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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音樂會”傳承發(fā)展中的主體性困境
      ——以廊坊市安次區(qū)“音樂會”為例

      2022-03-17 04:36:24金久紅張寶環(huán)畢貫雅
      關鍵詞:代表性音樂會會員

      金久紅,張寶環(huán),畢貫雅

      (1.廊坊師范學院期刊部,河北 廊坊 065000;2.廊坊師范學院理學院,河北 廊坊 065000;3.廊坊師范學院社會發(fā)展學院,河北 廊坊 065000)

      “音樂會”是活躍在冀中地區(qū)的一種頗具特色的民間笙管樂社。這里的“音樂”不是指普通意義上的“音樂”,而是特指“京畿區(qū)域,越出宮禁、一度保持在寺廟,因而保持著古老文化特征的音樂”①張振濤:《京畿“音樂會”的樂社性質與組織結構》,《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2年第1期。,其樂風古樸端莊,部分曲牌可上溯至唐宋,被譽為“古代音樂的活化石”?!耙魳窌睔v史悠久,根植并服務于傳統(tǒng)社會的民俗事項。它得益于民間信仰的剛性需求和會內藝人的執(zhí)著堅守,歷經(jīng)新中國成立前的艱苦歲月和新中國成立后各種運動的沖擊仍頑強地存續(xù)下來。但在中國從傳統(tǒng)農(nóng)耕社會向現(xiàn)代商品經(jīng)濟社會急劇轉型的今天,伴隨著價值觀的重大變化,其生存與發(fā)展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盡管作為一項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音樂會”受到了國家自上而下的很多關注與扶持,但其生存與發(fā)展仍存在很大困難。以往學者主要從外部客體性角度尋找癥結,而“音樂會”內部傳承人的認知與感受、困頓與彷徨才是時下發(fā)展困難的主要根源。因此,本文主要從內部的主體性角度,從傳承人心理反應層面剖析“音樂會”的發(fā)展困境??紤]到廊坊市安次區(qū)集中了國家級、省級和市級的多支“音樂會”,這些“非遺”項目在古樂界具有很大影響,在發(fā)展中又呈現(xiàn)出不同的發(fā)展態(tài)勢,在冀中“音樂會”的現(xiàn)實生存狀態(tài)上很有代表性,故以其為對象,進行深入的調查、剖析,以期為今后可以更好地保護和扶持這一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尋根求源。①2020年至2021年間,課題組走訪了廊坊市安次區(qū)東張務村“音樂會”、軍盧村“音樂會”、南響口村“音樂會”、后屯村“音樂會”等多支在地方上較有影響的“音樂會”,對其歷史傳承與現(xiàn)實的生存狀態(tài)進行了深度調研,對各會會首、代表性傳承人及其骨干成員都進行了深度采訪。在此基礎上,對“音樂會”會員作為局內人所面臨的困頓與彷徨也有了更為深刻的認識。

      一、對歷史自豪感缺位的無助

      目前,安次區(qū)進入“非遺”保護名錄的“音樂會”,對其自身歷史的介紹一般多追溯到明清時期,但實際上,作為“古代音樂的活化石”,這些“音樂會”所演奏的曲目,其歷史之古老,可以上溯至唐宋的宮廷雅樂。

      禮樂相須以為用,曾經(jīng)在國家的典禮、祭祀乃至朝會、出征時都無不動樂,而在禮樂逐步走向開放并與社會生活相結合的過程中,它也逐步越出宮廷,逐漸走向平民百姓。至明初,把普通百姓正式帶入國家禮樂儀式的里社祭祀制度應運而生。在這一制度之下,里社作為國家的基層單位,不僅要維持治安、催征賦稅,還要以典禮的形式凝聚成員,加強禮義教化,按照一定的祭祀規(guī)格完成國家規(guī)定的祭祀活動,今天人們耳熟能詳?shù)尼t(yī)圣、火神、城隍等民間信仰及祭祀,就包括在其中。這些雖屬小祀,但在封建王朝消亡之前卻是國家祭祀的重要組成。而逢禮必動樂,按規(guī)定儀程和規(guī)格演奏特定曲目也是祭祀活動中的重要內容。

      小祀之樂,樂用教坊司,而在教坊司負責音聲技藝的一度是主要服務于宮廷和官署的樂籍人員,他們需要嚴格地按照禮制規(guī)范來演奏。樂籍人員屬于奴籍,子孫世代不得脫籍。由于世代相傳、恪守成法,因而很好地保留了唐宋以來的樂制傳統(tǒng)。至清雍正年間,這些樂籍人員才脫籍并被遣散。由于他們多落戶于以安次為代表的京畿腹地,便使得這一地區(qū)的“音樂會”明顯具有了宮廷雅樂和官儀音樂的特征。

