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保黃河世代安瀾

董永立 楊明

本期介紹黃河治理概況。黃河治理是綜合性、系統(tǒng)性的大工程，既包括防治河患，也包括開發(fā)和利用水資源。新中國成立以來，黨和國家高度重視黃河治理，取得了黃河安瀾70余年的巨大成就。黃河鄭州段在黃河治理中具有重要地位，鄭州河段處于我國地勢第二、第三階梯交界處，是黃河“銅頭鐵尾豆腐腰”的“豆腐腰”。幾十年來，一系列大型水利工程的修建，特別是小浪底工程的建設，使黃河鄭州段的治理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對整個黃河下游的治理也發(fā)揮了巨大作用。

黃河安瀾，關系國泰民安。黃河治理是綜合性、系統(tǒng)性的大工程，主要包含兩個方面：防治河患和利用水資源——前者主要有疏、浚、堵以及堤堰建造;后者有歷代沿用的興修水利灌溉農田、借黃濟運和新中國成立后的人文自然景觀塑造、水力發(fā)電等。

從先秦時期開始，我國就開始在黃河流域修建人工運道、引水灌溉農田工程。由于歷史上黃河以“善淤”“善決”“善徙”聞名，下游不斷決溢泛濫，預防和解決黃河決溢改道就成了黃河治理的主要內容。

一、古代黃河治理概況

大禹治水的故事一直流傳到今天，體現(xiàn)了中國先民的智慧和家國情懷。春秋戰(zhàn)國時期，黃河治理中的人工運道的功能和作用日益凸顯。在今滎陽市境內的鴻溝，曾經向東流經中牟、開封，折而南下，入潁河通淮河，把黃河與淮河之間的濟、濮、汴、睢、潁、渦、汝、泗、菏等主要河道連接起來，構成鴻溝水系，當時是南北交通的重要水上通道。

對黃河治理的歷史記載主要是從漢代開始的。司馬遷在《史記》中專門列《河渠書》，記載了黃河治理情況。漢代是黃河治理的思想轉變的關鍵時期，留下了漢武帝“瓠子堵口”、賈讓提出“治河三策”（上策是人工改道，不與水爭;中策是在黃河狹窄段分流，分水殺怒;下策是在原有的河道上加固堤防）、王景治河等故事，其中王景治河對后世影響最大。

公元69年夏，漢明帝任用王景治理黃河。王景發(fā)民卒數十萬，修建了從滎陽（今鄭州北）到千乘（今山東利津境內）的千里黃河大堤。王景治河之后，在下游加固堤防成為歷代王朝最重要的治河措施。歷經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國乃至北宋，總體而言，這期間沒有發(fā)生一次重大的黃河改道，因而有“王景治河，千年無恙”的說法。

王景治河成功，有以下兩個因素：其一，王景“鑿山阜、破砥磧、直截溝澗”，也就是說因地勢、水勢不同而逢山開道，裁彎取直，縮短了河道入海的長度，還理順了流路，有效提升了河道的行洪、排沙能力和效率。其二，運用“十里立一水門，令更相洄注”的水沙分輸技法，對灘、槽水沙進行合理調度，在全河道形成了主河槽與灘地水沙良性交換的態(tài)勢，進而形成對黃河大堤的防護。此外，歷朝歷代對黃河大堤的維護也是保證黃河安瀾的一個重要因素。

唐代以后，由于氣候變化和一些人為因素，下游河段河床不斷抬高，至北宋時期河南中牟一帶就開始形成地上懸河。

宋代是歷史上黃河災害最為嚴重的時期之一。黃河五次大改道，其中有兩次發(fā)生在宋代。兩宋更替之際，宋朝大臣杜充在滑縣決開黃河大堤，企圖以此阻擋金軍，黃河從此告別北方故道向東南奪淮入海。從此，黃河在整個淮河流域頻繁擺動，而且形成眾多支流。

元明清三代，黃河不斷出現(xiàn)大決溢，加之運河與黃河孰重孰輕的激烈論爭，導致黃河治理難度很大。河政河官從兼職性的巡河御史，到右副都御史，再到總督、總河，體現(xiàn)了黃河治理在國家事務中越來越重要的地位。

元代，賈魯創(chuàng)造性地采用“疏、浚、堵”并舉的方法在黃河主汛期開工治河，有效化解了被視為心腹之患的黃河水災、漕運安全、鹽場安全等三大問題。

明代，由于治河、治運、治淮交織在一起，治理之困難前所未有。弘治年間，黃河決口，河南、山東多地受災，對南北漕運也形成了重大威脅。劉大夏負責整個治河工作，在堵住所有決口后，為了確保運道的萬無一失，又在黃河北岸修筑了大、小兩道長堤。大堤全長360里，西起太行山脈，被稱為太行堤;小堤全長60里。大小二堤前后策應，都用大型石塊修筑，起到了雙保險的作用。

