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丨張艾寧
“出版本身是一門反脆弱的生意?!?/p>
《出版人》:
直播賣書占樊登讀書整體業(yè)務的比重是多少?樊登:
比重很小,我一周就播一次,另外幾個號的直播不是賣書,主要是賣會員卡。我這里賣的圖書以文化類、學術類為主,一次直播三個多小時,大概能賣200萬的實洋。直播不是我們公司的主要業(yè)務,我們公司主要還是做樊登讀書APP的內容。但我覺得直播跟我們的愿景一致,希望讓好書被更多的人看到,所以我們會推薦一些有品質的好書給大家。《出版人》:
為什么選擇在2020年6月開始第一次直播?樊登:
因為疫情期間,哪也去不了,不能像以前一樣可以到處做演講,所以閑著沒事兒,再加上線上的銷售越來越方便,我們就干脆賣書試試看。第一次直播是在三聯(lián)韜奮書店里,因為三聯(lián)本身好書就比較多,賣了將近1000萬碼洋。所以我們第一場直播就是這個水平,到現(xiàn)在也基本保持穩(wěn)定,沒有增長特別多,也沒有掉下來。
因為在直播這個渠道,可能認識我的人就這么多,不像剛做樊登讀書時有一個逐漸爬升的過程。
《出版人》:
出版行業(yè)一直以來對帶貨主播的傭金、折扣多多少少會有一些怨言,你怎么看待?樊登:
我們跟出版機構合作的都很好,因為并不過分壓價,我們很尊重出版社的價格要求,希望讓出版人們也能夠賺到錢。一般價格壓得特別低的書,都是低幼童書或者公版書,沒有什么競爭力,只能靠低價取勝,這個跟直播不直播沒有太大關系。我覺得像我們這樣賣高品質書的平臺,可能反而使一些書有了更多機會和出路。出版事業(yè)其實挺紅火的,因為出版本身是一個非常反脆弱的生意,所以實際上出版行業(yè)現(xiàn)在需要的是提高出版質量,不要出那么多“爛書”,“爛書”賣得越好越糟糕,那是害人的。所以就需要圖書主播推薦好書給大家。
《出版人》:
但近幾年其實出版行業(yè)整體的利潤在往下降,新書制造議題的能力也逐漸衰弱,你為什么認為出版是一門好生意?樊登:
我不知道具體的統(tǒng)計數(shù)字,但是像中信、讀客、果麥都上市了,這個行業(yè)這么多公司連著上市,說明資本市場認可,財務報表上的利潤率也不錯,一兩百人的團隊做出上億的利潤,其實真挺舒服的。所以說實話,出版業(yè)不蕭條,蕭條的是那些實在沒有創(chuàng)造力的出版機構。有的出版社讓我挑書,我一本書挑不出來,實在沒辦法。但是有很多出版機構,根本不用求人,日子過得好著呢,所以出版業(yè)根本不用哭窮。我為什么說出版是反脆弱的?反脆弱就意味著它承擔的成本是有限的,但收益可能是無窮的,這就是出版業(yè),如果手里有一本超級暢銷書,那就掙吧,成本幾乎為零。
《出版人》:
從你的角度來說更喜歡哪些出版機構?樊登:
我們合作比較緊密的有中信、機工、人文社、果麥、讀客、作家榜、浦睿,包括我們自己的光塵,都挺好。這些出版機構的典型特點就是有出版品位,能夠拿到很好的選題,總之都是有良心、有熱情的出版人,他真的以出版這本書為榮。但是有一些出版機構給我們寄來的書,我們一看就覺得他不用心,他就是想跟個風,這種我們就不太有興趣合作。可能大家以為我們只看價格和傭金,其實不是,書不好,你給我1折,我也未必賣。我們連引流款,9塊9的書,都要求書的內容質量要好。你可以把我們當作是一個一年賣一個億實洋的線上書店。如果其他賣書的人也遵循這個原則,中國的出版業(yè)肯定會變得不一樣。
現(xiàn)在有的書單號,前期靠盜取一些視頻吸引粉絲,之后就開始隨便賣抖音后臺給的書,8塊錢的《月亮與六便士》、7塊錢的《小王子》隨便賣,其實這才是最可恨的。賣到最后,讀者會覺得讀書的體驗感很差,讀完也沒什么收獲,慢慢的就不讀書了。
2021年3月11日,馬未都做客樊登直播間
而且很多人賣書,為了湊高碼洋,就使勁賣繪本,讓家長焦慮。我們一晚上下來最多一兩個品種的繪本,我們倡導家長不要給孩子買書,因為孩子不需要那么多書。真正該看書的是成年人,自己多讀書,家庭才能發(fā)生改變,這是我們的價值觀。
《出版人》:
但這在當下的環(huán)境中其實有點困難。樊登:
反正也能賣一個億,就湊合過唄。因為我們在樊登讀書APP已經(jīng)賺到錢了,所以直播間掙的錢對我們來講不重要,我們在做直播這件事的時候,初心很正、很從容。《出版人》:
你跟其他主播最大的不同在于品類的選擇,其他主播基本都賣童書,而你賣社科、歷史,會覺得這類書跟直播這種銷售形式不配適嗎?樊登:
沒有。其他主播只重視童書,是因為他們可能更適合講給孩子的書。因為沒有人像我這樣有功夫看那么多書,我們賣的書我都看過或做過功課。我覺得這是一個能力問題,說服成年人去學習,是我們所追求的。《出版人》:
你直播的用戶群大概是什么樣的形象?樊登:
女性占70%,消費能力很強,平均成交客單價達到一兩百元。《出版人》:
現(xiàn)在你一年的閱讀量是多少?樊登:
一年不到100本吧,我主業(yè)就是在家看書。《出版人》:
你現(xiàn)在每天的時間分配大概是怎樣的?樊登:
因為疫情,各種地方都不讓辦活動,以前我經(jīng)常出去演講,現(xiàn)在出差明顯減少了,就在北京待著,看書、直播,跟人見個面、聊聊天,很簡單的生活。《出版人》:
你期待樊登讀書未來三到五年會發(fā)展到什么地步?樊登:
預期并不重要,因為此刻的認知是有限的,設置預期反而會限制發(fā)展。所以最重要的是去“做”,我們“做”的原則是不放松質量,希望大家想到樊登讀書的時候會覺得學到了很多的東西,而不是把樊登讀書當做了消磨時間的地方。所以希望我們能夠保持高品質的內容,順便掙到錢,萬一哪天掙不著錢了,我們還是會堅持高品質。
《出版人》:
樊登讀書現(xiàn)在有不掙錢的業(yè)務嗎?樊登:
當然有,我們有些課如果做的不好,只賣了幾千份,那就不掙錢。另外,這兩年的疫情對書店也是一個打擊。書店確實不容易,所以直播賣書,對出版業(yè)是非常好的促進機會。如果沒有直播,出版業(yè)會更慘,大家肯定會少買很多書。
尤其對于那些適應速度比較快的出版機構,直播簡直是一個大好機會。好多出版機構安排了專人聯(lián)系各種頭部主播,一本書出版后,幾家一起分發(fā),幾萬本就銷出去了。
像在我們直播間,如果賣三四十塊錢的書,講個5分鐘2000冊就賣光了。這在過去誰能想到?以前都是先印3000冊,試著賣半年再說,現(xiàn)在一晚上就賣光了。
《出版人》:
那你怎么理解直播帶貨作為一個職業(yè)或者一個行業(yè)未來的發(fā)展?樊登: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職業(yè)。你看中央電視臺許多離職的員工都來做直播了,這是非常值錢的手藝,而且會成為未來特別重要的就業(yè)方向。就像當年剛有互聯(lián)網(wǎng)的時候,有的人在網(wǎng)上寫博客,大家不明白為什么要寫博客,大多數(shù)人還給雜志社投稿呢,結果很快博客時代、微博時代就來了。如今這個載體又變成直播。不光是出版行業(yè),各行各業(yè)都面臨著新技能的挑戰(zhàn)。
《出版人》:
你是一個會不斷學習新技能的人,從主持人到老師,再到后來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又開始直播,每一步其實都走得很踏實,你覺得是什么品質造就了現(xiàn)在的你?2021年5月6日,許知遠做客樊登直播間
樊登:
首先我學習能力比較強,我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自學,天天在圖書館里找書看。我是一個理工科的人,卻看了大量文科類的書。第二就是會學以致用,我看了書之后還能給別人講出來,比如反脆弱、低風險創(chuàng)業(yè)、可復制領導力等等,我看了之后能充分吸收,并用自己的理解生動地講述。
第三,始終保持正確的價值觀,無論轉型做什么,都好好干,當老師也好,創(chuàng)業(yè)也好,都盡力去做到最好,讓自己對得起良心。
《出版人》:
當下的你是否已經(jīng)獲得財務自由?對你而言,工作的意義是什么?樊登:
首先我沒有實現(xiàn)財務自由,財富自由是一個很復雜的標準,每個人的標準都不一樣。工作的意義就是獲得工作本身帶來的幸福感。好多人會猜測有錢人的生活,是不是每天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我現(xiàn)在是可以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但問題是那有意思嗎?不用去上班有什么意思?沒意思。人還是得干點實事,為社會做貢獻,這其實不是幫助社會,而是在拯救自己。因為意義會給人帶來幸福感,沒有意義是沒有幸福感的。其實有錢以后半個月就麻木了,就開始患得患失,人生還是得折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