      對于古曲的這種“原生態(tài)”的保存,寺廟道觀的傳承渠道也發(fā)揮了突出作用。

      寺廟道觀本不許私自動樂,明成祖將包括宮廷和政府用樂在內的三百五十余首曲牌頒賜給寺廟道觀,從此才開啟了寺廟道觀也可動樂的歷程。這些曲牌代表了當時音聲技藝的最高水準,主要是用于神前供奉和法事超度,所以容不得隨意發(fā)揮與變更。于是,就如同樂籍人員恪守演奏規(guī)范一樣,寺廟道觀中也很好地保存了這些特定曲牌的原始曲風。

      由于人們往往在臨近社壇處建廟,所以社壇和寺觀逐漸發(fā)展為當?shù)刈诮?、集貿(mào)和文化活動中心。而在社祭活動逐漸停滯之后,寺廟道觀便延續(xù)了這個中心地的號召性。社壇雖廢,寺觀仍存,廟會迎神逐步取代了社祭儀式,本為社祭服務的器樂、百戲在人們的觀念中也變成為廟會而生。據(jù)調查,“音樂會”往往與原先的社壇和寺觀有著極深的淵源,如安次南響口梵唄“音樂會”源自彌陀寺,安次后屯村“音樂會”源于西游寺等等,這一情況也為這些音聲技藝的官方緣起和民間接衍提供了佐證。

      曾經(jīng)有很長的時間,古音樂學者認為宮廷古樂和明清大曲已經(jīng)不再有活態(tài)存續(xù),直到屈家營“音樂會”走入學者們的視野,人們才驚喜地發(fā)現(xiàn)在廊坊這個毗鄰京都的首善之地就有多支“音樂會”延續(xù)著古樂的活態(tài)傳承。于是從20 世紀80 年代開始,音樂考古學、音樂文化人類學乃至歷史學領域的專家學者便對“音樂會”的樂、調、譜、器及在禮樂制度中所扮演的角色進行了深入考證,取得了一系列可觀成果②參見張振濤:《京畿“音樂會”的樂社性質與組織結構》,《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2年第1期;張振濤:《國家禮樂制度與民間儀式音樂》,《中國音樂學》2003年第3期;項陽:《中國音樂民間傳承變與不變的思考》,《中國音樂學》2003年第4期;萬明:《西來之樂篳篥的古今傳承:從壁畫石雕到民間音樂會》,《河北學刊》2019年第4期;等等。,但由于這些成果因學者的興趣不同而著力點各異,所以稍顯零散,還缺少直接針對“音樂會”的產(chǎn)生發(fā)展及其曲目傳承的專門而全面的梳理,導致“音樂會”所傳承的這些古樂的珍貴價值沒有被人們了解并普遍認可。這說明在“音樂會”及其所傳承古樂的系統(tǒng)研究上、價值宣傳上,學界還欠缺著很多工作沒有做。而這不僅需要研究者投入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還要求研究者要具備音樂史及其樂、調、譜、器方面相當專深的文化素養(yǎng),“音樂會”會員即便認識到問題的迫切,也沒有這樣的研究能力。在這樣的時代任務面前,盡管他們與“音樂會”的興衰最為休戚相關,卻也莫可奈何。

      由于文化水平所限,“音樂會”傳承中沒有編纂“大事記”的傳統(tǒng),對這種雅樂正聲下到民間的歷程,自身也缺少記載,因此,雖然他們是傳承古樂的行為主體,但自身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每一代會員只是從師傅那里聽說過這是一種“上九流”的音樂,品味之高非鄉(xiāng)間的吹打班可比,可具體是怎樣的一種高品位,又多是所知不詳。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和鄉(xiāng)間禮俗儀式的逐漸消亡,通過代際的口耳相傳保留下來的本就有限的歷史信息愈加模糊,這使得樂曲本身曾有的榮耀以及“音樂會”會員曾在禮俗中扮演的重要角色,都逐漸在人們的記憶中淡化了。

      這種歷史自豪感的逐漸消減甚至缺位,是歷史地形成的,靠會員自身無力改變,而且它帶給“音樂會”的影響至為深遠。廣大民眾對這種音樂的悠久歷史和特殊功用不了解,就會缺少對“音樂會”的關注和支持,缺少對“音樂會”會員的敬重。而“音樂會”會員自身也不了解,就會缺少精神的動力,缺少堅守的恒心,不明了“音樂會”及其所傳承古曲的輝煌歷史,也就不明了對“音樂會”而言,什么最該堅守,什么最有價值。

      二、對現(xiàn)場榮譽感降低的失落

      在歷史自豪感淡化的同時,“音樂會”會員的現(xiàn)場榮譽感也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打擊。

      首先,是演奏機會的急劇萎縮降低了“音樂會”會員的現(xiàn)場榮譽感。

      以往逢春秋大祭和歲時節(jié)令,都會有“音樂會”演奏,中正、典雅的祀神之樂一度是當?shù)剜l(xiāng)民最高雅的文化享受。但時過境遷,相對于當年的盛況,文化環(huán)境的變化已使得“音樂會”的演出機會銳減。

