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葉郁
體育文學以體育人物、大事件為創(chuàng)作背景,以文字為媒介,運用文學化的表達方式和細節(jié)刻畫等文學手段,賦予體育更加靈動的生命力和感染力,表達對體育的情感,形象生動地傳播體育文化、弘揚體育精神、塑造體育價值觀,以促進人身心健康發(fā)展的體育文化形式。體育文學以“文學生活化”帶動“體育生活化”,將體育瞬間的精彩記錄為永恒,是動與靜的結合,力與美的凝結,身體與精神的聯姻,也是講好體育故事,促進體育國際化傳播的載體。作為特殊的類型文學,體育文學的發(fā)展既受到體育的影響,也不可避免受到“傳播媒介”的制約,體育發(fā)展戰(zhàn)略影響體育文學的發(fā)展方向,傳播媒介影響體育文學的傳播效果和人們的體育觀念。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體育文學走過一段輝煌與曲折交織的征程,回溯其發(fā)展不僅可以了解人們體育價值觀念的演變,更有利于從一個側面了解國家體育發(fā)展戰(zhàn)略的演變。
新中國成立初期,各項事業(yè)百廢待興,蘇聯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家。中、蘇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相似性,促使兩國政治、經濟、外交、文化關系日益緊密,我國制定了“一邊倒”的學習蘇聯政策,中國體育也開啟全面學習蘇聯體育發(fā)展戰(zhàn)略階段。正如普列漢諾夫認為“一個國家的文學對于另一個國家文學的影響,是和這兩個國家社會關系的類似程度成正比例的[1]?!钡?958 年,由于兩國社會主義發(fā)展觀念不一致和受國際事件的影響,中蘇關系破裂。中蘇兩國從“熱烈”走向“冰點”,蘇聯撤走所有援華專家,中國體育文學發(fā)展開始“向內轉”,從全面學習轉向自我成長階段。
為實現體育運動普及和經?;?國家十分重視體育宣傳,常見的宣傳方式有體育報紙、壁報、體育晚會,觀看蘇聯體育影片,譯介蘇聯體育小說等,當時我國體育??诘刃麄髂J降慕K極目的是讓人們接受一種思想或觀念[2],“媒介對體育的再現不僅具有經濟上的意義,還具有政治和意識形態(tài)上的重要意義”[3]?!缎麦w育》作為中國創(chuàng)刊最早、發(fā)行量最大的綜合性體育期刊,宗旨為“宣傳黨的體育工作方針政策,宣傳體育運動對生產、國防和增進人民健康的意義”[4],從創(chuàng)刊伊始便作為體育文學的生產基地,國家體育宣傳事業(yè)的“重鎮(zhèn)”。國家體委定期邀請?zhí)K聯運動員、教練、作家撰寫體育文學作品并翻譯后在中國傳播,刊登中國體育代表團成員到蘇聯考察學習后撰寫的感受?!啊缎麦w育》刊登的第一篇體育詩歌是古冰夫譯介的蘇聯馬雅可夫斯基的作品,第一篇體育小說是高長榮翻譯的蘇聯拉林的《人民的女兒》,第一篇體育雜談是翻譯斯大林的體育思想。”[5]這對中國早期體育文學發(fā)展起到引導作用,指引中國體育文學創(chuàng)作的方向。
1950 年,《新體育》創(chuàng)設“新年筆談”和“體育征文”欄目,體育散文(隨筆)大量涌現,如吳蘊瑞《我所見到的一年來人民體育的幾件大事》。1952 年,《新體育》創(chuàng)設“憶(譯)蘇聯”欄目,大量翻譯蘇聯作品,如體育小說《落水的人》(蘇聯尤利·巴丘什洛夫),體育詩歌《為了軍事的需要鍛煉你的身體》(蘇聯馬雅可夫斯基著,張鐵弦譯),紀實文學《亞赫羅姆工廠的運動員》(蘇聯伏·巴新寧著,李海萍譯)等。1955 年《黑板報、廣播詞、大字報、快板體育專輯》出版,大量體育詩歌、快板涌現。1957 年《新體育》以“體育大躍進中的一件事”為主題刊載系列征文。1950—1957 年,《體育文叢》(1953 年更名為《體育譯叢》)創(chuàng)刊,1958 年,第一張全國性體育專業(yè)報紙《中國體育報》發(fā)行,都為體育文學發(fā)展提供了多元化的生存空間。1958 年,人民體育出版社《體育運動宣傳材料(一)》集結出版體育詩歌;《新體育》更改為半月刊,版面的增加讓體育寓言故事、數來寶等文體涌現。
