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茨海默病不同飲食模式的研究進展

高婷婷 卜煒琴 游姍 鄭麗萍 尹艷茹 張曼

作者單位: 313000 浙江省湖州市，湖州師范學院（高婷婷，游姍，鄭麗萍，尹艷茹）；湖州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卜煒琴）;延安大學（張曼）

阿爾茨海默病(AD)是一種以老年癡呆為特征的不可逆轉(zhuǎn)的神經(jīng)退行性疾病[1]，隨著人口老齡化日益嚴重，其患病率和死亡率在世界范圍內(nèi)呈逐年上升趨勢,預計到2050 年，全球患病人數(shù)將達到1.15億人[2]，嚴重影響了AD 患者的認知功能及日常活動能力，給家庭及社會帶來沉重的經(jīng)濟負擔[3]。近年來，多項研究表明不同飲食模式對AD 患病及預防至關重要?，F(xiàn)針對不同飲食模式對AD 患者的影響進行綜述，旨在更加有效地預防或延緩AD 的發(fā)生及發(fā)展，提高AD 患者的生活質(zhì)量。

1 常見飲食模式對AD 的影響

1.1 地中海飲食

地中海飲食通常是以植物性食物為基礎，指大量攝入橄欖油、水果、蔬菜、魚類等食物，適量攝入家禽、葡萄酒和奶制品，少量攝入紅肉、草藥、香料、甜食和高糖飲料[4-6]。地中海飲食是20 世紀60 年代初希臘和意大利南部地區(qū)典型的飲食模式，其富含抗氧化劑、膳食纖維、維生素和礦物質(zhì)，堅持該飲食模式對AD 具有保護作用[7]。

Tanaka 等[8]在意大利對居民的飲食數(shù)據(jù)進行調(diào)查分析，采用食物頻率法問卷(FFQ)評估飲食習慣，地中海飲食評分(MDS)評估飲食依從性，并將飲食依從性分為低度、中度、高度3 組，結果發(fā)現(xiàn)，中度和高度飲食依從性居民對其認知功能產(chǎn)生持久的保護作用，可能是預防或延緩AD 發(fā)生及發(fā)展的有效策略。一項對希臘老年人飲食的縱向研究表明，長期堅持地中海飲食的參與者在語言、記憶、視覺空間感知以及綜合認知功能方面評分較高，AD 患病風險的概率較低[9]。Chen 等[10]對澳大利亞某社區(qū)819 名認知障礙、記憶衰退的居民進行橫斷面研究，通過FFQ 評估飲食習慣，MDS 評估飲食依從性，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確定飲食模式，利用多元線性模型評估飲食模式與認知評分之間的關系，發(fā)現(xiàn)地中海飲食與語言及視覺空間感知呈正相關[β=0.117，95%CI（0.052，0.181）]。一項在德國進行的、包括389 例輕度認知障礙者的縱向研究表明，地中海飲食與綜合認知功能呈正相關，尤其在語言和記憶方面更加明顯[11]。此外，Enrique 等[12]在西班牙AD 家庭協(xié)會對44 例AD 患者進行前瞻性研究、縱向研究，對照組給予常規(guī)飲食指導，干預組給予地中海飲食指導，每間隔7 min 評估其認知功能，持續(xù)隨訪21 d 后發(fā)現(xiàn)，接受地中海飲食指導的AD 患者在情節(jié)性記憶、語義記憶和時間定向方面得到改善，尤其對于輕度和中度認知障礙的女性AD 患者效果更加顯著。

地中海飲食富含大量植物性食物、健康脂肪、少量紅肉和超加工食品等，有利于預防或延緩老年認知障礙，降低AD 患病風險。地中海飲食的效果已被發(fā)達國家的多項研究充分證實，而在發(fā)展中國家的研究起步相對較晚。因此，建議未來開展更多地中海飲食相關的研究以驗證其對AD的保護效果。

