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政
我從小長得就很斯文,長大后戴了眼鏡就更顯斯文了,加上身體孱弱,愛看書,愛舞文弄墨,喜歡安靜,便日漸加重了文人的氣質。所以,我無論走到哪里,在人們的眼中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形象。但是,我的骨子里是不喜歡這個樣子的,因為瞿秋白的一句話給我的印象很深:“一為文人,便無足觀。”或許這一點和他的心靈有相通之處,我也喜歡做點兒事功,盡管“立言”和“立行”都需要一種很大的本領。
心犟不過命,上天讓我進了文人的圈子,既然進了這個圈子,也就有了資格嘮叨一些自己和人家的長短。文人懂得的道理多,也就局限在了這些道理里。而真正有創(chuàng)造性的往往是那些打破常規(guī),又符合做事規(guī)律的人。這些道理可能文人也懂,但終不免畏首畏尾。小時候對于“盡信書,不如無書”,總不能理解,不知道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讀書,后來總算懂了,這是辯證法,是真理。
其實,做人的道理和寫文章一樣,文人更懂得做事的路數(shù)。開始都是在學技巧,經(jīng)過一段時間和過程,盡管程度不一樣,但大部分人都能掌握。如果不信,可以看看報刊和網(wǎng)上,漂亮文章有的是,那些不出名的作者的文字更是花團錦簇,那種聰明讓人從心底里嘆聲連連,然而真正讓人在腦中記很長時間的能有多少呢?做到聰明容易,做到厚度難。
我知道,在各個方面,我都不是那種“以才為文”充滿靈氣的聰明之人,所有的小小成績都是依靠自己付出的努力。這小小的成績經(jīng)不住多大的風吹草動,可能一點點波瀾都會讓它化為烏有。我走得很辛苦,也很小心,所以對一點點的收獲都倍感珍惜,所以就謹小慎微。我知道,膽子小的人做不成事,但也沒有辦法,因為總感覺自己的實力不夠,所能做的只能是積累,只有不斷培養(yǎng)一股不服輸?shù)木?,在失敗中汲取?jīng)驗,增長智慧,并且在這股精神的指引下走多遠算多遠才行。
記得二十多歲的時候立了個心愿:盡最大可能地了解這個世界,盡最大可能地了解自己。我不知道這種“最大可能”能到何種地步,因而在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哪一方面有著超乎常人的特長的前提下,我努力做著多方面的嘗試,盡管走得很累,但每一個嘗試都令我受益很深,都令我變得更加豐富和健壯,都令我在那平淡生活的樸素外表下充實著不平淡的自信。我默默地做著各方面的努力,每天晚上像賣瓜的老農一樣一分一分地計算著我的收獲、付出,以及我所犯下的錯誤。盡管常常顧此失彼、所獲不多,值得慶幸的是步子邁得還算踏實。在嘗試的摸索中,我很自然地接觸到了各行各業(yè)的精英,他們對于所擅長的專業(yè)的理解已經(jīng)到了極致,我驚訝于人與人的差別以及造物主的不公。然而,我相信笑到最后的人才笑得最好,“水滴穿石”有著很深的科學道理。
在保守和自閉的外表下,我深知人們的感覺是誤會的,我深知自己內心的開放、豐富,以及思想力的強大,總希望通過某個表象來向世人證明自己的不安分和創(chuàng)造力。然而,這種表象我沒有找到,或許終究是沒有,或許是緣分還不到,好在我不會因為沒有收成而放棄播種和耕耘。
有時,面對工作與生活中一些巨大的壓力,除了無奈以外,便是孤單。我們不能不承認在生活中如果仔細體悟和觀察,有些細微的跡象很能反映出個人在某些事情上宿命的存在,其原因是這些事情的結果無法用正常的自然思維來解釋,好像冥冥中有一雙手在操縱著大局。所謂“順天知命”,實際上也是一種智慧的體現(xiàn),這里面不能有任何的不服氣。人到了不惑之年,對于自己和這個世界已經(jīng)了解了很多,我不想生活得太委屈。“文章憎命達”,我越來越堅信古人的道理。人的才華是與經(jīng)受的磨難成正比例的,磨難可以使人的內心更加平靜,思慮更加長遠。我喜愛有才之人,給孩子起名時,卻叫“坦”。我希望他的人生平平坦坦,人就是生活在這樣諸多的矛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