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懸崖之上》中色彩的運用及其作用

張志慧 王勇

色彩美學一直是張藝謀導演的擅長領域，不論是《紅高粱》《大紅燈籠高高掛》《英雄》中極致的紅，還是《滿城盡帶黃金甲》中明艷的黃，或者是《影》中營造中國水墨畫質(zhì)感的黑和白，都是張藝謀導演在影片中色彩運用的代表性案例?！暗瓓y濃抹總相宜”很好地形容了《懸崖之上》影片中的色彩運用。

一、《懸崖之上》影片色彩運用分析

《懸崖之上》影片中的故事發(fā)生在19世紀30年代，影片中主要包括“正派”四名特工：張譯飾演的張憲臣、秦海璐飾演的王郁、朱亞文飾演的楚良、劉浩存飾演的小蘭。故事地點發(fā)生在中國雪城——哈爾濱，全片都“籠罩”在永不停歇的漫天飛雪里，為了完成“烏特拉”行動成功解救王子陽，特工小分隊和特務科展開了一場帶有“無間道”色彩的“諜中諜”行動。影片中不論是渲染了天寒地凍惡劣環(huán)境和嚴肅緊張氣氛的白色，迷影重重不分你我的黑色，象征革命烈士剛毅不屈精神的鮮紅血色，還是“反派”與艱苦卓絕環(huán)境形成對比的暖黃，都有很濃厚的象征色彩。

（一）白色元素

《懸崖之上》影片開頭印入眼簾的就是冰天雪地、漫天飛雪的白色。一片雪白中，四位身穿黑色衣服的特工“從天而降”。在“雪”地里人物完成了出場和任務分配。四個主人公分成兩組，每組一男一女，在告別時黑色的衣服已經(jīng)幾乎被白雪覆蓋。在影片中，沒過膝蓋的積雪更是讓畫面呈現(xiàn)一片雪白。在導演給出全景的鏡頭中，身著黑色衣服的特工在白雪中顯得更加渺小，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環(huán)境所吞噬。這樣的顏色運用，在電影開頭就交代了故事發(fā)生的背景，渲染了寒冷艱苦的環(huán)境氛圍。人物出沒的環(huán)境色調(diào)始終以白色的冰天雪地為主，在影片中段，人物執(zhí)行任務尋找聯(lián)絡線索都是在大雪紛飛的室外進行，冷冽凌厲的感情基調(diào)貫穿始終，這進一步刻畫將諜戰(zhàn)色彩中步步驚心、如履薄冰的緊張氛圍天然呈現(xiàn)了出來。整部影片都充斥著關于雪的表達和對于白色的運用。從大雪紛飛的全景到鵝毛大雪下的人物特寫，貫穿始終的雪景在電影中已然不再只是描述電影故事的一個背景，張藝謀對電影整體嫻熟的駕馭力，借此雪景勾勒出諜戰(zhàn)片肅穆冷峻的同時，更成功營造出了一種不見懸崖卻處處皆是懸崖的緊迫危局，正是這種出色的氛圍渲染，使電影縱然沒有多少恢弘震撼的大場面，但卻依舊有著諜戰(zhàn)電影鮮明的風格。

（二）黑色元素

張藝謀導演對色彩運用一直是他的強項，如果說濃墨重彩是張藝謀導演的標志，到了《影》，他仿佛回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原始狀態(tài)。在趨近于黑白的色調(diào)中藏了無限過渡的灰。有如水墨畫一般的疏淡澹然。同樣到了《懸崖之上》這部電影，張藝謀再次運用黑與白的經(jīng)典配色。首先故事發(fā)生在哈爾濱的冰天雪地里，環(huán)境顏色以雪白為主，在這樣的前提下張藝謀導演在演員的服裝設計上也花費了很多心思。在電影中角色基本上都穿著黑大衣、黑皮靴、黑手套，不管是“正派”的特工還是“反派”的特務科著裝都很相似，這不僅給諜戰(zhàn)影片增加了強烈的懸疑色彩，也用這黑色表達出了戰(zhàn)爭年代的壓抑、殘酷。白色的雪景和黑色的服裝象征的不僅是兩種力量的對峙，更是兩種信念在斗爭。在黑白色彩的強烈對比下，影片中的沖突呈現(xiàn)得非常清晰，諜影重重的詭異氣氛給觀眾生理和心理帶來了強大的壓迫感。影片中的主人公命運多舛，身邊危機重重仿佛時刻走在懸崖上，張藝謀導演也運用壓抑的黑色很好地將危機感貫穿整部影片。影片中黑色的點和白色的面，傳達出影片正義的白終將結(jié)束這個黑暗的時代。

