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狗記

[美]埃拉赫.戈哈里

詹姆斯失戀了，和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阿特麗絲提了分手，詹姆斯別提有多傷心了。晚上，他喝了很多酒，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第二天醒來，詹姆斯渾身是汗，呼吸急促，似乎還有宿醉的癥狀。他想下床找點水喝，不料栽倒在地。詹姆斯想爬起來，發(fā)現(xiàn)站直身子非常困難，難道腿斷了？他低頭看了看，大吃一驚，自己身上怎么毛茸茸的？他想說一句吃驚時常說的口頭禪，發(fā)出的卻是一連串的“汪汪”聲。與此同時，詹姆斯的耳朵變得異常敏銳，能聽到幾公里外的聲音;他的嗅覺也很靈敏，能聞到數(shù)百種氣味……詹姆斯急忙爬去洗手間，在落地鏡前，他看到鏡中的自己竟然成了一條狗！

詹姆斯陷入恐慌，飛快地跑開了。當他知道自己成了一條狗時，就能以狗的奔跑方式走動自如了。

簡直太倒霉了！詹姆斯想，先是阿特麗絲跟他分手，然后是他喝醉了，現(xiàn)在他直接變成了一條狗！詹姆斯憤怒地“汪汪”叫了起來。

此刻，詹姆斯只想吃東西，這對他來說不難，因為現(xiàn)在的嗅覺讓他輕易就能找到食物。不過詹姆斯自己沒有一點食物，家里的食物都是室友盧克的。狗在沒有食物時會做什么呢？偷！詹姆斯跳上柜臺，試圖吃一包已經(jīng)打開的薯條，可他使用牙和爪還不太熟練，把薯條弄得滿地都是。詹姆斯知道吃地上的食物很惡心，但他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從柜臺跳下來，吃了起來。由于饑餓，他把薯條全吃了，但很快，他就難受起來，吐了一地。

“詹姆斯，是你嗎？”有人從另一個房間發(fā)出聲音。詹姆斯立刻聽出是室友盧克。他說“嗯，是我”，可發(fā)出的只是“汪汪”聲。

盧克走了過來，差點踩到詹姆斯的嘔吐物，他很不高興，提高聲音說：“詹姆斯，你在哪兒？如果你養(yǎng)了狗，至少應該跟我打個招呼?！狈块g里一片寂靜，詹姆斯不自覺地抖了抖。盧克嘆口氣，又說：“算了，看來詹姆斯上班去了，養(yǎng)只狗就養(yǎng)只狗吧！”他把狗抱起來看看，說：“我想我該把你洗干凈，誰讓我是詹姆斯的朋友呢？”

可是，詹姆斯不愿洗澡，這太奇怪了，他原本是一個很愛干凈的人。詹姆斯試圖擺脫盧克的控制，但盧克耐心地撫摸他，輕聲細語地說：“別害怕，讓盧克叔叔給你洗個澡，很舒服的，結束后我們跟你的詹姆斯爸爸通一個視頻電話。”詹姆斯一直在抗拒，他知道一旦盧克打視頻電話，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還在家里。盧克似乎并不理會他的抗拒，把他放進浴缸，打開了水龍頭。詹姆斯幾乎是出于本能地要從浴缸里沖出來，他沒想到自己會變得這么怕水?！昂煤⒆?，冷靜，只是水而已?！北R克試了試水溫，“水溫正好，我們開始洗澡吧！”

詹姆斯還是不停反抗，但盧克一直很有耐心，溫柔地勸慰道：“沒關系，小家伙?！闭材匪箯牟恢辣R克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奥犞?，小東西，”盧克繼續(xù)說，“如果我們都保持冷靜，事情就會快很多?！闭材匪沟拇竽X還保持著人的思維，他知道盧克是對的，于是低下頭，乖乖讓水沖刷自己的身體。

沒過多久，盧克又開始說話了：“說實話，我都不知道你從哪里來的。我是說，詹姆斯昨天喝醉了，怎么還能收養(yǎng)一條狗呢？他從來沒像那樣失去理智，他說阿特麗絲甩了他。唉，老實說，他早就該離開那個女人了。阿特麗絲哪點好？頤指氣使、愛慕虛榮、尖酸刻薄，根本配不上他！”詹姆斯聽盧克說阿特麗絲的壞話有點不高興，但他并不生氣，畢竟在阿特麗絲傷了他的心時，是盧克照顧了他。