明代后期，潘季馴總理河道前后持續(xù)27年，在長期的治河實踐中，他全面總結了前人在治河實踐中的豐富經驗，發(fā)明了“束水沖沙法”。所謂束水沖沙法，就是收緊河道，利用水的沖力，沖擊河床泥沙，從而達到清淤目的。潘季馴創(chuàng)造性地把水堤分為遙堤、縷堤、格堤、月堤幾類，因地制宜在黃河兩岸筑壩。為保障漕運通暢，潘季馴又提出了“蓄清刷黃”的觀點，即在筑堤防止黃河水南入洪澤湖的同時，加固洪澤湖東岸的高家堰，利用洪澤湖蓄淮河之水，以清刷黃。黃淮二水匯合后，沖刷力增強，有利于排沙入海。這樣，“海不浚而辟，河不挑而深”，黃河自此以后很少發(fā)生大災。

清代，由于國家每年所需漕糧，仰給于江南，因此黃河的治理策略就是以保漕運為主?？滴跄觊g，河道總督靳輔繼承了潘季馴的治黃思想，通過“疏浚河道”治下游、“修減水壩”治上游，同時堅筑河堤的舉措，當年就收到了很好的效果，黃、淮各決口相繼堵復，黃河全部歸入正流，南北運河暢通無阻。

二、現(xiàn)代黃河治理理念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對治理開發(fā)黃河極為重視，毛澤東主席發(fā)出了“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的偉大號召。結合黃河的實際和對黃河治理開發(fā)的要求，治黃逐步由下游防洪走向全河治理，治黃思想也隨之發(fā)展，由20世紀50年代初期在黃河下游下段實行“束水攻沙”、上段實行“寬河固堤”和全河實行“蓄水攔沙”，發(fā)展到60年代的“上攔下排”，70年代的“上攔下排，兩岸分滯”的治河思想。

2000年以前，國家重點科技攻關項目“黃河下游游蕩性河段整治研究”在已有研究成果和實踐的基礎上，通過實測資料分析、現(xiàn)場查勘，并首次采用大型河工模型試驗，系統(tǒng)研究了下游游蕩性河道整治的一系列問題，提出微彎型整治方案，按照“以灣導溜、以壩護灣”的原則改建加固險工，并建設了一批控導工程。

2002年，黃河水利委員會成立黃河下游游蕩性河段河道整治研究項目領導小組，進行了長達4年半的深入研究。最終提出，今后一段時間內，黃河下游游蕩性河段河道整治應遵循防洪為主，中水整治，洪枯兼顧，以壩護灣、以灣導溜、節(jié)點控制的微彎整治原則。通過強化彎道的河床邊界條件，以灣導溜，逐步控制河勢，規(guī)順中水河槽，使河道具有曲直相間的微彎形式，以減少對防洪威脅較大的橫河、斜河，達到護灘、保堤的目的。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著眼于生態(tài)文明建設全局，明確了“節(jié)水優(yōu)先、空間均衡、系統(tǒng)治理、兩手發(fā)力”的治水思路。2019年，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在黃河流域生態(tài)保護和高質量發(fā)展座談會上的講話》，強調“讓黃河成為造福人民的幸福河”，為新時代黃河治理指明了道路和方向，黃河流域生態(tài)保護和高質量發(fā)展也首次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

2021年10月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fā)《黃河流域生態(tài)保護和高質量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提出“堅持生態(tài)優(yōu)先、綠色發(fā)展，堅持量水而行、節(jié)水優(yōu)先，堅持因地制宜、分類施策，堅持統(tǒng)籌謀劃、協(xié)同推進，將黃河流域打造成為大江大河治理的重要標桿、國家生態(tài)安全的重要屏障”。如今，沿黃省區(qū)正通力合作，積極建設連續(xù)完整、功能多樣、景觀多彩的沿黃生態(tài)廊道，黃河治理進入新時代。

三、鄭州河段在黃河治理中的地位和作用

1.黃河鄭州段的水情特點

處于中下游之交的鄭州河段在黃河治理中具有特殊地位。地處我國地勢第二、第三階梯交界處的鄭州河段，是黃河“銅頭鐵尾豆腐腰”的“豆腐腰”部位，自古就有“懸河頭、華北軸、百川口、萬古流”的說法，因此，鄭州河段在黃河治理中非常關鍵。

鄭州北部由黃土堆積而成的邙山，也稱廣武山，像一條巨龍盤踞于黃河南岸，成為守護黃河、保護鄭州的天然屏障。邙山向東過了京廣鐵橋，山體陡然而下，該段河面猛然開闊，流速變緩，水流分汊，泥沙大量淤積，河床逐年抬升，漸漸形成舉世聞名的“地上懸河”。

