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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種中古“異物志”考訂、輯補

      2022-03-24 23:49:08郁沖聰
      史志學刊 2022年3期
      關鍵詞:佚文臨海水土

      郁沖聰

      (浙江財經大學人文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異物志”是中古物產專志的主要撰述形式。它結束了早期物產知識散見于史注、字書、農書、大賦等各類文獻的零散局面,對漢魏間急速增長的地理知識和物產知識進行了深度整理與總結,具有較高的文獻價值。有目可查的漢唐間“異物志”不少于20種[1]王晶波曾統(tǒng)計漢唐間各家“異物志”,有:楊孚《異物志》、萬震《南州異物志》、朱應《扶南異物志》、沈瑩《臨海水土異物志》、佚名《涼州異物志》、陳祈暢《異物志》、房千里《南方異物志》、孟琯《嶺南異物志》、沈如筠《異物志》、佚名《嶺南異物志》、宋膺《異物志》、曹叔雅《異物志》、譙周《異物志》、薛瑩《荊揚以南異物志》、續(xù)咸《異物志》、佚名《南中八郡異物志》、佚名《南中異物志》、佚名《南方異物志》、郭氏《異物志》、孫暢《異物志》、佚名《郁林異物志》,共計21種。參見王晶波.《異物志》的編纂及其種類[J],社科縱橫1999,(4).此外,筆者在唐釋慧琳《一切經音義》和《文選》李善注中又發(fā)現了一種薛珝《異物志》,這種《異物志》未見史志著錄。此外,筆者又分別在(嘉靖)《四川通志》卷75《物產志二》和(民國)《江陰縣續(xù)志》卷20《藝文志二》中發(fā)現了王世貞《異物志》和陳鼎《異物志》。之前,學界常認為“異物志”在唐后已經消失,上述兩種明清“異物志”的發(fā)現打破了這一觀點。,均已散佚。“異物志”的輯佚工作發(fā)端于元人陶宗儀《說郛》,清代學者踵武前賢,也獲得了豐碩的成果,主要有曾釗輯《異物志》(收入伍崇曜《嶺南遺書》)、陳運溶《麓山精舍叢書》第二集《古海國遺書鈔》、張澍輯《涼州異物志》以及王謨《漢唐地理書鈔》等。清人輯本最常見的弊端是對同書異名、同名異書、成書年代、作者生平等信息不加考辨,錯輯、漏輯的情況也比較普遍。例如,《說郛》節(jié)錄了一種佚名《異物志》和一種《臨海異物志》,合并題名為《廣知》。輯入《異物志》下的共3條佚文,“鸚鵡螺”條、“大秦國”條實際出自東吳萬震《南州異物志》,“橘,白華赤實”則出自東吳楊孚《交州異物志》,但是都統(tǒng)一歸入了佚名《異物志》中。曾釗輯本《異物志》也有《說郛》類似弊病。又如陳運溶輯本,其中收錄了萬震《南州異物志》、朱應《扶南異物志》和康泰《吳時外國傳》《交州以南外國傳》《扶南土俗》等。但其中輯錄的朱應《扶南異物志》,實則是宋膺《涼州異物志》。張澍《二酉堂叢書》本《涼州異物志》是單種“異物志”的專門輯本。他在輯佚時,因為未追溯引文的原始文獻出處,將凡是涉及西北地理的佚文全部納入,導致錯輯了諸多《南州異物志》的佚文。

      前修未密,后出轉精。經過現代學者對文獻的爬梳剔挾,“異物志”的面貌已經清晰了許多。其中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繆啟愉《漢魏嶺南植物“志錄”輯釋》、張崇根《臨海水土異物志輯校》、王叔武《云南古佚書鈔》、朱祖延《北魏佚書考》、吳永章《異物志輯佚校注》、駱偉《嶺南古代方志輯佚》等都是重要的前期成果。筆者在整理“異物志”佚文的過程中,對其中幾種的成書年代、編纂過程、作者生平等問題提出了新看法,并發(fā)現了一些前人輯本中錯輯或漏輯的佚文。因此,不揣鄙陋,拋磚引玉,以待方家指正。

      一、關于楊孚《交州異物志》

      楊孚生平資料,較為可信的是唐前史料所記載的零星片段。被許多學者引為信史的明人歐大任《百越先賢志》楊孚本傳,實際乃拼湊漢人列傳和漢代公文文書而成,不足憑信。再依據佚文中某些行政建制的出現時間,可以判斷繆啟愉輯本佚文的錯誤。目前各家輯本所收《交州異物志》大體已經完備,但也有漏輯現象,節(jié)末補錄6條。

      1.歐大任《百越先賢志·楊孚傳》系偽作。

      署名東漢楊孚的《交州異物志》是目前可以查證的年代最早的“異物志”,較早見于蕭梁處士阮孝緒《七錄》“土地部”,后《隋書·經籍志》“地理類”又見著錄。這兩種目錄中關于楊孚生平的文字都非常簡略,《七錄》稱:“《異物志》一卷,后漢議郎楊孚撰?!盵1]任莉莉.《七錄》輯證[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P158)《隋志》稱:“《異物志》一卷,后漢議郎楊孚撰?!盵2](唐)魏征.隋書[M].中華書局,1973.(P983)《隋志》同卷又著錄:“《交州異物志》一卷,楊孚撰?!盵2](P984)根據《七錄》與《隋志》提供的綜合信息,可以推知楊孚為東漢人,曾為議郎。漢時“議郎”是一種散官,有時加在別的官職上,如“給事中亦加官,所加或大夫、博士、議郎,掌顧問應對,位次中常侍”[3](漢)班固.漢書[M].中華書局,1964.(P739)。從《藝文類聚》的引文中又可獲知一點信息:“楊孝元《交州異物志》曰:‘孔雀,人拍其尾則舞?!盵4](唐)歐陽詢.藝文類聚[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P1574)“孝元”可能是楊孚表字,其名“孚”字可訓為“信”意[5]臧克和.說文解字新訂[M].中華書局,2002.(P179),與“孝”并為美德,古人取名、字常有相關。此外,唐前文獻中鮮少發(fā)現楊孚生平的其他信息。

      至明代萬歷年間,在歐大任《百越先賢志》(后文簡稱歐《傳》)、郭棐(萬歷)《粵大記》和(萬歷)《廣東通志》三種嶺南方志中,才開始出現大篇幅的楊孚本傳。三種文獻之間有明顯的史料傳承關系,其中成書于嘉靖三十三年(1554)的歐大任《百越先賢志》最早問世,郭棐(萬歷)《粵大記》和(萬歷)《廣東通志》基本都承襲了歐《傳》,只有少量文字改動?,F將歐《傳》全文移錄如下:

      楊孚,字孝元,南海人。(漢)章帝朝,舉賢良,對策上第,拜議郎。和帝即位,用兵匈奴,孚奏言:“創(chuàng)造用武,守業(yè)尚文。故周勝殷,則有《載戢》《干戈》之頌。太宗息兵,嘗言自勝衣冠,念不及兵。先帝繼述,虜來則應,未嘗見伐。故孝章之謚,追配孝文?!对姟吩唬骸饰奈耐?,克開厥后。’又曰:‘倬彼云漢,為章于天。’二帝之謂也。愿陛下繩美祖宗,毋輕用武?!?/p>

      永元十二年(100)旱災,令在廷議政令得失。孚曰:“漢制:郡國之士,肄誦《孝經》,察其志行,選舉孝廉。故帝謚必稱‘孝’者,躬行化率也。王莽不服母喪,天下誅之。然今時,公卿大夫,罹父母憂,不得去位;而黎萌孝悌、力田,反得爵級,非所以為民表儀也。且郡邑侵漁,不知紀極,貨賂通于上下,治道衰矣。宜詔中外臣民,均行三年通喪,而吏治必務廉平,以勸選舉之士,庶幾克誠小民,副承天意。”

      帝從其議,詔禁有司假勢行邪,其巧法析律,飾文增辭,貨行于言,罪成乎手者,重罪之。賜天下男子為侯者,爵二級;三老、孝悌、力田,(爵)三級;鰥、寡、獨、篤、疾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

      時南海屬交趾郡,刺史夏則巡行封部,冬則還奏天府,舉刺不法,其后競事珍獻。孚乃枚舉物性靈悟,指為異品,以諷切之,著為《南裔異物志》。自后,羅浮玳瑁之屬日絕,時謂能通神明。

      孚家江滸北岸,嘗移洛陽松柏,種植宅前。隆冬蜚雪盈樹,人因目其所向為河南?;騿柶涔剩谠唬骸芭既欢?。草木豈能動天哉?”后為臨海太守,復著《臨海水土記》,世服孚高識,不徒博雅。[1](明)歐大任.百越先賢志[M].廣西人民出版社,1992.(P45-46)

      歐《傳》對學界影響很大,被很多學者引作楊孚生平的信史。張國淦先生《中國古方志考》中“廣東省”下“楊孚《異物志》條”,介紹作者生平時直接稱:“見區(qū)[歐]大任《百越先賢志》?!盵2]張國淦.中國古方志考[M].中華書局,1963.(P585)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是20世紀90年代漢唐地記輯佚的力作,該書《交州異物志》書目題解中稱楊孚“章帝時拜議郎”[3]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M].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7.(P14),應該也是受歐《傳》影響。駱偉、駱廷輯注《嶺南古代方志輯佚》,其中《南裔異物志》后的楊孚簡介也多吸收歐《傳》[4]駱偉,駱廷輯.嶺南古代方志輯佚[M].廣東人民出版社,2002.(P1)。吳永章《異物志輯佚校注》中的楊孚生平幾乎是歐《傳》的白話文譯本[5]吳永章.異物志輯佚校注[M].廣東人民出版社,2010.(P2-5)??妴⒂湎壬赡芤呀涢_始懷疑歐《傳》的真?zhèn)危运凇稘h魏六朝嶺南植物“志錄”輯釋》中僅稱楊孚是東漢人,余者一概不提。這種做法比較謹慎。下文將從四點來分析歐《傳》實系明人偽作。

      第一,歐《傳》存在知識性錯誤,稱楊孚作有《臨海水土記》,此書未見唐前文獻征引,前輩學者已有辯駁[6]羅晃湖.楊孚及其《異物志》考述[J].廣東圖書館學刊,1983,(1).,本文簡要申之。歐《傳》既言楊孚為臨海太守,則當時已有臨???,而臨??嶋H初置于東吳孫亮太平二年(257)時?!度龂尽菚と弥鱾鳌酚涊d,“(太平)二年……會稽東部為臨??ぁ盵1](晉)陳壽.三國志[M].中華書局,1959.(P153),距東漢章、和二帝已逾百年。后確有一種“異物志”名《臨海水土異物志》,撰者沈瑩,與楊孚無涉。

      第二,如前文所言,唐前史料中鮮見楊孚的詳細生平資料,至明后期的嘉靖、萬歷年間陡然出現大篇幅的傳記,真實性本身就比較可疑??疾鞖W《傳》所載楊孚諷刺南海獻貢之事,實有本事可征,是化用《后漢書·賈琮傳》事跡而來:賈琮字孟堅,東郡聊城人。舉孝廉,再遷為京(兆)令,有政理跡。舊交阯土多珍產,明璣、翠羽、犀、象、瑇瑁、異香、美木之屬,莫不自出。前后刺史率多無清行……有司舉琮為交阯刺史……歲間蕩定,百姓以安[2](南朝宋)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1111-1112)。

      第三,歐《傳》文意與楊孚《交州異物志》內容相悖。歐《傳》稱楊孚作《志》是為絕貢獻之路,而今《交州異物志》佚文多夸耀嶺南物產,如“橘為樹,白華而赤實。皮既馨香,里又有美味。交趾有橘官長一人,秩三百石,主歲貢御橘”[3](唐)徐堅.初學記[M].中華書局,1962.(P475),“文草作酒,宛成其味。以金買草,不言貴也”[4](唐)虞世南.北堂書鈔[M].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P616),若以上述文字諷諫當時權貴,恐怕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第四,歐《傳》中出現的一些公文格式,如言“天下男子為侯者,爵二級。三老、孝悌、力田,爵三級”等,都是根據東漢時常見公文格式擬寫而來的。東漢時期,公文格式已基本定型,蔡邕《獨斷》闡釋當時簡牘公文的撰寫格式尤為清晰。翻閱漢史,經??梢钥吹竭@樣的公文內容:“(光武帝)賜天下男子爵,人二級;鰥寡孤獨粟,人十斛”[5]周天游.后漢紀校注[M].天津古籍出版社,1987.(P235),“(明帝)賜天下男子爵,各有差;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人粟五斛”[5](P244),“(明帝)夏五月丙辰,賜天下男子爵,人二級;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級”[5](P273)。歐《傳》內容模仿了漢代公文格式。

