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冰雪科學家劉莉：讓冬奧賽服講好“中國故事”

輔仁

2021年1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專程到北京、河北考察2022年北京冬季奧運會籌備工作。考察過程中，總書記駐足在一件黑色長款外套前，輕輕撫摸面料，并詢問這款“堡壘”品牌的國產(chǎn)長款外套有何功能？當聽了工作人員的詳細介紹后，總書記點頭表示贊許。

“堡壘”綜合保暖裝備的研發(fā)和設計者是以中國冰雪科學家劉莉教授為核心的科研團隊。身為備戰(zhàn)2022年北京冬奧會專家工作組服裝裝備負責人，劉莉和她的團隊打破了以往中國冰雪高水平運動員賽服需要國外定制的局面，研發(fā)和設計出科技含量頗高的國產(chǎn)冬賽賽服，為我國冬奧運動健兒保駕護航。

本文主人公劉莉

劉莉設計的花樣滑冰賽服

一路走來都是“學霸”，功能性服裝成為其研究方向

劉莉1975年出生于山東慶云縣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普通工人，母親是中學物理教師。劉莉的母親是個學習型的人，40歲時參加了注冊會計師資格考試，成為全縣第一個注冊會計師。

受母親的影響，劉莉從小就勤奮好學，學習之余還喜歡畫畫，常年跟當?shù)匾幻嫀煂W習水墨畫。父母對劉莉的家教是開放式的，平時經(jīng)常帶著她學種菜、做手工。在這樣的家庭氛圍熏陶下，劉莉的動手能力、創(chuàng)造力得到了開發(fā)，為她今后走上服裝設計之路打下了基礎。

劉莉還從母親身上繼承了認真嚴謹?shù)幕?，從小學到高中，她的學習成績一直出類拔萃。1994年高考，劉莉以621分的高分被天津工業(yè)大學服裝設計與工程專業(yè)錄取，這個專業(yè)是該校最具特色的專業(yè)。

因為成績突出，劉莉被老師指定為班長，又因品德好、組織能力強被推薦為系學生會主席。劉莉四年的大學生活緊張而充實。

大學畢業(yè)后，作為全校唯一的保送生，劉莉成為服裝設計與工程專業(yè)的碩士研究生。劉莉清楚，本科階段是通識教育，研究生階段則注重培養(yǎng)專業(yè)素養(yǎng)。3年的研究生學習生涯，劉莉如饑似渴地汲取著服裝設計方面的理論知識，深厚的理論功底讓她接觸到全新課題時，能夠快速知道自己要研究的路徑，這也是劉莉在研究生階段最大的收獲。

讀研期間，劉莉就被安排帶本科生的專業(yè)課，當年她23歲，看上去瘦瘦小小，話也不多，但站上講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把自己平時所學以通俗易懂的方式呈現(xiàn)給學生，學生們都很喜歡上她的課。劉莉體會到教師這一職業(yè)帶給她的幸福與快樂，萌生了終生從教的想法。

機會很快來了。2001年，劉莉得知北京服裝學院招聘教師，便跑去報了名。通過筆試、面試、試講，她以極大的優(yōu)勢被錄取了。

從教兩年后，劉莉感到自己的學術視野不夠寬廣、專業(yè)能力尚有欠缺，便有了繼續(xù)深造的想法。于是，她邊教書邊考博，一年后順利被東華大學服裝設計與工程專業(yè)錄取，導師為中國第一位服裝專業(yè)博士生張渭源。

接下來的6年里，劉莉的勤奮受到導師們的一致夸贊，隨著學業(yè)的逐步深入，劉莉感覺自己的學術積累有了質的變化，于是將研究方向瞄準人體工學、功能性服裝和智能服裝三大領域，形成了一套研究功能性服裝的完整思路。

2010年7月，劉莉結束了香港理工大學的訪問學者工作，晉升為副教授。兩年后，在學校的支持下，劉莉成立了個人工作室，組建了自己的團隊，專門從事功能性服裝和高性能服裝的研發(fā)。

以前，國內(nèi)高爾夫運動員的比賽服裝都是在國外定制，不僅價格高昂，交貨也不及時，國內(nèi)尚沒有能做出高質量比賽服裝的企業(yè)。劉莉愿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便堅毅地接下了這個項目。劉莉將人體工學、運動生理學、服裝材料學、高爾夫服飾文化等研究成果運用到功能性服裝的設計與研發(fā)中，為國家高爾夫球隊設計出“五星戰(zhàn)袍”。

2016年8月，中國高爾夫球隊身穿“五星戰(zhàn)袍”出戰(zhàn)巴西里約奧運會，每場比賽劉莉都在電視機前觀看，她既欣賞隊員的球技，又觀察球員身上的服裝，琢磨“五星戰(zhàn)袍”在功能性方面是否達標，審美上是否有欠缺，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同時，也從別的國家隊隊員服上找靈感。看電視時，劉莉隨時都會把想法記下來，然后交給團隊成員討論。讓劉莉開心的是，國手馮珊珊身穿他們團隊設計的服裝拿下中國高爾夫運動歷史上首枚奧運獎牌，這件比賽服也被中國體育博物館永久收藏。