1.2 生酮飲食

生酮飲食是一種高脂肪、低碳水化合物飲食。生酮飲食對AD患者的大腦能量代謝具有保護作用。

Phillips 等[13]在新西蘭某三級甲等醫(yī)院對AD患者進行隨機交叉試驗研究，對照組給予常規(guī)飲食指導，試驗組給予生酮飲食指導，經(jīng)過2 個階段交叉試驗，采用Addenbrooke 認知評估量表Ⅲ(ACEIII)、日常生活活動量表（ADCS-ADL）和阿爾茨海默病生命質(zhì)量測評量表（QOL-AD）評估其病情變化，結果表明，生酮飲食可改善AD 患者的認知功能和生活質(zhì)量。Ota 等[14]在日本進行的一項隨機雙盲實驗研究，干預組給予生酮飲食指導，對照組給予安慰劑，采用韋氏記憶量表修訂版（WMS-R）和連線測試（TMT）測評AD 患者2 個階段的認知變化，第1 階段（8 周后）測評結果顯示，AD 患者在即刻回憶和延遲記憶方面得到改善，第2 階段（12周后）測評結果顯示，AD 患者在數(shù)字符號編碼測試和即時邏輯記憶測試中評分較高。由此可見，長期堅持生酮飲食對AD 患者的認知功能具有保護作用。Krikorian 等[15]在美國對輕度記憶減退的老年人進行隨機對照試驗研究，對照組給予常規(guī)飲食指導，干預組給予生酮飲食指導，采用每日飲食日記評估飲食習慣，多元回歸分析生酮飲食及其代謝對參與者記憶的貢獻度，研究結果表明，堅持生酮飲食可降低早期記憶衰退者的AD患病風險。Ding等[16]研究顯示，生酮飲食對治療AD 患者具有積極作用。此外，Henderson 等對輕度、中度AD 患者進行一項隨機、雙盲、安慰劑對照、多中心的酮劑試驗，采用老年癡呆量表-認知(ADAS-Cog)評分評估，結果表明有統(tǒng)計學意義[17]。

生酮飲食含有大量脂肪、少量糖和蛋白質(zhì)，對輕度認知障礙者或AD 患者的大腦代謝產(chǎn)生積極影響，短期生酮飲食可改善AD 患者的認知功能，但長期生酮飲食可能會引起AD 患者食欲下降，減少食物總攝入量，造成嚴重的營養(yǎng)不良。因此，建議未來開展更多生酮飲食相關的研究以證實其長期的干預效果。

1.3 終止高血壓飲食

終止高血壓飲食指大量攝入種子、蔬菜、水果、堅果、豆類和全谷類食物，少量攝入紅肉、脂肪、低脂乳制品、糖果和高糖飲料，專門針對高血壓防治的一種健康飲食[18]。

Tangney 等[19]在美國對826 名老年人進行前瞻性隊列研究，采用FFQ 評估飲食習慣，通過終止高血壓飲食評分評估依從性，發(fā)現(xiàn)終止高血壓飲食依從性高者與認知功能有相關性，可預防或延緩老年認知功能下降及AD 患病風險。Berendsen 等[20]在美國對16 144 名老年婦女進行前瞻性隊列研究，采用FFQ 評估飲食習慣，終止高血壓飲食評分評估依從性，電話訪談評估認知功能和語言記憶功能，發(fā)現(xiàn)終止高血壓飲食依從性高者與整體認知功能和語言記憶有相關性，可降低老年女性 AD 患病風險概率。Blumenthal 等[21]在美國對160 名非癡呆老年人進行橫斷面研究，采用FFQ 和4 天食物量化的飲食習慣評估終止高血壓飲食的依從性，利用探索因子分析評估終止高血壓飲食的膳食模式，發(fā)現(xiàn)終止高血壓飲食可降低老年神經(jīng)認知功能障礙的風險概率，在言語和記憶方面較為明顯。丁新生等[22]指出終止高血壓飲食對AD 的預防及治療不容忽視，其不僅能降低血壓，而且?guī)椭Ｗo腦血管，預防或延緩AD 患者認知功能衰退。這可能與終止高血壓飲食含大量膳食纖維、抗氧化劑等有關。

終止高血壓飲食是優(yōu)質(zhì)的膳食模式，其富含大量膳食纖維和氧化劑，對人體大腦代謝具有保護作用。當前，我國對終止高血壓飲食的相關研究較少，主要集中于高血壓和糖尿病領域，建議未來開展更多終止高血壓飲食的研究以證實其在預防AD 的積極作用。

1.4 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

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是由傳統(tǒng)的地中海飲食和終止高血壓飲食組成，包括10 種健康食物(蔬菜、堅果、漿果、豆類、全谷類、海鮮、魚類、家禽、橄欖油和葡萄酒)和5 種不健康食物(紅肉、人造黃油、奶酪、糕點和糖果、油炸或快餐食品)，強調(diào)大量攝入綠葉蔬菜、漿果和家禽，少量攝入黃油、奶酪、油炸或快餐食物，可以預防或延緩認知功能衰退以及AD 患病風險[23]。

