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國儒家的發(fā)展過程中,“誠”思想一直以來都占據(jù)著十分重要的理論地位?!吨杏埂纷鳛槿寮以缙诘慕?jīng)典著作對“誠”進行了深刻的思考研究,且為后代儒學家對“誠”的思想提供了深厚的理論基礎?!吨杏埂逢P于“誠”的內(nèi)涵可理解為“誠”與天道相連,“誠”與人道相關。《中庸》關于“誠”的踐行準則中,強調“性”“道”“教”的遞進關系,其中“自誠明”與“自明誠”相互結合且互相轉化。而“誠”思想的倫理啟示是:(一)樹立“以誠為本”的道德信仰;(二)要自“誠”出發(fā)完善自我。通過對《中庸》中“誠”思想的研究和探索,完善個人道德建設,以追求更高的道德目標,最終促進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且有序發(fā)展。
關鍵詞:《中庸》;“誠”思想;倫理價值
中圖分類號:B222;B82-0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6916(2021)22-0106-03
一、“誠”思想的形成
“誠”最初起源于原始的宗教信仰,表示對鬼神的篤信與忠誠,反映了當時的誠德觀念[1]。在我國歷史中,對于“誠”觀念的解釋最早在《尚書·太甲下》之中便有所體現(xiàn),此書中提到“鬼神無常享,享于克誠”,意為鬼神這種超自然的存在并不會接受每個人的祭祀,只有人誠心地去進行祭祀活動,鬼神才會接受,從鬼神的角度強調“誠”對人的重要價值,凸顯了“誠”的重要地位。在此書中,“誠”也開始與鬼神此類幻想的至高的存在相關聯(lián),并以此作為一種信仰化的存在來警視和約束人的行為。但孔子對于“鬼神”的態(tài)度則是敬而遠之,因此他關于“誠”的思想則主要立足于人本身,在《論語》中孔子提出了一系列的主張,如:“言忠信,行篤敬”“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等[2]。不難看出,在這里孔子將“誠”進一步具體化了,將“誠”與“信”相連,并將“誠”具體化為作用于人際交往方式中的道德準則,重視了在人這個層面的“誠”的作用?!洞髮W》中對“誠”作了更進一步的闡述解釋并進行了更加深刻的探索。其中,提出“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對“誠意”進行了更詳細的闡述,認為“誠意”就是“毋自欺”,也就是實事求是,不自欺欺人,且將“誠意”列為了其“八目”中的一目,在“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中處于基礎性的位置,是在格物致知而具有個人意識及認識后的立足于個人層面的一種個人修養(yǎng)的基礎,且在《大學》這一著作中更將“誠意”與“修身”進行了更進一步的結合,并服務于“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最終目的。《中庸》中關于“誠”的思想充分對此前儒家的“誠”觀念進行了吸收,在賦予“誠”至上的道德本體地位的同時又看到了其在個人修養(yǎng)中的重要作用,將兩者加以結合,形成了極具特色的“誠”思想,也成為了后來儒家“誠”思想的重要理論來源。
二、《中庸》關于“誠”的內(nèi)涵
(一)“誠”與天道相連
《中庸》中提出“誠者,天之道也”[3],認為“誠”是天道的體現(xiàn)。毫無疑問,從這個范疇上來講,“誠”便具有了一定的本體論意義?!吨杏埂分袑ⅰ罢\”與“天道”相連,認為“誠”首先是“天道”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是“天道”本身所遵循的一中自然規(guī)律,進而將“誠”的地位提高到了“天”所對等的高度,自此,“誠”在儒家就不僅僅單純地體現(xiàn)和局限于人的道德準則這一范疇中,而是為人的“誠”尋找到了一種至高的理論基礎和寄托,而這種作為理論基礎和寄托的“天道”無疑是偉大且不容置疑的。而后《中庸》中又提到:“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與”。從此,我們可以看到在其中作為天道屬性的“誠”是深深地反映于人本身的,《中庸》在此將作為天道固有屬性的“至誠”下達于人,認為通過“至誠”人便有了能夠充分認識和發(fā)揮自己的本性的途徑,達到“盡人之性”。而這種“盡人之性”又能夠進一步促成“盡物之性”,即認識到世間萬物之本性,在此基礎上就可達到化育萬物的功能,最終成為并列于天地的存在?!吨杏埂吩谶@一部分對“誠”的概念如何由上通達于下,并由下又復歸于上進行了闡述,在重新強調了“誠”的至高性和本體性的同時,又為人們把握“誠”提供了進一步提供了理論證據(jù)。由此我們不難看出,《中庸》中的這種天道的“誠”并不僅僅是為了突出“誠”的至高性的,這種將“誠”作為天道的主張更是為人去遵守和維護“誠”提供了一個自然前提,即通過這種至上的“天道”將“誠”自然化,將“誠”的概念與“天道”特征相聯(lián)系并進一步下貫于人的生活中,進而加以對“誠”思想進行完善,突出其重要價值和作用。