第一,體育文學作品文體類型豐富,體育詩歌、小說、散文等各類體裁均有涉及,作品數量相對有限,但并未涌現出經典作品;第二,體育文學發(fā)展以國家為主導,國家體委定期、有針對性的組織譯介蘇聯體育文學作品,借鑒和學習蘇聯體育文學的創(chuàng)作模式,如勃·拉耶夫斯基,尤根·巴爾普,奧古斯丁·庫塞尼等的體育文學作品在國內被翻譯傳播;第三,體育文學的政治宣傳功能突出,文藝為政治服務的色彩濃厚,作品多為歌頌新中國體育工作取得的成績;第四,創(chuàng)作群體相對固定,主要是體育相關從業(yè)者,如體育教師、體育代表團團長、運動員、教練員、管理人員等;第五,在國家大力倡導體育發(fā)展的熱情下,我國大量知名作家集中表達對體育的深厚情感,如艾青的體育小說《高山上的籃球》《一個車間團的體育工作》《山那邊的小路》,體育詩歌《歡送》,老舍的《新什剎?!?郭沫若的體育詩歌《送選手到墨爾本出席奧林匹克運動會》,郭小川的《在塔什干我看見了中國的運動員》等,其中不乏國家領導人如毛澤東創(chuàng)作的《水調歌頭·游泳》,新中國成立初期,國家鼓勵大量譯介蘇聯體育文學作品。體育文學作為國家宣傳方式之一,見證了中國體育的騰飛發(fā)展。
1959 年,“普及與提高相結合”的體育工作方針正式出臺,我國體育工作重點從群眾體育轉移到運動訓練。20 世紀60 年代,我國體育發(fā)展內憂外患,尤其是美國通過操縱聯合國會議阻止我國在聯合國合法席位的恢復,國際奧委會和部分國際單項協會用體育搞“兩個中國”分裂活動。為捍衛(wèi)國家利益,我國中斷了與國際奧委會和大部分國際單項協會的聯系,走“國內練兵,一致對外”路線,力圖提升國內競技實力以打破國際封鎖。我國大力發(fā)展乒乓球和登山項目,中國登山隊創(chuàng)造人類歷史的奇跡,國際社會稱“中國乒乓球長城難以攻破”[6],為我國體育走向世界奏起凱歌。1965 年,全國體育工作會議提出“遵循黨的對外政策的總路線,加強反帝統一戰(zhàn)線工作[7]”“國際體育活動必須密切配合我國外交斗爭[7]”,我國體育工作重點轉移到外交工作上。
1959 年,在新中國成立10 周年之際我國舉辦第一次全國運動會,《新體育》迅速反應開設“歡呼全運會”欄目,大量體育詩歌涌現;《中國體育報》頭版刊載郭沫若的《體育戰(zhàn)線插紅旗》《歌頌運動會》,蕭向榮的《體育贊》;國家體委邀請一批作家集體創(chuàng)作,歌頌我國乒乓球運動取得的成績,《新華文摘》發(fā)表《世界冠軍容國團》《人民日報》發(fā)表郭小川的《小將們在挑戰(zhàn)》《乒乓球運動的春天》等體育詩歌?!度嗣袢請蟆钒l(fā)行號外??麄髦袊巧疥牭挠⑿凼论E,以登山項目為內容,大量體育文學涌現,郭小川的《攀上最高峰》《英雄踏上地球之顛》,容國團的《賀中國登山隊》,郭超的《紅旗插上珠穆朗瑪峰》,馬季的相聲《攀上英雄贊》等。體育文學文本主要以運動項目為依托,體育詩歌繁盛,“馬鞍形”被重點關注項目,《新體育》創(chuàng)設“體育運動百花齊放”欄目,如《舉重》《乒乓球》《擊劍》《跳高》《射擊》等優(yōu)勢項目影響力較大?!吨袊w育報》第三版設置專欄“百花園”,為體育文學發(fā)展提供了廣闊的宣傳平臺和表達空間,體現國家對體育文學的重視。
第一,體育文學作為國家宣傳“載道”的重要形式之一,積極發(fā)揮其政治功能是此時的特征。第二,體育詩歌數量龐大。以簡潔明了、節(jié)奏明快、極富想象的詩歌表達對體育的深情。第三,創(chuàng)造者身份多元化。除傳統的體育工作者(運動員、教練員等)外,還有如郭沫若、郭小川、臧克家、關山月、周立波等有代表性的作家以及“工農商學兵”隊伍?!缎麦w育》“工農商學兵歌唱體育”專欄刊載大量優(yōu)秀作品,林西煤礦工人創(chuàng)作組、咸寧自治縣體委、北京鋼鐵學院、敘永縣天池社社員、北京市紡織機械組,解放軍戰(zhàn)士、工人(發(fā)電局、排字工)等,政府行政官員也積極創(chuàng)作體育文學作品,如車向忱(遼寧省副省長)、嵇文甫(河南省副省長)、秦元邦(廣東省體委主任)等,在全民關注體育的熱潮下,體育文學迅速發(fā)展。第四,體裁多樣化。除傳統的體育詩歌、(短篇)小說等,獨幕劇、寓言、民間故事、相聲(小品)、歌曲(民歌)、快板等多元化的體育文學出現,其中馬季、常寶霆創(chuàng)作大量的體育小品,如《登山英雄贊》《看球記》《我愛乒乓球》《不動健將》《玩命》《美國“新體育”》《與我無緣》《小河流水》《劃得來》《因噎廢食》等。