盧克繼續(xù)說著話：“好奇怪，既然你聽不懂我的話，應該不會在意我說了什么吧？但我怎么感覺你好像很在意似的。不知怎的，你讓我想起了詹姆斯，你的毛皮和他頭發(fā)的顏色簡直一模一樣！”

洗完澡，盧克給詹姆斯吃了一根火腿腸。接著，他把詹姆斯抱到車上，然后發(fā)動了車子?！艾F(xiàn)在，我們開車去兜風吧！”

此時，詹姆斯?jié)M腦子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阿特麗絲。詹姆斯原以為能娶她為妻，后來發(fā)現(xiàn)她更喜歡貪玩的男人。埃內克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但阿特麗絲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她那么喜歡發(fā)號施令，在不拿她當回事的埃內克面前卻乖巧得像一條寵物狗。詹姆斯想到這就想哭，發(fā)出的卻只是一陣嗚咽聲。盧克從方向盤上騰出一只手，輕輕撫摸詹姆斯，給他安慰。一會兒，汽車停了下來。盧克抱著詹姆斯下了車，高興地說：“我們到了！看你吐了一地，正好讓醫(yī)生給你做個全面檢查吧！”

一進寵物店，詹姆斯就聞到了他特別喜歡的味道，而且特別濃烈，那是阿特麗絲身上的氣味！他急忙四處張望，可寵物店里只有兩個女人，都不是阿特麗絲。詹姆斯正感到納悶，忽然聽到一陣狗叫聲，他的大腦立即自動地把這陣狗叫聲翻譯出來：“詹姆斯，是你嗎？”詹姆斯感到奇怪，難道自己能聽懂狗的語言了？這時他看到一條金毛碧眼的吉娃娃，盡管是一條狗，但他一眼就看出是阿特麗絲！

“哦，我的天！阿特麗絲，是你嗎？”詹姆斯想從盧克懷中掙脫出來，尾巴不停地擺動著。

盧克把詹姆斯放在地上，笑著說：“寶貝，為什么這么激動？難道你認識這條狗？”

阿特麗絲很生氣，她轉過身子說：“詹姆斯，都是你干的好事！請收回你做的一切，我不想再當狗了！”雖然在場的人只能聽到狗吠，但詹姆斯聽懂了，而且覺得阿特麗絲的聲音和以前完全一樣。

詹姆斯對阿特麗絲的話感到奇怪，說：“我什么也沒做！我一覺醒來就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p>

阿特麗絲沖著詹姆斯齜牙咧嘴道：“你總是把事情搞砸，這次也是，我很高興我們的關系結束了！”詹姆斯非常難過，可現(xiàn)在他只能發(fā)出一些可憐的嗚咽聲。阿特麗絲繼續(xù)說：“你把我變成狗已經(jīng)夠糟糕了，而且事情還發(fā)生在我和埃內克約會的時候，他再也不會約我了，他把我當成了妖怪！”

詹姆斯張開了狗嘴，正要為他沒有做過的事情道歉，但是，他停了下來。阿特麗絲為什么不拿自己當回事？他突然想到了答案：在他們相處的過程中，他一直沒有骨氣，總是乞求她關注，對她言聽計從、百依百順，難怪總受她欺負，說到底是自己太沒出息了。

阿特麗絲滿懷期待地等待著，心中認定詹姆斯會像過去一樣聽自己的話。她說：“好了，詹姆斯，現(xiàn)在趕快將我變回去！”

詹姆斯破天荒地朝阿特麗絲瞪了一眼，吼道：“不！”

神奇的事情發(fā)生了！當詹姆斯說出這個“不”字時，他的背部突然生出一陣刺痛感，并且迅速蔓延;他的四肢也發(fā)生了變化，渾身像是籠罩在一片溫暖的光輝之下。

沒多久，他變回了人，赤裸地站在寵物店里，店里的人都驚訝地看著他?！罢材匪?！”盧克尖叫著沖過來，“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光著身子？那條狗呢？”

詹姆斯扭頭看了一眼還是一副狗模樣的阿特麗絲，仰頭大笑道：“那條狗再也不會回來了！”

詹姆斯現(xiàn)在明白了，他之所以變成狗，是因為在與阿特麗絲的戀愛中，他卑微得像條狗，從不敢說“不”;阿特麗絲變成狗，也是因為她一直沒原則地迷戀埃內克……

（編譯：鄧? 笛）

（發(fā)稿編輯：曹晴雯）

（題圖、插圖：孫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