Hosking 等[24]在澳大利亞對1220 例AD 患者進行縱向隊列研究，通過使用FFQ 評估AD 患者食物攝入量，簡易精神狀態(tài)檢查量表（MMSE）測評其認知功能，Logistic 回歸分析發(fā)現(xiàn)，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降低AD患病風險53% [OR=50.47, 95%CI（0.24,0.91）]。Wesselman 等[11]在德國對389 例輕度認知障礙者進行縱向研究，采用FFQ 評估飲食習慣，主成分分析確定膳食結構，發(fā)現(xiàn)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與受試者的語言和記憶力呈正相關，這可能與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與降低血壓有關，從而達到保護大腦的效果。法國一項前瞻性隊列研究采用敏感性分析法確定飲食模式，利用Cox 比例風險模型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與主觀記憶衰退有相關性[HR=0.69, 95%CI（0.47，0.99)]，有效地預防或延緩記憶衰退及AD 患病風險[25]。Morris等[26]在美國對923 例AD 患者進行前瞻性研究，采用FFQ 測評飲食習慣，利用Cox 比例風險模型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與AD 患病率呈負相關[HR=0.47,95%CI（0.26,0.76）]。此外，Munoz-Garcia 等[27]在西班牙對806 名老年人進行前瞻性隊列研究，采用FFQ 評估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依從性，通過電話訪談評估其認知功能，持續(xù)隨訪6 年后發(fā)現(xiàn)，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與認知功能之間存在有益的關系，替代性健康飲食指數(shù)-2010（AHEI-2010 ）飲食得分越高者，AD 患病風險越低。

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是優(yōu)質(zhì)的飲食，大量攝入綠葉蔬菜和漿果，這可能與抗氧化劑有關，對大腦代謝具有保護作用，降低AD 患病風險的概率。目前，我國地中海-終止高血壓飲食相關研究較少，未來有待于開展更多的臨床試驗研究。

1.5 “謹慎”飲食

“謹慎”飲食指大量攝入蔬菜、水果、魚類、家禽、豆類和全谷物，少量攝入甜點、白面包、紅肉和加工肉類等食物，可以有效預防或延緩認知功能下降和AD 患病風險概率[10]。

Shakersain 等[28]在瑞典對2223 名老年人進行縱向研究，采用FFQ 評估“謹慎”飲食習慣，并將其分為極低度依從性、低度依從性、中度依從性、高度依從性、極高度依從性5 組，通過探索因子分析確定膳食結構，利用MMSE 評估認知功能，結果發(fā)現(xiàn)中度、高度和極高度“謹慎”飲食依從性者與較低MMSE 評分呈負相關，“謹慎”飲食似乎還緩減西方飲食對認知功能造成不利的影響。Gardener等[29]在澳大利亞對527 名參與者進行縱向研究，采用FFQ 評估飲食習慣，持續(xù)2 個階段隨訪進行全面的神經(jīng)心理學評估，利用線性回歸模型分析，發(fā)現(xiàn)“謹慎”飲食依從性高者與認知功能有相關性。此外，一項輕度認知障礙者的橫斷面研究表明，老年女性“謹慎”飲食與整體認知功能呈正相關[β=0.307，95%CI（0.053, 0.562）,P=0.019][10]。

“謹慎”飲食可能與抗氧化劑有關，從而降低AD 患病風險概率。目前，“謹慎”飲食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西方發(fā)達國家，而發(fā)展中國家的臨床研究相對較少。因此，我國研究者應借鑒西方國家的“謹慎”飲食模式，同時開展本土化的“謹慎”飲食模式，以證實其對我國居民認知功能也具有積極的保護及預防效果。

