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風骨

喻軍

呂鳳子作品《墨梅》。

我曾去丹陽考察多次，發(fā)現(xiàn)呂氏一門，醴泉有源，芝蘭有根，英才輩出，比如呂鳳子、呂澂、呂叔湘等。呂澂（1896-1989，字秋逸），近代畫學、佛學大師，曾留學日本，專攻美術，回國后，年僅20歲即出任上海美術專科學校教授、教務長，編撰多部專業(yè)著作，如《西洋美術史》、《色彩學綱要》、《美學概論》、《現(xiàn)代美學思潮》等。

“五四”新文化運動時，諸多留學歸來的學者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普遍感到焦慮，希圖“用夷變夏”、“全盤西化”的聲浪甚囂塵上，但爭辯十分激烈。比如人文領域，就曾發(fā)起過有關“美術革命”的論戰(zhàn)，緣起即為呂澂在《新青年》發(fā)表的《美術革命》一文，指出既要重視中國的固有美術，也要研究新派藝術和重視西方美術。陳獨秀為此專門撰寫了《美術革命·答呂澂的來信》一文，提出“要改良中國畫，斷不能不采用洋畫的寫實精神。若不打倒王畫，實是輸入寫實主義改良中國畫的最大障礙”。呂澂的初衷在于敦促人們對中西美術的變遷要有充分認識，對于美術的發(fā)展趨勢要有預先的洞察，他所說的“美術革命”非指徹底否定傳統(tǒng)，而是提醒中國藝術家對于西方藝術要做到知己知彼。陳獨秀作為“五四”運動的組織領導者和開路先鋒，“本志對于醫(yī)學和美術，久欲詳論”（《美術革命·答呂澂的來信》），其所在意者，是把呂澂的這篇文章作為導火索，來闡揚自己的觀點。這兩篇文章同時在1918年《新青年》第六卷第一號上發(fā)表后，引起中國美術界一場廣泛而持久的論爭，形成“革新派”與“國粹派”兩大陣營的對壘態(tài)勢，其滲透力直至今日仍余波未息。然引起這場論爭的發(fā)起者呂澂，卻幾近被人遺忘。

受大哥呂鳳子的影響，呂澂后來立志于佛法的研究，除掌握梵、巴利、藏、英、法、日等多國語言，在解讀、?？辫蟛胤鸾淘浞矫嬉嗳〉抿溔说某删停黄屏酥袊鴮W者歷來依靠傳統(tǒng)本土譯本進行佛學研究的制約。呂澂畢生的心血，實為純正佛法而正本清源，僅憑一人之力對現(xiàn)存177部佛經(jīng)、經(jīng)典進行“堪同”和“辨?zhèn)巍保诜饘W史上可謂前無古人，亦得到學界的廣泛認同。然而，在佛經(jīng)辨?zhèn)畏矫娴呐?，卻引起較大爭議，至今尚無定論。

1949年，呂澂掌中國內(nèi)學院，后學院解散，成立“中國佛教協(xié)會”，呂澂當選為常務理事。1955年，斯里蘭卡佛教界為紀念佛陀涅槃2500年，發(fā)起編纂《英文佛教百科全書》，邀請各國佛教學者合作。中國佛教協(xié)會當即成立了以趙樸初為主編、呂澂為副主編的“中國佛教百科全書編纂委員會”，呂澂同時還編撰了百萬字的《中國佛教》。1956年，呂澂任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委員，兼哲學研究所研究員，出版《中國佛學源流略講》、《印度佛學源流略講》、《因明入正理論講解》等著作。71歲時，呂澂隱居丹陽故居，后再遷入北京清華園，直至1989年7月逝世。可以講，在今日之佛教界，呂澂也聲名不顯。

誕生于“齊梁故里”、“季子延陵”之地的呂澂，和他的大哥呂鳳子（近代著名畫家、教育家）、堂弟呂叔湘（著名語言學家）一樣，均屬成就卓著而淡泊名利之人。他們兄弟三人，為近代學術、藝術和文化增重，亦必以學邃德醇之精神風骨傳之后世。

近日“奈良美智”展覽在余德耀美術館舉辦。展覽將通過70余件重要繪畫、雕塑、陶瓷、裝置，700余幅大量未曾展出手稿，回顧奈良美智跨越37年的多產(chǎn)藝術生涯。此次展覽不僅是日本藝術家奈良美智在中國大陸的首次個展，也是他在世界范圍內(nèi)首次大規(guī)?；仡櫻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