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元
我一向崇敬花草,認(rèn)為它們也是有生命、有思想的,它們每時每刻都在呼吸,就像動物一樣。
因此,我倍加珍惜,從不愿輕易踐踏和毀壞它們,即使走在路上,也總是躡手躡腳,生怕驚擾了它們的美夢。
我對大自然之愛、對花花草草的殷勤,得益于我美好的童年,得益于我勤勞的母親。
小時候,我生活在農(nóng)村,對花草相當(dāng)依賴,稍大些,就開始奔波于遼闊的大草原,每天趕著牛馬放牧,享受著大自然的恩賜。
兒時的草原遼闊無邊,藍(lán)藍(lán)的天上白云飄,白云下面馬兒跑。草原之上,蒿草豐茂,像鋪了一卷厚厚的氈子,走在上面軟綿綿的,迎面撲來的是青草的清香。其間,一朵又一朵淳樸的野花交相點(diǎn)綴,把整個草原裝點(diǎn)成五彩斑斕的世界,煞是美麗。我手握一柄短笛,牽著牛的韁繩,在牛的后面跟著走,有時干脆騎在牛背上,一邊吹笛,一邊閉著眼,悠閑地感受花草的清香。
那時,村子前面還有一方青草池塘,百米見方的地,一年四季水量充沛,風(fēng)光秀美,一派水鄉(xiāng)澤國景象。池塘四周蒿草豐茂,草色青青,池塘邊是一排低矮的垂柳,如煙的垂柳隨風(fēng)飄搖,如少女婆娑起舞,與映著瓦藍(lán)天空的水面相映成趣,讓人產(chǎn)生無限遐思。岸上柳樹碧綠生青,笤條花開得艷麗芬芳。
那時沉浸在美好的大自然里,卻不知大自然的彌足珍貴,對眼前的一切司空見慣,甚至恣意揮霍,并沒有用心體會和珍惜。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的一切都那般鮮活,童年的花花草草顯得越發(fā)彌足珍貴,藏在我的記憶里依舊蠢蠢欲動,在我寫作的時候,每每發(fā)散威力,發(fā)出夢一般的囈語,蠱惑我寫下飽含詩情的文字。
母親是個勤勞的人,她用自己一雙巧手侍弄家里的小菜園,種植了各式果蔬,還見縫插針,在邊邊角角種上了各色鮮花,將整個院子裝點(diǎn)得姹紫嫣紅,引得鄰居們爭相觀望。
一個偌大的園子,果蔬必不可少,那是一家人賴以生存的食糧。春天是一些早熟的韭菜、生菜、小白菜、苣荬菜;夏天是茄子、辣椒、土豆、黃瓜、西紅柿;秋天是芹菜、小蔥、大蘿卜;冬天白雪皚皚的小園也蘊(yùn)蓄了一年的冬藏。
當(dāng)然,母親的小園離不開花朵。自打我記事起,母親就在園子里“撒豆成兵”,種植了各色鮮花,什么萬壽菊、梅、格?;?、石竹花,可謂萬紫千紅,色彩繽紛。
母親可以說是個“采花大盜”,所到之處,她只要看見色彩艷麗的花朵,就會納它們?nèi)胨龓捉澙返囊曇?,她走到花壇邊就再也挪不動腳步,那愛花惜花之情溢于言表,她總是千方百計(jì)弄來花種、花苗,移種或移栽到家中的屋里或小園中。家里的石竹花就是母親早年去醫(yī)院給弟弟看病淘得的花種,種在窗前整整一畦,低低矮矮的,色彩艷麗,吸引蜂蝶起舞,好不壯觀。鄰居們從院前走過,每每駐足欣賞,還討好似的說些褒獎的話,最終在母親這里討得花種,才滿意地離去。
受了母親的影響,我總是對那些花花草草格外上心,常常用心觀察它們的成長,對花開花落的過程特別關(guān)注,即使是一些不出名的野花,也能引起我的注意。我曾將一些諸如太陽花、婆婆丁和紫花地丁栽在家里的花盆里,任它們妖嬈整個春夏。
因?yàn)轭I(lǐng)略了童年之美和母親喜愛的花花草草,我對大自然倍加珍惜,常常一個人溜進(jìn)公園,徘徊在那些花草樹木之間,細(xì)心觀察它們的成長變化,把它們的哪怕一點(diǎn)細(xì)微的變化都一一記錄在案。有時,甚至情愿做一個癡人,靜靜地立于花草之間,與花草對語,傾聽它們的心事。
最美的生活圖景在童年,那時草色青蔥、鳥語花香,一派詩情畫意,但那時一窮二白,沒有任何攝影錄音設(shè)備,即使再美都保存在模糊的記憶里,已成為一種塵封的遺憾。
愛惜動物要有一顆憐憫之心,而愛惜花草,卻要有一顆君子之心。動物遇到傷害會喊、會叫,花草卻始終不聲不響,但我告訴你,花草也是一樣有生命的,你傷害了它,它亦在默默抗?fàn)?,所以愛花愛草,靠的也許就是君子的自覺。但你如果真心愛護(hù)花草,花草就會呈現(xiàn)給你許多極易擦肩而過的人生美景。
愛護(hù)花草吧,和我一起諦聽它們的竊竊私語,聽它們訴說花草的情思。
(荷之韻摘自《黔西南日報(bào)》2021年10月20日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