(二)“誠”與人道相關
《中庸》中的“誠”的表達是具有至高性和本體性的屬性的,但同時,《中庸》中這種作為天道的“誠”卻也不僅僅局限為一種至高的信仰符號,其是從上至下的落實到人本身并希望能夠真實尋求到一種以“誠”為本的實際道德準則來貢獻于社會的?!吨杏埂分刑岬剑骸罢\之者,人之道也”。從這個角度出發(fā),對天賦的“誠”加以認識,自內(nèi)心出發(fā)對“誠”進行反思,審視,也就是為人之道了?!吨杏埂分械摹罢\”與人相關連,但又同時以“天道”的形式為人提供目標,對人加以約束的同時并以一種本原性的概念來為人遵守“誠”提供依據(jù)。那么,既然“誠”在《中庸》中已然具有了一種至高的“天道”屬性,并因其自身所具有的本原屬性與本性相聯(lián)系,人又該如何去對“誠”進行把握,難道僅僅遵從這種所謂自然“本性”就可在人自身層面對把控到“誠”了嗎?顯然這是不可能的,且單單憑借對這種“天賦予”的“本性”的遵從也顯然不是《中庸》所認為的能夠達到“誠”的方法。就這一方面來說,《中庸》提到:“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圣人也”,而“誠之者,擇善而固執(zhí)之者也。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痹凇吨杏埂分?,“中”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對于“誠者”也就是天生“至誠”的人來說,僅僅遵從本性即可達到“中”這一大道,這就是“圣人”能夠做到的,而對于那些常人來說,則是要通過廣泛的學習,仔細的探討研究,謹慎的思考,明確的分辨和積極的實踐才能喚起這種對“誠”這種本性的認識,才能把握住“誠”,進而時時刻刻按照“誠”的要求來規(guī)范自身。毫無疑問,《中庸》在此將“圣人”與“常人”區(qū)別開來了,但“圣人”卻更像是一種“天道”的代表,一種至上的道德符號,而最終還是要落實到“常人”的具體規(guī)范之中,最終不斷完善個人內(nèi)在的“誠”思想,進而不斷提升自身的道德標準。
三、《中庸》關于“誠”的踐行準則
(一)《中庸》中“性”“道”“教”的遞進關系
《中庸》中提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在這里,《中庸》詳細的解釋了關于“性”“道”以及“教”的內(nèi)涵。也就是說,上天所賦予的以及從上天下達于人的就是“性”,而遵從和對這種本性加以把握的就是“道”,而在明白了“道”的存在后,就要對其加以修養(yǎng)學習,這也就是“教”的含義了。《中庸》在闡述了這三者內(nèi)涵的同時又理清了其之間的關系,通過這三者一步一步地將這種所謂天命下達于人。正如前文中所提及的,“誠”在《中庸》中“誠”首先作為一種“天之道”具有了本體論的含義,也就與“性”的概念相契合了,“誠”也就是“性”,即自天賦予人的本性。對這種“誠”的本性加以遵守,并附加“教”的作用,也就可以對“誠”加以把握了。顯然,《中庸》之中對“性”“道”以及“教”的關系的思考是由上及下且層層遞進的,而作為具有天道意蘊的“誠”更是在這些關系之中逐漸推進,并最終被人所把握的。通過這樣的方式不僅能夠對人提供一個具體的至上的信仰標志,加以對人進行警醒約束,還能讓人更加自覺且自信地去認識“誠”并對其加以把握。那么,在這些看起來具體的途徑之中人又該如何去把握,且“性”與“教”的關系如何去結合和進一步發(fā)展,《中庸》在此又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
(二)“自誠明”與“自明誠”相結合
就上文中《中庸》如何對“性”與“教”進行結合,將“天道”的“誠”落實于“人道”之中,即關于“誠”的進一步踐行方式,《中庸》中又提及:“自明誠謂之性,自明誠為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在這里《中庸》對這種“性”與“教”的關系進一步溝通,對其之前“性”、“道”及“教”的主張進行呼應的同時又加強了這種自天出發(fā)的“誠”之“性”與人的“教”之間的聯(lián)系,進一步認為這兩方面是能夠相互呼應和轉化的,即遵守“誠”的本性就可以明達事理,而通過“教”明達事理又可進一步去遵守人的這種“誠”的本性。但在《中庸》也認為圣人天生可以做到至誠,他們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那么從這一方面來說,“自誠明”與“自明誠”相互結合轉化的方式是否是互相矛盾的呢?顯然不是,《中庸》中將圣人與常人相區(qū)分,圣人作為一種至上的與天相關的終極的本體道德符號成為一種象征,來促使人們?nèi)プ非蟆罢\”的本性,并以此期求人們自覺審視自身,規(guī)范行為,進而達到“君子”境界。《中庸》中認為“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認為“尊德性”和“道問學”是君子必備的品質,同時,這兩種致誠的途徑——尊德性和道問學并不是兩條沒有關系的平行線,他們更需要相輔相成[4]。從這個角度出發(fā),也無疑就將“尊德性”與“道問學”與“自誠明”和“自明誠”相呼應了。其中,“尊德性”強調個人對于內(nèi)心本性“誠”的自覺遵守,而“道問學”則強調“教”的作用,與“自明誠”相呼應。不難看出,在《中庸》中“自誠明”與“自明誠”是相互結合且互相轉化的,通過兩方面的結合,更能促進人們踐行并實踐“誠”的思想,進而以“圣人”為目標,形成自覺遵守道德準則的君子之境界。
