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依恒
西湖有名到何種地步?在大街上隨便找個人問問,他一定知道一兩句寫西湖的詩。它太有名了,無數(shù)文人贊美過它,無數(shù)游人探訪過它。我也是萬千游人中的一員,西湖給我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我甚至不自量力地想用我那絕不算好的文筆為它寫一篇文章,記錄那湖水間的情感。
山水真有情嗎?我曾經(jīng)不那么認(rèn)為。那些所謂的借景抒情,不過是詩人們的無病呻吟罷了。然而作為學(xué)生,我卻不得不整天聽著這些令人半信半疑的東西。于是,背誦課文時,那些借景抒情的詩人怎么寫我便怎么背,他們寫山如何美、水如何美,便如何美了。至于是否真的如此,我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所以,雖然我早就背熟了許多描寫西湖的名句,當(dāng)我真要去西湖時,卻對即將見到的西湖沒有半點(diǎn)期待。此行不是為了一睹西湖的芳容,感受什么“淡妝濃抹總相宜”,純粹只為了消磨時光,或者為別人問我去過哪里旅游時找個談資,也或者為給作文找個題材。
我們?nèi)サ臅r間不合宜,是個寒假。那時的西湖既沒有傳說中春天“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的生機(jī),也看不見“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的純潔,反倒是寒風(fēng)和冷雨伴我同行。車停了,下車后我用力一甩車門,便迎著拍在臉上的冷風(fēng)往西湖去了。
畢竟這種天氣,四周沒有幾個人影。向湖中望去,水不如傳說中那樣清澈透亮,而遠(yuǎn)處的樹只能看到影子。霧太大了,我又有些近視,眼前整體是模模糊糊一片,沒有細(xì)致的景物,只有粗劣的線條;沒有顯眼的色彩,只有黑白兩色,像是水墨浸染在宣紙上。我沒有失望,因?yàn)闆]有期望,只在旁人熱烈議論時,靜靜地看著黑白兩色。然而漸漸地,自然又模糊的線條卻顯現(xiàn)了別樣的氣勢,眼前的景致仿若一幅巨大的水墨畫。我只身站在畫中廣闊無垠的天地間,顯得那樣渺小。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打在臉上的雨點(diǎn)提醒我趕快離開。風(fēng)更大了,傘都快拿不住了。我奮力走上斷橋,湖水中有雨滴激起的漣漪,還有風(fēng)吹過的波浪。湖面大體上仍是整片的留白,沒有污垢卻也沒有生氣。孤單的斷橋立在湖面上,我靜靜地走過。這時,我看見了湖上的蓮。此時的蓮沒有一絲綠意,完全不見夏季亭亭玉立的高雅樣子,只有大片大片的枯黃。這大片大片的枯黃被風(fēng)吹倒,伏在水面上,只剩下少數(shù)的幾枝立在水面外,在冷風(fēng)中大幅度搖來擺去。早晚要倒的,我在心里說。那個人盡皆知的愛情故事出現(xiàn)在腦海里,我竟傷感起來,心間似竄入了這冷風(fēng),似浸入了這冷雨。眼前的一切也好像浸入了霧氣,湖面依舊空蕩蕩的,但周圍的景色如那山一樣只留了個影。我恍然大悟,這悲傷不只是源自《白蛇傳》那個古老傳說。有人看到了令人喜悅的明媚的西湖,而我卻見到了悲傷的湖景。
終于,我走上了歸途,山水有情與否?我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答案。山不會笑,月不會愁,水不會哭,只是游者有所感,寫下了詩、唱出了歌、編出了故事罷了。但若無山無水無日無月無雨無霧,游人又怎么駐足賦詩?山水本無情,山水也有情,只因觀者不同,山水也不同了。
教師點(diǎn)評
小作者懷著“山水有情否”的疑問在雨中游西湖,描繪了西湖雨天的朦朧之景,描繪了斷橋的湖面和枯蓮,視角獨(dú)特,語言形象富有表現(xiàn)力。在游覽過程中,小作者的心情由“沒有半點(diǎn)期待”“沒有失望”到“竟傷感起來”,觸景生情,情景交融,由情而悟,感悟到“山水本無情,山水也有情,只因觀者不同,山水也不同了”的道理,立意新穎又深刻,讓讀者產(chǎn)生真切的共鳴。
(江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