全力攻關擺脫進口依賴，

讓冬奧賽服講好“中國故事”

劉莉清楚我國功能性服裝領域與國外的差距還較大，2014年，她前往美國康奈爾大學進修學習，這段國外“充電”經(jīng)歷讓她體會到，功能性服裝設計只有將科技、藝術相融合，賦予其不同的內(nèi)涵，把中國文化元素融合進去，才能讓賽服講好“中國故事”。

2018年初，韓國平昌冬奧會前夕，國家體育總局冬季運動管理中心邀請劉莉團隊為中國冬奧隊員緊急設計研發(fā)智能加熱服。當時離冬奧會開幕只有一個月時間，時間緊、任務重，劉莉采用先進的石墨烯材料，帶領團隊在20天內(nèi)研發(fā)出百余套具有輕質、柔軟、保暖、智能加熱等特點的加熱服，受到了國家體育總局的肯定和稱贊。

2018年5月，天津市開展“迎冬奧·上冰雪”系列活動，劉莉受邀為中國花樣滑冰隊研發(fā)團體冰舞演出服，花滑舞蹈的背景音樂為《I love you》，劉莉從音樂中找到靈感，通過設計手稿、制作裸服、鑲鉆裝飾、陸上試穿、冰上試穿等諸多環(huán)節(jié)，短短一個月內(nèi)就設計制作了30套高水準演出服，演出服凸顯了速度和力量之美，受到運動員的喜愛和好評。

劉莉團隊的出色表現(xiàn)以及獨到的創(chuàng)新力，贏得了國家體育總局冬運中心的信任。2019年1月，劉莉團隊又接受了為雙人花樣滑冰運動員隋文靜、韓聰設計新賽季服裝的邀請。

接下來的一個月，劉莉團隊精誠協(xié)作，設計方案一改再改，劉莉對細節(jié)的要求到了嚴苛的程度，有時夜里突然有了靈感，也會趕緊召集團隊開會討論。就這樣，他們一個月內(nèi)制作了6套高級定制比賽服，服裝完全契合運動員所滑曲目風格、舞蹈動作等。身穿量身定做的國產(chǎn)賽服，隋文靜、韓聰先后奪得四大洲花樣滑冰賽雙人滑冠軍和2019年世界花樣錦標賽雙人滑冠軍。

自2019年起，劉莉帶領團隊參與國家重點研發(fā)計劃“科技冬奧”重點專項“冬季運動與訓練比賽高性能服裝研發(fā)關鍵技術”項目，從此開啟了與冬奧賽服的深度合作。

以前，我國冬奧項目比賽服裝都是從國外定制，讓冬奧運動健兒穿上國產(chǎn)服裝是劉莉和團隊的戰(zhàn)略目標。冬季運動項目運動員在高速狀態(tài)下?lián)p傷概率遠遠超過夏季運動。其中，短道速滑項目賽道短，彎道提速容易滑出，受傷概率非常高。在這樣的背景下，劉莉決定自主研發(fā)定制冬奧比賽服，擺脫依賴進口的被動局面。

冬奧服裝國產(chǎn)化，掌握自主核心科技至關重要。技術攻關過程中，劉莉提出“快、護、暖、美”的設計宗旨。競速類項目主打“快”，著力解決多參數(shù)耦合條件下冬季運動競速類比賽服裝跨尺度協(xié)同減阻機制;“護”，即冬季運動項目速度高、環(huán)境復雜，運動員損傷風險大，對訓練比賽過程中服裝裝備的保護性能要求高;“暖”是冬季項目的普遍要求;“美”則是在服裝中融合中國傳統(tǒng)技法，表達中國文化，讓冬奧賽服講好“中國故事”。

除了科技因素，劉莉非常重視比賽服的中國美學表達。2020年中國杯花樣滑冰大賽中，女單選手陳虹伊所穿的湛藍色比賽服，就是劉莉團隊的得意之作，這件花滑比賽服整體造型如同藍孔雀，采用了蘇繡工藝，外人初看以為花色是印染的，用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是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劉莉與團隊成員討論面料

鮮為人知的是，為了這個花色，繡娘們將針距縮小到正常的1/5，花費了大約250個小時。衣服制作完工后，陳虹伊在冰上試穿，在燈光的照耀下，陳虹伊顯得高貴優(yōu)雅，這件比賽服也呈現(xiàn)出比印染工藝更豐富立體的效果。