（三）紅黃元素

在《懸崖之上》影片中，除了黑色和白色的主要色彩元素外就是鮮紅的血色最為亮眼。在影片開篇部分，四名將被執(zhí)行死刑的共產(chǎn)黨員穿著暗黑色的衣服，跪在白雪地中，等待被執(zhí)行死刑。此時天空下著鵝毛大雪，畫面中的人都身穿黑色，這時共產(chǎn)黨員的鮮血成為熒幕中最抓人的顏色。一聲槍響，革命烈士倒地，流出的血瞬間將地上白色的雪染成鮮紅。此時的紅將烈士悲壯的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地上鮮血的空鏡頭特寫也給觀眾提供了更多的思考空間。先后三名共產(chǎn)黨員被執(zhí)行槍決，最后一名謝子榮為保住性命選擇背叛組織。此時鏡頭一轉(zhuǎn)來到了反派特務科所在的房間，房間里暖黃色的燈光，黑色毛皮大衣，昏暗的光線與室外白茫茫的雪景和共產(chǎn)黨員單薄的衣服形成鮮明對比。暖黃元素將特務科所處的“地位優(yōu)勢”展現(xiàn)出來，表現(xiàn)出此時的哈爾濱已經(jīng)成為了反動派的天下。同時在影片中段，小蘭和張憲臣在臨時居住場所陽臺談論“烏特拉”行動，回顧過去討論未來時，有一個從后面拍攝的中景非常重要。鏡頭中，主人公望向遠方的居民區(qū)，這一片居民區(qū)是張憲臣和王郁的舊居也是他們和丟失孩子共同的回憶。此時主人公的情感是迷茫的、憂郁的，向往救贖的。所以畫面中白色的雪花很少，陰暗的天空也不是主角，暖黃的星星燈光成為了主色調(diào)。“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這里導演采用暖黃的燈火來預示革命道路的終點是光明。

二、《懸崖之上》影片色彩運用的作用

電影中使用色彩作為視覺色素，最初是為了滿足人們將現(xiàn)實情景搬到熒屏上的簡單期望。隨著時代進步，色彩的用途越來越廣泛，尤其是在影視創(chuàng)作方面。[1]《懸崖之上》影片中的色彩運用巧妙，對渲染環(huán)境營造氛圍、塑造人物突出主題都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一）渲染環(huán)境、營造氛圍

《懸崖之上》是一部具有很強年代感的諜戰(zhàn)片，首先就是要將觀眾帶入到那個年代緊張的氛圍中。影片在環(huán)境的色彩處理中使用了低飽和度的處理方式，帶有霧蒙蒙的厚重感。文中的主要人物身穿黑色的衣服，佩戴黑色帽子出現(xiàn)在被雪覆蓋的白色街道。在槍戰(zhàn)戲中，主人公在狹小的街道穿梭，此時的鏡頭是俯拍。鏡頭構(gòu)圖采用的是封閉式構(gòu)圖，黑色的屋頂將主人公圈在狹小的白色區(qū)域，烘托出了槍戰(zhàn)中主人公被敵人重重包圍的緊迫氛圍。影片中“諜戰(zhàn)”節(jié)奏最緊湊的心理戲要屬于和偉飾演的周乙與余皚磊飾演的金志德在咖啡廳的片段。片段中周乙以完成巡查為理由先獨自一人走出咖啡廳，到電影院門口巡視一圈，并拿鋼筆偷偷在海報上做了可以與小蘭取得聯(lián)絡的信號。此時金志德已經(jīng)察覺到異樣，通過窗戶時刻注視著周乙的一舉一動。此時窗外是以白色、冰藍色、黑色構(gòu)成的冷色調(diào)，窗內(nèi)是以燈黃、暖紅構(gòu)成的暖色調(diào)。周乙完成記號后回到室內(nèi)，金志德巧用會被上級責怪懶惰為由出門查看周乙是否偷偷留下了記號。此刻畫面成為周乙在屋內(nèi)透過窗戶觀察金志德的一舉一動。周乙和金志德都在室外完成自己的任務，在室內(nèi)互相周旋試探對方。導演通過色彩將室內(nèi)和室外區(qū)分開來，用冰冷白色渲染緊張的氣氛，又用暖黃給予了觀眾放松的空間，一緊一松、一張一弛使得電影節(jié)奏非常切合主題，營造出諜戰(zhàn)片緊張的氛圍。