      要之,真實可信的文獻是深度研究的基本依據,在進行相關研究時需要謹慎對待。歐《傳》存在諸多乖謬之處,不可當作楊孚生平信史。

      2.繆啟愉輯本佚文考訂。

      繆啟愉《漢魏六朝嶺南植物“志錄”輯釋》中輯錄《南裔志》一種,署名楊孚,共得佚文1條:龍眼、荔枝,生朱提南廣縣、犍為僰道縣。隨江東至巴郡江州縣,往往有荔枝。樹高五六丈,常以夏生,其變赤可食。龍眼,似荔枝,其實亦可食[6]繆啟愉,邱澤奇.漢魏六朝嶺南植物“志錄”輯釋[M].農業(yè)出版社,1990.(P5)。

      這條佚文的真?zhèn)涡枰疾?。第一,繆啟愉先生注明此條佚文輯自《文選·蜀都賦》劉淵林注,今核以《文選》原文,僅題作《南裔志》,未確切署名楊孚。楊孚《交州異物志》只有一個與“南裔”相關的同書異名,即《水經注》所引楊氏《南裔異物志》,書中凡兩引,一為《溫水注》中釋“儋耳、珠崖”二地,一為《葉榆水注》中釋“髯蛇”一物,均不提《南裔志》。前一條又可見于唐代段公路的《北戶錄》“蚺虵牙”一條,也作《南裔異物志》[1](唐)段公路.北戶錄[M].十萬卷樓重刻本.,故基本可確定《水經注》所引佚文的真實性。除了上述兩條之外,再未見署名楊孚《南裔異物志》的新引文出現,也未見繆啟愉先生所引的《南裔志》佚文。

      第二,此條佚文透露出的行政建制信息與楊孚生活的東漢時期不合。佚文前稱“朱提南廣縣”,后稱“犍為僰道縣”,前后格式統(tǒng)一,故句讀當無問題,表達的意思是“南廣縣”轄于“朱提郡”,“僰道縣”轄于“犍為郡”?!皟k道”自西漢以來即為“犍為郡”的治所,《后漢書·郡國志》中“犍為郡”一條下仍有“僰道”一縣[2](南朝宋)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3510),這一行政隸屬關系至蜀漢時仍未改變。但是,東漢時的“南廣縣”卻并不屬于“朱提郡”?!爸焯帷北臼巧矫?,《水經注》稱:“朱提,山名也。應劭曰:在縣西南,縣以氏焉?!盵3]陳橋驛.水經注校證[M].中華書局,2007.(P825)西漢建元六年(前135)時依山為名,行政單位是“縣”,隸屬于“犍為郡”。東漢永初元年(107),改“朱提縣”為“犍為屬國”。建安十九年(214)劉備占據益州,又改“朱提犍為屬國”為“朱提郡”[4]案:洪亮吉《補三國疆域志》認為“朱提”立郡時間在建安二十年(215)。,至此方才立郡,領縣五:朱提、南廣、漢陽、南昌、堂狼?!澳蠌V”單獨置縣的時間較早,《華陽國志》稱在漢武帝太初元年(前104),但在兩漢時一直隸屬于“犍為郡”,是漢晉間方才劃入“朱提郡”的。《輿地紀勝》“南溪縣”條稱:“兩《漢志》:犍為郡有南廣縣,蜀分犍為郡,置朱提郡,故《晉志》朱提郡下有南廣縣。晉懷帝又分朱提置南廣郡,故《宋志》南廣郡下有南廣縣?!赌淆R志》無南廣郡,恐廢于南齊”[5](宋)王象之.輿地紀勝[M].中華書局,1992.(P4410)??急妗澳蠌V縣”與“犍為郡”“朱提郡”之間的關系甚明。故知“朱提南廣縣”這種隸屬方式應該出現在入晉后,繆啟愉先生以此條當楊孚《交州異物志》佚文,年代不吻合。

      3.補《交州異物志》佚文六則。

      楊孚《交州異物志》作為現可查證的最早的“異物志”,常被認作這類著作的代名詞,所以自清代學者以來,常有將歷代各家“異物志”全輯入楊孚名下的做法,如《說郛》輯本、《嶺南遺書》曾釗輯本、今人吳永章《異物志輯佚校注》、駱偉《嶺南古代方志輯佚》都有此弊病。劉緯毅先生所輯《交州異物志》考訂比較準確,收錄的9條佚文,在原文獻中都明確注明引自楊孚著作。今筆者梳理文獻,判斷此書在宋初時尚未完全散佚,《太平御覽》《太平廣記》中仍有不見于唐時文獻而明確引作“楊孚《異物志》”的新佚文出現,除劉緯毅先生所輯,今又補錄諸條:

      (1)《交州異物志》曰:寄居山蠃蟲而長,如蠡而腳似蜘蛛,大無殼,入蠡殼中[6](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4181)。

      (2)又曰:螺大者如筥,一邊重,可為酒器[6](P4181)。

      (3)又曰:蒼螺,江東人為椀。假豬螺,日南有之,厭為甲香[6](P4181)。

      上述三條,僅見于《太平御覽》中,注明引自《交州異物志》,應當就是楊孚《交州異物志》,今系之名下。

      此外,《太平御覽》中還有一條關于早期南方少數民族“烏滸人”的佚文:

      (4)《交州異物志》曰:烏滸山居,射翠取羽,剖蜯探柱[1](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4180)。

      又從晚唐段成式《酉陽雜俎》中輯得楊孚《交州異物志》佚文一條:

      (5)鷓鴣似雌雉,飛但南不向北。楊孚《交州異物志》云:“鳥像雌雉,名鷓鴣,其志懷南,不向北徂?!盵2](唐)段成式.酉陽雜俎(續(xù)集)[M].中華書局,1981.(P279)

      這條又見于《太平御覽》《太平廣記》等宋初類書,也稱引自楊孚《交州異物志》,當補作一條。

      又從《太平廣記》中輯得一條:

      (6)楊孚《交州異物志》云:鮫之為魚,其子既育。驚必歸母,(此處疑有缺字)還其腹,小則如之,大則不復[3](宋)李昉.太平廣記[M].中華書局,1961.(P3824)。

