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肉
2021年下半年,一場“南北主題公園之爭”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一邊是北京新開業(yè)的環(huán)球影城主題公園里,扮演《變形金剛》系列頭號反派“威震天”的人偶,因為獨特的話癆屬性,獲得了人們的喜愛,被人們戲稱為“社牛”;另一邊是上海迪士尼樂園里,一只名叫玲娜貝兒的小狐貍,成了當之無愧的頂流、人們口中的“川沙女明星”。
有人調侃說,從兩個城市火起來的人偶形象上,就可以窺見北京與上海的人群特點:一個是苦口婆心的話癆大爺,一個是精致時尚的新晉小“網紅”。
隨著兩個人偶一次次出圈,“主題公園”的概念也在大眾心中逐漸清晰,更讓人們意識到,主題樂園的“好玩”并不只限于游樂場里的過山車和旋轉木馬。
而我們所組建的人類社會,包括城市和街道,比想象中還要好玩。
互聯網時代,社交渠道多了,社交成本低了,但人們難以從社交方式中獲得樂趣。
人們越來越容易感到無聊,但“無聊”一詞進入普通人生活的歷史沒有想象中久。至少在工業(yè)革命之前,它還是獨屬于上層階級的一種“富貴病”,隨著生產力的解放,人們擁有了更多自由時間,才越來越多地關注個人精神世界的充盈與匱乏。
大部分現代人都曾經(或正在)受困于“無聊”這種復雜的狀態(tài)。列夫·托爾斯泰認為“無聊是指向欲望的欲望”,民國時期的翻譯家朱生豪將這種狀態(tài)描述為“一切都懶,然而又不能懶到忘懷一切”。
2020年疫情防控期間,“無聊”被更廣泛地提起,“無聊”情緒占據了我們隔離期的生活。進入疫情時代,人們開始嘗試恢復社交和以前的生活方式,但隔離期間那種依托互聯網生存的生活習慣,似乎已經根深蒂固。
在內容趨同的互聯網世界中,我們習慣了用廉價的短視頻和爛大街的歌填滿自己的生活。我們的注意力不自覺地被娛樂八卦、明星出軌等花邊新聞所占據;而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的肉體還不得不受困于家和公司之間兩點一線的生活。在固定、單一的生活模式下,人們的無聊情緒也在加劇。
“我emo了”,成為許多人深夜時的感嘆。人們反思自己為何虛度光陰、過得這樣無聊,卻很難改變這種惡性循環(huán)。疫情也加重了人們的心理壓力。中國睡眠研究會2021年發(fā)布的數據顯示,目前我國有超過3億人存在睡眠障礙。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下,人們的整體入睡時間與疫情前相比延遲了2~3小時,對睡眠問題的搜索量也增長了43%。
2021年,我們進入了防疫常態(tài)化生活,但還要繼續(xù)面對過去的社交困境,并且努力對抗“無趣”的時代病。
王小波曾說:“我看到一個無趣的世界,但是有趣在混沌中存在。”對抗無趣的第一步,就是與一個無趣的自己和解。
隨著經濟發(fā)展、都市化以及社會角色的變遷,現代人漸漸不再恥于“孤獨”。人們對獨身者的偏見正在漸漸消除。以色列學者伊利亞金·奇斯列夫所著的《單身社會》中提到,與上一代相比,“個人不再需要為了尋求安全和慰藉去組建家庭……年青一代追求的是自我表達、玩樂、自由和創(chuàng)意”。
人們不再以年齡大小、已婚、未婚去判斷一個人的價值,不再將一個人的生活趣味簡單粗暴地和“是否善于社交”聯系起來。無論“社恐”還是“社?!保寄苷业阶约旱膴蕵贩绞健?/p>
比如這一兩年流行的“劇本殺”,就為人們提供了這樣一個機會,它兼具娛樂屬性和社交屬性。人們通過角色扮演的方式,短暫放棄自己在現代社會的身份,把自己換到另一個“更有趣”“更有故事”的身份里。
2021年還誕生了一個全新的文學流派——廢話文學,以“聽君一席話,勝似一席話”為代表,引起了一波互聯網狂歡。我們可以通過解構的方式,在無趣中發(fā)現新的“好玩”。
有多少人期待去玩,就有多少種度假的方式。
隨著冬奧會進入倒計時,滑雪也成了新年伊始的熱門度假項目。在國外疫情不容樂觀的前提下,人們把目光投向了疫情相對平穩(wěn)的國內,特別是所在城市的周邊區(qū)域。在度假地的選擇上,人們更偏向于“玩法導向”,“為一項運動,去一座城”。
一些之前比較小眾的娛樂、旅行目的地隨之翻紅。2021年剛剛入冬,許多人就被一條“北方的冬天有多好玩”的視頻刷屏了。視頻以第一視角拍攝了東北一群年輕人的玩樂方式,他們在一個結了冰的土坡上,坐著自制的木板車順坡滑下,用腳控制著方向,穿過村中冰雪覆蓋的房屋,在彎曲的長坡上體驗著冬天的樂趣。
南方人期待去北方玩雪,北方人則期待去南邊沖浪。深潛、沖浪、跳傘等一些新興體育項目受到了年輕人的歡迎。據相關數據顯示,2021年最熱門的微度假玩法中,露營排名第一。許多人也偏愛以露營為主,結合野餐、洞穴探險、飛釣等潮流的游玩方式,讓疫情時代的人們在大自然中享受生活之美。
小而美的微度假讓國內旅游行業(yè)得到了復蘇。這種微度假的模式激發(fā)周邊居民的創(chuàng)意。
人們開始變著法子開發(fā)城市里的度假場景。之前沒人關注的草坪、公園、商場等,都變成了“實驗型度假”場所。
有人在公園支起躺椅,搭起帳篷,架起烤爐,玩起了“野炊”;上海一些居民在南翔商場里發(fā)現了一座有數百種珍稀品種的植物園,這種“尋花打卡”的度假方式迅速流行開來,有的人甚至做起了植物觀察手賬;住在杭州的一對夫妻,連續(xù)兩個周末帶著小孩參加一家商場發(fā)起的屋頂雨林露營;甚至有豆瓣小組組團在商場開盲盒般一家家喝咖啡、奶茶,做新品探店vlog。
越來越多的居民在參與探索城市的公共空間。在一些體驗型購物中心,消費者開始變成真正的體驗者。疫情時代,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哪里就會生長出一群愛玩的人。在城市里,在鋼筋水泥中,人們正在主動開發(fā)有趣的新玩法,創(chuàng)造“大隱隱于市”的微度假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