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振琦
有種站立,叫作不屈;有種站立,叫作矜持;有種站立,叫作堅強。有一種樹能扛起生命的尊重;有一種樹能夠撐起生命的蒼穹;有一種樹能夠?qū)股娘L雨,那是我心中的一顆永遠不老的樹。
庭院里,有一顆老榆樹,是我出生前父親親手種的,此時的榆樹已經(jīng)亭亭如蓋,夏日撐起了整個庭院的陰涼,冬日里傲霜斗雪,在風雪中呼嘯。小時候,我喜歡伏在父親的背上,喜歡一路上嗅著父親身上成熟的氣息。那時,父親在我的心頭是那樣的高大威猛。伏在父親的背上,我可以觸及父親心的跳動。父親的脊梁多么筆直,正如榆樹的軀干,猶如擎天支柱。不管路上有多少風雨,伏在父親的背上,我絲毫不怕,反而有一種坦然的愜意。那天傍晚,橘黃色的斜暉濡染了整個村莊,也濡染了那棵老榆樹。父親牽著我的手來到榆樹底下,和我一起凝望那棵老榆樹。榆樹皮充滿了皺紋,條條紋路上鐫刻著生命的悸動。父親拉起我的手,讓我擁抱一下榆樹,我一開始有點驚訝,有點迷茫,但從父親堅定的眼神中,我讀出了父親的嚴肅與認真。于是稚嫩的我向榆樹走去,擁抱著榆樹,輕輕閉上眼睛,我似乎感受到老榆樹軀干里流動的生命,滄桑而有力。后來父親撫摸著我的頭,一句話也沒說。沉默中有父親的深情,當我的視線觸接父親的眼角時,我才發(fā)現(xiàn)有一顆亮晶晶的東西在徘徊。
當重重的行李將我壓倒在地上,當寂寞包圍著孤獨的深秋,我雙眼朦朧地看著星空,看著星空閃爍,閃爍下一滴淚水,落在榆樹的枝頭。榆樹在風里搖曳著,那挺立的軀干站立在心靈的原野。
榆樹老了,父親也走了。我悄然長大,不再懵懂,不再徘徊,不再稚嫩,脫去一身稚氣的我向生命質(zhì)問,向生命宣言,我不再輕易倒下,在生命的轉(zhuǎn)折處,我會像父親一樣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