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學校宿舍 夜
偏遠牧區(qū),一所簡陋的小學大門兩邊掛著的門牌上,用藏漢文字寫著學校的名字——壤卡爾寄宿制小學。學校管理員東周,一個五十多歲的矮小男人,嘴里叼著一支香煙,拉起兩邊的鐵門,鐵門吱吱作響,他從腰間取出一串鑰匙正在鎖鐵門。
內 男生宿舍 夜
男生宿舍一片熱鬧,比肌肉的、做俯臥撐的,希燃布在高低床的上面寫完作業(yè)后,把書和本子放在床上,翻開枕頭,拿起一只破舊的手電筒,用大拇指推動按鈕對著電筒看了一下,手電筒的光線比較暗淡,希燃布拍了拍手電筒,下床走出宿舍。
外 校園- - 教室 夜
校園一片寧靜,希燃布在宿舍門口環(huán)繞四周觀察了一下,沒有什么動靜,他小心翼翼地溜到教室里。
內 教室 夜
教室里一片漆黑,希燃布在微弱的手電筒光線下尋找卓瑪?shù)淖?,他從卓瑪?shù)臅览锶〕鲆槐緯?,小心翼翼地翻開書里夾著的紙條,在微弱的光線下靜靜地看著卓瑪給他回的信。
希燃布拉:
我從小失去父親,在母親的教誨下長大,你是在父親的教導下成長,在這一點我們有相似之處,也許在以后未知的世界里,如果有緣,我愿意和你多交流,互相幫忙和支持,但是你提到的關于喜歡我的事兒,我現(xiàn)在無法自己做決定,我現(xiàn)在年紀還小,以后的事情我無法想象,再說我是單親家庭,更多的事情要通過母親的同意我才敢做決定……
1989年9月13日
希燃布用嘴叼著手電筒,從卓瑪?shù)臅览锬闷鸸P和紙開始寫信。
卓瑪拉: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給我回信了,所以我提心吊膽地偷偷從宿舍跑出來,此刻我坐在你的書桌前給你寫信,感覺你就在我的身邊,我似乎能感受到你的芬芳,我幻想著和你一起在草原上放牧牛羊,過著游牧生活,你依偎在我的身旁,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每天見到你,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象著和你一起在草原有個家,上課時,我在偷偷地看著你的背影,似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就下課了……
內 宿舍 夜
宿舍里孩子們亂吼亂跳,學校管理員手持手電筒,叼著口哨,一進宿舍猛吹了兩下口哨,孩子們頓時安靜了,都在假裝睡覺,有些連鞋都沒來得及脫就鉆進被窩,管理員嚴肅地看著每一個床位,發(fā)現(xiàn)希燃布不在,強烈的手電筒光線照在希燃布床上,怒斥地問:這個學生去哪兒了?
學生們靜悄悄的無人回答。
管理員又把手電筒照在只脫了一只鞋的同學的床上,拉開他的被子,嚴肅的看著他。
管理員問:這個學生去哪兒了?
學生頂著刺眼的手電筒光線顫顫抖抖吞吞吐吐地回答:他……他……他好像出去了。
管理員繼續(xù)問:他去哪兒了?
學生:不知道。
管理員在宿舍猶豫了片刻后急促地走出宿舍。
場景切換到教室里
知道嗎,我有時候想象著帶你偷偷離開這個地方,在你面前許下一生的承諾,不論艱難困苦,我都不會放棄對你的追求,一直到你心甘情愿地和我在一起。
期待你的回信,讓我在字里行間尋找你的溫暖!
希燃布把寫好的信折疊后夾在書中,無意間發(fā)現(xiàn)筆記本里有一張卓瑪?shù)恼掌?,希燃布久久看著卓瑪?shù)恼掌?,眼神里流露出真切的愛意,撫摸著相片里的卓瑪,然后拿著卓瑪?shù)恼掌叱鼋淌摇?/p>
內 宿舍 夜
希燃布偷偷跑進宿舍,此時宿舍已熄燈,舍友們都已熟睡,希燃布脫下鞋,準備躺下時,管理員走了進來,呵斥道:這么晚了,你去哪兒了?
希燃布默不作聲。
管理員:下次注意時間,不要亂跑,早點睡。
管理員走后,希燃布立刻裹進被窩里拿著手電筒欣賞起了卓瑪……
內 教室 晨
班里有二十幾名學生,學生們各自寫作業(yè),希燃布寫完作業(yè)到講臺上交給老師,老師表揚了希燃布的作業(yè):同學們,你們看一下希燃布寫的作業(yè),寫得非常好。
老師拿著希燃布的作業(yè)給大家展示。
希燃布偷偷地看了一下卓瑪,卓瑪在低頭寫作業(yè),似乎有意躲避著他,他非??释楷旉P注一下他……
(畫外音)
教室外一個婦女的哭訴聲打破了班里的寧靜,全班同學和老師都在往外面看,豎直耳朵聽,隱約聽見婦女說她家今年收成的酥油被偷了,她懷疑是學校里調皮的學生偷的,故意欺負她是單親母親……
學校管理員把老師叫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老師又把希燃布給叫了出去,卓瑪和同學們都很好奇,眼神緊跟著希燃布,希燃布往卓瑪?shù)姆较蝾┝艘谎郾阕叱鼋淌摇?/p>
內 管理員 辦公室 日
管理員和希燃布走進辦公室,一位四十出頭的牧區(qū)婦女著急地站在辦公室外面給管理員說:你好好問個清楚,求你了,這是我們家一年的酥油收成。
管理員沒有理會,他走進辦公室,坐在椅子上,蹺起二郎腿,把手里又粗又長的教棒扔在辦公桌上,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大口,辦公室里已經(jīng)站著兩名學生,管理員放慢語速問:昨晚你們去哪兒了? 一個一個回答。
希燃布低下頭,什么也沒說。
另外兩個學生說:爸爸回來了,我們昨晚去家里住了。
管理員:你們不知道學校有紀律嗎?回家需要請假,你們去,把你們的父親叫過來,我要問清楚,兩位學生走了出去。
管理員怒目斜視希燃布:你沒聽到嗎?我在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希燃布動了一下手指回答:哪兒也沒去。
管理員:那我來的時候你怎么不在?
