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極信天翁，一夫一妻離婚靜悄悄

事兒君

對黑眉信天翁來說，婚姻走到盡頭，不是常見的事。這種飛翔在南極海域上空的鳥，是堅定的一夫一妻制支持者，也是自然界中最忠誠的動物之一。在2～3歲的時候，黑眉信天翁開始在群落中求愛，用尾巴表達對愛慕對象的感情。就像人類一樣，它們會經歷很多次失敗，比如喜歡的對象不喜歡自己。但最終，大多數黑眉信天翁會在10歲左右找到自己的一生伴侶，攜翅度過未來漫長的日子（黑眉信天翁的壽命長達70年）。

多年來，只有1%的信天翁會在找到伴侶后分手，這遠遠低于各國的離婚率。但最近，發(fā)表在《皇家學會》雜志上的一項研究發(fā)現，信天翁浪漫的神話被打破了。黑眉信天翁的“離婚率”在過去15年不斷走高，從1%上漲到了8%。

連黑眉信天翁的感情都破裂了，這是為什么？

生不出孩子，導致離婚

科學家認為，這得怪全球變暖，領導這項研究的是里斯本大學的研究員弗朗西斯科·文圖拉。

為了搞清楚環(huán)境對一夫一妻制動物的影響，從2003年起，他帶著同事們到?？颂m群島中的新島，記錄15500對黑眉信天翁的感情和生育狀況。

?？颂m群島是黑眉信天翁的主要繁殖地，每年9月，信天翁夫婦都會在這里筑巢、產卵。一對夫婦通常只生一顆蛋，夫妻雙方協助孵化，長達68～71天。

這里的島上總是異常嘈雜，因為黑眉信天翁是群居動物，喜歡用叫聲劃定區(qū)域。

在嘰嘰喳喳聲中，文圖拉團隊記錄下每只成鳥、每顆蛋和每只雛鳥的情況，來年一一對比。看看孩子能否正常長大，成鳥身邊的伴侶是不是同一只鳥。

在前伴侶還活著的情況下，如果一只黑眉信天翁還找了新的伴侶，那么這種情況就視為“離婚”。

團隊發(fā)現，黑眉信天翁的離婚率主要受兩個因素影響，一個是生育成功率，一個是海表溫度。

和人類夫妻一樣，無法生育孩子、孩子流產或死亡都是引發(fā)離婚的導火索之一。

所有數據模型表明，往年生育失敗的黑眉信天翁夫妻，離婚的可能性顯著高于生育成功的夫妻。

越是在結婚初期出現生育失敗，黑眉信天翁離婚的可能性越大。因為它們會認為伴侶沒有生育能力，或者和自己根本不契合。

生育失敗的具體時間也很重要。文圖拉團隊發(fā)現，在孵蛋階段失敗的夫妻鳥，離婚的可能性是孵化后失?。ㄒ簿褪怯坐B死亡）的五倍。

沒有成功生出孩子就離婚，這聽上去和人類理解的“真愛”相差有點遠。

不過，文圖拉在論文里說，離婚就是一夫一妻制鳥類提升生育率的手段，所謂“能生則留，不能生則換”。

“對長壽的海鳥來說，保持同一個配偶是有很多好處的。因為熟悉配偶，提高了彼此的性經驗和協調能力。加上保證每年都能見到伴侶，不用花成本吸引新伴侶。這些原因讓海鳥的離婚率一直很低?！?/p>

“但如果結成伴侶的對方無法和自己生下孩子，那么這一切就失去了意義。這時候就需要離婚。離婚是一種策略，為了修正不理想的伴侶關系，提高一方或雙方的繁殖成功率?！?/p>

研究中，文圖拉團隊發(fā)現離婚的選擇權掌握在雌黑眉信天翁手上，因為它們從離婚中得到的好處更多。

離婚后，雌黑眉信天翁找到新丈夫的概率始終高于雄性，它們再婚后的繁殖成功率也明顯比雄性更高。

這證明，絕大多數的“離婚”，都是由雌黑眉信天翁提出的。被它們拋棄的雄鳥往往生育能力低下，和喪偶的雄鳥比，這部分鳥找到新妻子的可能性也更低。

好吧，生不出孩子導致離婚，這事兒明白了，但海表溫度變化與離婚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貧賤夫妻，百事哀

用人類的話講，這是高溫導致食物不足，“貧賤夫妻百事哀”，一拍兩散了。

團隊發(fā)現，全球變暖導致的海洋表面溫度越高，黑眉信天翁的離婚率就越高，這是因為高海溫會對海洋初級生產力造成負面影響。

海洋初級生產力是指浮游植物、底棲植物和自養(yǎng)細菌等生產者通過光合作用創(chuàng)造有機物的能力。

這個能力和魚類的生存息息相關，初級生產力越少，魚類數量就越少。

黑眉信天翁作為捕魚的海鳥，食物供應也大受影響，無法吃飽，生存壓力就很大。

在這種時候，雌黑眉信天翁會因為重重壓力做出錯誤的判斷，在本可以保留丈夫（也就是之前沒有遭遇生育失敗）的情況下，依然選擇離婚。

“在物質匱乏的年份，惡劣環(huán)境造成的有害影響，可能誤導雌黑眉信天翁做出錯誤的決策。”論文里寫道。

“它們可能將自己較差的狀態(tài)歸結為伴侶的問題。這個過程中，壓力荷爾蒙是影響繁殖和性選擇的關鍵?！?/p>

生存壓力大的時候，雌黑眉信天翁的皮質醇升高，讓它們對自己的伴侶不滿意。而鳥類在和不滿意的伴侶交配時，皮質醇的水平又會增高三四倍。

如此循環(huán)往復，皮質醇水平不斷走高，最終，“壓力重重的雌黑眉信天翁會中斷和伴侶的關系，開始尋找新伴侶，哪怕之前伴侶的表現沒有問題”。

離婚率提升，怪全球變暖

除了壓力太大外，約會遲到，也能導致離婚率提升，而這也怪全球變暖。

黑眉信天翁夫婦不是一直在一起的，大部分時候它們在海面上獨自飛行，每年的交配季節(jié)在繁殖地相遇。

因為海溫升高，食物變少，黑眉信天翁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去捕魚，飛得更遠，身體也更虛弱。

等它們在繁殖季來到?？颂m群島，可能遲了好幾周，這時候，丈夫/妻子身邊已經舊鳥換新鳥了。

“環(huán)境對遷徙物種的影響很大。如果一對夫妻無法同步到達繁殖地，它們離婚的可能性更高?！?/p>

文圖拉說，他們的研究是目前第一個證明，全球變暖對一夫一妻制動物的離婚率有影響的。

他相信這個趨勢不僅僅在黑眉信天翁中出現，別的鳥類和哺乳動物應該也有類似情況。隨著氣溫不斷上升，到最后，影響到的可能是全球范圍內的生物數量。

至于人類的離婚率，它是否會受到影響呢？

這……誰知道呢，反正沒有全球變暖，它也挺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