      作為儀式音樂,“音樂會”的發(fā)展離不開禮儀、節(jié)慶、風俗所共同營造的傳統(tǒng)文化氛圍,但隨著官方文化導向和民間文化信仰的變化,隨著民間傳統(tǒng)風俗的逐漸消隱,“音樂會”這種特殊的儀式之樂失去了儀式的依托,這使得在特定文化氛圍中由特定人群展開的這種文化活動顯得無所依憑。

      作為傳統(tǒng)文化,“音樂會”離不開群體的價值認可,但隨著百姓文化生活的日漸豐富和多元,它原有的文化空間被逐漸擠占。人們的生活節(jié)奏日漸加快,與之相應的快餐文化紛至沓來,原先緩慢悠閑的生活節(jié)奏、穩(wěn)定守常的生活方式已一去不返。時下,已經(jīng)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聽“音樂會”演奏一套大曲。這種以一種固定的曲牌開頭、由多首曲調連綴而成的笙管樂,其受眾正在大量流失。由于民眾的需求少、演奏的機會少,很多曲目尤其是成套的大曲失去了展示的空間進而逐漸失傳。

      其次,是演出性質的變化降低了“音樂會”會員的現(xiàn)場榮譽感。

      曾經(jīng)的“音樂會”“被劃歸在民眾意識中神圣的領域”①張振濤:《冀中鄉(xiāng)村禮俗中的鼓吹樂社——音樂會》,山東文藝出版社,2002年版,第21頁。,備受尊敬。它“在鄉(xiāng)村事務中承擔著一系列的儀式職能:設立神壇、懸掛神像、搭建樂棚、樹立旗幡、張燈結彩、燃放鞭炮,更重要的:踩街巡游,禳災祈?!雹趶堈駶骸秶叶Y樂制度與民間儀式音樂》,《中國音樂學》2003年第3期。,演奏音樂是配合和保證這些儀式得以順利進行的一種手段。作為敬神之樂,祭祀或廟會開始時由它請神來,活動之后再由它送神走,百會之中數(shù)它的位置最為顯要??墒窃谏鐣枨蟀l(fā)生了重大改變的今天,設立神壇、懸掛神像、搭建樂棚等儀式性的內容不復存在,氣勢恢宏的套曲演奏失去了展示的機緣,執(zhí)行祭禮、禳災祈福在性質上也變成了豐富人民群眾業(yè)余文化生活的花會調演。盡管在春節(jié)、中秋等重大傳統(tǒng)節(jié)日中“音樂會”仍有機會“亮相”,但那種履行神圣職責的由衷的自豪感已一去不返。

      同時,從為民禳災祈福的“善會”演變?yōu)橛袃數(shù)墓拇禈贩?,尤其使“音樂會”藝人在心理感覺上跌落神壇。“作為一個與當?shù)孛袼资马椇投嗌癯绨莸拿耖g信仰相聯(lián)系的一類民間樂社,音樂會在傳統(tǒng)社會中義務擔負或參與村落的春節(jié)祈祥、神靈朝拜、中元祭鬼、祈雨驅雹、民間喪事等一系列與村民的精神寄托、生活康泰及最終歸宿等密切相關的各項事宜?!雹冽R易:《冀中“音樂會”在當代社會的生命力》,《民族音樂》2014年第2期。由于這些活動往往是無償服務,所以在村民中一直享有很高的威望,被尊稱為“善會”。作為一個非盈利的民間音樂組織,長期以來,其經(jīng)濟來源主要是鄉(xiāng)紳富戶的供養(yǎng)和村民的歲時公攤。“在民間文化觀念里,笙管樂是具有神圣性的古雅音樂,風格中正平和、典雅無邪、意趣高遠,用于禮佛、敬神和祭祀儀式,是人與神靈溝通的媒介?!雹诰拔祶彛骸秱鹘y(tǒng)笙管樂和古樂的分野》,見喬建中、鄭德淵主編:《音樂文化》,文化藝術出版社,2005 年版,第20頁。懷著一種崇敬、感激的心理,在社祭、廟會等活動中,富戶鄉(xiāng)民都樂于量力捐贈,入會的家庭也樂于支持歲時公攤。這種“供養(yǎng)”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了“音樂會”的經(jīng)濟來源,所以即便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的艱苦歲月,也沒有影響它的生存與發(fā)展。但隨著這種儀式音樂功能性地位的降低,隨著民間信仰的改變,“音樂會”的重要性在新的文化氛圍和價值觀念中逐步衰減。相應地,“音樂會”所能得到類似“供養(yǎng)”的民間捐贈也就越來越少。人們的生活雖然越來越富裕,但對樂社自發(fā)的經(jīng)濟資助卻越來越有限,以至于樂社維持正常的排練演出都舉步維艱。無奈之下,為了生存,一些“音樂會”便開始向有償收費轉變。然而,經(jīng)濟壓力雖有緩解,“音樂會”的娛神之樂卻也相應地變成了追求“事主”滿意的“娛人”之樂,從而失去了往昔民眾對“善會”的尊重,會員的演出也逐漸失去了往日義務服務鄉(xiāng)里的榮譽感。

