析，撰寫論文；孫穎負責擬定寫作思路，指導撰寫文章并最后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