      二、關于朱應《扶南異物志》與康泰《吳時外國傳》

      東吳朱應《扶南異物志》是一種非常神秘的“異物志”,該書只在史志目錄中留有存目[4]案:《隋書·經籍志》著錄:“《扶南異物志》一卷,朱應撰.”《舊唐書》著錄:“《扶南異物志》一卷,朱應撰.”《新唐志》著錄:“朱應《扶南異物志》一卷.”,文獻中卻從未發(fā)現完整署名為“朱應《扶南異物志》”的佚文。為此,頗有學者懷疑此書是否真實存在,甚至認為朱應《扶南異物志》實則就是宋膺《涼州異物志》,因字形相近產生了訛誤,例如陳運溶《古海國遺書鈔》就持這種觀點。我們通過對比兩種著作所保存的佚文可以發(fā)現,這種觀點是不對的。《涼州異物志》主要記述西北地理,在目前發(fā)現的相關佚文中,尚未有涉及南海地理的文字出現。并且,《涼州異物志》行文駢儷風格濃重,與南方諸志多以散文運筆的風格不甚相類,是一種風格較為獨特的中古“異物志”。

      之后,又有學者根據當時孫權同時派遣康泰、朱應二人出使扶南這一點進行推斷,認為文獻中所提及的康泰《吳時外國傳》,與朱應《扶南異物志》實為一書,兩者屬于“總體”和“部分”的關系。20世紀著名學者許云樵先生在詳細分析《吳時外國傳》的佚文后,認為《扶南異物志》就應該包含在《吳時外國傳》中:“各書引名雖不一,但大別之可為二類:一曰《吳時外國傳》或《吳時外國志》,一曰《扶南土俗傳》或《扶南記》。前者似為其書總名,后者應為其書子目?!盵5]許云樵.南洋史[M].星洲世界書局,1961.(P82)向達先生也得出了與許云樵先生相近的觀點,認為《扶南傳》是《吳時外國傳》中的一部分[6]向達.唐代長安與西域文明[M].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P565)。

      本文同意許、向二位先生提出的二者實為一書的觀點,但對兩種書名之間的關系另有看法。筆者認為:《扶南異物志》并非《吳時外國傳》的一部分,而是其最初的書名;《吳時外國傳》是唐后出現的新名稱。唐后,《吳時外國傳》之名愈漸盛行,逐漸蓋過其本名,導致人們認為《扶南異物志》有目無文。下文將從三點進行論證:

      首先,在《隋志》和新舊《唐志》中,都只記載了“朱應《扶南異物志》”一書,未記載“康泰《吳時外國傳》”,甚至連“康泰”之名都未曾提及。在《隋志》和新舊《唐志》中,許多文獻存在“兩見”的情況,但是《扶南異物志》不存在這種情況,說明《隋書》的撰著者在著錄書目時,只見到了一種明確署名“朱應《扶南異物志》”的著作,未見康泰《吳時外國傳》。

      其次,唐前文獻征引的佚文中,書名多與“扶南”相關,基本未見與“外國傳”三字相關的異名。在現存文獻中,年代較早且大量征引《吳時外國傳》的文獻是酈道元《水經注》,凡引此書,大致有三種名稱,第一是稱為“康泰《扶南記》”,第二是稱為“康泰《扶南傳》”,第三是抹去書名、僅以“康泰曰”來指代其書。下文臚列幾條代表性引文,就可一窺《水經注》對此書的征引情況:

      (1)康泰《扶南記》曰:從林邑至日南盧容浦口可二百余里,從口南發(fā)往扶南諸國,常從此口出也。[1]陳橋驛.水經注校證[M].中華書局,2007.(P835)

      (2)康泰《扶南傳》曰:恒水之源,乃極西北,出昆侖山中,有五大源,諸水分流,皆由此五大源。[1](P4)

      (3)郭義恭《廣志》曰:“甘水也,在西域之東,名曰新陶水,山在天竺國西,水甘,故曰甘水。有石鹽,白如水精,大段則破而用之。”康泰曰:“安息、月氏、天竺至伽那調御,皆仰此鹽?!盵1](P3)

      酈道元好搜羅天下奇書,他曾得到過康泰的原著,自稱“又近推得康泰《扶南傳》”[1](P10)?!端涀ⅰ分械惨翱堤┲?,名稱基本都與“扶南”二字相關,卻唯獨不見題《吳時外國傳》,說明在魏晉南北朝時期,該書尚未出現“外國傳”一類的同書異名,而與朱應共同出使扶南的康泰,則被認為是該書的共同作者,擁有署名權。

      最后,唐宋時文獻所引題目開始逐漸與“外國傳”三字相關。在《藝文類聚》《北堂書鈔》《法苑珠林》等唐代文獻中,開始有大量題作《外國傳》的引文出現,一些類書會同時使用“扶南志”和“外國傳”兩種書名。筆者考訂了一些佚文在不同文獻中的題名情況,基本可以推斷,“扶南志”和“外國傳”屬于同書異名的關系。下文將詳細論證:

      第一,以宋初大型類書《太平御覽》為例。《扶南異物志》在該書中至少擁有《扶南土俗》《外國傳》和《吳時外國傳》三種異名:卷787《四夷部八》中引康泰《扶南土俗》介紹了“蒲羅中國”“優(yōu)鈦國”“橫趺國”“北攎國”“馬五洲”“薄嘆洲”“躭蘭洲”“巨延洲”“斯調國”“林陽國”等國;卷790《四夷部一一》又引康泰《外國傳》介紹了“波延洲”“奴后國”“波遼國”“屈都乾國”等國;卷811《珍寶部一〇》又一次引康泰《吳時外國傳》介紹了“斯調國”,稱“斯調國作金床”[2](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3605)。這些佚文所記地名均為古南海國,符合《扶南異物志》所記的地理范圍。《梁書》稱康泰、朱應宣化扶南,“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3](唐)姚思廉.梁書[M].中華書局,1973.(P783)。此言不虛。《扶南異物志》對南海古國的詳細記述,成為了后世唐修《梁書·南海諸國列傳》和杜佑《通典·邊防四·南蠻傳》的史料來源。

      第二,同一條引文,在唐代文獻中題作《扶南傳》,在宋時文獻中就被題成了《外國傳》。例如,唐杜佑《通典》引《扶南土俗傳》稱:“火洲在馬五洲之東可千余里。春月霖雨,雨止則火燃洲上,林木得雨則皮黑,得火則皮白。諸左右洲人,以春月取其木皮,績以為布,或作燈炷布。若小穢,投之火中便潔?!盵1](唐)杜佑.通典[M].中華書局,1988.(P5104)此條佚文又見于《太平御覽》,引述稍略,文字稍異,題作《外國傳》:“扶南之東漲海中有大火洲,洲上有樹,得春雨時皮正黑,得火燃樹皮正白,紡績以作手巾,或作燈炷,用不知盡?!盵2](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3482)從這一組佚文引題的變化中,我們可以看出《扶南異物志》在唐宋間的題名演變軌跡。