冬奧賽服科技含量高，

總書記親手檢驗保暖裝備

在冬奧賽服的研制過程中，速度滑冰比賽服是劉莉團隊歷時兩年啃下的硬骨頭。冬季競速類比賽中，0.01秒就可以決定一塊金牌的歸屬，這0.01秒的差距也許就來自服裝和裝備的差異。為了實現(xiàn)競速類比賽“快”的目標，根據(jù)不同項目的運動姿態(tài)、速度等特點，劉莉團隊在全球范圍內(nèi)搜集高性能減阻面料，先后測試了150多種面料的基礎性能。有趣的是，劉莉在面料測試實驗中發(fā)現(xiàn)，并不是越光滑的面料風阻越小，恰恰是有肌理的凹坑結構面料產(chǎn)生的阻力更小。

針對短道速滑項目，國際滑冰聯(lián)盟對面料做出了嚴格的規(guī)定，要求面料的切割等級在2級以上，簡單講就是“冰刀劃不破”。目前，劉莉團隊研發(fā)的面料性能已經(jīng)超越了海外采購技術，既防切割，又柔軟舒適。

劉莉為冬奧項目研發(fā)的訓練和比賽裝備中，暗藏了不少“黑科技”。高山滑雪訓練防護服采用了新型柱狀陣列式抗沖擊結構和新型吸能緩震材料，可以有效避免高山滑雪運動員穿越旗門時的抽打傷害;短道速滑比賽服則整體使用高彈防切割面料，全面保護運動員的身體，在保持彈性的基礎上，防切割性能提高了20%～30%。

為了達到“暖”的低溫保護目標，劉莉團隊主要采用了兩種方法：一是提升纖維保暖率，二是采用主動加熱技術，將加熱膜和線植入訓練服裝中，保障運動員能在零下30攝氏度的環(huán)境中持續(xù)運動8小時以上。

讓劉莉團隊有底氣的是，團隊在賽服研制背后有著強大的科技保障，國家體育總局在2020年建成兩大兩小四個體育風洞，對冬季運動項目的每支隊伍都進行了運動姿態(tài)的科學化評價和矯正。冬奧賽服所用的所有面料和設計都要提前“吹吹風”，進行風洞測試。

中國速度滑冰隊運動員高亭宇是位有實力的選手，以前穿的比賽服都是從國外定制的。劉莉團隊接過為他量身定制比賽服的任務后，從模型到面料制造，前后對比了56種服裝結構，單是帽型就做了21件，最后篩選出最適合中國運動員技戰(zhàn)術特點的比賽服結構，經(jīng)過風洞測試將阻力降低超10%，才制作出合格的比賽服。

2020年，高亭宇穿著為他量身打造的賽服在“中國杯”世界500米速滑比賽中創(chuàng)個人本賽季最好成績。比賽結束后，他專程到劉莉的工作室致謝，并講述了穿這套賽服比賽時的真實感受。高亭宇對賽服贊不絕口，說以前穿進口的比賽服取得好成績，心里還有些遺憾，這次穿國產(chǎn)比賽服賽出好成績，更增添了他的自信心和自豪感。

對于從事冬季賽事的運動員來說，賽前、賽后、日常保障保暖非常重要。2020～2021賽季的冬天是近40年最寒冷的一年，河北張家口崇禮訓練基地達到了1966年以來的最低溫度——零下32攝氏度，體感溫度更低。不過，運動員們沒有因為天氣寒冷而耽誤訓練，因為他們有“堡壘”綜合保暖裝備護航。

劉莉團隊設計的“堡壘”綜合保暖裝備有很高的科技含量，其中有針對女性運動員的戶外加熱坐墊、保持體能的加熱T恤、加熱馬甲，針對鋼架雪車項目方便穿脫的“快拆熱褲”等等，這些裝備都能夠積極提供熱量，改善運動員熱感受，幫助運動員全方位抵御嚴寒。

身為備戰(zhàn)2022年北京冬奧會專家工作組服裝裝備負責人，劉莉率領團隊為400多名國家運動員進行了三維測量，追蹤運動員的動作，細化研究運動員的皮膚伸展規(guī)律，進而精細化設計比賽服的結構，最大程度符合運動員的動作規(guī)律，其中部分運動員已經(jīng)使用了他們研發(fā)的服裝并取得了好成績。

讓劉莉及團隊成員激動的是，2021年1月18日，習近平總書記專程到北京、河北考察冬奧籌備工作，在考察過程中，總書記駐足在一款黑色長款外套前，輕輕撫摸面料，并詢問這件“堡壘”系列國產(chǎn)長款外套有何功能。當聽了工作人員的詳細介紹后，總書記點頭表示贊許。團隊研發(fā)的冬奧產(chǎn)品得到總書記的肯定，這給予了劉莉極大的鼓舞。

如今，劉莉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期待2022年冬奧和冬殘奧會開幕的日子，她希望團隊所研發(fā)的冬奧服裝能助力中國運動健兒奪得好成績，同時也希望將這次研發(fā)的高科技裝備推廣到大眾運動的服飾領域中，以推動國家“三億人上冰雪”偉大目標的實現(xiàn)，讓冬奧科技裝備走入尋常百姓家。

責編/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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