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柏生
對仗即是對偶,就是把字數(shù)相等、意思相對(或相反)、結(jié)構(gòu)相同(或相反)的兩個句子對稱地排列在一起,使兩句之間形式上互相映照,內(nèi)容上互相補充。對仗形式,細分有好幾種。從內(nèi)容分,有工對、借對、鄰對、寬對四種,現(xiàn)分別介紹如下:
所謂“工對”,就是對偶工整的對仗。凡是同一小類事物的字詞構(gòu)成的對仗,都是工對。
1.屬于同一小類事物的名詞構(gòu)成對仗:
獨有英雄驅(qū)虎豹,
更無豪杰怕熊羆。
毛澤東《七律·冬云》
其中,“英雄”對“豪杰”,“虎豹”對“熊羆”都是同一小類的名詞相對仗,是極為工整的對仗。
2.不屬于同一小類事物的名詞,但經(jīng)常被并列使用的,也是工對。
天連五嶺銀鋤落,
地動三河鐵臂搖。
毛澤東《七律二首·送瘟神·其二》
以“天”對“地”,“五嶺”對“三河”,“銀鋤”對“鐵臂”,都是極工整的對仗。
3.否定詞(如“無”“不”等)相對,反義詞(“無”“有”等)相對,也是工對。如:
無邊落木蕭蕭下,
不盡長江滾滾來。
杜甫《登高》
4.雙聲詞、疊韻詞互為對仗,也是工對。
塵海蒼茫沉百感,
金風蕭瑟走千官。
魯迅《亥年殘秋偶作》
“蒼?!笔钳B韻,“蕭瑟”是雙聲。
5.句中自對(同時構(gòu)成兩句相對)也是工對。
虎踞龍盤今勝昔,
天翻地覆慨而慷。
毛澤東《七律·人民解放軍占領(lǐng)南京》
上句“虎踞”跟“龍盤”構(gòu)成對仗,是句中自對;下句“天翻”跟“地覆”也是句中自對;上句“虎踞龍盤”對下句“天翻地覆”,又是兩句相對,這種對仗是罕見的極為工整的對仗。
所謂“借對”,就是借用某個字的音或字義,來跟它相對立的字構(gòu)成的對仗,漢字中有很多字是一字多義,或一義多字的。
1.借義:即一個字有兩種意義,詩人在詩中用的是甲義,但是同時借用它的乙義跟它相對立的字構(gòu)成對仗。如:
曾是寂寥金燼暗,
斷無消息石榴紅。
李商隱《無題》
下句“石”字本義是“土石”的“石”,現(xiàn)借其另義(“金石”的“石”)與它相對立的“金”字相對。
2.借音:凡是用同一讀音的另一個字來跟它相對立的字構(gòu)成對仗,就是借音的對仗,大多數(shù)是顏色對。
紅粉真堪傳栩栩,
淥尊那靳感茫茫。
曹雪芹《題琵琶行傳奇》
下句借“淥”的讀音為“綠”,與上句的“紅”相對。
所謂“鄰對”,就是相鄰兩類不同事物的字詞互為對仗。如“天文類”跟“時令類”相對,“器物類”跟“衣飾類”相對等。
鵲辭穿線月,
花入曝衣樓。
李賀《七夕》
上句“鵲”對下句“花”,是鳥獸對花木。鄰對比借對寬,有時候并不相鄰的兩類事物的字詞也可互為對仗,運用得當,也可構(gòu)成工對。
凡是詞性相同的字詞互為對仗的,叫作寬對。寬對,即是名詞對名詞(不限類別),動詞對動詞,形容詞對形容詞,副詞對副詞。寬對比較自由,律詩中用得很廣泛。
冷眼向洋看世界,
熱風吹雨灑江天。
毛澤東《七律·登廬山》
頷聯(lián)“冷眼”對“熱風”是偏正詞語相對,其中,“冷”對“熱”是形容詞對形容詞,“眼”對“風”是名詞對名詞,是事物對天文;“向洋”對“吹雨”是名詞對名詞,是地名對天文;“看”對“灑”是動詞相對;“世界”對“江天”是名詞相對。這種對仗字字工穩(wěn),是極為工整的對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