希燃布不吭聲。
管理員接著問:你是這個學校里面最大的學生,而且昨天晚上也消失了,阿姨措姆家的酥油也不見了,你好好跟我說,是不是你偷的?
希燃布:我沒有偷。
管理員把香煙捏滅嚴厲地問:我最后問你,你昨晚去哪兒了?酥油是不是你偷的?只要你好好交代清楚什么事也沒有,如果不好好說,后果不堪設想。
希燃布:我沒有偷。
管理員發(fā)怒,起身過去抓住希燃布的頭搖晃,拳頭砰砰地打在希燃布的背上,最后把希燃布拽在地上踢了幾腳,希燃布蜷縮著身體,忍不住低聲哭泣。
內 教室 日
學生們大聲朗讀課文《螞蟻》,老師手叉在背后,點頭跟著學生們的讀書節(jié)奏邊讀邊走,希燃布一臉傷心的表情走到教室門口,老師讓他進來,希燃布鼻青臉腫,滿身是灰,希燃布打開課本,眼淚掉在書上,希燃布憋氣地把正在閱讀的課文《螞蟻》揉成一坨。
內 宿舍 午
希燃布急促地跑到宿舍,翻開床墊,從下面取出一把小刀,把手電筒揣進懷兜,往學校門口一看,管理員正坐在大門口抽煙。希燃布立刻轉身往宿舍窗戶走去,使勁用手推那破舊不堪的窗戶,殘缺不全的玻璃把希燃布的手劃傷,希燃布翻窗出逃,血從袖子里流出。
外 村莊 午
希燃布拖著緩慢的腳步走在村莊巷子里,他在柵欄中取出一支又長又粗的木棍子,走出村莊,繼續(xù)往牧場方向趕去。
希燃布到達一處山頂,繼續(xù)趕路。
太陽快要落山
(畫外音)
一輛拖拉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彎曲不平的土路上,拖拉機從遠處開來,希燃布停了下來,拖拉機離他越來越近,他決定跑下去攔住那輛裝滿家具的拖拉機。希燃布往拖拉機方向追趕,拖拉機司機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加速開去,希燃布快到拖拉機跟前時扔掉手中的木棍,咬緊牙緊追拖拉機,伸手抓住拖拉機的車廂,腳步跟著拖拉機的速度跑,任憑拖拉機在土路上顛簸,他仍沒有放手,拖拉機在彎道轉彎,猛地一甩尾,希燃布在塵土飛揚的土路上打了幾個滾。拖拉機沒有停頓,繼續(xù)往前開去。希燃布慢慢起身,彎下腰看了一下膝蓋,膝蓋被劃傷流著血。希燃布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一直走到前面丟棄木棍的地方,撿起木棍子當拐杖繼續(xù)趕路。
外 草原 傍晚
天色已暗,希燃布在懷兜里取出手電筒,手電筒發(fā)出微弱的光,希燃布取出電池在兩個石頭間壓了幾下后又把電池放了進去,整個草原一片漆黑,只有路邊的溪水聲和藏獒的吼叫聲,希燃布取出懷兜里的刀子,緊緊握在手里趕路。
內 黑 帳篷 半夜
月光從黑帳篷天窗照射到土灶上,顯得格外寧靜。貢布家的狗一直圍繞著帳篷吠叫,希燃布闖入帳篷,用微弱的手電筒光往帳篷里照,貢布忽然起身:你是誰?
希燃布回答:是我,爸爸。
貢布:你怎么半夜回來?
嫂子卓嘎也抬頭看著希燃布。
希燃布:我們放學了。
卓嘎起身穿藏裝:你一定餓了吧?
希燃布走過去拿水瓢喝了一大口水。
希燃布喝完水說:不餓。
卓嘎在帳篷的右下角給他鋪好睡墊。
希燃布松開腰帶脫下藏裝鉆進被窩睡去。
外 黑帳篷 清晨
天色微明,卓嘎起身,手電筒的光搖搖晃晃,卓嘎用脖子和肩部夾住手電筒,拿起奶桶,奶桶里的水傾倒在手上洗手,洗完手,卓嘎拿起奶桶走進牛群,蹲在牦牛前開始擠奶,擠奶聲和她念誦的度母經(jīng)融為一體,回蕩在牛群中。
內 黑帳篷 晨
除了沒擠完的母牛外,其余牦牛在帳篷周圍覓草。卓嘎從牛群中提著奶桶進入黑帳篷。
外 牧場 早
希燃布在被窩里迷迷糊糊地看著卓嘎。卓嘎蹲在火爐旁,火爐里的火在燃燒。
火爐上的茶在翻滾,熱氣騰騰,卓嘎把牛奶倒進鍋里,用瓢舀幾下,濃茶漸漸變白。
外 黑帳篷 日
(回憶部分)
貢布和希燃布盤腿坐在帳篷前曬著太陽喝奶茶,貢布給希燃布講起三年前發(fā)生的事情。
我們家的老狗在帳篷周圍不停地狂叫,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附近鄰居家的狗也遙相呼應地狂叫。我忽然起身,察覺到強盜來了,我立馬拿起洋槍跑了出去,你哥哥旺扎匆忙起身跟著我跑出去,我呼喊,強盜來了!瞬間砰的一聲槍響掩蓋了所有的聲音,這時卓嘎也沖了出來,三個蒙面男子趕走了家里大部分牛,我跌倒在地上,卓嘎跑到我身邊,把我扶了起來,子彈從我大腿穿過,血流不止,似乎沒有傷及骨頭,旺扎氣憤地拿起我手中的洋槍一邊追趕一邊往強盜后面連續(xù)開了三槍,強盜越來越遠,旺扎沒有子彈了,他把槍扔在地上跑回來幫卓嘎攙扶我。
我生氣地對旺扎說:該死的破槍。
旺扎觀察了一下說:只要你沒事,牛我一定搶回來。
我說:那就趕緊去,別管我。
卓嘎扶著我慢慢走進帳篷。
雨一直下,旺扎急促地走進帳篷,從一個泛黃的皮袋里取出數(shù)顆子彈,背著槍,騎上棗紅馬飛奔而去,馬和馬蹄聲消失在黑夜里。
卓嘎解下我的腰帶用嘴撕成兩半,細心地包扎了我的大腿。
馬蹄聲越來越靠近,我起身豎直耳朵聽,卓嘎有些恐慌地說:來了,強盜又來了。
我沒有理會她,繼續(xù)聽,很快馬蹄聲已經(jīng)到門口。
有人喊道:貢布,貢布。
我回答:我在,這時卓嘎跑了出去。
外 黑帳篷 夜
十個披著氈衣背著洋槍騎著駿馬的男人,中間那個最具英雄氣概的騎士是桑科兒的勒苯,他并沒有理會卓嘎,直接對貢布講:我們好幾戶人家的牛都被搶走,我懷疑是虎頭村落的人,我們要立即出發(fā)去阻止他們,我相信他們還沒有走遠。
我告訴他們:旺扎早就去追他們了。
勒苯什么也沒說,催馬掉頭奔向遠處。
貢布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外 黑帳篷 日
一個騎著駿馬的男人向我家飛奔而來,這個人就是勒苯,馬兒噴著響鼻,我拉住勒苯的韁繩問:我兒子呢?
