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芹
我坐著擇菜,腳脖處露出一截秋褲,女兒看到了,驚呼:“這老古董您還穿呀,有快20年了吧?”我算了一下,說:“20年零一個月了。”
“您怎么記得這么清楚?”
“當然了,這條秋褲是你參加工作后,第一個月開工資給我買的,還是從城東拐角處那家老百貨大樓買的,花了38元,質(zhì)量非常好,天鵝絨的,保暖性好,穿上頂一條薄毛褲?!?/p>
女兒讓我別穿了,她再給我買一身保暖內(nèi)衣,我立馬制止了,我秋褲還有好幾條呢,而且這條秋褲雖然“高齡”,但還能穿呢。
昨天,女兒請我去洗浴城洗澡,我換衣服時,她拿起那條天鵝絨秋褲看,褲襠補了好幾次了,褲腿處修補過,她要給我扔了,說我穿這樣的秋褲讓別人知道了,肯定以為兒女不孝順。
哪能呀,秋褲穿在里面,誰人知道新舊呀,再說,這件秋褲是女兒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有紀念意義的,而且我穿了它這么多年,它陪我走過多個秋冬,幫我抵御寒冷,經(jīng)過時間的打磨,秋褲也打磨出了包漿,卻也和肌膚有了默契,更加柔軟細膩熨帖,像個老朋友,穿出了感情,它若不離,我便不棄。
說起我們這代人,童年和青年的記憶里,因物質(zhì)匱乏,根本沒有秋褲穿,都是光腿穿棉褲,記得那年秋天大姐結(jié)婚,大姐婆家條件好,送了她幾塊棉布頭,母親用布頭拼接起來,給我做了一條襯褲,讓我套在里面保暖,我穿上后像穿了棉褲,“熱得”受不了了。便脫下來送給母親穿,母親看穿了我的心思,知道我故意嫌熱,讓給她穿的。
母親說,她比我干活多,白天忙起來一刻不得歇,秋褲更穿不住,讓我留著冬天穿。
秋褲,對于我們那代人來講,真是奢侈品?,F(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秋褲也變得與時俱進了,各種料子的保暖內(nèi)衣橫空出世,緊身又有彈性,但年輕人還是不愿穿,大冷天的,常見路上的學生,穿著改短了的校服褲子,露出一截腳踝,讓我們這些從窮日子過來的人看到,都會連聲哀嘆,有福不享呀。
但細想又理解了他們,日子越過越好,吃得好了,屋里也暖和,現(xiàn)在的孩子比我們那代人更抗凍。我們那時是沒秋褲穿發(fā)愁,現(xiàn)代的孩子是有秋褲,也發(fā)愁,父母、老師都催著穿秋褲,這種“愁”在我們看來,多么幸福呀!
現(xiàn)在極簡生活也成了一種時尚,像我這種不舍得丟棄舊物的人,一不小心還時尚了一把。物質(zhì)豐盛的今天,我們還選擇節(jié)儉過日子,是歲月賜予我們特殊的消費觀,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每一件舊物都有故事,都有歲月沉淀下的感情,曾帶給我們感動,這份溫暖是別人理解不了的。
(編輯??高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