1966 年,軍事管制的體育系統取代各級體育行政機構,“軍宣隊”進駐各級體委,體育組織遭受嚴重摧殘,體育管理機構陷于全面崩潰,體育活動及體育文學創(chuàng)作全面停止。1971 年,周恩來主持召開全國體育工作會議,我國體育逐漸開始復蘇,國際體育交流和比賽逐漸頻繁,競技體育迅速恢復發(fā)展。1974 年,全國體育工作要點中提出,體育要配合外交斗爭,貫徹執(zhí)行革命外交路線,積極地有步驟地開展國際體育運動。1976 年10 月,體育戰(zhàn)線徹底撥亂反正,發(fā)展社會主義體育事業(yè)成為重點工作。
這一時期體育成為政治斗爭的工具,體育文學作品數量有限,類型單一,體育的政治價值居主導,體育價值觀激進。1966 年1 月,《光明日報》刊載張彩珍紀實文學作品《蒼海出蛟龍—略談1965 年體育運動的成就》[8],1966 年第一期《新體育》刊載竇孝鵬體育小說《高山上的籃球場》。值得一提的是,第31 屆世乒賽的舉辦改善了中國的國際環(huán)境,乒乓球錦標賽開啟了中國“小球轉大球”的體育政治傳奇,體育外交項目從乒乓球擴展到武術、足球等,拉開中國重返世界體壇的序幕,同年,聯合國的2758 號決議恢復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一切合法權利。1971 年,北京首屆亞洲乒乓球錦標賽中國隊獲得女子團體、單打兩項冠軍,成績斐然。1972 年《新體育》在停發(fā)6 年之后首次印刷,歌頌亞乒賽的作品大量涌現,如郭沫若的《頌首屆亞乒賽》,袁鷹的《勝似春光——寫在第一屆亞洲乒乓球錦標賽的日子里》等。1975年,第三屆全運動召開,體育詩歌《龍騰虎躍的運動場——獻給第三屆全國運動會》《參加第三屆全國運動會的感受——日記幾則》《新騎手——看第三屆全運會上馬術表演》引發(fā)群眾對體育活動的向往與參與熱情。
第一,“文革”時期體育文學生存空間十分有限,且均以體育競賽如世乒賽,全運會等為契機,僅有的群眾體育項目僅游泳發(fā)展較好,為紀念毛澤東暢游長江,每年7 月16 日舉辦的各級游泳競賽。游泳主題的體育詩歌較多,如《我懷念著“七·一六”》《在毛主席游泳的地方》《毛主席號召來游泳》等廣為傳播。第二,僅有的體育文學呈現“極端政治化”特色。文革期間,工礦和企業(yè)取消工間操,城市職工中有組織的群體活動完全消失,體育活動的政治化傾向明顯,體育文學也突出政治特色,內容單一。第三,體育文學創(chuàng)作者年齡較小,多為中小學生,以濃厚的政治熱情歌頌體育。如《我為革命來練跑》(初一 張智軍),《鍛煉》(四年級 辛喬美),《勇當革命小闖將》(三年級 張振德),《我練投彈為備戰(zhàn)》(初一 肖燕)等。
1978 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成為我國歷史上具有深遠意義的偉大轉折。體育領域率先開始改革,中共中央正式提出了“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新八字方針”,國家體委提出“在本世紀內成為世界上體育最發(fā)達國家之一的奮斗目標”[9]。1984 年,洛杉磯奧運會喚起舉國上下的“體育熱”,中共中央下發(fā)《關于進一步發(fā)展體育運動的通知》肯定“競技體育優(yōu)先發(fā)展戰(zhàn)略”。體育具有凝聚人心,振奮民族精神的功效,伴隨競技體育的發(fā)展壯大,國家大力發(fā)展體育文學,弘揚競技體育成果并轉化為精神食糧以饗群眾,鼓舞全民建設的熱情,體育文學走向全面繁榮。
體育是民族精神的櫥窗,報告文學是文學的輕騎兵,體育報告文學迅速發(fā)展并蔚為大觀,成為體育文學中作品數量最多的體裁(見圖1)。1979 年,理由的《揚眉劍出鞘》成為體育報告文學的先驅之作。