勒苯沉悶地說:我們找了三天三夜,都沒有發(fā)現(xiàn)強盜的蛛絲馬跡,我們沒有碰見你的兒子。
我突然打斷勒苯說:是不是我兒子受傷了,回不來了?
勒苯:我確實不清楚。
我松了一口氣問:那你怎么回來了?
勒苯:我回來就是為了保護你們,我怕這種事情再次發(fā)生,怕村里的人受傷。
我:來家里歇一歇,喝個茶,你也辛苦了!
勒苯:不了,我想早點見到家人。
勒苯騎馬轉身離去。
內 黑帳篷 日
(回到現(xiàn)實)
卓嘎在帳篷里哭泣。
希燃布欲說兩句,卻又把話咽回去。
貢布喝了一大口奶茶:你來了就好,可以幫嫂子做點家務,我都不像以前了,行動不便。
外 草原 日
卓嘎擠完奶,把母牛一個個解開木扣放走,希燃布把馬牽到帳篷前,套上馬轡頭和馬鞍,騎上馬,把帳篷周邊的牛群趕向草原深處。
外 草原 日
希燃布和卓嘎在離牛群不遠處馴馬,卓嘎穩(wěn)穩(wěn)地拽住馬轡頭,馬兒一直在掙扎,卓嘎對希燃布說:上吧。
希燃布緊張地看了一下卓嘎,輕輕地靠近馬兒,鼓起勇氣使勁一蹬腳騎在馬上,馬兒野性十足,狂奔亂跳,希燃布雙手使勁抓住馬兒的鬃毛。貢布在帳篷前,右手放在額頭上作遮陽的動作,仔細看著他倆馴馬,沒多久希燃布從馬上摔下來,貢布失望地走進帳篷自言自語:不知道學校里學到了什么,連一匹馬都控制不了。
卓嘎忍不住哈哈大笑,希燃布擦了一下臉上的泥巴繼續(xù)馴馬。
外 轉場 日
夏季的草原,生機盎然。貢布一家正在轉場夏季牧場,希燃布和卓嘎在牦牛馱隊和牛群兩邊吹著口哨忙碌地趕牛,卓嘎裹著一條紅頭巾,只能看到一雙清澈的大眼睛,貢布在后面很吃力地拽著一條老藏獒的鐵鏈,老狗很累,艱難地跟隨遷徙隊伍。貢布老人堅持把老狗帶回夏季牧場,貢布騎著一匹矮小的黑馬,身著一件破舊不堪的羊皮襖,袖子上有一個很大的補丁,常年的風吹日曬,黝黑的皮膚成為了貢布的特征。
近景 —— 全景
夏季牧場,牛羊休閑地散落在草原上,卓嘎從拴在腰上的鹽包里取出鹽,倒在手掌上,朝著牛群喊“即可,即可”,牦牛噴著響鼻舔起她手上的鹽巴,她順手拿住牦牛項脖的繩子,卓嘎和希燃布解開綁在牛鞍上的牛皮繩卸下行李。
搭起黑帳篷。
卓嘎步伐輕盈,從帳篷里出來,甩掉笨重的雨鞋,赤腳走在草坪上,拉直支撐帳篷的主繩,用兩手和身體的壓力把木橛塞進草坪,希燃布把卸下的行李一個接著一個往帳篷里搬。
內 黑帳篷 夜
貢布從口袋里拿出收音機,把頭挨著收音機仔細找藏語頻道,收音機的雜音有些大,貢布最終找到他最愛聽的《英雄格薩爾王》。
夜幕降臨,帳篷里的煤油燈微弱且飄動著,他們圍坐在火爐旁借助暗淡的光吃飯,貢布和希燃布在火爐的右邊,卓嘎在火爐的左邊,貢布把木碗里的糌粑挼成一坨,嘴里發(fā)出咀嚼糌粑的聲響,卓嘎給貢布續(xù)了一碗奶茶,貢布喝上一口奶茶并感慨道:唵嘛呢叭咪吽,今年已經(jīng)是第四十個年頭了,真是個福瑞之地??!
希燃布起身打開手電筒掀開帳篷門簾出去撒尿。
外 草場 傍晚
卓嘎忙碌地把一個個小牛犢和母牛隔開拴上,希燃布幫卓嘎把牛群慢慢趕了過來,貢布在帳篷前看著他們。
貢布大聲問:希燃布,希燃布,還有一頭花白色的牛怎么不見了呢?