      第三,胡守為先生在《北堂書鈔》中發(fā)現了一條佚文:“應《志》云:斯調國王作白珠交給帳,遣遺天竺之佛神。”[3](唐)虞世南.北堂書鈔[M].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他認為這里的“應《志》”二字就是“朱應《扶南異物志》”的簡稱??讖V陶?!侗碧脮n》時,將“應志”二字誤認作衍文刪去了[4]胡守為.四種古代嶺南文獻考釋[J].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6).。經筆者核對,發(fā)現《太平御覽》卷699《服用部》也引用了這條佚文:“《吳時外國傳》云:斯調國王作白珠交結帳”[2](P3119)。乃明確引作《吳時外國傳》。若胡先生此說成立,我們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吳時外國傳》一名在唐后逐漸覆蓋了《扶南異物志》這一本名。

      至于為何唐后文獻多稱《外國傳》,而唐前文獻多稱為《扶南志》,則因文獻證據不足,不可再作進一步的推論。但可以肯定的是,雖然到了宋代時后起的《吳時外國傳》一名比較通行,但《扶南土俗》《扶南傳》等本名仍在使用,該書的作者有時也不署“康泰”,而以“朱應”相替。中國古代著述在引用文獻時不甚嚴謹,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現象。例如北魏地理總志《大魏諸州記》與《水經注》中多次征引,均題為《魏土地記》,但該書名卻不見唐前目錄記載,《隋志》中僅記載了一種名為《大魏諸州記》的著述,考其佚文,即《魏土地記》。這種著作在唐前的名稱多與“土地”“風土”“土俗”等詞相關,唐后才開始形成冠以“諸州記”字樣的書名,至北宋《太平御覽》征引此書時,異名之多已達到不可辨析的程度了。

      三、關于沈瑩《臨海水土異物志》

      《臨海水土異物志》一書的具體成書年代在學界有爭議,本文根據佚文所提地名的建制時間,以及各級行政單位的隸屬關系,推測該書的具體成書年代在太康三年(282)之后。文末再指出一條張崇根先生輯本的錯誤佚文。

      1.《臨海水土異物志》成書年代考訂。

      《臨海水土異物志》較早見于《隋志》,著錄為:“《臨海水土異物志》一卷,沈瑩撰。”[5](唐)魏征.隋書[M].中華書局,1973.兩《唐志》從之。該書的一個常見異名是《臨海水土志》,相關佚文見于《后漢書·東夷列傳》章懷太子注中。注文稱:“沈瑩《臨海水土志》曰:夷洲在臨海東南,去郡二千里?!盵1](南朝宋)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2822)《臨海水土異物志》的具體成書時間一直聚訟紛紜,主要有“隋時”“吳末”和“晉初”三種意見。本文主張“晉初”說。試分析之:

      第一種是“隋時”說。持這種意見的人比較少。持該論的主要依據是鄭樵《通志·藝文略》,書中著錄:“《臨海水土異物志》一卷,隋沈瑩撰?!盵2](宋)鄭樵.通志[M].中華書局,2003.(志782)之后,(民國)《臺州府志》從之,著錄為:“《臨海水土異物志》一卷,隋沈瑩撰。瑩里貫未詳?!盵3]喻長霖,柯驊威.(民國)臺州府志[M].民國二十五年鉛印本.姚振宗《隋書經籍志考證》認為鄭樵之所以有此疏忽,可能是因為“隋”后面脫落了“志”字,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是“《隋志》著錄該書撰者為沈瑩”。其后,趙伍先生《〈臨海水土異物志〉成書時間考》一文又申姚說[4]趙伍.《臨海水土異物志》成書時間考[J].西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9,(4).,論證已清,毋庸贅言。

      第二種是“吳末”說。這種意見最為主流。上至姚振宗,下至張崇根,均持此說。姚振宗持此說的主要依據,是他找到作者“沈瑩”的相關史跡了,出自《三國志·孫皓傳》:(天紀)四年春……(王)濬、(唐)彬所至,則土崩瓦解,靡有御者。(杜)預又斬江陵都督伍延,渾復所斬丞相張悌、丹陽太守沈瑩等,所在戰(zhàn)克[5](晉)陳壽.三國志[M].中華書局,1959.(P1174)。

      姚振宗認為沈瑩既然已在滅吳戰(zhàn)役中殞沒,那么《臨海水土異物志》的成書下限就自然在滅吳之前。此說影響頗大,幾成定論,張崇根先生亦主張此說。這種立論存在兩個問題:第一,無法確定該書作者“沈瑩”是否即《三國志》所言沈瑩。在目前可以查證的史志中,都僅記載了“沈瑩”,未明言該“沈瑩”為“吳丹陽太守”。第二,無法解釋佚文中有出現西晉地名的事實。張崇根先生認為是后世篡改,恐非?!杜R海水土異物志》在宋時就已散佚,佚文散入各類文獻中,猶如滿天繁星,焉能一一篡改?

      第三種為“晉初”說。趙伍先生力主此說,主要依據是《臨海水土異物志》中所提地名的建制時間。趙伍先生將書中地名分為五類:一是漢時地名;二是吳、晉時均有的地名;三是吳時已有、入晉后又改的地名;四是晉時新地名;五是本為漢地名,吳時改稱,晉時又改回的地名[4]。

      本文同意趙伍先生之說,并提出:《臨海水土異物志》的成書年間不僅在西晉初年,而且應該是在太康三年(282)之后。因為書中顯示出來的行政隸屬結構比較符合太康三年之后的狀況,例如下面兩條佚文:

      楊桃子生晉安侯官縣,一小樹得數十石。實大三寸,可蜜藏之[6]繆啟愉.齊民要術校釋[M].農業(yè)出版社,1982.(P570)。

      余甘子,如梭形,出晉安侯官界中。余甘、橄欖,同一果耳[6](P4312)。

      這兩條佚文都是以“晉安”“侯官”兩地并提 “晉安郡”是晉地名,乃是晉太康三年(282)分建安郡所立。張崇根先生以為這里的“晉安”是“東安”之誤,恐非。東吳時有“東安郡”,卻沒有“晉安郡”,況且若以“東安”當“晉安”,則后面隸屬的“侯官”不可解。“侯官”本是漢代舊縣,但在東吳之時期行政單位是“侯國”,非“縣”,且地名也有變化。東吳水戰(zhàn)、海事都需要大船,“侯官”稱“曲郍都尉”,“主謫徙之人作船于此”[1](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M].中華書局,1983.(P715)。西晉時,晉武帝省去建安典船校尉,置“晉安郡”,下轄八縣,其中一縣便是“侯官”。故“侯官縣”這一地名再次出現,是在西晉時,隸屬于晉安郡之下,非常符合晉太康三年行政建置調整后的狀態(tài)。若此處改成“東安郡”,則前后行政單位的隸屬關系不可解。

