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顧明遠先生1949年入學北京師范大學(以下簡稱“北師大”),1956年留蘇回國入職北師大任教至今,參與、見證了北師大的發(fā)展。我國的許多教育政策、北師大的許多創(chuàng)新都有顧先生的智慧貢獻與親身實踐。新冠肺炎疫情期間,顧先生整理舊照片,寫成回憶錄。我們榮幸地得到顧先生授權(quán),選擇部分內(nèi)容分期連載,以饗讀者。
畢淑芝同志離我們而去已兩年多了。她去世以后,很想寫點什么,但不知道從何寫起。我們共事交往近50年,要講的話太多了,但又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1964年,中共中央國際問題研究指導小組和國務院外事辦公室批準高等教育部《關于高等學校建立研究外國問題機構(gòu)的報告》,教育部在我校設立了外國教育研究室、蘇聯(lián)哲學研究室、蘇聯(lián)文學研究室、美國經(jīng)濟研究室。畢淑芝被派到蘇聯(lián)哲學研究室工作,因為她留學蘇聯(lián),讀的就是哲學研究生。1965年年底,黨委決定把這4個外國研究機構(gòu)合并成立外國問題研究所(以下簡稱“外研所”),黨委副書記謝芳春任所長,劉寧和我任副所長,我兼任教育系副主任并負責編輯《外國教育動態(tài)》,畢淑芝任直屬黨支部書記。于是我們就成了一個單位的同事。但是,正當我們想一展宏圖的時候,“文化大革命”開始了,謝芳春和我被造反派奪了權(quán),離開了外研所。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老畢非常同情我,保護我。那時我認識了一些人的真面目,老畢成了我的知心朋友。
1972年5月至6月,在周恩來總理的關懷下,國務院科教組召開綜合大學和外語院校教育革命座談會,提到1964年成立的外國研究機構(gòu)。在這個背景下,我校外研所開始恢復工作。當時我在北師大二附中工作。外研所在畢淑芝組織領導下,做了許多工作,恢復《外國教育動態(tài)》為內(nèi)部刊物,直到1979年共出刊22期。
1974年年底,我參加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第十八屆大會回來,黨委決定調(diào)我回北師大工作,任命我為教育革命組副組長兼文科組組長。我當時很不愿意,希望回外研所工作。但時任人事處處長張殿選對我說,現(xiàn)在學校需要干部,如果我一定要回外研所,那就把畢淑芝調(diào)出來。我不愿意擠了老畢,只好接受下來。但身在學校,心還在外研所。1978年在我校召開第一次外國教育研究會,也是在老畢主持下進行的,我做了一些協(xié)調(diào)工作。
1979年,黨委決定撤銷外研所,改建蘇聯(lián)文學研究所和外國教育研究所(以下簡稱“外教所”)。蘇聯(lián)哲學研究室和美國經(jīng)濟研究室的同志自愿選擇,可以回原來的系也可以參加這兩個研究所的工作。沒有想到,除個別同志回系以外,絕大多數(shù)同志都愿意留下參加外教所的工作。畢淑芝、曲恒昌、薛伯英、唐其慈等就都到了外教所。黨委任命我為所長,畢淑芝為直屬黨支部書記。于是我們倆人開始合作起來直到她離休。1984年,我到學校工作,她繼任外教所所長,周蕖任書記。我雖在學校工作,但專業(yè)工作一直沒有離開外教所。當時學校領導班子以王梓坤院士為首,都有自己的專業(yè),所以決定每周二都不開會,回各自的系所從事教學科研。
外教所成立以后,我和老畢商量:如何把外教所建設好?我們認為,外教所應該成為外國教育資料庫、咨詢庫、教育學科建設平臺、國際化人才培養(yǎng)基地。時值改革開放初期,教育部門渴望了解國外教育的情況和經(jīng)驗。我們首先恢復《外國教育動態(tài)》的公開出版,組織編寫各國教育概況,介紹世界各國教育改革和發(fā)展的動態(tài)和經(jīng)驗,為當時各級各類學校的重建和教育改革提供國際視野;為教育部提供資料和咨詢,如為我國學位制度的建立、師范教育的建設提供了大量外國資料和咨詢報告。
1979年,我們招收了第一批比較教育研究生,即李守福、李春生、王覺非等,為后來申報碩士、博士授權(quán)點奠定了基礎。1983年7月,外教所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批準比較教育學博士授予權(quán),我被授予博士生導師。當時一個學科只能有一位博士生導師,老畢把我推到了第一線。1985年,招收第一位博士研究生王英杰。他在攻讀博士期間由畢淑芝負責哲學學位課程、符娟明負責比較高等教育學位課程、我負責教育學基本理論課程??梢哉f王英杰的博士學位是我和畢淑芝、 符娟明三人共同指導完成的。
老畢為外教所的制度建設、文化建設做了大量工作。堅持“立足中國,放眼世界”的辦院方針:堅持嚴謹治學,教書育人;堅持精誠團結(jié),守成出新。外教所在她領導的15年中取得了大量研究成果,培養(yǎng)了一批碩士、博士,并且成為一個精誠團結(jié)的團隊,形成同事之間互敬互愛,在工作上互相學習、互相幫助,在生活上互相關照的團隊文化。
老畢留蘇是學哲學的,轉(zhuǎn)而從事教育研究,發(fā)揮了哲學思維的優(yōu)勢。在任期間,她不僅領導全所人員開展比較教育研究,完成了幾屆五年社科規(guī)劃重點項目,而且親自撰寫翻譯了許多蘇聯(lián)教育著作,特別是對蘇霍姆林斯基教育思想有深入的研究,成為我國研究蘇聯(lián)教育的專家。同時,她特別重視對年輕人的培養(yǎng),當時胡勁松、劉軍、肖甦等都是她的“寵兒”。
老畢為人真誠、待人和藹可親。同事給她起了綽號“老太太”。其實我們倆是同齡人,她還比我小幾個月呢。因為她體態(tài)雍容、為人謙和,總是笑呵呵的,有點像老婆婆,所以給她起了那樣的外號,她也從不介意。她離休后,一直關心外教所的發(fā)展。我們常到她家里聊天,我們是同事更是摯友。后來她搬到老王的休干所以后,我們的交往少了,實在太遠了,去看她不容易。但經(jīng)常有電話往來,打一次電話,她可以與周蕖聊個把小時??上砟晁眢w欠佳,聊天也就少了。2019年春,她的女兒王青從國外回來,我們還一起聚餐。沒有想到當年秋天她就離我們而去了。我們永遠懷念她。
(作者系北京師范大學資深教授、中國教育學會名譽會長)
責任編輯:胡玉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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