希燃布:啊?今天在山上沒發(fā)現(xiàn)啊,是不是有人偷了?
貢布嘲笑了一下:趕緊去找??!天黑會被狼吃掉的,我來幫卓嘎。
說完走出去趕牛。希燃布騎著馬兒離去。
外 草場 午
希燃布趕著牛從遠處歸來,貢布發(fā)現(xiàn)后往前走了兩步,手放在額頭上做遮陽的動作眺望希燃布,希燃布把牛趕到一邊走了過來,貢布問:找個牛都要兩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你們在學校里一天學了什么,連找一頭牛的本事都沒學會?
希燃布:去舅舅家了,和扎西玩兒了一天。
貢布:哼!你太不懂事了,我們在這里忙得神魂顛倒,以后不能這樣,知道了嗎?
希燃布:知道了。
外 草場 午
全景
卓嘎在牛群中忙碌地擠奶。
午后草原的陽光下,黑帳篷炊煙裊裊,貢布盤腿坐在帳篷門口念經(jīng)。
貢布把手放在額頭做遮陽動作注視遠處走來的一單騎。
他是卓嘎的父親,卓嘎父親走到帳篷前下馬,貢布起身相迎。
貢布:你今天怎么有時間過來了?
卓嘎父親:今天,我可沒帶什么好消息。
貢布:怎么了,是不是聽到旺扎的消息了?
貢布跟希燃布說:希燃布,趕緊給叔叔倒茶。
希燃布給卓嘎父親倒茶。
卓嘎父親:我才不管你兒子的死活,我是來接我女兒的。
貢布:為什么?
卓嘎父親:為什么?你說為什么?三年了,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女兒在你家像個傭人一樣,你這么大年紀的人,就不知道考慮一下嗎?
貢布:我當然知道,咱們都是一家人,看在這么多年的情份上,讓女兒留下來吧,只要我兒子沒有生命危險,肯定會回來的,卓嘎一回去,我們家不就散了嗎?
卓嘎父親: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我不想看到女兒受罪!這么長時間了,你兒子也不是和尚,說不定早就在外面有人了。
貢布:怎么可能,我兒子是為了這個家,追趕盜賊而去了遠方。他會回來的!
卓嘎父親催馬掉頭就走,卓嘎看到父親走了后,匆忙走過來問貢布:父親怎么就走了?
貢布:他今天有點不高興,說旺扎再不回來就要把你帶回家。
卓嘎原本想說點什么,最后卻把話咽回去,走進帳篷。
貢布在門口,好像有心事,卻又淡定地望著遠方,嘴角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念著經(jīng)。
外 草場 午
太陽漸漸偏西,牦牛散落在遠處的山坡,貢布在帳篷前揉捏著牛皮,卓嘎跟隨牛群,從遠處望去,她那紅色的頭巾顯得特別耀眼。
一位單騎男子往卓嘎方向走去。
貢布放下手中的活兒,眺望遠處單騎男子靠近卓嘎,男子對著卓嘎好像在說些什么,卓嘎哈哈大笑。貢布看得有些不耐煩。
貢布喊:希燃布,把我的老槍拿過來。
希燃布把洋槍拿出來交給貢布。
貢布裝上彈藥,鎖定目標時,卓嘎和單騎男子在說笑中翻過山梁消失在視野里。
貢布氣急敗壞,希燃布蹲在一邊看著貢布。
貢布嚴肅地說:希燃布你現(xiàn)在也不小了,咱們藏族有句諺語:“男子十五遇事不問父”。
希燃布點頭表示明白。
貢布:那就好,你哥哥離開家已經(jīng)三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為了你哥哥,為了咱家,從今以后你和卓嘎一起生活。
希燃布驚訝地望著貢布:這怎么可能,她是我嫂子,人家不會笑話我們嗎?
貢布:你昨天也看見卓嘎父親的態(tài)度了,萬一他把卓嘎從咱們家?guī)ё?,你想人家會怎么說,這點你想過嗎?你要知道她也不是尼姑,她也需要男人,你作為一個男子漢,這輩子要為自己的家人,為自己的親哥哥做點事情,這難道不應該嗎?
希燃布有些不知所措。
貢布:我是你父親,我怎么會毀了你的名聲呢?
希燃布:我不敢。
貢布接著說:我教你怎么說,你給她說,“這些年你為了這個家忙前忙后,自從哥哥走后,我知道你的內心一直不好過,我不知道如何開口,但是,今天我為了這個家,為了留住你這么賢惠的女人,我決定我來照顧你,讓我分擔你的所有。這也是父親的希望,他反對有別人接近你,顧及到這個家和別人的看法”。
希燃布:哦……
希燃布轉過身偷偷從懷兜里拿出卓瑪?shù)恼掌戳税胩煜萑氤了籍斨小?/p>
外 草場 傍晚
卓嘎趕著牛群回來,希燃布緊張地看著卓嘎,希燃布悄悄重復練習貢布給他講的話,卓嘎拴著母牛,希燃布的視線一直緊跟著卓嘎,卓嘎輕巧的步伐,美麗善良的面容,深深地吸引著希燃布。
內 黑帳篷 夜
夜晚,帳篷里的油燈發(fā)著微弱的光,貢布一邊念經(jīng),一邊喝茶:我已近古稀之年,該到寺院去朝拜祈福念經(jīng),為來世積福資糧。明天開始讓希燃布放牧,卓嘎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卓嘎:好的。
卓嘎給希燃布打地鋪,卓嘎彎下腰給希燃布蓋被子時,卓嘎的胸貼近希燃布,希燃布的眼神頓時凝聚在卓嘎身上,卻又假裝閉目入眠。卓嘎走過去吹滅油燈入睡,帳篷里一片寧靜,只有貢布念著經(jīng)入睡,潔白的月光從帳篷的天窗照射到希燃布身上,希燃布沉浸在思考中,沒有一絲睡意。
外 黑帳篷 午
希燃布把馬牽了過來,在帳篷前上馬鞍,貢布從帳篷里出來戴上禮帽,希燃布把韁繩遞給貢布,把貢布扶到馬背上。
貢布強調:記住我說的話,不要到處亂跑,好好守住自己的家。
希燃布:好的。
貢布催馬離去。
內 黑帳篷 夜
天色已暗,希燃布盤腿坐在火爐邊發(fā)愣,卓嘎給希燃布打地鋪,卓嘎鋪好后跟希燃布說:希燃布,你現(xiàn)在睡還是等會兒睡?
