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中 劉欣
1999年與2021年的海泊路與芝罘路交叉口(合成照片)。吳正中 攝
我很不敢看。為什么不敢看呢?我一直以來就認為自己就是一個“拍照的”,或許按下快門的時候內心有點感想,但拍完就完了,不看就忘了?,F(xiàn)在,當我看到了自己40年來拍攝的作品后,我更多的是在想,未來,我的攝影之路應該怎么走。當然,我也沒有對未來想得更清楚,不過,就我內心而言,至少是沿著我過去40年所走過的道路繼續(xù)走下去,能走到什么時候就走到什么時候,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擇一事,終一生。到現(xiàn)在這個歲數(shù)了,經(jīng)歷了好多事,我也知道我能做成什么,不能做成什么。
另外,我還是有一點激動的。但這不是因為我的照片被展出了,而是因為如今社會的多元和包容,能讓我這些“不好看”的照片,有機會展出,有機會呈現(xiàn)在大眾面前。
最大的遺憾就是好多東西還沒來得及拍,就沒有了。
一方面是城市發(fā)展速度太快,很多時候,我還來不及準備,變化就發(fā)生了。另一方面,我也是個慢性子,如說波螺油子,它就在我家對面,我吃完飯,散散步都能走到,所以我就不著急,等我考慮好,策劃好了再慢慢拍。當時,我在濟南工作,每回來一次就發(fā)現(xiàn)波螺油子有變化,最后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有拆遷公司進駐,這時候發(fā)現(xiàn)再不抓緊時間就真的來不及了。我最初還是使用120中畫幅相機來拍,想的是拍得更精致一些,后來發(fā)現(xiàn)使用120相機實在太慢了,影響了拍攝進度,才改用了135相機。另外,在當時,確實沒有策劃好,沒有考慮清楚該如何拍攝,但沒時間了,再不拍沒機會了,只能先拍了下來。如果放在現(xiàn)在,我感覺我會拍得更好一些,這也是一個遺憾,
另一個,也為城市中一些道路、建筑的消失覺得遺憾。畢竟好多地方,對我來說,對很多青島市民來說,都是很有感情的,在我們心目中都占有重要的位置。有的還能通過照片找回一些記憶,有的可能就再也想不起來了。但這些都是城市發(fā)展中不可避免的情況,換一個角度來說,我為我自己拍攝的那些老青島影像,也算是彌補了不少遺憾。
吳正中:我參加過兩次“ISEE 攝影大師工作坊”。第一次是在海南萬寧,我被分配到一個別墅區(qū)進行創(chuàng)作。這個地方和我所熟悉的青島老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一開始,我也是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如何下手,但我有個“不變應萬變”的方法,就是當我找不到新創(chuàng)作思路的時候,那我就按照我以前最擅長的來。不管是住在青島老城區(qū),還是萬寧的別墅區(qū),只要是人,都離不開衣食住行,這些生活的基本需求,于是,我就緊緊圍繞這些內容,用鏡頭記錄下他們的衣食住行,這是我擅長的,自然拍起來也很順手了。第二次工作坊,是在廣東大瀝。這是一個文化根底很深的嶺南小鎮(zhèn),我還是帶著“關注衣食住行”這個思路去拍攝。有了思路,實際操作就簡單了。雖然拍的都是生活中最普通的場景,我只要抓住大瀝的地域特點,視覺語言上也不用特意去改變,就能創(chuàng)作出它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的影像作品。
其實無論拍哪個城市,我都是瞄準的普通百姓的衣食住行,所以,去哪里拍,拍哪里,都不是問題,找對方法是關鍵。
年輕的時候,我曾經(jīng)在美術學院進修過,這為我的視覺語言方面奠定了一個很好的基礎。我個人覺得,除了視覺語言的訓練和提升之外,還要有積累對生活的觀察和人生的閱歷,這需要時間的沉淀。最重要的是要有對生活的思考,有源自人生的智慧,這是最難得的,它不僅需要時間,更需要個人的主觀能動性。
其實我拍照片的初衷在拍我自己。我創(chuàng)作的影像,在我拍攝的那一瞬間已經(jīng)釋放了我所有的情緒,我想表達的內容已經(jīng)完全地表達出來了,我的意圖都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至于別人的解讀、別人的評價,其實我個人是不太在意的,畢竟那都是別人的事,與我沒有太多關系了。當然,你能夠看懂我想表達的內容,我們能夠交流,我們就能成為好朋友??床欢矝]關系,畢竟每個人的閱歷不一樣。
但是,幾十年的拍攝無形當中給青島留下了一個視覺文本,這其實是出乎我最初的預料的。其間,我也認真思考過,要用影像記錄這個時代的變化。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這種刻意反倒讓我不自然。一直以來,攝影就是我的“出氣筒”,是我情緒宣泄的一個工具而已,高興也拍,傷心也拍,激動也拍,低落也拍。這種發(fā)自內心的創(chuàng)作,這種純粹的拍攝,是我攝影的核心所在,也是我攝影的“初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