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歸處是吾鄉(xiāng)

文/馬鶴文

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比缃瘢招略庐惖谋憷煌ㄅc層出不窮的通訊方式，似乎消解了這句話中的些許無奈，因為相隔千里可見、萬里可聞。然而，千里萬里外的相見相詢總少了幾分縈繞周遭的煙火氣息。

大學畢業(yè)前我曾積極備考GRE（美國研究生入學考試），這對就讀于北京某高校多語種翻譯專業(yè)且通過英語專業(yè)八級考試的我而言并非遙不可及，更何況還有老師的傾力相助?？僧斪约呵寥f苦地備考，甚至做熟了模擬試題，成功近在眼前時，我退卻了。

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嗎？不是。我享受努力學習的快樂，并且相信自己能夠應付國外的學習生活，讓我退卻的其實只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歌——“門前大橋下，游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名叫“小鴨”的一條河在我家門前嘩啦啦地流淌，一唱數年似天籟。院子里娃娃般可愛的紫薇花或粉或白，迎風搖擺。幾株別名“癢癢樹”的植物似乎也在等待，等待我這不澆水只曉與它敏感枝干嬉戲的主人。

農家孩子放寒暑假回到家中，免不了與家人一起在田間勞作。夜幕降臨，準備幾盤自家菜園里長成的新鮮蔬果，言笑之間斟上一杯清酒，與家人對坐淺飲，驅散一身疲累。這樣的完滿于我不是夢想，而是多年深植于心的真實生活。

我與許多人一樣，有一個農村老家，坐落于江蘇省灌云縣郊區(qū)。一想到可能要長時間遠離這一切，心底泛起的難以言喻的孤獨感似乎要將人淹沒，思考再三，我合上了那本橙色封面的考試資料。

然而，彼時回到家鄉(xiāng)，我面臨的是所學非所用的現實。為此，父親與我溝通了許久，他那般希望我天空海闊，而在我說“舍不得”時卻沒有為難我，反而爽朗一笑：“是金子在哪里都能發(fā)光?！?/p>

因為父親，我更加堅信自己即使回到家鄉(xiāng)，也能夠在家鄉(xiāng)建設中尋得一席用武之地，我愿助力家鄉(xiāng)騰飛，即使只是一顆釘、半塊磚。

最終，我回來了，投身基層工作，結婚、生子一氣呵成。

可惜嗎？也不可惜的。

我沒有遺憾當初放棄理想。尤其在回到家鄉(xiāng)工作生活了幾年之后，父親的身體漸感不適，直至溘然離去，當時的傷痛難以言表，但因為自己未曾遠走，可以時常陪伴在父親左右，傷痛之余讓我能夠重拾面對一切的勇氣。

我無比慶幸當初的決定，這個決定讓我可以用有限的時間陪伴家人，以有限的能力參與家鄉(xiāng)建設，見證甚至親身經歷了家鄉(xiāng)致富國之進步。與此同時，我并未放棄學業(yè)，幾年前順利完成了南京某211高校的研究生課程，未來我仍將繼續(xù)努力，向著更高的學術殿堂奮進，因為學習從來只關乎心境，與環(huán)境年齡無關。

展翅高飛固然出息，能夠享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亦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