四、“誠”思想的倫理啟示
(一)樹立“以誠為本”的道德信仰
《中庸》中將“誠”與“天道”相聯(lián)系,進而把“誠”提高到了至上的地位。就此來說,《中庸》確實可以為人們?nèi)ホ`行“誠”提供超越性的依據(jù),并以此為人們遵循“誠”尋求一種“天”的旨意進而自上而下對人的行為進行約束。但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即發(fā)揮“誠”的作用的同時也往往陷入了一種完全形而上的領域之中。在當今社會,隨著社會的不斷進步發(fā)展,我們應該清楚地認識到將道德概念與“天道”等相類似的超自然的概念去比附是有其局限性的,也是不可取的,僅僅為了給一種思想尋求個人層面的認同而對其賦予超越性的地位也是絕對錯誤的。因此,我們既要正確認識《中庸》中對“誠”的重要地位的強調,又要避免陷入一種超自然的、神化了的完全形上的困境之中。毫無疑問,“誠”的地位是重要的,“誠”與“真”相關,是存在于每個人的內(nèi)心之中的一種意識存在,人的情感或者行為發(fā)生時首先面對的是自己的內(nèi)心,是那些個人想去達到或把握的真實存在的內(nèi)心目的。因此,我們更需要對“誠”進行把握,同時要深刻認識到《中庸》之中“誠”之所以與“天道”相比附的背后意蘊,將神化的概念相刨除,貫徹“以誠為本”的理念并將其升華為道德信仰,誠于自己,誠于內(nèi)心。這樣就能做到深刻對自己內(nèi)心進行認識的同時對自己進行審視,將那些不良傾向進行控制,對良好的道德傾向進行疏導,從而最終自內(nèi)而外地發(fā)揮“誠”的作用,在遵循“以誠為本”信仰的同時掌握道德準則,不斷追尋更高的道德目標。
(二)自“誠”出發(fā)完善自我
“誠”引導著人們的道德修養(yǎng)。一方面,教人養(yǎng)成良好的道德自律,使人增長智慧,進而影響著人們的道德觀、價值取向以及社會風氣的形成;另一方面,對國家、社會經(jīng)濟的持續(xù)發(fā)展,政治和諧穩(wěn)定有重要的指導作用[5]。當今社會,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社會進步,人們的欲望也是在不斷地擴張并膨脹的,人們總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完成自己的欲望而努力著。但與此同時,我們更應該警醒是否真正做到了誠于自身??档略凇兜赖滦味蠈W的奠基》中提出了“偏好”的概念,認為人總是被一定的“偏好”所驅動,這種“偏好”也許是榮譽,也許是財富,抑或是其他目的。當代社會中,很多人為了個人的這種“偏好”而采取行動,但最終卻無法誠于自身,用虛假的噱頭美化個人行為,這是每個人都需要警惕反思的?!吨杏埂分兴峒暗摹白哉\明”及“自明誠”的對“誠”的實踐路徑是立足于個人層面的。我們更應對“自誠明”及“自明誠”進行理解把握,貫徹這種雙向互動的修養(yǎng)方式來推動“誠”的建設,通過樹立“以誠為本”的道德信仰,從此出發(fā)對自己的內(nèi)心真實的有所偏好的需求或欲望進行反思,進而不斷地對外在的道德準則和方式進行吸收,來審視自身真實目的,對那些有著不良動機的“偏好”進行控制,與時俱進,不斷在個人層面踐行“誠”的要求;并以此為出發(fā)點,不斷完善個人與他人、社會、自然的關系,最終不斷促進社會的和諧與發(fā)展。
結語
一言以蔽之,《中庸》作為儒家早期著作,其對“誠”的把握和研究無疑是深刻的。其從“天道”和“人道”兩方面出發(fā),系統(tǒng)且完善地論述了“誠”的重要地位。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很多立位于個人層面的問題也逐漸被暴露出來。通過對《中庸》中“誠”思想的研究和探索,我們更能從傳統(tǒng)文化的視角來把握“誠”的內(nèi)涵,不斷審視自我內(nèi)心與行為,加強個人反思,進而完善個人道德建設,加以追求更高的道德目標,最終促進社會的和諧穩(wěn)定且有序發(fā)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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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王泰衡(1995—),男,漢族,山東肥城人,單位為山東師范大學,研究方向為倫理學。
(責任編輯:董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