（二）塑造人物、突出主題

在影片中，導演對于主人公情感的釋放是有很多設計的。在影片中，四位主人公的情感表達較為含蓄。影片開頭就將四位特工的人物關系展現(xiàn)給了受眾，小蘭和楚良是一對戀人，張憲臣和王郁是一對夫妻并且擁有一對孩子。這對孩子成為了影片一個隱形線索，也在多個鏡頭和情節(jié)中起到了助力作用。在張憲臣被抓之后受盡了特務課的折磨仍然沒有背叛組織，在醫(yī)生來注射迷幻藥時張憲臣企圖逃跑，此時也是周乙這個角色身份亮相的時刻。周乙?guī)椭鷱垜棾继优軈s被金志德在多個出口設置巡查組阻攔，張憲臣決定舍棄自己保全周乙。此時畫面是以黑色為主調(diào)，只有巡查組的手電筒照射出的光成為畫面唯一的光源。在車里張憲臣與周乙進行最后的訣別，張憲臣先說了讓周乙配合其他特工好好完成“烏特拉”行動，表達了對組織對革命的期待與祝愿。最后張憲臣下車后又返回來對周乙說：如果有時間，可以幫他找一下他的孩子。此時畫面是暗色調(diào)，表達的情感是壓抑的，張憲臣對孩子的關心排在了眾多事情之后。但是在影片接近結(jié)尾處，周乙和小蘭帶著兩個孩子來到了一個小屋，屋頂被白色的雪覆蓋著，王郁站在雪地中，此時雖然白色是主色調(diào)，但是伴隨著陽光普照，色調(diào)明亮清新。兩個孩子懵懵懂懂地走進了王郁的懷抱，王郁留下了熱淚。此時王郁的淚水中包含了激動、欣喜、愧疚、希望等等情緒。影片中不論是黑暗中張憲臣的舍我情感還是明亮中王郁的“自我”情感都是讓觀眾為之動容的。導演通過孩子這個隱形的線，通過色調(diào)的黑暗和明亮，表達了革命烈士為了國家和人民利益舍棄自我和小家的奉獻精神。

作為張藝謀執(zhí)導的首部諜戰(zhàn)片電影，《懸崖之上》也是繼《影》之后，張藝謀對色彩運用的再度創(chuàng)新。張藝謀通過對色彩的運用，讓觀眾更容易被帶入電影故事和情感中。鋪天蓋地的雪白、噴薄而出的血紅、內(nèi)景詩意的暖黃、外景肅殺的冰藍、不分敵我的衫烏，將深冬埋葬的黑暗、被大雪覆蓋的黎明……在夜幕下的哈爾濱霓虹光暈的點綴下，共同描繪出一幅逢場作戲卻暗潮洶涌的古典油畫，也使《懸崖之上》更具色彩美學。[2]

注釋：

[1]曹今美.色彩運用對影視作品的影響研究[J].聲屏世界,2020(22):67-68.

[2]《懸崖之上》票房逆襲 帶你領略張藝謀的色彩美學http://www.ddzzd.com/tiyuyundong/306054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