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寶
1月10日,山東省青島市城陽區(qū)人民法院對原告江秋蓮與被告劉暖曦(原名劉鑫)生命權(quán)糾紛案作出一審判決:被告劉暖曦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賠償原告江秋蓮各項經(jīng)濟損失496000元及精神損害撫慰金200000元,并承擔全部案件受理費。
仔細梳理案件的判決,我們不難得到以下的事實結(jié)論——
危險是劉鑫引來的,她卻并未告知江歌來自陳世峰的近在眼前的危險。在面臨不法侵害的緊迫危險之時,她為求自保,將江歌阻擋在自己房門之外。事情發(fā)生后,她不僅未向江母表達歉意,還急于撇清身上的責任,甚至屢次通過網(wǎng)絡(luò)刺激傷害江母。
如果這是“無辜”,那就請劉暖曦告訴人們,罪又是什么?
出生于山東青島的江歌,從小和母親一起生活。江秋蓮說,江歌在日本人際交往簡單,樂于助人,人緣很好,從沒有得罪其他人。
事發(fā)后,她的一個高中同學在接受采訪時說,“江歌真的是一個挺好的女孩?!币粋€細節(jié)是,他們高中同學間有一個微信群,當?shù)弥勒呤墙钑r,群里都“炸”了。
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在花樣的年華凋謝。這之后,江歌這個名字,與劉鑫的聯(lián)系,卻似乎變得更加緊密。
通過這一事件,劉鑫成了劉暖曦,還一度有了幾十萬的粉絲。借助網(wǎng)絡(luò),她為自己營造了一個“被污蔑、被抹黑、被欺負”的人設(shè)。江秋蓮在她那里,則成為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因為要推卸責任,要為自己的自私冷漠自圓其說,要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她逃避江母,以“不作證”作為籌碼,以江歌的照片作為“要挾”,打起網(wǎng)絡(luò)嘴仗,時常惡語相向。為了讓江母“放過自己”,她算是用盡了力氣。
但對于堅韌的江秋蓮來說,劉鑫所做的一切,只會讓自己更堅定。她口中的“我們江歌”,在這一千多個艱難的日子,一直與她同在。
從2016年這一事件的發(fā)生,到由此引發(fā)的曠日持久的討論與站隊,從江秋蓮與劉鑫的隔空喊話,再到江秋蓮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5年時間,1894天之后,我們看到法律是如何給江秋蓮、給逝去的江歌,也給所有關(guān)注此案的人一個負責任的交代。
殺人的不是劉鑫,也不是劉暖曦,但不代表她沒有道義上的失范。這甚至不需要多么復雜的法條,因為將心比心之間,就能得出結(jié)論。
在彼時與劉鑫共情的人,大概是明白,自己在當時那個情況下,或許也會驚慌失措,也許同樣會緊閉房門。但這之后呢?你已經(jīng)保全了自己的生命,還要從道義上把自己摘干凈,為了這種“干凈”,還要用那么多不干凈的言語,不干凈的行動。
這已經(jīng)脫離了緊急避險的范疇,甚至可以說,這是一種極端缺乏同理心同情心之下的“作惡”。
經(jīng)此一事,誰不想開始新的生活,但如果自己的新生活是建立在別人的苦痛之上,是建立在不與自己的良知直接對話的自欺之上,是建立在千方百計規(guī)避法律的懲罰之上,這樣的生活,真的能夠一切如新嗎?在劉鑫,也許可以,也許打敗了江秋蓮就可以。
但世界并不是只有江秋蓮一人。每個人對于世界的評價,也不是來自一個籠統(tǒng)的概念,而是一件件具體的事情。你被人騙過,你見過辜負,哪怕他們把這世界描述得再好,三番五次,你就不會再相信這個世界。
當公認的好人“流血又流淚”,當已有明確違法證據(jù)的人可以脫身逍遙,經(jīng)過媒體放大,也就不再是雙方的事情,而是關(guān)系到社會公正,進而影響到社會氛圍——當年的彭宇案就曾讓“扶老人”變成一個梗,而不是一個行動。
江歌案的一審判決中加入了這些現(xiàn)實考量,把人倫、親情、公共的道德準則考慮進去,這是一個可見的進步。事實證明,法律與道德,原就不是涇渭分明的平行線,它們完全可以找到一個最優(yōu)的交點。情理法的協(xié)調(diào),才應(yīng)該是法治追尋的境界。
扶危濟困的人,應(yīng)當被感謝;誠信友善的人,不應(yīng)被辜負;傷害別人的人,終會付出代價。這大概是江歌案給予人們的最樸素的道德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