希燃布:現(xiàn)在睡。
希燃布鉆進被窩里,卓嘎給希燃布蓋被子,希燃布看著卓嘎的胸,卓嘎脫下藏裝時希燃布也在偷偷地看,卓嘎吹滅油燈后入睡,帳篷里一片漆黑。希燃布仰望帳篷天窗,默默練習父親給他教的話。過了一會兒,希燃布鼓起勇氣從被窩里起身走到卓嘎旁,卓嘎忽然發(fā)現(xiàn)希燃布在旁邊,大吃一驚。
卓嘎驚訝地說:希燃布,你怎么了?
希燃布咳嗽了一下,緊張地跟卓嘎講父親教給他的那段話:這些年你為了這個家忙前忙后,自從哥哥走后,我知道你的內心一直不好過,我不知道如何開口,但是,今天我為了這個家,為了留住你這么賢惠的女人,我決定我來照顧你,讓我分擔你的所有。這也是父親的希望,他反對有別人接近你,顧及到這個家和別人的看法。
卓嘎半天沒反應。
希燃布:你是不是不愿意呢?
卓嘎:你自己看吧!
希燃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鉆進卓嘎的被窩。
希燃布背對著卓嘎入睡,卻沒有一點睡意。
帳篷里一片寧靜。
外 河邊 午
清澈的河水靜靜流淌。卓嘎和兩個鄰居婦女在河邊洗漱,卓嘎照著鏡子梳頭,哼著歌謠,歌聲與靜流的水一樣舒緩,旁邊的婦女調侃卓嘎:你這幾天心情不錯哦!
卓嘎:是嗎?嘿嘿。
鄰居婦女:你對那個小孩挺不錯?。?/p>
說完,兩個婦女放下手中的水瓢,哈哈大笑。
卓嘎:切,你們自己才喜歡小男孩呢。
鄰居婦女哈哈大笑。她們背著水桶回家。
外 黑帳篷 午
卓嘎光腳走在草地上,卓嘎平躺在草坪上仰望天空,一陣微風輕輕吹來,花草和卓嘎的頭發(fā)隨風飄散(舒緩的音樂響起)。
卓嘎抬頭看著遠處的希燃布放牛。
內 黑帳篷 夜
希燃布盤腿坐在火爐邊,坐在父親的位置,拿起父親的收音機,耳朵貼著收音機仔細找頻道,聽到收音機里歡快的藏歌后,卓嘎把牛糞塞進火爐里,火燒得很旺,星火飛揚。
卓嘎把煮好的肉和奶茶放在希燃布面前:今天一天沒吃飯,一定餓了吧?
希燃布喝了一口茶回答:還好,一起吃吧!
卓嘎:這肉是上個月被狼殺害的牛。
卓嘎:我發(fā)現(xiàn)你歌唱得不錯哦。
希燃布羞澀地低下頭嚼著一塊肉說:我不會唱啊,亂唱的。
內 黑帳篷 夜
卓嘎脫下藏服鉆進被窩里關掉手電筒:希燃布,你睡的時候記得把油燈吹滅哦!
希燃布低聲回答:哦呀!
希燃布關掉收音機開始愣了一會兒。
帳篷里一片寧靜,可以聽到遠處的狗叫聲。
卓嘎:希燃布,快睡吧,明天要早起呢!
希燃布不慌不忙地走過去解下腰帶,小心翼翼地睡在卓嘎旁邊,背對著卓嘎。
卓嘎慢慢轉過來用手抱著希燃布,溫聲細語地問:希燃布,你今年多大了?
希燃布回答:十六。
卓嘎:你在學校找過女朋友嗎?
希燃布:沒有。
卓嘎:那你親吻過嗎?
希燃布:沒有。
卓嘎:那昨晚為什么那么勇敢呢?
希燃布沒有回答。卓嘎的身體貼近希燃布,希燃布紋絲不動。
外 黑帳篷 夜
全景
草原一片漆黑,河水流淌,狗叫聲從遠處傳來。
卓嘎和希燃布歡快的笑聲回蕩在這片漆黑夜晚。
卓嘎:來,轉過來,靠近我。
外 黑帳篷 早卓嘎和希燃布在被窩里。
希燃布從卓嘎的背后抱住卓嘎。
希燃布:你為什么不轉過來呢?
卓嘎:我喜歡你抱我的感覺。
希燃布:你是不是肚子大的緣故啊?
卓嘎:不是,肚子大也是你的???
希燃布:不是我的!
卓嘎:不是你的那誰的啊?
希燃布:不知道。
卓嘎:孩子只有一個爸,那就是希燃布!
希燃布:哦!