      三、對經(jīng)濟補償不足的失望

      歷史自豪感的缺位、現(xiàn)場榮譽感的消減降低了“音樂會”會員精神上的動力,在這種情況下,樂社要生存和發(fā)展下去,便自然加重了對經(jīng)濟補償?shù)钠谂巍?/p>

      從前,“音樂會”是義務服務鄉(xiāng)民的“善會”,不以盈利為目的。而參加“音樂會”的會員多數(shù)是出身于比較富裕的家庭,他們是出于一種愛好與榮譽參加排練、演出,因而不計酬勞,甚至一些樂器的維護和保養(yǎng)有時都是自己出錢。忙時務農(nóng),閑時習藝,在社祭、歲時節(jié)日和村民葬禮上義務演出,是他們生活的常態(tài)。由于北方冬季的農(nóng)閑時光較多,“音樂會”的相關事務并沒有打亂他們的經(jīng)濟生活,而且參加“音樂會”所收獲的音樂享受和贏得的鄉(xiāng)民敬重還給緩慢單調的生活增添了一抹靚麗的色彩,給他們帶來了滿滿的收獲感。因此,躋身于這種“善會”,他們都引以為豪,從沒有人抱怨。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隨著商品經(jīng)濟時代的到來,鄉(xiāng)村的生活節(jié)奏日益加快,很多人外出務工,常年在外;留守村莊從事種植業(yè)的也打破了原有的季節(jié)限制,花卉的培育和反季節(jié)蔬菜的種植,使得村莊里的冬日堪比夏日的繁忙,一年四季村民都難以再有往昔那般的農(nóng)閑時光。而且,這些村莊深受京津大城市的影響,城鎮(zhèn)化的進程悄然開啟,相應的生活節(jié)奏、生活方式、審美理念、價值追求的變化已銳不可擋。在此情勢下,“音樂會”的發(fā)展與傳承便不得不面對經(jīng)濟上的考量。

      從內心講,每一位會員都希望自己心愛的傳統(tǒng)音樂能得以傳承、發(fā)展并進一步弘揚。但在現(xiàn)實中,從排練到演出,會員們都要承受誤工的代價,樂器的更新、服裝的置辦也是一筆可觀的花費,而得到的捐贈早已不似以往。這些付出和代價該如何補償?

      目前,“音樂會”能得到的經(jīng)濟補償主要有如下三個渠道。

      其一是村民尤其是富裕村民的自愿捐贈。這是“音樂會”誕生以來一貫的供養(yǎng)傳統(tǒng),也曾經(jīng)是音樂會最主要的經(jīng)濟來源。歷史上一些鄉(xiāng)紳富戶對“音樂會”的支持,至今老人們回憶起來還感慨萬千。如安次東張務村“音樂會”曾受到本村劉氏鄉(xiāng)紳的鼎力支持:他們“曾將西跨院的三間房作為‘音樂會’的永久會所,另外還拿出村南一塊17 畝的糧田供給‘音樂會’開支,并安排2戶人家農(nóng)閑時專職服務‘音樂會’。在劉成均之后,幾代劉家后人也都盡其所能地為‘音樂會’提供資助與支持”①金久紅:《一樣的情懷 別樣的堅守——東張務“音樂會”成功復興的啟示》,《廊坊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在這種支持力度下,一些“音樂會”甚至一度還有經(jīng)濟能力扶危濟困,助力鄉(xiāng)里,由此也帶來了更高的社會威望。但是在社會生態(tài)發(fā)生巨大變化的今天,很多鄉(xiāng)民已經(jīng)失去了那種類似于“宗教供養(yǎng)”的熱情,不再有村民的集體捐贈,富戶的捐贈較之于“音樂會”歷史上的輝煌時期,不僅偶然性非常強,而且捐資也比較有限。

      其二是各級政府的直接撥款。隨著文化全球化趨勢的發(fā)展,保護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重要性日益凸顯,而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工作便是國家層面保護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重要舉措。2005 年,國務院辦公廳便印發(fā)了《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的意見》,其后逐步建立了國家、省、市、縣四級“非遺”代表名錄體系。進入到國家級和省級名錄的“非遺”代表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根據(jù)其受保護級別的高低可獲得不同標準的資助經(jīng)費。例如,安次的東張務村、南響口村、軍盧村的“音樂會”屬于國家級“非遺”項目,目前其代表性傳承人的級別是省級,每年其代表性傳承人可獲得傳承資助經(jīng)費6000 元;后屯“音樂會”在級別上是省級“非遺”項目、省級代表性傳承人,每年其代表性傳承人可獲得傳承資助經(jīng)費6000 元;后屯“北韻禪樂”和磨汊港“佛樂會”兩支“音樂會”的級別屬于市級“非遺”項目、市級代表性傳承人,每年其代表性傳承人可獲得的傳承資助經(jīng)費就只有2000 元。而且,每支“音樂會”一般只有一位代表性傳承人,給代表性傳承人個人的資助不惠及“音樂會”中的其他會員。然而,一支平均10 人左右的“音樂會”,一年中樂器、服裝、排練、演出的花費,會員的誤工費不計算在內也至少需要一兩萬元。這樣,對會員尤其是一般會員就形成了較大的經(jīng)濟負擔。相比之下,列入政府財政預算的資助經(jīng)費也就顯得比較有限,總體上還是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支持,難以令“音樂會”擺脫經(jīng)濟困難。