4.2.1 三次座談、兩個組織、三次評獎、一本專刊推動“冠軍文學”全面發(fā)展
20 世紀80 年代是文學的“黃金時代”,文學不僅是文化娛樂的方式,也是人們獲取信息的重要渠道。這一時期,中華體育健兒譽滿國際體壇,極大振奮國人的民族自信心與自豪感,奧運健兒成為社會爭相崇拜的“民族英雄”。同時,隨著群眾體育普及,體育文學因承載群眾對體育的喜愛也獲得良好的發(fā)展效果。時任國家體委副主任、分管體育宣傳工作的張彩珍提出,群眾體育生活需求的增長和體育改革的全面展開都要求體育報告文學迅速發(fā)展并深入體育生活、緊扣時代背景、緊跟改革步伐,充分反映改革的成果和矛盾,深入挖掘人物內心。
基于群眾需求和國家宣傳的需要,大量體育人物傳記涌現。1980—1992 年,我國出版體育人物傳記近70 部,如《冠軍之路》《冠軍的童年》《金牌在國歌聲中閃耀》《爭奪世界冠軍的時刻》《從零開始:中國的世界冠軍》《體育王冠上的明珠》等。其中《新體育》1979—1983 年共刊載紀實文學(含傳記、報告文學)約130 篇,體育小說約20 篇,體育詩歌約30篇,體育散文15 篇,基于體育報告文學數量之多,1983 年設置“報告文學”專欄并推出體育文學季刊。1978—1992 年,人民體育出版社和《新體育》的體育紀實類作品內容最豐富,多達400 余篇;同期,《體育博覽》開設“體育文學”專欄。1984 年,第23 屆洛杉磯奧運會期間,國內期刊、報紙設立“奧運特輯”報道奧運盛況,大量體育報告文學專輯出版,如《足球教練的婚姻》《斯韋思林杯上閃光的名字》《金牌從0到15》《奧運會上的中國冠軍》《十五塊金牌》等。1985 年,洛杉磯奧運會的“盛世激情”持續(xù)發(fā)酵,舉國上下沉浸在實現中國體育“百年夢想”的喜悅中,奧運冠軍自傳集中涌現,如郭永林的《我和籃球》,侯家昌的《我的羽球生涯》,童非的《我的夙愿實現了》,李寧的《世界體操大賽日記》等。
三次座談會召開,為體育報告文學發(fā)展提供人才支撐,集結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共同探討體育報告文學深入發(fā)展。1983年,《新體育》舉行體育報告文學座談會,李玲修等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參會討論,認為,寫好體育題材的作品,關鍵在于深入采訪,多關注冠軍背后的無名英雄。1986 年,《新體育》雜志社再次舉行體育報告文學發(fā)展座談會,全國多地作家和業(yè)余創(chuàng)作者,《人民文學》《當代》等期刊負責人參加會議,提出當前體育報告文學不能滿足廣大讀者的需要:(1)數量有限,有強烈的感染力的振奮之作更少。(2) 主題單一,寫法雷同,很多題材未能挖掘出體育發(fā)展中的深刻矛盾,缺乏創(chuàng)新。(3)違反真實,摻入虛構,編造“事實”,造成不良的社會效果。同年12 月,《體育博覽》與《新體育》聯合承辦“中國體育報告文學研究會第二屆年會”,30 余名作家、評論界馮牧、周明、閻鋼等參加,深刻總結體育報告文學發(fā)展中存在的問題:(1)振聾發(fā)聵的力作少,作品的結構與思想內涵存在模式化傾向。(2)創(chuàng)作仍有禁區(qū)、雷區(qū),有待體委有關部門的思想進一步開放,為作家觀察和介入體育問題提供寬松環(huán)境。(3)需深入生活,挖掘和表現能力再提高。
兩個組織的涌現,為體育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發(fā)展提供了平臺與保障。1985 年,體育文學在全國影響力增加,國家體委宣傳司聯合中國作家協會組織成立中國體育報告文學協會,魯光任會長,陶嘉善、何慧嫻、理由等為副會長,張健任理事,楊匡滿、葉文玲、肖復興、陸興兒等為會員,后為擴大隊伍廣泛吸納記者,如新華社記者楊明等。體育報告文學研究會的機構任務是圍繞4 年一次的奧運會組織采寫,作品集結成冊出版向社會廣泛發(fā)行。同年,《中國體育報》在“繁榮文藝創(chuàng)作,發(fā)展體育文藝”號召下,肖復興等作家在四川組織成立了體育報告文學研究會,這是唯一一個體育文學理論研究機構[10],邀請一批全國有影響的作家、評論家加入,刺激體育文學再創(chuàng)作。
