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瓜記

張明重

作者現(xiàn)供職于河南省社旗縣委辦公室

那年，瓜快熟的時候，父親在地頭搭了個瓜棚。放暑假的我就當(dāng)起了小小的看瓜娃，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看瓜。父親和家人還有其他的農(nóng)活要干，看瓜的活自然落在了身小體弱的我身上。

瓜有西瓜，有甜瓜，還有菜瓜，在翠綠的瓜葉中探頭探腦，散發(fā)著誘人的味道。

一個人看瓜很無聊。寫一陣子作業(yè)，我就會跑到瓜地里，拍拍這個瓜，敲敲那個瓜，還把鼻子湊上去使勁地嗅，狠不得把瓜嗅到肚子里去。但我又不敢摘一個吃，因為我不知道哪個瓜熟了。瓜長到現(xiàn)在不容易，萬一摘個生瓜，就糟塌了。雖然父親不會數(shù)落我，但我心里也會有說不出的難受。而且父親好象對瓜地里的每一個瓜都清清楚楚。我曾經(jīng)偷偷摘了一個西瓜，當(dāng)然是生的，就把它扔到很遠的溝里，銷滅罪證。但中午父親到瓜地整理枝葉時還是發(fā)現(xiàn)了。父親把我叫到地里，耐心地教我如何辨別西瓜的生熟。把瓜拿在手中，用另一只手去敲。聲音沉悶的，就是熟了，聲音清亮的，就是沒熟。甜瓜和菜瓜要通過看根須來辨別生熟。當(dāng)然，父親偶爾也會給我摘一個瓜吃，或西瓜，或甜瓜，或菜瓜，讓饞貓似的我大飽口福。

偶爾，有人從瓜地旁路過，我就緊張地盯著那個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他趁我不注意，偷摘我家的瓜。直到那個人走遠，我才長長地出一氣。常有熟悉的村人從瓜地旁經(jīng)過，見我在看瓜，就開玩笑似地對我說：“看瓜哩？給我摘一個嘗嘗吧，可別舍不得?！蔽矣悬c緊張，說：“瓜還沒熟呢。等熟了，你再吃?！边€裝模作樣地拿起一個瓜，敲敲，說：“你看還生著呢?！贝迦司托χ吡?。

有一次，臨近中午，我正在看瓜。這時，走過來一個背著布袋的老漢。他對我說：“小兄弟，我是前面楊灣的，上街趕集了，餓的實在走不動了，能給我摘個瓜吃吃不？”說完，可憐巴巴地看著我?？粗蠞h不像是裝的，我也有點心軟，就說：“你等著，我給你摘一個?！钡焦系乩?，看看這個，摸摸那個，一個都不想摘。最后，狠狠心，摘了一個小的，遞給了老漢。老漢把瓜用拳頭砸開，遞給我一塊。我們倆個吃著瓜，閑聊著。老漢說：“我認識你爹，是個實在人。你見他了，說我是楊灣的楊大毛，他肯定知道。”

吃完瓜，老漢千恩萬謝地走了。我心里有點擔(dān)心，怕父親數(shù)落我。父親來時，我惴惴不安地告訴了父親。父親說：“你做得對，人有難處了，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边€摘了一個瓜獎勵我，后來，我聽父親說，楊大毛有一次見到了父親，把我狠夸了一通，說我人小知禮，將來必成大器。高興得我興奮了好幾天。

漸漸地，瓜陸續(xù)地成熟了。父親每天起早把成熟的瓜摘下，用架子車?yán)洁徑拇迩f去賣，換來糧食和些許的鈔票。看著自己看的瓜給家里增加了收入，我也感到驕傲和自豪。

日子一天天過去，瓜蔓漸漸地失去了青翠，瓜也越來越少，僅剩些歪瓜裂棗的。我知道我看瓜的使命即將完成，瓜園要罷園了。終于有一天，父親把所有的瓜都摘下，連同搭瓜棚的棍棍棒棒，都裝上架子車，一起拉回了家。

我跟在父親的車后，一步三回頭地往家里走。畢竟，我在瓜地里呆了一個多月，留下了太多的記憶。

我憧憬著明年，明年一定還會有滿地的西瓜，瓜棚里仍然會有一個小小的看瓜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