      其三是部分“音樂會”通過有償服務得到一定的演出收入。這是大多數(shù)“音樂會”會員的無奈選擇,也是當前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在商品法則下,他們的音樂技藝通過演出進行變現(xiàn)?!皬氖帐莛佡浳锲?,到收受等價貨幣,到收受象征性的誤工費,再到按照當?shù)匚飪r水平按照人頭向事主索要勞務報酬,最終到事主找‘管事’協(xié)商活動規(guī)模、出勤人數(shù)及天數(shù)的經(jīng)紀人制度,‘音樂會’按勞取酬的商業(yè)色彩日漸明顯。”②金久紅:《一樣的情懷 別樣的堅守——東張務“音樂會”成功復興的啟示》,《廊坊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有償服務雖然部分地緩解了“音樂會”的經(jīng)濟壓力,也因此調動了會員的一些積極性,但它是一把雙刃劍,因其“善會”傳統(tǒng)的中斷、樂社性質的變遷,失去了鄉(xiāng)民的敬重,也就降低乃至消解了鄉(xiāng)民捐助的意愿,使“音樂會”的發(fā)展陷入惡性循環(huán)。

      雖有上述多渠道的資金注入,但其經(jīng)濟補償從總量上仍明顯不足,難以使“音樂會”擺脫目前的經(jīng)濟困難。在當下快速發(fā)展變化的社會中,每個人都面臨著一定的生活壓力,每個人都很難說自己對經(jīng)濟回報毫不在乎?!耙魳窌睍T也要養(yǎng)家糊口,也要生活,但這項古老的技藝,遠不能成為會員賴以謀生的手段。在神圣的榮譽感失去之后,經(jīng)濟上的訴求已經(jīng)此消彼長,而在經(jīng)濟獲取上再度失望之后,樂人的消沉便不難想見。面對這樣的形勢,愿意學習和傳承這門技藝的年輕人越來越少,后繼乏人的傳承危機幾乎是現(xiàn)在所有“音樂會”面臨的共同困難。

      四、對代表性傳承人人選的質疑

      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是以人為載體的活態(tài)傳承,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保護“非遺”就是保護傳承人,尤其是在技藝上有突出能力的代表性傳承人。進入新時期以來,國家不斷加大對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及其代表性傳承人的保護力度,這對“音樂會”而言本來是好事,但現(xiàn)實中,由于“音樂會”屬于多人合作的集體類項目,而我國目前對集體類“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的認定常常導致“音樂會”內部的利益失衡、矛盾凸顯,使樂社的發(fā)展出現(xiàn)新的困難。

      曾經(jīng),在申報“非遺”的過程中,“音樂會”的會員空前團結,熱情高漲。因為一旦進入國家的“非遺”名錄,“音樂會”就“不僅僅是一個服務地方百姓信仰生活和民俗娛樂活動的民間樂社,在‘非遺’保護的加持下還成為國家認證和保護的,具有一定文化意義的民間組織”①張黎黎:《冀中笙管樂社的生存方式——以南高洛音樂會為例》,《淮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9年第3期。,其在民間的反響和民眾的認可都將不可同日而語。而且,在進入“非遺”體系之后,還可以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法》向相關政府部門申請財政支持,這對于任何“音樂會”都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幫助。②榮英濤:《國家制度下“非遺”項目的傳承、保護現(xiàn)狀調查與思考——以河北安新縣“冀中笙管樂”為例》,《人民音樂》2014年第3期。于是,努力進入“非遺”名錄,并在這一具有等級色彩的官方評價體系中不斷提高自身等級,就成為“音樂會”所有成員的共同希冀。在這一目標下,大家都能克服困難、共同努力,但隨著申遺的成功,繼之而來的代表性傳承人的認定,卻使很多原本團結的樂社出現(xiàn)了矛盾分歧。