全國體育報告文學的三次評選,誕生了百篇優(yōu)秀的體育文學作品,促使“冠軍文學”達到頂峰。1987 年,《人民日報》體育組、國家體委訓練局團委和北京電工設備聯合公司舉辦“優(yōu)秀運動員征文比賽”,為優(yōu)秀運動員書寫提供平臺,后組集優(yōu)秀征文出版報告文學合輯《冠軍心曲》。同年,國家體委首次舉辦“寶石花”體育報告文學獎評選,是首次全國性的體育報告文學評獎活動,配合4 年一度的全運會,檢閱我國體育報告文學的成就,擴大體育宣傳,全國20 余家單位推薦了120 余篇作品參評,其中榮高棠、馮牧、張彩珍、嚴文井、馮驥才等擔任評委,10 篇作品獲一等獎,15 篇獲二等獎,受到了體育界和文藝界的矚目。1988 年,為壯大改革潮聲,百家刊物聯合發(fā)起大型報告文學“中國潮”征文活動,用文學記憶定格體育的“繁盛”,評選出優(yōu)秀報告文學一等獎作品10 篇,如尹衛(wèi)星的《中國體育界》,趙瑜的《強國夢》等深受讀者喜愛。
體育文學??漠a生是對蓬勃發(fā)展的體育文學的肯定,也為其繁榮發(fā)展提供了充裕的表達空間。1986 年,我國第一本體育文學刊物《騰飛》創(chuàng)刊,李夢華作序,在我國體育文學發(fā)展史上具有重要的意義。推出中篇小說《角逐,并非在賽場上》《江湖男女》,短篇小說《從零開始》《棋壇父子》,紀實小說《大西洋上的冒險者》《羅馬角斗士》,體育散文《清晨的跑》《世界是運動的》,報告文學《郎平外傳》《與祖國同名的姑娘》,電影文學劇本《跑在最后的冠軍》,體育詩歌《美的沖浪》《體育頌》,武林小說《太極二決》等作品。
4.2.2 漢城“失利”促使“問題文學”繁盛發(fā)展
1988 年,漢城奧運會不僅成為我國體育事業(yè)發(fā)展的轉折點,也成為體育文學從“冠軍文學”向“問題文學”轉向的導火線。漢城“失利”后,我國體育發(fā)展中的深層矛盾集中爆發(fā),4 枚金牌暴露了體育體制上的種種弊端,同時引發(fā)國內輿論的嚴重不滿,“寄托10 億中國人的熱誠期望的中國奧運會代表團在漢城受挫,與歷次參加奧運相比成績慘跌,一時國內輿論嘩然,語詞激烈”[11]。
漢城奧運會后,社會負面輿論一躍而起,批評報道、反思研討會、反思類體育報告文學涌現,社會各界掀起關于體育改革的討論,“兵敗漢城”的評價甚囂塵上。1988 年,以趙瑜的《強國夢》《兵敗漢城》為代表,持續(xù)對當時金牌主導下的體育價值觀形成沖擊,引發(fā)持續(xù)的社會反響。1989 年,葉永烈的《國球三十年》揭示國球“潛規(guī)則”,抨擊“讓球”嚴重違背了體育精神;1990 年,體育問題報告文學集《漢城歸來》收錄大量問題報告文學,如《漢城不是洛杉磯》《中國體壇內幕的深層曝光》《夢斷漢城——第24 屆奧運會中國代表團紀實》《淚灑漢城——奧運會反思錄》等;1993 年,體育報告文學作品合集《五環(huán)旗下大突圍》《何智麗風波》出版,標志著我國體育文學走出國家宣傳的主流框架,為體育價值觀的多元化傳播奠定基礎。
體育“問題文學”表達了國人在漢城奧運會后內心經受的巨大失落,同時也傳出了一些更加理性、冷靜的聲音,對金牌的態(tài)度和認識也逐漸趨于成熟?!暗?4 屆奧運會將成為中國體育運動的真正起點,清醒地認識差距,正確對待失利和運動員,勝了不忘乎所以捧他們上天,輸了不無端指責打他們入地,剝掉附加在體育上的不屬于體育的東西,以一種開放的眼光去看待體育競賽?!盵12]
4.2.3 體育題材成熱門選題促進體育小說新發(fā)展
現代體育天然的競爭性、懸念感、戲劇性使其成為小說的最佳題材之一。體育小說以生動的故事情節(jié),強烈的藝術感染力透視出時代、歷史及人物命運的沖突,給讀者帶來強烈的震撼。
