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乞丐

冰刃

A局大院門口來了一位乞丐，六十歲左右，雙腳跪地，衣不蔽體，身旁有一個九成新的錄音機。伴著低沉而悲傷的音樂聲，乞丐大聲哀嚎，引來一群圍觀群眾。

老唐看著這一切，心急如焚。

老唐是辦公室主任，負責迎來送往、接待協(xié)調(diào)，今天市長要來局里檢查工作，他是如履薄冰、事事謹慎、處處小心。

可眼前這個乞丐，讓他犯了難。

領(lǐng)導車隊一進來，迎面撞見的就是這般悲慘景象，心里會有何感受？

更嚴重一點兒，萬一這個乞丐沒長眼，攔住市長的汽車，哭著喊著要錢，怎么辦？

再嚴重一點兒，圍觀群眾越來越多，萬一混進幾個上訪告狀的，局里好不容易在市長心里樹立的好形象豈不毀于一旦？

當然，老唐還有一點兒私心，在辦公室主任位置上待久了，早就想挪一挪了，市長來局里調(diào)研，可是個“接天線”的好機會。

不管用什么辦法，必須把乞丐弄走！老唐在心里暗下決心。

“喂，保安隊長吧？我命令你們趕緊把門口的乞丐弄走！立刻，馬上！”老唐火急火燎地打起電話。

保安隊長跑步趕來，說話吞吞吐吐：“唐主任，您的指示我肯定百分之百落實，但是，乞丐沒在機關(guān)大院里乞討，您就是炒我的魷魚，我也沒權(quán)力趕他走?。∫?，您報警試試？”

老唐拿起電話：“喂，警察嗎？在××局大院門口，有人擾亂公共秩序，破壞社會治安，請你們馬上來處理！”

警察匆匆趕來，一臉不高興地說：“我當是什么事啊，乞討是他的權(quán)利，咋能扣上違法的大帽子？”說罷，揚長而去。

老唐靈機一動，要不從科里叫幾個小伙子，將乞丐強行拖走？但有人反對，圍觀群眾那么多，萬一有人搗亂，大喊一聲“政府打老人了”，該如何收場？

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了，老唐嘆息道。

給五十元？會不會太少？乞丐能看得上嗎？要是錢花了，人硬是賴著不走，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給五百元？瞅瞅眼下這形勢，多少人眼紅我這辦公室主任的位置，還有人背后傳我貪污受賄的謠言。對乞丐如此大方，會不會給這些別有用心者以口實？

哎，老唐重重地嘆了口氣，搖搖頭。

突然，乞丐飛快地爬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豆大的雨珠嘩嘩地往地上沖。原來，是下了一場及時雨。

【原載《決策探索》】

插圖 / 應對檢查有奇招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