      矛盾的焦點就在于誰最合適、誰最有資格成為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根據(jù)現(xiàn)有政策,每一個進入“非遺”保護名錄的項目,不管這一項目的傳承人有多少,最多只能評選兩名代表性傳承人。而對于“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的認定,《中華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法》第二十九條作出了明確規(guī)定:“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代表性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應當符合下列條件:(一)熟練掌握其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二)在特定領域內具有代表性,并在一定區(qū)域內具有較大影響;(三)積極開展傳承活動?!雹邸吨腥A人民共和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法》,《人民日報》2011年8月5日。這就意味著代表性傳承人只能是樂社中最優(yōu)秀和最有影響力的那一兩個成員,而鑒于“音樂會”成員的特殊組成,不管是“文場”的笙、管、笛、鑼,還是“武場”的鼓、板、鐃、鈸,都需要多種樂器合奏,每一種樂器在曲目演奏中的角色都不可或缺。作為樂手,即便他對上述樂器能樣樣精通,一個人也不可能同時演奏多種樂器,仍需要其他演奏者的密切配合。況且,現(xiàn)實中形成影響力的因素比較復雜,有歷史貢獻、家族傳承、演奏技藝甚至社交能力等多方面的原因,所以最好的樂手未必在樂社中就最有影響力。在這種情況下,到底誰才是最具代表性的、最有影響力的人,誰才最適合做那個頭頂光環(huán)的代表性傳承人,就很難衡量,很難有一個讓眾人都信服的標準。這樣,對代表性傳承人的推選過程和推選結果就容易導致會內的不平與矛盾。

      名分自古以來就被中國人特別看中,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代表性傳承人認定后,許多“音樂會”出現(xiàn)了內部矛盾,導致人心不齊,四分五裂,甚至有人“另立山頭”,其根本原因就是樂社的一般性傳承人的法律地位和相應的權利沒有得到應有的確認。這種情況不是個案,在安次后屯村“音樂會”、安次東張務村“音樂會”等多家“音樂會”中都很普遍。人心渙散對“音樂會”的發(fā)展是沉重的打擊。當年,在那么艱苦的條件下,會員們都矢志堅守;如今,盼來了國家扶助,卻由于名利只歸個別人而致使樂社分裂,甚至走向解體的邊緣。這一局面已經(jīng)引起各界的重視,有學者呼吁“音樂會”成員要放開心胸,以大局為重,還有一些文化工作者甚至開始哀嘆國家的扶助凸顯了“農(nóng)民的劣根性”。如果我們能夠靜下心來尋根究源,就會發(fā)現(xiàn),問題的根源并非會員們的心胸使然,也與農(nóng)民“劣根性”無關。誰人可以不顧生計?誰人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任何人在不完善的制度面前都很難擺正心態(tài),矛盾的產(chǎn)生從根本上講,是代表性傳承人認定制度的單一、偏狹和有欠完善。

      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本身具有鮮明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有的是通過個人傳承,有的是通過團體傳承,而“音樂會”就是一種典型的團體傳承,笙、管、笛、鑼、鼓、板、鐃、鈸,每一件樂器、每一位樂手都在完成曲目的過程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對于這種集體類“非遺”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的認定,與個人項目相比,當前還沒有區(qū)別對待,也沒有任何切合實際的特殊規(guī)定。

      在這一點上,在“非遺”保護方面起步較早且卓有成效的日本和韓國也經(jīng)歷過類似的探索過程,并根據(jù)現(xiàn)實需要進行了調整。目前,在日本,對“無形文化財”保持者的認定有三種形式,即“個人認定”“綜合認定”和“團體認定”。①王軍:《日本的文化財保護》,文物出版社,1997年版,第91頁?!皞€人認定”是對具有高度技能的人進行認定;“綜合認定”是對兩人以上成為一體共同表現(xiàn)的技能保持者進行認定;“團體認定”是對技藝表現(xiàn)上缺少個人特征,且屬于多人共同表現(xiàn)從而形成一體感的整體技能保持者進行認定。三者中“綜合認定”和“團體認定”制度都是針對集體項目的特殊性作出的制度性安排,也都是目前我國的規(guī)章制度中尚且缺失并亟需補充的內容。在韓國,出臺了《文化財保護法》,借鑒了日本的保護經(jīng)驗,同時在傳承人界定上比日本還要寬泛,且明確規(guī)定,對于重要無形文化遺產(chǎn)的技藝或技能,在性質上無法由個人實現(xiàn)的或者應該認定為持有者為多人的情況,可以對持有團體進行認定。②黃玉燁、錢靜:《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認定制度的困境與出路》,《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3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日本和韓國在“非遺”方面的保護行動早于我國二三十年,他們在保護民族文化和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方面摸索出很多寶貴的經(jīng)驗,值得我們認真學習和借鑒。

      當前,盡管我國學界已有學者指出:“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所遭遇的困境,最主要的原因是傳承人的身份沒有得到清晰的認定,法律地位不明確,認定方式單一”①黃玉燁、錢靜:《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傳承人認定制度的困境與出路》,《廣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3期。,但這一認識顯然還沒有在文化主管部門形成共識,至少這種認識還沒有落實到相關法律和政策層面。這些質樸的農(nóng)村藝人,仍然因為這種認定不公引發(fā)的內部分歧而被批評甚至被嘲笑,仍然在承受著“農(nóng)民劣根性”的非難。