希燃布在帳篷前,給馬梳理鬢毛,上馬鞍,希燃布換上新衣服,背著父親的洋槍,戴上禮帽,從帳篷前騎上馬牽著另一匹馬離去,卓嘎放下擠奶桶向希燃布大聲喊到:希燃布,小心別摔下來。
希燃布:好的。
外 神山 午
村里的所有男人(30多名)轉神山祭祀,高聲呼喊神山的名字及護法神,念誦祈禱文,撒隆達,隆達隨風飄去。
外 賽馬場 午
村里所有的人坐在山坡上,山坡下的草坪間選手們緊張準備賽馬。
裁判舉起槍,砰一聲,選手們策馬揚鞭,塵土飛揚,馬蹄聲回蕩在草原上,鄉(xiāng)親們激動地大聲呼喊“給嘿嘿”。
卓嘎和她兩位鄰居家的姑娘也融入緊張又激動的氛圍中。
卓嘎明亮的大眼睛,濃黑的眉毛更加迷人,她今天的著裝也是特別耀眼(卓嘎特寫)。
希燃布和四位選手們都騎上馬,卓嘎遠遠地眺望著選手們,尋找著希燃布的身影。
裁判的槍聲響起。
卓嘎看到希燃布后緊張地站起來為希燃布鼓勁,心里默默地為他加油。
希燃布左手緊緊抓住馬,右手舉起馬鞭抽打,馬兒跑得越來越賣力。
希燃布獲得賽馬第三名。
主持人宣布:希燃布的青龍飛駒(馬名)獲得三千米第三名。
勒苯給獲獎者獻上哈達表示祝賀。
卓嘎興奮不已,勒苯看到卓嘎興奮的樣子,感覺她早已忘記了自己的丈夫。
卓嘎看到勒苯的眼色不對勁,慢慢低下了頭。
外 寺院 日
貢布在寺院轉經(jīng),看起來有些蒼老,貢布氣喘吁吁地走過來坐在一位老爺爺身旁。
老爺爺念著經(jīng)看向貢布:今天天氣不錯。
貢布:你的家人今天應該能到家吧?
老爺爺:說是今天能到,我今天還在活佛面前算卦了,活佛說今天差不多能到。
貢布:幸福?。≈挥形疫@種苦命的人一輩子也到不了拉薩。
老爺爺:你家有兩個小伙子,會帶你去的。
貢布:靠他們倆只有喝西北風了,現(xiàn)在身體不行了,不用說拉薩,上廁所都難。
老爺爺:是啊,身體允許的時候去,就不用麻煩別人。
這次兒子硬要帶我去,我都拒絕了。
外 路上 上 日
一輛破舊的東風車搖搖晃晃地開過來。
車廂里坐滿了人,車廂兩邊掛滿各種東西,口袋,茶壺,衣服等。
老爺爺首先聽到車聲后站起來往遠處眺望,貢布也跟著他站了起來。
東風車開到他們面前停了下來,年輕人都自己跳下車,老年人被扶了下來,有個年輕人向老爺爺走過來:爸爸,你們在這兒轉經(jīng)嗎?
老爺爺:是?。∧銈冃量嗔?!路上沒遇到困難吧?
年輕人:沒有沒有。
年輕人:哦,對了,貢布叔叔,我在拉薩遇見旺扎哥哥了。
貢布忽然雙眼盯住年輕人,迅速問:他……他怎么樣???他到底在那邊干什么?
年輕人:嗯,具體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說是在做一些買賣。
貢布:你見他的時候他是一個人嗎,他給你留口信了嗎?
年輕人:是一個人,他說他很快就要回來了。年輕人給了一張他的照片,旺扎在布達拉宮前的留影。
貢布看到自己兒子的身影,忘記周圍的人群。
外 黑帳篷 日
卓嘎蹲在母牛邊擠奶,突然間覺得疼痛,卓嘎放下奶桶蹲了下來,慢慢坐在地上休息,卓嘎的肚子已經(jīng)很大了。
卓嘎提著擠奶桶緩慢走向黑帳篷。
外 黑帳篷 日
卓嘎痛苦的感覺快撐不下去,卓嘎抓住帳篷前的繩子,喊希燃布。
希燃布跑了出來,看著卓嘎痛苦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卓嘎:快去把鄰居家的姐姐叫過來。
希燃布策馬飛奔而去。
卓嘎滿頭大汗。
內 黑帳篷 夜
卓嘎躺在地鋪上疼痛著,兩個鄰居婦女給卓嘎倒熱茶,卓嘎的疼痛越來越嚴重,其中一婦女示意希燃布:希燃布,你回避一下吧。
希燃布走了出去。
卓嘎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婦女一直鼓勵卓嘎:使勁,用力。
嬰兒的哭聲響起。
鄰居家的婦女抱著孩子:乖孩子,別哭啊,乖。
嬰兒一直在哭泣。
婦女:是個男孩,你們家真有福氣!
卓嘎疲倦地躺在被窩里,滿臉汗水,嘴唇干裂。
卓嘎慢慢睜開眼,看到孩子后有些悲喜交加,貢布和希燃布不知所措,貢布彎腰往火爐里加牛糞,鄰居婦女跟貢布說:叔叔,你給卓嘎先燉肉湯吧。
希燃布:哦哦,好的。肉在哪里啊?
卓嘎輕輕地張開嘴說:在那個白色的口袋里。
希燃布跑去抓住白色的口袋遞給貢布。貢布拿出肉,一片一片地切開。
內 黑帳篷 夜
深夜,油燈的火苗閃爍著弱光,微風讓火苗飄搖不定。
卓嘎和希燃布在被窩里聊天。
希燃布:我都不知道哥哥現(xiàn)在成什么樣了,只記得他是一個很高大的男人。
卓嘎伸手摸了一下枕頭下面,拿出來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旺扎騎著馬,背著槍。
希燃布仔細觀察著照片中的哥哥:哥哥走的時候對你說了什么呢?
卓嘎:他叫我照顧好爸爸,其他什么也沒說。
希燃布:你是不是每天都在牽掛他?
卓嘎:怎么了?
希燃布:沒什么。
卓嘎:這些都是緣分的安排,我也沒辦法。
希燃布:我不相信。
卓嘎:那你相信什么?
希燃布:不知道。
卓嘎揪住希燃布的耳朵:你這個笨蛋,你不知道還不相信命運?