1.6 飲酒

飲酒包括攝入啤酒、白酒和葡萄酒等，飲酒與老年整體認知功能受損有關。

Handing 等[30]在瑞典對12 326 名老年雙胞胎進行隊列研究，量化參與者前18 年的飲酒量，并將其分為不飲酒、輕度飲酒、中度飲酒及高度飲酒，堅持隨訪43 年飲酒量，利用Cox 比例風險模型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不飲酒者和輕度飲酒者與AD 患病風險無顯著相關性，中度飲酒者和高度飲酒者與AD患病風險呈正相關。然而，中度或高度飲用葡萄酒與AD 患病風險呈負相關，可能與抗氧化劑有關，對心腦血管具有保護作用。Reas 等[31]在美國某社區(qū)對1624 名老年人進行橫斷面研究，利用MMSE評估定向力、注意力、語言、記憶和整體認知功能，通過問卷調(diào)查評估之前12 個月的飲酒量及飲酒頻率，根據(jù)平均飲酒量將參與者分為從不飲酒者、以前飲酒者、中度飲酒者、重度飲酒者及過度飲酒者，飲酒頻率參與者分為不飲酒者、罕見飲酒者、不經(jīng)常飲酒者、頻繁飲酒者及每天飲酒者，進行探索性分析，發(fā)現(xiàn)中度至重度飲酒者在整體認知功能、執(zhí)行功能及即時視覺記憶測試中得分較高，而過度飲酒者在視覺記憶測試中比不飲酒者、罕見飲酒者及不經(jīng)常飲酒者得分較低；不經(jīng)常飲酒者比不飲酒者表現(xiàn)出更好的整體認知及執(zhí)行功能，而不經(jīng)常飲酒者比不飲酒者及每天飲酒者表現(xiàn)出更好的視覺記憶，總之，堅持適度規(guī)律地飲酒對老年人的整體認知功能、執(zhí)行功能及視覺記憶功能具有保護作用。有研究表明，酒精類型也會不同程度地影響AD 患者的認知功能，如葡萄酒較啤酒或白酒效果更加顯著[32]。一項Meta 分析結果表明，酒精攝入與癡呆風險之間存在顯著的劑量反應關系，老年人適度飲酒(12.5 g/d)降低AD 患病風險，少量飲酒(6 g/d)較其他量風險更低，而大量飲酒(23 杯/周，或38 g/d)增加AD 患病風險[33]。有研究顯示，酒精攝入量與輕度認知障礙和AD 風險進展關系存在潛在的非線性劑量反應關系，過量飲酒(＞16 杯/周，或27.5 g/d)顯著加速AD 風險進展[34]。

由此可見，每天適量的飲酒有益于AD 患者，但目前針對酒精攝入量、頻率及種類對AD 患者認知功能的損傷及AD 患病風險概率的具體關系還有待于更大樣本量及縱向研究證實。

1.7 西方飲食

西方飲食的主要特點大量攝入高飽和脂肪酸和反式脂肪酸，紅肉，加工食品，精制谷物，甜點和高糖飲料，該類飲食與AD 的發(fā)病風險增加有關[35]。

Gustaw-Rothenberg[36]在波蘭對老年人進行橫斷面研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確定飲食模式，利用因子分析發(fā)現(xiàn)，大量肉類、黃油和奶油以及不同的脂肪、雞蛋和精制糖增加AD 患病風險。一項對澳大利亞輕度認知障礙的居民進行橫斷面研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確定飲食模式，利用多元線性模型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豆類組及堅果組的老年男性與整體認知功能及執(zhí)行能力呈正相關[10]。此外，一項不同飲食模式對AD 影響的Meta 分析結果顯示，西方飲食如飽和脂肪和反式脂肪導致血腦屏障降低，容易誘發(fā)AD 患病風險[37]。

目前，我國關于西方飲食對AD 患者的臨床干預研究較少，主要集中于動物實驗機制研究，建議未來臨床工作者開展更多AD 患者的干預研究證實西方飲食在老年神經(jīng)退行性疾病中的優(yōu)勢。

1.8 抗炎飲食

抗炎飲食的特征是大量攝入紅肉、加工肉、豆類和油炸食品，少量攝入全谷物。一項對英國老年人飲食模式與認知功能的關系指出，炎癥性飲食模式攝入量較高者與加速認知功能下降有關[38]。Hayden 等[39]在美國39 個地區(qū)共7085 名老年女性進行平行、隨機臨床試驗研究，通過FFQ 評估膳食炎癥指數(shù)(DII)評分，堅持隨訪9.7 年，利用Cox 回歸模型分析，發(fā)現(xiàn)DII 評分較高者與老年輕度認知障礙及加速認知功能下降有關。目前，抗炎飲食的相關研究相對較少，未來有待于更多臨床試驗證實該類飲食模式對AD 患者的影響。

2 小結

隨著人口老齡化日益嚴重，AD 患病率和死亡率呈逐年上升趨勢，除了臨床藥物治療以外，飲食模式作為一種科學、有效、經(jīng)濟的非藥物治療也逐漸引起人們的重點關注。由于地域環(huán)境、文化背景和基本國情不同，各國飲食模式也存在較大的差距。近年來，我國的飲食模式不斷豐富，不同的飲食模式對AD 發(fā)生風險和保護作用也不同。建議未來臨床醫(yī)護人員積極探索適合我國國情的飲食干預模式，從而達到更加有效預防或延緩AD 發(fā)生和發(fā)展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