      五、對當下變革與固守的茫然

      時移世轉,文化也會因時而變,這從道理上講,是事所必然?!耙魳窌边@種特別的笙管樂社,由于需要嚴格地按照禮制規(guī)范來演奏規(guī)定曲目,因而才會將廟堂古樂活化石般地傳承了上千年。但在新的歷史時期,文化生態(tài)發(fā)生了重大變化,不僅充滿政治教化色彩的社祭習俗消亡,民間的多神信仰也被無神論思想沖擊殆盡,為神奏樂的“音樂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價值挑戰(zhàn)。為了適應新的文化生態(tài)和審美偏好,“娛神”之樂自覺不自覺地出現(xiàn)了向“娛人”之樂的轉變。從前,師傅們都會耳提面命、不厭其煩地叮囑弟子,對曲目、風格不可隨意變更,一定要嚴守家法師傳??扇缃衩鎸ι娴膲毫Γ且永m(xù)傳統(tǒng)還是要因時而變?不同的“音樂會”出于對自身文化及其傳承與發(fā)展的不同理解,也在進行著各種探索與實踐。

      “音樂會”在曲目選擇和表演風格上曾有嚴格規(guī)定,他們只根據(jù)儀式的需要演奏具有特定內涵的套曲和小曲,表演時多是聚在“官房子”里,圍桌而作,雙目微閉,心無旁騖地為神奏樂。“官房子”四周懸掛神像,場景神圣而莊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人們已經(jīng)很難再接受這種特殊的演出氛圍,所以演出時往往是在舞臺上一字排開,面向觀眾進行演奏。如果說這是絕大多數(shù)“音樂會”演出形式的共同變化,那么云鑼頂車、高空飛鈸、鼻子插煙卷等即興表演和一些時下流行樂曲的吹奏,無疑就是在求新求變的路上走得更遠。安次后屯村“音樂會”在因應時代、革故鼎新方面無疑是安次諸多“音樂會”中比較突出的,其表演曲目中增加了不少人們喜聞樂見的流行音樂,還大膽地采用了雙管,增加了口技,穿插了飛鈸表演,沖破了以往端莊肅穆的“娛神”之樂的舊有傳統(tǒng),也改變了“音樂會”不參與喜事的習慣,經(jīng)常受邀在一些喜慶的開張剪彩儀式上助興表演。這種明確的“娛人”傾向使演奏顯得活潑新穎,深受群眾歡迎。在一些比較傳統(tǒng)的“音樂會”和文化學者看來,雖然這種求變在某種意義上是因應了時代的調整,也確實因此增強了對群眾的吸引力,但“從傳統(tǒng)文化的角度看,也存在盲目改造和文化變異的風險”②金久紅:《一樣的情懷 別樣的堅守——東張務“音樂會”成功復興的啟示》,《廊坊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且不說流行樂曲的摻入從根本上沖擊了原本“音樂會”的性質,就是外在表演形態(tài)方面的革新也牽涉到傳統(tǒng)的流衍。

      “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中的所謂傳統(tǒng)音樂表演藝術,它不僅僅是指傳統(tǒng)音樂中的音聲形態(tài)本身,同時也包括表演行為和儀式行為等同音聲形態(tài)相關的行為樣態(tài)?!雹哿蚊骶?、楊民康:《傳統(tǒng)音樂與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學術訪談》2008年第1期。很多時候,這種傳統(tǒng)音樂是包含在儀式過程之中并充當重要角色的,它絕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表演。所以這種看似外在的改變,在某種意義上所牽系的也是傳統(tǒng)文化一種內在本質的改變。

      除了演奏曲目和演奏形式的變革,困擾傳承人的還包括“音樂會”經(jīng)濟性質是否要因時而變。

      “音樂會”在經(jīng)濟訴求上一度是非常超脫的,不以收取酬勞為目的,經(jīng)濟來源主要是鄉(xiāng)紳富戶的自愿供養(yǎng)和鄉(xiāng)民的自愿捐贈。但當社祭活動停滯、祈福禳災的民俗活動銳減,它在鄉(xiāng)民的精神世界中就逐漸不再重要,而村民的捐贈也相應地逐漸減少。為了生存,部分“音樂會”在鄉(xiāng)間葬禮中開始有償服務,但在獲得經(jīng)濟回報、暫解燃眉之急的同時,“音樂會”在鄉(xiāng)民心中的社會地位卻大不如前。