希燃布悶悶不樂。
外 黑帳篷 午
希燃布牽著三匹馬走到帳篷前,從帳篷里搬來了馬鞍,把馬鞍上在馬背上,卓嘎裹著頭巾慢慢從帳篷里走出來,卓嘎把兒子抱在懷兜里,希燃布把卓嘎扶到馬背上,貢布和希燃布也騎上馬,他們上路了。
他們走在草原上,可以看見遠處的連綿群山。
途中他們默不作聲,一個個沉默不語,只有孩子偶爾哭泣,貢布就過去安慰一下。
外 寺廟 午
他們沿著彎曲窄小的土路走向山坡,看到了金碧輝煌的佛堂,走進寺廟的巷子里,一個小和尚從對面跑了過來,卓嘎喊了一聲,小和尚停了下來,卓嘎問道:加倉活佛最近在嗎?
小和尚:在。說完立刻跑走。
卓嘎和希燃布走到一個院子門口,里面的人低頭彎腰排成長隊,希燃布對卓嘎講: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卓嘎轉身看了一眼希燃布:去拜一下活佛不好嗎?都到門口了。
希燃布:我不去了,你去吧。
內 寺廟 午
卓嘎跪在活佛前,低聲說:活佛,能不能給我孩子賜個名字。
活佛:哦呀,好的,是男孩還女孩?
卓嘎:男孩。
活佛:叫謝然然智吧。這個是加持護身的細繩,戴在孩子脖子上。
卓嘎雙手合十謝答活佛,從懷兜里取出供錢放在活佛坐席前。
卓嘎:活佛能不能給我算個命,自從生完孩子以后,身體一直虛弱,全身疼痛無力。
活佛拿起佛珠閉上眼算命,慢慢睜開眼:需要念些避災消難的經(jīng),藥師經(jīng)、平安經(jīng)都念一下,還要到醫(yī)院去檢查一下。
卓嘎合十點頭回答:好的,感謝活佛!
卓嘎起身彎腰退出。
外 寺廟 午卓嘎和希燃布沿著巷子走出寺廟,貢布站在馬旁邊等待。
貢布:活佛怎么說?
卓嘎:活佛建議我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貢布:哦好吧。那你們找個車先去,我騎馬過來。
卓嘎和希燃布走下斜坡。
貢布騎馬牽著兩匹馬走在后面。
外 路上 午
卓嘎和希燃布坐在拖拉機車廂里,拖拉機冒著黑煙一路顛簸前行。
內 醫(yī)院 夜
醫(yī)院病房十分簡陋,卓嘎躺在病床上輸液,希燃布抱著孩子坐在傍邊的椅子上,孩子不停地哭泣。
換液體的護士仔細看了一下希燃布,希燃布避開了護士的視線,希燃布不會哄孩子,孩子不停地哭。
卓嘎有些不放心,慢慢坐起來伸手接過孩子:寶寶可能餓了吧。
卓嘎輕輕搖動著孩子。
卓嘎:乖寶寶,是不是餓了?看看你父親,都不會哄你一下。
這下希燃布有些不自在,起身走了出去。
外 醫(yī)院 夜
貢布在醫(yī)院找病房,希燃布走過去叫貢布:爸爸。
貢布:哦,你在這兒?。孔扛略趺礃??
希燃布:醫(yī)生說要輸液呢,看起來有點脆弱。
貢布:聽說你哥哥要回來了。
希燃布:那到時候怎么說呢?
貢布:你直接就說兒子是你的。
希燃布:兒子又不是我的,怎么能說謊呢?還是你跟他說吧。
貢布放大聲音:呆子,兒子就是你的。還用得著我來說嗎?如果你說嫂子懷了別人的孩子,到時候家庭破碎,別人會怎么看待咱們貢布家?你好好想想。
希燃布有些糾結:孩子不是要九個月才生嗎?我跟她睡也沒有那么久???再說我跟她也沒有做過那種事啊?
貢布:別廢話!
內 醫(yī)院 早
卓嘎躺在病床上一邊輸液一邊給孩子喂奶。
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問:卓嘎他們在幾號病房?
(畫外音)護士的聲音回答:在三號。
貢布第一時間聽出是旺扎的聲音,立刻站起來走了出去,希燃布也緊跟在貢布后面。
高大魁梧的旺扎手里提著背包,長頭發(fā)扎在后面,滿臉的胡子。
旺扎走進病房。
卓嘎看到旺扎后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著旺扎愣了半天,最后熱淚盈眶。
貢布和希燃布站在一旁看著他倆,旺扎不知所措地坐在卓嘎旁邊。
貢布走過來坐在卓嘎另一邊,想方設法找一些話題:你……你是怎么回來的?路上耽誤了幾天?
旺扎:我趕了一輛貨車來的,路上十多天。
貢布:你在拉薩都做了些什么?
旺扎:我在那邊做了一些小買賣。
貢布:那怎么樣了呢?
旺扎:一般,拉薩做生意的人太多了。
貢布:看來前幾年盜牛團伙永遠消失了?
旺扎:一直下落不明。
旺扎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看了一下卓嘎,又看了一下手中的孩子。
旺扎站了起來把希燃布叫到外面。
外 醫(yī)院 午
旺扎和希燃布在醫(yī)院院子里,旺扎好奇地問希燃布:弟弟,這孩子是怎么回事呢?
希燃布有些猶豫,有些害怕:孩子是我的,哥哥。
旺扎:哦,那就好。只要你覺得卓嘎還可以,父親可能也是希望咱們兄弟倆一起過吧。
希燃布沒有多說什么。
旺扎:我這幾年在外面漂泊,也是希望過得好一點。
但是沒想到,一晃就是四年。時間過得太快,錢來得太慢。
希燃布:哦,對。
旺扎:如果父親身體允許,我希望能帶他到拉薩朝拜,這也是他一輩子最大的心愿。
希燃布:那卓嘎和孩子怎么辦呢?
旺扎:有你?。磕愣歼@么大了,都能生孩子了。
希燃布什么也沒說。
外 路上 午
旺扎和卓嘎坐在拖拉機車廂里回家,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拖拉機一路顛簸,一路的灰塵滿天飛。
希燃布和貢布騎馬翻山。
內 黑帳篷 夜
夜晚,貢布一家圍坐在火爐旁吃飯。
貢布坐在最上面,然后是旺扎,希燃布坐在最后。卓嘎抱著孩子坐在對面。
旺扎:最近偷牛事件是不是少了一點?