      趙伍先生列舉《臨海水土異物志》中所提西晉方才出現的地名時,僅舉“晉安郡”,本文再添一處“南康”:“丹山,草木赫然,盡彤雌黃,所產煒煌,內含奇寶。外發(fā)英光。昔隸交部,今則南康[2](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1719)?!?/p>

      此條所提“南康”,不知為“南康郡”還是“南康縣”,但是二者皆為西晉地名。并且,“南康郡”的始建,也正是太康三年:“南康郡,太康三年置。統(tǒng)縣五,戶一千四百”[3](唐)房玄齡.晉書[M].中華書局,1974.(P462),下轄五縣,即贛、雩都、平固、南康、揭陽。

      此外,我們還可以從另外一條佚文看出,《臨海水土異物志》的成書時間是在入晉之后:“毛人洲,在漲嶼。毛長短如熊。周綽得毛人,送詣秣陵?!盵2](P4312)

      此條言周綽得毛人之后“送詣秣陵”,之所以要送去“秣陵”,因為此地當時為東吳的政治中心。為適應不同時期的政治局勢,東吳的首都(前期當稱治所)多次在長江中游的武昌和長江下游的南京之間游移?!帮髁辍币坏?,《三國志·吳志·張纮傳》裴注引《江表傳》詳述了其地理沿革:“秣陵,楚武王所置,名為金陵。地勢岡阜連石頭。訪問故老,云昔秦始皇東巡會稽經此縣,望氣者云金陵地形有王者都邑之氣,故掘斷連岡,改名秣陵?!盵4](晉)陳壽.三國志[M].中華書局,1959.(P1246)從地名文化來說,秣陵不是一種美稱。其后,孫權坐斷東南,建安十六年(211)時將治所遷徙至此,并改名為“建業(yè)”。東吳滅亡后,則復“秣陵”舊名?!杜R海水土異物志》既以“秣陵”稱呼東吳故都,顯然是因為當時已入晉,不合適再對敵國故都加以美稱。

      2.張崇根輯本《臨海水土異物志》獻疑一則。

      從文獻征引情況來判斷,《臨海水土異物志》在北宋之后已散佚不全。該書佚文保存較為集中,大部分引文都在《齊民要術》卷10,《太平御覽》卷974、卷938、卷939、卷940等幾個卷次中。張崇根先生輯《臨海水土異物志》較為完整,刪汰重復者共得146條,已接近史志著錄的“一卷”的當量了。張崇根先生所輯佚文有一條值得商榷:“丹邱谷,夏冬再熟?!盵5]張崇根.臨海水土異物志輯校[M].農業(yè)出版社,1988.(P51)

      此條佚文不見于北宋之前的典籍,張崇根先生注明輯自《嘉定赤城志》,這是南宋時期的文獻。今核查此條佚文,最早的文獻出處也只能追溯到《嘉定赤城志》,之后(雍正)《浙江通志》、(光緒)《黃巖縣志》、(民國)《臺州府志》皆轉引。如果“丹邱谷”條確實為《臨海水土異物志》佚文,那么該書或在南宋寧宗年間尚存世。然細查文獻,恐怕此條佚文屬于錯輯。

      《嘉定赤城志》一書體例完備,多有獨創(chuàng),乃有宋一代名志。其作者陳耆卿,字壽老,臨海人,宋寧宗嘉定七年(1214)進士?!都味ǔ喑侵尽分小巴廉a”一門之下,在記述臨海當地特殊物產時,多次征引《臨海水土異物志》一書,但是其所引佚文大多已見于南宋之前的文獻:楊梅,《臨海異物志》云:“子如彈丸,赤色,五月中熟?!盵1](宋)陳耆卿.嘉定赤城志[M].中華書局,1990.(P7563)

      此條較早見于《齊民要術》,文字稍異: 《臨海異物志》曰:“其子大如彈丸,正赤,五月熟,似梅,味甜酸。”[2]繆啟愉.齊民要術校釋[M].農業(yè)出版社,1982.(P594)

      又如“楊桃”條,《臨海異物志》云:“色青黃,其核似棗,蓋今山棗?!盵1](P7563)

      此條最早見于《齊民要術》且文字更為詳盡:《臨海異物志》曰:“楊搖,有七脊,子生樹皮中。其體雖異,味則無奇。長四五寸,色青黃,味甘?!盵2](P570)

      唯獨“丹邱谷”一條,從未見于《嘉定赤城志》之前的文獻。又“丹邱”這一地名,是東晉之后才出現的新地名?!都味ǔ喑侵尽酚涊d了該地的歷史沿革:丹邱驛,在州東南一里,舊傳葛元(玄)煉丹于此,故名。乾道九年火,今為民居。孫綽《賦》:“仍羽人于丹邱?!钡で?,今寧海有之?!短炫_記》載:“晉虞洪人丹邱山遇丹邱子,求著則得名?!迸f矣。今臨海有丹邱觀,寧海有丹邱院,亦此義也[1](P7300)。

      如果此條確屬《臨海水土異物志》佚文,那么該書的成書年代將晚至東晉時。但是,“丹邱谷”條佚文僅見于《嘉定赤城志》及其之后的文獻中,而《臨海水土異物志》中大部分地名都屬吳末晉初時,故此條佚文的真實性可疑,恐是張崇根先生的錯輯。

      四、關于魏完《南中八郡異物志》

      《南中八郡異物志》一書中“八郡”的具體時代,以及該書的具體成書時間,學界尚未得出一致結論。本文認為:“南中八郡”地理概念出現在太安二年(303)后,該書也成書于太安二年稍后,反映了南中地區(qū)在蜀漢亡破之后至永嘉大亂之前的一段特殊歷史時期。

      1.“南中八郡”地理概念的形成與《南中八郡異物志》成書時間。

      《南中八郡異物志》《南中八郡志》《南中志》三者屬于同書異名的關系。該書在《隋志》、新舊《唐志》、《通志》等唐宋間目錄書中均未見著錄。從相關佚文來看,該書內容多寫西南物產。因此,繆啟愉先生[2](P580)、王叔武先生[3]王叔武.云南古佚書鈔(增訂本)[M].云南人民出版社,1996.(P6)都頗懷疑《南中八郡異物志》是其完整書名,其余為其省稱。筆者也持這種觀點,理由是:文獻中完整稱引《南中八郡異物志》的佚文只有一條,出自《太平御覽》卷924《羽族部一一》:“翠大如鷲,腹背純赤,民捕食之,不知貴其毛羽也?!盵4](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4105)而《太平御覽》援引《南中八郡志》的例證還有很多。一種著作在史籍中僅剩下一條佚文,這種可能性不是很大,況且《南中八郡異物志》與《南中八郡志》題目接近,佚文又同時保存于《太平御覽》中,很有可能就是同一種著作。