      在鄉(xiāng)村,對不同性質的樂社一直是按檔次來區(qū)分對待的,而且有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凡為社區(qū)宗族、宗教信仰服務而且無償服務的藝術結社,多稱為‘會’‘社’。凡以商業(yè)性盈利為目的參加民俗活動的演出團體,多稱為‘班’?!雹購堈駶骸毒╃堋耙魳窌钡臉飞缧再|與組織結構》,《黃鐘(武漢音樂學院學報)》2002年第1期?!耙魳窌币恢笔菫猷l(xiāng)里崇儒化俗、禳災祈福而義務服務,支配著村民精神世界的宗教生活,所以,“葬禮場合中,音樂會登堂入室,位側靈棚,唪頌經(jīng)典,禮贊寶誥……吹打班,吹歌會,只能地處門外,演音喊韻,吹歌模戲”②張振濤:《國家禮樂制度與民間儀式音樂》,《中國音樂學》2003年第3期。。但當樂社不再是義務服務的音樂“善會”,就已經(jīng)自降身份成了吹打班。日漸累積,人們便也逐漸把請“善會”超度逝者與“請熱鬧”欣賞吹打表演同等相看。

      “為民祈福、無償服務的善會性質曾經(jīng)是支撐‘音樂會’頑強存續(xù)的精神旗幟”③金久紅:《一樣的情懷 別樣的堅守——東張務“音樂會”成功復興的啟示》,《廊坊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但在等價交換的雇傭關系中,它卻失去了昔日神圣的光環(huán),由此也直接導致了其獨特性的喪失。有償服務使他們不得不關注事主和聽眾的審美需求,在“娛人”之路上也越走越遠。對此,以安次東張務村“音樂會”為代表的傳承人對這種會社性質的嬗變做出了自己的反思和決斷——要保住這種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音樂會”必須重回“善會”傳統(tǒng),有償服務不能再就此發(fā)展。為此,他們進行了艱苦的探索,“參照京劇‘票友’的形式,以‘愛好’為基礎,定期相聚,共同進行古音樂的學習和傳承”④金久紅:《一樣的情懷 別樣的堅守——東張務“音樂會”成功復興的啟示》,《廊坊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21年第2期。。他們在曲目、表演和經(jīng)濟形態(tài)上都力求傳承以往的優(yōu)秀傳統(tǒng),這種抉擇得到了很多學者和政府相關部門的高度認可。然而,諸多溢美之詞背后仍然忽略了——這些“音樂會”會員因責任和愛好而選擇忽視經(jīng)濟補償,但并不意味著經(jīng)濟困難可以就此化解。事實上,這些傳承人是為了心中的信念在勉力苦撐。而這種苦撐在多大程度上和多長時間內能夠持續(xù)下去,還有待時間的驗證。

      無論是因時而變還是固守傳統(tǒng),都是源于“音樂會”藝人對這種音樂文化無法舍棄的摯愛,只是在求變與求常中做出了不同的決定。鑒于這種古樂文化的特殊價值,當然是保持“原汁原味”更能凸顯其價值特性。但是,我們也要看到,“在沒有外力介入保護的情況下,傳統(tǒng)音樂應和人們新的審美需求而做出的調整和變異,也是其為存續(xù)所不得不付出的代價”⑤廖明君、楊民康:《傳統(tǒng)音樂與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學術訪談》2008年第1期。。是否要呵護傳統(tǒng),又在多大程度上呵護傳統(tǒng),需要的是國家有計劃、有力度的強力介入。否則,在社會文化大環(huán)境已然變遷的背景下,在變與不變的取舍之間,“音樂會”會員們只會陷入固守與變革的茫然和困境。

      結 語

      安次一帶的多支“音樂會”覆蓋了國家級、省級、市級和縣級四級“非遺”名錄,但不管其級別如何,都集中存在著上述問題,所以這絕非偶然,也不是只有局部地區(qū)才有的個案,它深刻地反映了目前“音樂會”所普遍面臨的主體性困境及其直接導致的發(fā)展困難。而出現(xiàn)這種困頓與茫然,既非會員之責,亦非會員所愿,而且涉及到傳統(tǒng)文化的挖掘、社會風尚的轉變、國家財政的扶持、代表性傳承人認定制度的完善、因時而變的藝術風險等諸多因素,靠“音樂會”會員的自身力量無力改變。

      “音樂會”會員作為這一中華古樂的重要載體,對自己所傳承的文化一直都有著極高的文化自覺和強烈的文化保護意識,他們歷經(jīng)艱難,矢志堅守,但面對著社會禮俗的變遷、民間信仰的改變、人們審美趣味的變化,這些平凡的鄉(xiāng)村中不平凡的農(nóng)民,該以怎樣的方式應對歷史自豪感缺位的無助、現(xiàn)場榮譽感降低的失落、經(jīng)濟補償不足的失望、代表性傳承人人選的質疑以及變革與固守的茫然?相關文化主管部門必須要設身處地地理解這些藝人們所面臨的主體性困境,之后才有可能對癥施治。傳承人是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得以活態(tài)傳承的依托,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的核心要素,要助力他們的技藝傳承,就必須了解他們的訴求和他們的苦樂悲歡。要想傳承人之所想,難傳承人之所難,調動官方、學界、民眾等多方面的力量,綜合運用行政的、文化的、經(jīng)濟的等多種手段。各界共同努力、多方呵護,這一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才可能走出低谷,經(jīng)受住時代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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