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雪為背景的誦讀（組詩）

作者簡介：劉國莉，河北省南皮縣人，系河北省作協(xié)會員。八十年代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作品發(fā)表于《人民日報》《詩刊》《詩選刊》《鴨綠江》《山西文學》《芒種》等報刊。作品入選多個選本，多次獲獎?，F任渤海風雜志社社長兼總編輯。

雪中的鳥

它開始生動時

那么溫柔，恬靜——

絕美如幻

有了一粘一合的銳痛

它隱于一角，它暗藏柔韌里那股清涼是

野的

它倒在雪中，嘰嘰喳喳

每一句都是謎語

用嶄新的語言，復述這星辰與雪的光輝

這生命的秘密，時間已把握

就像果實成熟進入某種隱喻

我要以什么詞綴

布滿前世的天空和鳥鳴

潮濕的、飄蕩的雪花

向四周徐徐漫開

一瞬間，感到某種隱喻像回到了遠古

如釋重負

代替了星辰和寂滅，并毫無保留

它知道，為美和雪命名

那份細語纏綿也不了了之——

賜予

上天把一場雪賜予人間

感恩的簇擁，分擔了

各自多余的光芒

盛大的天空，布滿了誠實的眼睛

黃昏來臨

我們又忽略了隱蔽的落日

我想清點所有我說過的話

像風梳理雪地上雜亂的痕跡

那些被說出的都是雪沉淀的塵埃

一切終將散盡

雪點著頭

像星星眨著眼睛

在風中長大

相互愛著

深情地落，把我的喜悅留下

我們接受了彼此的誠意

賜予。在大地上生活是值得的

任我們來揮霍

那些剩余的光亮

之外

隨著愈發(fā)光亮的天色

清越的雪在松散

鋪天蓋地遮蔽

讓夜空更加明亮

一棵樹卸下的重，是一枚擁擠的雪

滑落塵埃的輕，留住的

從自身出走

感知雪花忽而熱烈忽而

散淡

又無數次停留

在干枯的事物上跳舞

也好。自我在內心深處慢慢松開

雪挪移的聲音長不過

一枚葉片

被無數次雀鳥的鳴叫

打斷。雪藏在樹影下的月光，使夜依然

完整

而樹下隱秘的落葉

一如舊物

流落在泥土之外

所有的清涼只因離家最遠

一

雪從故鄉(xiāng)飄來

掠過我的頭頂時

把蒼茫帶入更深的夜色

不知不覺的最溫柔

從什么時候起，我

就像摟著一捆剛割下來的草，是燈芯草

捻著心事

此刻，火柴劃破了夜空

偷吃的老鼠從被掏空的

向日葵桿子中跑出來

“撲哧”一笑

二

風吹過，雪恰好。帶著凌亂之美

那么遠，又那么近，盡情地開，又善變

地落……

紅薯滋滋的甜，在火堆四散

談些什么呢？

翻閱完陳年舊事

感到津津有味

往事突然站在面前

像一件快樂的白紗巾

包裹著姓氏的漢字

從胸口漫出來，好溫暖

三

雪要落下來時

天空有明亮閃現，鳥鳴壓低翅膀

這時緩時急的狀態(tài)

洞穿了我的心底涌起沉寂

找回那么多的雪

正把我的念想慢慢包圍

誰也不知道

被剝落的雪層，有恰好的柔軟

自某個夜晚之后

田野燃燒的歌聲

留下眩暈中無法消融的回聲

這份廣闊，在我心里

和故鄉(xiāng)的炊煙一樣白白地坦露

四

一些事物在升騰

高天更顯遼闊，深邃

白雪悠悠，在頭頂緩慢移動

更多的事物在下沉

我站在整個畫面的外面

看著一朵朵雪

在一幅畫里消失

變成空白

讓我回到自己的內心

讓心中的白蝴蝶不悲不喜，飛來飛去……

雪的狂野靜謐。青春會被這種雪夜的激

情燃盡，縫合舊傷

雪聲如鳥雀，黃昏被抬高

整個暮色是我的，寂靜是我的

喊痛心底那個回憶

五

一生只用心來一次

不做過客

家的味道，舔著

光的弧度與色彩，在雪上給了夜的認知

和啟蒙

當葉子般的雪老得走不動了

老成塵土

當身體的炊煙飄起

被大地安頓

當一個人反復著，從春天走到冬天時

時間早已漫過季節(jié)的門檻

一掃而過的燈光照出寂寥的步子

記憶像骨頭一樣持久

夜在零星的燈光里散落為雪，像一顆種

子埋在我身體里

渴望千里萬里飛翔，鄉(xiāng)音都在我夢里滑

過，滑過……

與雪相擁

落了雪

粒粒裝滿寒涼

時間像一個隱藏起來的傷口

它喚著我的憂傷

我是一張潔白的紙

已動用萬噸抒情的詞語

便能觸摸無限的風景

便能聽到內心微羽的暴烈之音

在記憶的雪里打開

如米小的苔花開始綻放

想起進進出出的背影

山一程，水一程……

想起土得掉渣的名字

激蕩著我內心的澎湃

想起鄉(xiāng)下的一畝三分地

被一個荷鋤的影子

打理得風姿綽約

用花朵的形式到達家門

想起一雙繭手向大地探索

曼妙的詩句與繁茂

以及力量之美

讓熱血浸透的高樓拔地而起

在心頭

掂量出時代印記

時常在夢里

整個青春變成了一縷白發(fā)

在一個令人心疼的地方喊一句濃濃的鄉(xiāng)音

濃濃的鄉(xiāng)音

不管記憶中有多少悲歡命運的溝壑

都將被溫暖的雪平等地

覆沒

（責任編輯 徐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