改革開放以來出現一批優(yōu)秀的體育小說,如馮驥才的《獻你一枝花》《神鞭》,阿城的《棋王》,莫言的《三十年前的一次長跑比賽》《羌笛怨》《迷路的孩子》等膾炙人口的體育小說流傳廣泛。1980 年,《新體育》舉辦“體育小說”征文活動,劉心武的《深谷消息默默流》,張潔的《含羞本》,葉永烈的體育科幻題材《球場外的間諜案》等20 部優(yōu)秀體育小說在同期獲得讀者的廣泛認同。1981 年后,一些體育小說零星散落于各類文學期刊,如《棋手和他的女友》《怪鳥》《含羞本》《不能拋棄她》《體育教研組長》《兩個體育委員》《迪克·申克遜教練的煩惱》等。1986 年,《近年體育小說選萃》集結十部優(yōu)秀的中短篇體育小說,1987 年,陶嘉善主編《摘取王冠的人》,1988 年,《世界體育小說精選》翻譯出版,匯集普希金、杰克·倫敦、海明威、茨威格、川端康成、阿城等知名作家作品。
4.2.4 出現一大批體育報告文學優(yōu)秀創(chuàng)作者
20 世紀80 年代,我國體育報告文學領域涌現一大批優(yōu)秀作家,如理由、魯光、王鼎華、趙瑜、肖復興、尹衛(wèi)星、張健、李玲修、陶嘉善、何慧嫻、傅溪鵬、張禎祥、彭瑞高、張挺、繆暉、羅達成、陸星兒、楊匡滿等。他們是伴隨新中國體育一起成長起來的資深體育記者、官員、教練、作家,他們親身經歷中國體壇的風風雨雨,目睹體壇英豪們?yōu)閲鵂幑獾臍v程,深度思考并熱愛中國體育,將畢生的熱情投身于體育文化發(fā)展,是我國體育事業(yè)的忠實記錄者和書寫者。
第一,冠軍文學繁榮發(fā)展,凸顯奧運冠軍精神。20 世紀80 年代我國體育戰(zhàn)線成績優(yōu)異,報告文學迅速回應,形象生動的記錄了奧運健兒們的英雄事跡,弘揚了奧運冠軍精神,在廣大讀者中引起強烈反響,推動了社會主義建設的信心和熱情。但由于人物傳記的盛行,無形中擠壓了其他文學形式的生存空間,一定程度上導致文學形式單一,同時也造成未得金牌運動員無被書寫空間的。
第二,體育報告文學開啟“文藝干預社會”的思潮。1985 年開始報告文學關注社會現實問題,體育報告文學如《傾斜的足球場》《5.19 長鏡頭》《強國夢》《兵敗漢城》等作品承擔起社會批判的責任,突破了原來報告文學注重起承轉合、散文化的結構和事件故事模式,開始深入思考社會問題并向高層進言,引發(fā)讀者關注,通過自下而上的社會力量推動體制的轉型或改革,這在百廢待興的發(fā)展形勢下被視為一種社會諫言方式。作者以鮮明的主體人格、憂患意識與激烈的言辭表達了對體育發(fā)展的憂患,體現了作家以文學的形態(tài)承擔社會改造的責任。
第三,文本內容以人物傳記為主,關注優(yōu)秀運動員的比賽過程,契合群眾迫切想要了解運動員的基本心理,也在無形中促使更多的運動員提起筆來書寫自我。也有作品將視線轉向運動員和教練員之外的體育科技人才,如《萊茵河畔的拼搏——記建國以來的第一位體育博士田麥久》等。另外中西體育文化交流為人們提供了一個視野開闊的文化思想參照系,有作品關注中外運動員差距,注重中外文化的比較學習與傳播,如《勇向前不退縮——記美國職業(yè)籃球明星海斯》等。
第四,這一時期以國家體委主導,集合眾多社會力量,從創(chuàng)作與理論上共同促進體育文學發(fā)展,實現體育文學從理到實踐的飛躍。
第五,創(chuàng)作隊伍由作家轉向體育記者,專業(yè)的體育記者撐起80 年代報告文學繁榮發(fā)展的穩(wěn)定局面,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的報告文學作品。
1993 年,國家體委在十四大會議精神的基礎上探討深化體育改革的共識,我國體育事業(yè)在深化改革的歷史進程中曲折前行。體育改革逐步深化,“唯金牌”逐漸讓位于“以人為本”的體育價值觀,宏大的國家敘事難以喚醒民眾的關注。社會轉型背景下,市場經濟盛行導致文學影響力的衰退,消費主義時代的文化語境中,體育文學從帶有政治意味的身體敘事轉化為圍繞時尚與市場旋轉的市場化敘事,體育報告文學的批判性降低,大批作家不再關注這一領域,前期頗有成績的專業(yè)人士或退休或興趣轉移,唯一的理論研究機構也“名存實亡”。
