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的骨氣

唐寶民

張恨水是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作家，也是民國時期最著名的暢銷書作家，他寫的一系列小說，在當時風靡全國，使他名聲大振。他的小說的內(nèi)容，雖然大多是才子佳人、風花雪月，但他本人卻不像他的小說那樣軟綿綿的，而是一個非常有骨氣的人。蔣介石和宋美齡夫婦很看重張恨水的才華，有一次竟登門拜望張恨水。張恨水對他們夫婦也以禮相待，表現(xiàn)得不卑不亢，蔣氏夫婦離開時，張恨水只招呼傭人送他們出門，自己沒有親自到門口送蔣介石夫婦。

袁世凱當政后，許多人都跑前跑后、溜須拍馬，但辜鴻銘卻特別討厭袁世凱，曾在不同場合公開罵袁世凱。他曾在《張文襄幕府紀聞》中公開諷刺袁世凱“只配給老媽子倒馬桶”，還公開說：“人家都說袁世凱是豪杰，我偏說袁世凱是賤種！”袁世凱聽了這些話，對辜鴻銘特別惱怒，可礙于辜鴻銘名氣太大，他也不敢把辜鴻銘怎么樣。后來，袁世凱想出了一個拉攏辜鴻銘的辦法，他托人請辜鴻銘到袁家做家庭教師，并給出了月薪500元的豐厚待遇。當時的辜鴻銘，窮困潦倒，都快要吃不上飯了。可是，袁世凱送到嘴邊的這一大塊肥肉，辜鴻銘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繼續(xù)餓著肚子罵袁世凱。

梁宗岱先生也是一塊硬骨頭。1944年，蔣介石物色“智囊團”人選，他十分仰慕梁宗岱先生的學問，給梁宗岱寫了封親筆信，派人拿著信去召見梁宗岱，但一連三次，都被梁宗岱拒絕了。蔣介石仍不死心，第四次派了梁宗岱留學時的同學徐道麟開著車去，讓徐道麟一定要把梁宗岱接來。梁宗岱見徐道麟來了，礙于老同學的情面不好直接拒絕，就靈機一動，對徐道麟說：“老同學，我剛下課，肚子餓得咕咕叫了，我們先上館子吃一頓再說。”于是兩人便走進一家飯店開始喝酒。梁宗岱有意多喝，把自己喝了個爛醉，搖搖晃晃地對徐道麟說：“今天我喝醉了，不能去見蔣總裁了，要不改天？”徐道麟拿他沒辦法，只好開車把他又送回了學校。

千載而下，學人如過江之鯽，但能在權勢面前保持獨立人格的，卻少得可憐。許多人都是一副奴顏媚骨，向當權者卑躬屈膝，表現(xiàn)出了十足的奴性。而這幾位學者，卻在權勢面前展現(xiàn)出了嶙峋的風骨，讓人心生敬佩。

〔本刊責任編輯? 偶禺舒〕

〔原載《文萃報》2021年第3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