黃河鄭州段水情河勢獨特兇險，“懸、濁、蕩、闊”是其典型特征。

2.黃河鄭州段治理之艱巨

歷史上黃河下游河道極不穩(wěn)定，黃河“善淤、善決、善徙”的天然屬性，在鄭州段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黃河幾次大的自然改道和人為改道，幾乎都是從鄭州河段開始的。據記載，僅清一代，黃河在豫泛濫就達73次。經雍正朝初年的系列治理，黃河干流穩(wěn)定到武陟、秦廠以南，邙山北麓的河道上來，從此奠定了現(xiàn)代黃河瀕臨鄭州市的基本局面。1938年6月，國民黨軍隊為阻擊日軍，在花園口炸開黃河大堤，黃河改道南瀉，淹沒豫、皖、蘇44縣，直到1947年3月決口堵復后，黃河才復歸故道，至今未變。

黃河鄭州段防汛抗洪的任務一直非常艱巨。鄭州河段為黃河下游之首，花園口以下，河底高懸，除北岸新鄉(xiāng)金堤河和南岸山東大汶河外，沿線其他河流已無法再匯入，鄭州河段兩岸無分滯洪區(qū)，這意味著不管來多大洪水，都要容得下、送得出。黃河復雜難治，其根本癥結在于水少沙多、水沙異源、水沙關系不協(xié)調。黃河水大部分來自內蒙古托克托縣河口鎮(zhèn)以上，沙則主要來自河口鎮(zhèn)以下至三門峽區(qū)間。黃河鄭州段南岸的伊洛河和北岸焦作的沁河，是黃河又一清水來源區(qū)，這就造成了中游高含沙水流在沖淤劇烈的下游河段，會常常出現(xiàn)一些水沙錯峰、揭底沖刷、小流量高水位等異?，F(xiàn)象。

3.小浪底水庫的價值

小浪底水庫建設前，鄭州河段對河勢的控制能力很弱，河道基本上處于天然狀態(tài)。主流時而多股分流，時而合股傾瀉，不僅左岸灘地塌失，右岸山崖也會滑塌后退。由于鄭州河段區(qū)域內南有伊洛河、汜水河、枯河匯入，北有蟒河、沁河匯入，當伊洛河或沁河來水較大時，對黃河主流會產生一定的頂托作用，棗樹溝以下至京廣鐵橋，主流在左岸灘地與右岸山崖間游蕩不定，最大擺幅達2500米左右。

2000年，小浪底水庫建成使用后，由于水庫的滯洪、調蓄和沉沙作用，下游水量相對穩(wěn)定。加上多處控導工程的修建，起到了控制河勢的作用，減小了主流擺動幅度。

4.黃河治理的鄭州理念

鄭州地處中原，是鐵路、公路、航空的重要樞紐站，從防洪的角度來講，鄭州河段的安危與整個國民經濟發(fā)展、社會穩(wěn)定、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為確保國家中心城市安全，應系統(tǒng)考慮、統(tǒng)籌謀劃黃河防洪問題。

一是建設桃花峪水庫。桃花峪是黃河中下游分界，水庫規(guī)劃壩址位于沁河入黃口上游2公里處，是黃河流域防洪減淤體系建設、保障黃河長治久安的重要控制性工程。該水庫建成后能夠有效控制小浪底至花園口區(qū)間洪水，通過聯(lián)合調度，花園口洪峰流量和水位將明顯降低，大大減輕下游防洪壓力。

二是提高堤防標準，營造“相對地下河”。通過“放淤固堤”營造“相對地下河”，既可有效加固黃河大堤，也能夠通過綠化改善黃河沿線生態(tài)環(huán)境。結合治黃規(guī)劃理念和城市發(fā)展空間規(guī)劃，以寬河固堤、標準化堤防建設為基礎，盡可能拓展堤防寬度，提升堤防安全性能，減輕漫灘洪水沖刷對堤防造成的威脅。

三是加固堤防險工，續(xù)建灘區(qū)控導工程。對“二級懸河”發(fā)育嚴重河段，可結合上中游水庫調水調沙及河道整治，通過引洪放淤，疏浚主槽及人工擾沙，淤堵串溝、淤填河堤，逐步廢除生產堤等措施，治理“二級懸河”。根據實際情況，續(xù)建控導工程，加固堤防險工，研究河防工程新結構形式，控制游蕩型河段河勢，以解決局部河段河勢上提下挫、塌灘形成新灣、工程脫溜等問題，確保黃河世代安瀾。

（責 編 清 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