縱觀這一時期的體育文學作品,數量減少,影響力降低,其中《馬家軍調查》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轟動一時。90 年代市場經濟迅速發(fā)展的同時,“經濟搭橋,文化唱戲”的文化消費主義盛行,文學市場化、商品化成為一種思潮,精英文學被消解,大眾文學盛行關注個體情感的宣泄與表達。體育文學走向沒落,群眾更關注體育的休閑敘事與體育比賽的內幕。1992 年巴塞羅那奧運會力挽狂瀾給中國體育帶來空前的勝利,但國人的體育情感發(fā)生變化,體育民族主義情緒弱化進而關注個體的發(fā)展需求。同時,電視的普及讓信息傳播方式更生動、迅捷、多樣化,聲音、圖像等的介入使越來越多的人能夠第一時間形象地領略體育明星的風采,從而打破文字的單一化傳播,體育文學的讀者和創(chuàng)作者均呈現減弱趨勢。
在傳統文學“唱衰”的社會背景下,趙瑜的《馬家軍調查》因首次揭露“興奮劑”問題在全社會引發(fā)極大關注,一經發(fā)表被搶購一空,被認為是“10 年難得一見”“震撼人靈魂”的作品,并獲得“20 年最有影響力作品”。該作品引發(fā)國家體委與民間社會強烈的震蕩,時任國家體育總局政策法規(guī)司司長王鼎華曾前往遼寧并做了詳細的調查報告,結論和趙瑜作品中的內容基本吻合。
首先,體育文學發(fā)展整體“勢弱”。1994 年,《新體育》再次舉辦體育散文無獎征文,體育文學作品銳減,僅《神奇的哨》《一個關于跑的夢》《馬背上的足球夢》《矮子后衛(wèi)和巨人中鋒》《感謝體育》等10 余篇作品獲獎。第二,體育報告文學嚴重滑坡,創(chuàng)作隊伍“潰散”。文學商業(yè)化、市場化發(fā)展趨勢下很多作家轉向,從“知識分子精英”轉化為文學商品生產者。唯一的研究機構,體育報告文學研究會“名存實亡”,報紙、雜志及副刊較少發(fā)表體育文學作品,因此整個體育文學呈現出“青黃不接”之態(tài)。第三,創(chuàng)作主體從記者轉向體育外交家、體育管理者,內容以記錄和反思個人體育經歷為主,如伍紹祖的《通向奧運冠軍之路》,徐寅生的《我與乒乓球》等。僅有少量報告文學,如王崇理的《五環(huán)世相》,羅達成的《中國足球青年近衛(wèi)軍》,史鐵生的體育散文《體育、意志、信心》等。
2001 年,北京獲得第29 屆奧運會主辦權,實現中國體育發(fā)展的百年夙愿,激發(fā)了全國人民對體育的熱情。2002年,黨的十六大提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奮斗目標,圍繞競技體育和全民健身對體育工作提出兩項要求,大力發(fā)展全民健身,滿足群眾健康需求成為新時期體育發(fā)展的重點,體育文化產業(yè)成為體育發(fā)展新的經濟增長點。尤其是新世紀以來,網絡文學的浪潮席卷整個文學領域,網絡化的迅速發(fā)展造成體育文學走向大眾化,內容從體育精神弘揚走向體育休閑敘事,批判性減弱,體育評論和網絡文學繁榮發(fā)展。
虛擬的網絡環(huán)境帶來自由的書寫空間,體育文學創(chuàng)作者暢所欲言,批判性、諷刺性的網絡文學繁榮發(fā)展。2000 年,楊杰的《假球》被稱為中國第一部“長篇足球小說”,被稱為“足球文學的開山鑿河之作”,隨之楊杰的“足球文學三部曲”(《假球》《好球》《混球》)引發(fā)社會持續(xù)關注。同年,謝紅《流金歲月——中國女足檔案》真實記錄中國女足發(fā)展的歷史。2001 年,徐坤的《狗日的足球》釋放了球迷對足球復雜的情感;2002 年,小說《足球流氓》圍繞“3.24”西安球迷騷亂事件創(chuàng)作,闡述體育產業(yè)發(fā)展問題及體育競技市場公平的重要性;董長路的《臨門一吻》,李尋歡的《足球男人》《女足五題》等網絡體育文學具有代表性。2004 年,柯云路的《溫情馬俊仁》受到讀者好評,2010 年,岳冉冉的《女球迷》,朱曉軍的《叫板足壇腐敗的體育局長》再現體壇打假掃黑風暴;網絡文學林海聽濤的《我們是冠軍》,大秦的《校園籃球風云》,八戒的《飛翔籃球夢》,陳鋒的《棋士》,木三的《棋定今生》推出后社會傳影響較大。
