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小戎
2020年“最古怪書名獎”的獲獎作品是《路邊撒尿的狗:印尼東部社會中的動物隱喻》,入圍的還有《中世紀的屁股》《重金屬音樂中的經(jīng)典文物》。1993年的獲獎作品叫《美國bottom考古學(xué)》,“bot? tom”也有臀部的意思。
給書取名可以是一種藝術(shù)。美國著名記者蓋伊·特立斯除了著有《王國與權(quán)力》,還有一本寫紐約各種人物的,英文原名叫《名人和無名之輩》,好像中文翻譯得更漂亮:《被仰望與被遺忘的》,譯者應(yīng)該仿照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被侮辱的與被損害的》。如此并列式的書名還有《裸者與死者》《喧嘩與躁動》《最優(yōu)秀和最聰明的(出類拔萃之輩)》。
有些作者給書取名時不太講道理,自己辛辛苦苦寫了一本書之后,想叫它什么就叫它什么,有時甚至?xí)谄渲新癫匾粋€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還有很多作家不那么任性,會給自己的書取一個很吸引人的,或者讓人好奇的名字。比如我一個朋友覺得,《維羅妮卡決定去死》就讓人感到很好奇:維羅尼卡是什么樣的人?她為什么要去死?她最后死成了沒有?
澳大利亞作家克萊夫·詹姆斯在《文化失憶》中說,海明威是給書取名字的能手,“他太會引誘讀者了。他的書名就像無聲的音樂在書店中回蕩,攫住顧客的心。他的一些最好的書名都是他原創(chuàng)的,像《乞力馬扎羅的雪》《過河入林》(E.B.懷特寫了部滑稽批判的戲仿之作《過街入烤肉店》),后來成了一個套路,到處都有人弄出一個類似結(jié)構(gòu)的書名來,不是過這入那,就是過那入這?!?/p>
有本書叫《最后一個莫西干人》。帶“最后”的書名很多。詹姆斯說:“‘最后’這個詞天生帶著浪漫的感覺,都快被用濫了:《最后的浪漫主義者》《最后的大亨》《布魯克林最后的出口》?!小@個詞誘惑力太強了,《我所有的兒子》還算不錯,正如《所有兄弟皆勇者》和《所有江河向東流》,但是《所有悲傷的年輕食人族》就讓所有帶‘所有’的書名都面目可疑了?!庇腥碎_玩笑說,既然“最后”和“所有”都很強大,“最后的所有”豈不是要無敵了?
克萊夫·詹姆斯懂意大利語、西班牙語、日語等七門外語,他有能力比較外國小說被翻譯成英語后,書名是否準確、是否有韻味。他說:“外語書名轉(zhuǎn)換到英語中總會丟失一些東西,但是有時也可以絲毫不差,如《藍天使》和《鼠疫》。個別情況下,翻譯后還會有意外的收獲,這方面薩岡非常幸運:《你好,憂愁》。馬爾克斯也一樣,不是《百年孤獨》,這個書名跟書一樣海綿味十足,好的是《族長的秋天》?!度绻诙?,一個旅人》是對意大利原書名的逐字對譯,因此看上去很可笑,因為沒有一個稍有文學(xué)判斷力的意大利人會相信,卡爾維諾在想這個書名時,除了狗、長圍巾、別著羽毛的帽子和松糕鞋還想到了別的東西……當(dāng)原文語種和英語相差巨大,譯者幾乎可以自己平地起書名的時候,結(jié)果往往相當(dāng)好,三島由紀夫就是一例?!段绾笠泛健妨钊诉^耳難忘,《天人五衰》荒蕪與豐盛共生?!?/p>
詹姆斯本人寫了二十多本書,有評論、詩歌、回憶錄,他的書名,除了《閱讀者》,都很有詩意,如電視評論集《午夜前的映像》、回憶錄《晦暗之焰》。《文化失憶》中把“午夜前的映像(vision)”譯作“午夜前的景”,這個“vision”確實是雙關(guān),不太好翻譯,既指午夜前播放的電視節(jié)目,又表示“文明走向終點”。
責(zé)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