      至于《南中八郡志》與《南中志》,則可以肯定系同一種書?!赌现兄尽芬幻娪凇段倪x·蜀都賦》李善注,注文引該書訓釋了“貊”和“雙頭鹿”兩種動物,稱:“此二事,魏完《南中志》所記也。”[1](南朝梁)蕭統(tǒng).文選[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P188)這兩條佚文的具體內容保存在《后漢書·西南夷列傳》章懷太子注中,他援引《南中八郡志》稱:“貊如驢,狀頗似熊,多力,食鐵,所觸無不拉?!盵2](南朝宋)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2850)因此可以推斷《文選》注所稱《南中志》即《后漢書》注所稱的《南中八郡志》,作者是魏完[3]“魏完”又作“魏宏”,或因字形相近而訛誤.日本學者杉本直治郎有專文討論.參見杉本直治郎:「西南異方志」と「南中八郡志」:魏晉時代の驃國史料として,《東洋學報》1965年第3卷.(P381-414)。

      至于《南中八郡異物志》中“八郡”的具體所指,以及確切的成書時間,學界尚未得出一致的解讀。而正確解讀“八郡”所指,又關系到《南中八郡異物志》的具體成書時間。

      那么“八郡”具體所指為何會聚訟紛紜呢?因為自劉備在南中設置庲降都督以來,其下就只有“七郡”,分別是:永昌郡、云南郡、越嶲郡、朱提郡、建寧郡、興古郡、牂牁郡。洪亮吉曾細數“南中七郡”和“來降都督”名稱的由來:漢建安十九年(214),先主(劉備)定益州,二十四年(219)進定漢中……又設庲降都督,統(tǒng)南中七郡,治味縣[4](清)洪亮吉.補三國疆域志[M].中華書局,1985.(P67)。

      沈約《宋書·州郡志》也詳細記載了西晉初年代替了蜀漢庲降都督的寧州郡的歷史沿革:

      寧州刺史,晉武帝泰始七年(271)分益州南中之建寧、興古、云南、永昌四郡立。太康三年(282)省,立南夷校尉。晉惠帝太安二年(303)復立,增牂牁、越嶲、朱提三郡。成帝咸康四年(338),分牂牁、夜郎、朱提、越嶲四郡為安州,尋罷并寧州。越嶲后還益州[5](南朝梁)沈約.宋書[M].中華書局,1974.(P1182)。

      從上述史料不難看出,在西晉太安二年(303)前,無論是“庲降都督”,抑或“寧州”和“南夷校尉”,都只有“七郡”?!澳现衅呖ぁ边@一地理概念,在漢晉間的史料中也比較多見,《華陽國志》就有“南中七郡斗絕”[6]任乃強.華陽國志校補圖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P254)之語,《三國志·譙周傳》中也有“南中七郡,阻險斗絕”[7](晉)陳壽.三國志[M].中華書局,1959.(P1030)的話,說明三國時期的南中地區(qū)就只有“七郡”。

      那么《南中八郡異物志》究竟包含哪八郡呢?歷來有不同說法。劉緯毅認為“八郡”指云南、永昌、興古、建寧、交趾、合浦、新昌、武平[8]劉緯毅.漢唐方志輯佚[M].北京圖書館,1997.(P149)??址?因為交趾、合浦、新昌、武平四郡屬于交州,六朝時期“南中”與“交州”是兩個明確不同的地理概念,《南中八郡異物志》雖頗涉交州地理,但不至于以交州郡縣補入“八郡”之數。

      繆啟愉認為“八郡”除了上文所列蜀漢庲降都督所轄七郡,又添入“犍為郡”[9]繆啟愉.齊民要術校釋[M].農業(yè)出版社,1982.(P580)。有待商榷?!瓣鶠榭ぁ痹诹瘯r屬于“蜀地”,而非“南中”?!澳现小笔菨h晉間形成的對西漢時西南夷故地的特定地理稱謂,頗具時代特色?!度龂尽だ罨謧鳌放嶙⒎Q:“臣松之訊蜀人,云庲降地名,去蜀二千余里,時未有寧州,號為南中。”[1](晉)陳壽.三國志[M].中華書局,1959.(P1046)《華陽國志》記載更清晰:“南中在昔日,蓋夷越之地,滇、濮、句町、夜郎、葉榆、桐師、嶲唐,侯王國以十數?!盵2]任乃強.華陽國志校補圖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P229)犍為郡初置于漢武帝建元六年(前135),本就是作為溝通蜀地和西南夷腹地的孔道而存在的,它“東接江陽,南接朱提,北接蜀郡,西接漢嘉”[3](晉)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M].中華書局,1983.(P172),轄境也是從故巴、蜀二郡析置出來的,所以漢晉間有“分巴割蜀,以成犍(犍為郡)、漢(廣漢郡)”的說法?!对涂たh圖志》也稱:“犍為故城,在縣西北五里,漢犍為郡也。武帝建元六年分巴、蜀二郡,立犍為郡?!盵4](南朝梁)沈約.宋書[M].中華書局,1974.(P807)漢魏時“犍為郡”一直被目為“蜀地”,而非“南中”,當時以蜀郡、廣漢郡、犍為郡為“三蜀”,《華陽國志》亦列入《蜀志》,而非《南中志》。

      排除了“犍為郡”,那么“南中八郡”的第八郡又究竟是什么呢?我們或者可以換一種思路進行剖析,先回答“南中八郡”的地理概念是什么時候形成的這一問題。通過比對《華陽國志》中的兩條史料,或者可以推論出相關結論:太安元年(302)秋,(毛)詵、(李)叡逐(杜)俊以叛……(李)毅討破之,斬(詵)首……部永昌從事江陽孫辨,上南中形勢:“七郡斗絕,晉弱夷強。加其土人屈塞。應復寧州,以相鎮(zhèn)慰。”冬十一月丙戌,詔書復置寧州。增牂牁、益州、朱提,合七郡,毅為刺史[4](P255)。

      又稱:永嘉中,巴西張弈希祖,為荊州刺史,南蠻、長水校尉。蜀郡張峻紹茂,為監(jiān)南中八(部)郡軍,西南校尉,使持節(jié)(事)[4](P654-655)。