2008 年,北京奧運會成為中國體育文學繁榮發(fā)展的契機,大量體育傳記涌現。魏紀中的《我的體育生涯》通過對臺前幕后的細節(jié)敘述增進了對相關歷史事實和人物的理解。2000 年,中共中央宣傳部宣傳教育局,國家體育總局編《祖國的光榮人民的驕傲》《情系祖國:中國奧運健兒報告集》;2001 年,熊斗寅隨筆《沖浪人生》;2002 年《中國奧運金牌得主大寫真》出版。2006 年,北京奧組委組織一批作家集中創(chuàng)作,領取任務實地采訪,希望重振80 年代體育文學的“輝煌”。2008 年北京奧運會后,體育報告文學如肖復興創(chuàng)作的《其實奧運會已經開始》描繪了30 年來中國體育發(fā)展的脈絡,孫晶巖的《五環(huán)旗下的中國》全景式記錄了北京奧運的盛況,關軍的《大腳印兒》透過奧運會體育盛事反映社會矛盾。徐坤的《八月狂想曲》是第一部以奧運會為背景的體育長篇小說。2008 年奧運會后,蘇北的《共享運動之美》,朱又紅的《咱是球星咱怕誰》,白巖松的《笑到最后才是幸福》,黃健翔的《我心目中的最佳陣容》等文化名人的體育評論,郎平自傳文學《激情歲月》、李娜的《獨自上場》、姚明的《我的世界我的夢》、劉翔的《我是劉翔》等大批體育明星的傳記散文都因其創(chuàng)作者的“明星效應”迅速吸引大批讀者。2017 年郝敬堂的《中國冰雪夢》出版,是我國首部冰雪運動勵志教育報告文學作品。
文學的傳播媒介在不斷變化,從傳統文學、網絡文學逐漸走向影視劇改編,文字的符號霸權地位在某種程度上被消解,影音手段在技術層面上解碼文字的神秘。新時期,傳統文學成為影視改編的重要素材,為影視改編提供了豐富的資源,推動體育影視產業(yè)發(fā)展,拓展了傳統體育文學的生存途徑,補充闡釋傳統文學的內涵。正如張藝謀曾指出,“仔細看中國電影這些年的發(fā)展,會發(fā)現所有的好電影幾乎都是根據小說改編的”[13],尤其是敘事性和故事性極強的文學作品更容易成為影視劇改編的寵兒。體育文學立足體育的核心價值塑造人物,講述每一個體育小人物拼搏奮斗的人生勵志故事,蘊含積極向上的人生經驗,契合了市場經濟背景下人們的進取心態(tài),喚起社會的共鳴,點燃年輕人的夢想與情懷,符合市場主流價值觀和大眾的需求。因此,促進體育文學成為體育影視精品力作,開啟社會效應與經濟效益的雙贏,成為新時期發(fā)展的主流方向。
2016 年,印度體育電影《摔跤吧! 爸爸!》獲良好口碑,引發(fā)我國對以體育電影為載體的體育文化產業(yè)發(fā)展的重視與反思?;诖?2016 年6 月,國家體育總局與中國作家協會聯合召開體育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座談會,簽署體育文學作品創(chuàng)作協議,以中國女排、乒乓球、姚明、全民健身和冰雪項目為主題,加速體育文學作品與體育電影的“聯姻”。趙勇認為“優(yōu)秀的體育文學作品能夠提供強大的價值引導力、文化凝聚力和精神推動力,體育題材一直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富礦”。2020 年,《奪冠》(原名《中國女排》)上映,以中國女排傳奇人物郎平為主線,借鑒郎平自傳文學《激情歲月》再現中國女排成長歷程,取得了良好的市場反響。作為中國體育的最大IP 之一的中國女排,以獨特的文化優(yōu)勢實現中國體育商業(yè)化與大眾化的雙贏局面。隨著文學作品改編熱潮,體育文學與影視“聯姻”成為促進新時期體育文化全面振興,推動文化興國戰(zhàn)略的重要手段。
中國體育文學發(fā)展變遷是國家體育發(fā)展戰(zhàn)略主導、文學思潮和社會共同參與下的動態(tài)多維嬗變過程。在這一過程中,國家體育發(fā)展戰(zhàn)略決定體育文學內容、特征、社會功能,為不同階段體育的社會功能增效。體育發(fā)展的動因來自體育內部的張力及國家和人民對體育的需求,體育文學發(fā)展從以國家需求為主的政治宣傳活動轉向以人民需求為主的精神文化活動,從謳歌贊揚到反思求變蘊含著積極的社會力量,對體育發(fā)展有促進作用??v觀體育文學發(fā)展路徑,從行動—身體—靈魂的文化邏輯建構,到體育—文學—影視的體育文化產業(yè)鏈探索,體育文學是宣傳體育文化和弘揚體育精神的重要載體,也是促進新時期體育文化產業(yè)發(fā)展的動力。國家用行政手段助力體育文學發(fā)展,旨在致力于打造中國特色的體育文化體系,促進全民健身和體育價值觀念深入落實,講好中國體育故事,推動文化興國戰(zhàn)略的深入貫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