貢布:哼,再有什么好偷的,都沒有剩下幾個了。
卓嘎懷抱里的孩子哭泣,卓嘎哄孩子:乖寶寶,別哭啊,馬上睡覺啊。
外 黑帳篷 夜
貢布拿起手電筒在外面撒尿,他用手電筒到處找了一下,之后進入帳篷自言自語:但愿明天不要下雨。
希燃布自己打地鋪入睡,貢布一邊念經(jīng)一邊脫掉藏服入睡,旺扎脫掉藏服睡進卓嘎的被窩里。
希燃布沒有一點睡意,目不轉睛地看著帳篷天窗中被云霧籠罩的月亮(大特寫)。
希燃布不動聲色,眼淚卻輕輕地掉了下來。
在朦朧的月光下,希燃布顯得有些蒼白。
外 草原 夜
希燃布牽著馬,盤腿坐在牛群后面(背影)看著牛群。
希燃布看起來心思重重,嘴里嚼著一根野草(特寫希燃布的面部表情)。
外 黑帳篷 早
旺扎和希燃布用力取下黑帳篷的頂梁,卓嘎和貢布在收拾家里,旺扎和希燃布把黑帳篷疊捆綁成一坨一坨的,旺扎把綁好的黑帳篷扛到肩上放在馱牛的牛鞍上,隨后又扛起一坨帳篷捆綁在另一邊,讓兩邊重量達到平衡。比起希燃布,旺扎看起來非常強悍有力,做粗活非常熟練。
外 草原 早
貢布一家趕著牛群繼續(xù)往下一個牧場遷徙,牛所剩無幾了,貢布還是牽著他的老朋友藏獒,老藏獒比以前憔悴許多,走路也特別費勁,看起來活不了幾年了。
外 黑帳篷 午
細雨綿綿。
希燃布全身都濕透了。
卓嘎使勁拉直黑帳篷繩子,把固定繩子的木橛子塞進土地,旺扎和希燃布把外面的東西搬進帳篷里。
帳篷上雨水擊打的聲音連綿不斷,帳篷的天窗隙縫里有水珠落入。
希燃布平躺在被窩里,從帳篷天窗中仰望天空,因為下雨,今晚帳篷的天窗已關閉,貢布和卓嘎一家已熟睡。
希燃布偷偷地起身拿起他的小刀子和破舊的手電筒走出黑帳篷。
外面下起大雨,希燃布的手電筒只能照亮他的鞋,但是希燃布在大雨中奔跑著。
外 學校 早
希燃布經(jīng)過村莊的巷道,走到學校門口,學校大門敞開著,門衛(wèi)也不見人影。希燃布不經(jīng)意間走到他所熟悉的教室門口,教室里一片寧靜,從窗戶里偷窺了一下,教室里坐滿學生,但是教室里的學生都不是以前所熟悉的同學,老師在講臺上給學生布置作業(yè)。
老師無意間看到了窗戶外面的希燃布,老師起身走了出來。
希燃布看到老師就低下頭,老師仔細看了一下希燃布,希燃布滿身泥巴,老師好奇地問:你……你這是怎么了?
希燃布:我從家里跑來了。
老師:那你當初為什么從學校跑了呢?
希燃布:酥油明明不是我偷的,他還打我。
老師:那你應該給他說清楚啊,后來學校都知道不是你偷的。
希燃布:哦。
老師:你的同學都畢業(yè)了,你還想繼續(xù)讀書嗎?
希燃布:想!
老師:這樣吧,你下課期間當門衛(wèi),上課的時候可以來上課。
希燃布:管理員呢?
老師:管理員得了肺結核在家里躺著,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希燃布:哦!
老師:這樣吧,你跟我過來,咱們到門衛(wèi)那邊給你交代一些事情。
老師帶著希燃布走進門衛(wèi)辦公室,在辦公室的抽屜里取出一大串鑰匙交給希燃布。老師一一給他介紹:這是學校廚房的鑰匙、這是倉庫鑰匙、這是大門鑰匙、這是教室鑰匙……
希燃布點頭,然后向大門走去,把大門鎖上。
老師:你到我的辦公室拿你的書。
希燃布跑了過去。
內 老師辦公室 午
希燃布走進辦公室看到老師辦公桌上擺滿書本,希燃布在找書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卓瑪?shù)臅?,希燃布翻開卓瑪?shù)臅?,看到了卓瑪留給他的信,希燃布緊張地抖動著手打開信。
希燃布拉:
你還好嗎?一切順利嗎?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有的同學說你偷了人家的酥油之后又霸占了哥哥的老婆,可是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們說的話,我日日夜夜都在期盼著你的到來,幻想著和你一起的日子,可一直不見你的人影,也收不到你的任何消息,也許是沒有緣分了吧,如果你回到學校看到我的信,希望你好好學習,爭取考到縣中學,這樣我們又可以見面,不管怎么樣我會一直等你的。
希燃布看完卓瑪?shù)男牛那榫镁貌荒芷綇?,他取出一直珍藏的卓瑪?shù)恼掌旁跁凶叱鲛k公室。
希燃布緊握著卓瑪?shù)臅苓M教室里。
內 教室 室 午
教室里同學們在玩耍,看到希燃布走進教室,一個小朋友指著希燃布對旁邊同學講:你看,你看,他是學生嗎?
好大??!
另外小朋友:呵呵,就是啊,好大??!
希燃布走過去坐到最后。
老師進入教室:同學們安靜!今天來了一名新同學,他叫希燃布,同時也是咱們的門衛(wèi),同學們要好好聽話,不要偷偷地跑回家,好不好?
同學們同聲回答:好的!
老師:好,今天咱們一起朗讀課文《螞蟻》。
同學們大聲朗讀。
淡出
劇終。
本欄目責任編校:顏 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