      從上述史料可以看出,“南中八郡”這一地理概念的產生,當在太安二年(303)稍后。此后,南中就不再只有“七郡”,而是“八郡”,永嘉中就有了“監(jiān)南中八郡軍”這樣的職務了。直到劉宋《爨龍顏碑》中仍有“八郡監(jiān)軍”一職,乃是將“南中八郡”看作一片統(tǒng)一調度的軍政區(qū)域。中國地方行政制度在魏晉時期發(fā)生過一次很大的轉變,就是出現了凌駕于“州”之上的“都督府”,通常以數州或數郡作為一個督區(qū)。爨氏是南中大姓,六朝時南中地區(qū)出現了諸多“大姓”,他們是一些漢化的夷人和夷化的漢人,把控一地軍政。漢人政權意欲深入,很難輕易撼動“大姓”的勢力,只能轉而拉攏。從《爨龍顏碑》和《爨寶子碑》中可知,爨氏連續(xù)三代出任建寧、晉寧太守,把持南中政局,其中提及的“八郡監(jiān)軍”一職,除庲降都督所轄七郡外,還包括了新增加的“晉寧郡”。

      至此,《南中八郡異物志》所指“八郡”的概念就清晰了,所包含的“第八郡”正是“晉寧郡”。這一郡初置于太安二年,初名“益州郡”,晉懷帝永嘉二年方才改名,“晉寧太守,晉惠帝太安二年分建寧郡西七縣為益州郡。晉懷帝更名,領縣七”[4](P441),“永嘉二年(308),改益州郡曰晉寧,分牂牁立平夷、夜郎二郡。然是時其地再為李特所有”[5](唐)房玄齡.晉書[M].中華書局,1974.(P1183),即永嘉時南中已陷大亂,《南中八郡異物志》的成書時間應定在太安二年(303)稍后、永嘉大亂前較合宜。

      王叔武先生認為,晉太安二年(303)分建寧郡置益州[1]案:晉郡,永嘉時改名晉寧.、平樂二郡,而《南中八郡異物志》中未提及二郡,故仍依之前行政建制,將成書時間斷在公元281—303年之間[2]王叔武.云南古佚書鈔[M].云南人民出版社,1981.(P6)。這一說法可以再商榷?!赌现邪丝ぎ愇镏尽坟碾m未涉及“晉寧郡”,卻涉及其轄縣的地理。晉寧郡轄七縣:建伶、連然、滇池、谷昌、秦臧、俞元、雙柏。其中“滇池”一縣的事物在《南中八郡志》中是有佚文可征的:“滇池周二百五十里”[3](南朝宋)范曄.后漢書[M].中華書局,1965.(P3513)。這一記載與蜀漢譙周《巴蜀異物志》比較接近。《南中八郡異物志》此條佚文,即便不出自“滇池縣”,也與連然、谷昌、建伶、俞元等環(huán)滇池地區(qū)相去不遠。太安二年后新增的“益州郡”(后稱“晉寧郡”),其中心地理區(qū)域正是環(huán)滇池的大湖地帶。另外,王叔武先生認為現輯佚文中無“平樂郡”,故定成書年代在太安二年前,恐是失察。平樂郡的設置遠晚于太安二年,乃是兩晉之交、南中局勢動蕩的形勢下,為收留蜀中流民而倉促設立的。初置之時,有“平樂郡”,也有“平樂縣”。“平樂郡,元帝建興元年(313),刺史王遜割建寧之新定、興遷二縣,新立平樂、三沮二縣,合四縣為(一)郡”[4]任乃強.華陽國志校補圖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P229)。

      要之,魏完當無理由特意湊足“八郡之數”,較為合理的解釋是:太安二年之后,“南中八郡”的地理概念已經形成,魏完的著作不過是一個時代的學術寫照而已。該書中又有“劉禪亡破以來[5](宋)李昉.太平御覽[M].中華書局,1960.(P3613)等語,故成書上限當不得早于蜀漢亡國。該書反映了蜀漢以后、永嘉之前,南中地區(qū)由“七郡”向“八郡”演進的一段特殊歷史進程。

      2.補《南中八郡異物志》佚文一條。

      筆者在閱讀中華書局2007年點校本《太平寰宇記》的過程中,發(fā)現卷123《江南西道二十》下“充州”條中有這樣一條記載:“充州,故夜郎侯邑,牂牁都尉居之,屬牂牁南中八郡,悉夜郎之西垂,去郡四百里,是司馬相如所開之處。”這條引文中有句讀之誤,“牂牁”即“牂牁郡”,是“南中八郡”之一,“牂牁南中八郡”句意不通[6]案:具體考證過程,請參見拙文.《太平寰宇記》點校獻疑一則[J].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20,(3).。這條引文的類似內容在同書同卷“西高州”條出現過一次:“《八郡志》云:夜郎之西垂,去郡四百里,是司馬相如所開之處。”從這條引文我們可以看出,“充州”條中“牂牁南中八郡”應點為“牂牁《南中八郡》”,此處的“南中八郡”指的是《南中八郡志》,疑原文脫落了一個“志”字。這條佚文王叔武輯本、劉緯毅輯本均未收,當補錄一條:

      (1)夜郎之西垂,去郡四百里,是司馬相如所開之處[7](宋)樂史.太平寰宇記[M].中華書局,2007.(P2432)。

      五、結 論

      限于篇幅,本文僅對中古時期四種比較重要的“異物志”進行了考訂,在文獻支持的前提下,對以往研究中存在的較為突出的爭論點發(fā)表了些許拙見。中古“異物志”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著作類型,涉及內容極為豐富,記載了諸多不見于漢前文獻的邊地物產知識,以及當時邊境地帶各部族的真實生存狀態(tài),具有很高的科學價值和史料價值?!爱愇镏尽钡难芯吭谶^往較為冷僻,所慶幸者,目前已有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中古“異物志”的價值了[1]林曉光先生近期論文也指出中古“異物志”對于上層社會認知邊地物產所作出的傳播知識、藉廣見識的作用.參見林曉光.六朝宮廷貢物與貴族文學——從夷方珍奇到皇朝符瑞[J].中山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9,(2).。但是,因為“異物志”散佚時間較早,同書異名情況復雜,佚文難考訂、難解讀,目前雖有多種輯佚成果問世,但需要重新考訂、輯補的地方還有很多,本文拋磚引玉,希望學界有更多同仁進一步關注中古“異物志”,以得出更為精良的文本,并充分挖掘其文獻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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