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諾蘭“頂流”的人形坑

Give me Five，輝煌過往

十億諾粉在路上

“我是克里斯托弗·諾蘭，一個典型的英國人，像我的前輩希區(qū)柯克那樣，不僅是一個導(dǎo)演，也是一個擁有奇想能力的人?！边@是諾蘭對自己的評價。他被斯皮爾伯格稱為“好萊塢最后一個電影作者”，被認為是唯一一個能拿著主流資本，干的卻是獨立實驗影片的事兒的導(dǎo)演。他一共拍出10部電影長片，8部入圍IMDb 250，在全球號稱有十億“諾粉”，是世界導(dǎo)演界的“頂級流量”，在國內(nèi)更是有個非常有拉風(fēng)的名號“宇一導(dǎo)”。太多人愛他，因為他成全了某種“造夢”的藝術(shù)，但也有人對他不屑一顧，畢竟他是所有炙手可熱的好萊塢“TOP級大導(dǎo)”里實績最差的一個。

或許是這個劍走偏鋒的天才不隨波逐流，但不可否認，諾蘭是少有的能在大制作中將商業(yè)性和藝術(shù)性做到平衡的導(dǎo)演之一。他的電影作品都圍繞哲學(xué)社會學(xué)的概念、探索人類的道德、時間與記憶理念，使用精心設(shè)計的元素、時空變化、唯我論、非線性敘事、視覺語言和敘事元素，這一切構(gòu)成他獨有的“時間魔法”。有人曾戲稱：“如果諾蘭給你好好講故事，那就代表他輸了?！比绻阉拿恳徊侩娪岸伎醋魇且粓瞿g(shù)的話，人們從一個看似普通的情節(jié)作為起點，中間被各種視覺奇觀和敘事奇觀震驚到的驚人反轉(zhuǎn)，還有最后真正揭示謎底時的錯愕與回味。這是諾蘭電影的魅力，驚心又動魄。

回顧克里斯托弗·諾蘭的發(fā)跡史，一項最重要的指標就是IMDb的評分——IMDb Top 250佳片榜，作為全球最具公信力和權(quán)威性的榜單，其收錄了大多數(shù)影迷最認可的佳片。導(dǎo)演能有作品上榜，無疑是至高的榮譽。在《信條》之前，諾蘭8部影片都曾榜上有名，成功超越了史蒂文·斯皮爾伯格、馬丁·斯科塞斯、斯坦利·庫布里克，以及阿爾弗雷德·希區(qū)柯克，成為在榜影片數(shù)量最多的導(dǎo)演，也是IMDb影史導(dǎo)演榜第一人。此法同樣適用于中國影迷群體，在我們熟知的豆瓣Top250中，諾蘭有7部入選，平均分高達8.7。諾蘭粉曾經(jīng)放出過豪言：只要諾蘭活得夠久，IMDb及豆瓣Top 250都是他的作品。

Attention！腳下有坑

▍入坑作品：《信條》

諾蘭作品IMDb創(chuàng)新低

在IMDb榜單中，諾蘭作品排名最高的是2008年的《蝙蝠俠：黑暗騎士》，在空降之時曾短暫坐過IMDb的“頭把交椅”，其近三年來都穩(wěn)定在第4位;最低分是《敦刻爾克》的7.8分，從剛上榜的8.6分第30名到如今已被IMDb Top 250淘汰，其命運經(jīng)歷了斷崖式急速下降。雖然《敦刻爾克》在奧斯卡上獲得8項提名，其本人也首次有了角逐“最佳導(dǎo)演”的機會，不過，受到學(xué)院派認可是一回事，在大眾中“封神”又是另一回事，在普通影迷心中，《敦刻爾克》并沒有以往作品那么有娛樂性、趣味性、觀賞性，甚至被視為退步。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對著這樣一部商業(yè)口碑雙豐收的影片下定義為“搞砸了”，它充其量只是對觀眾不那么“友好”。諾蘭的封神道路似乎一直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直到他創(chuàng)作出命運一般扭曲的“信條”。

《信條》遭遇了諾蘭近十五年以來最嚴重的口碑滑鐵盧。中美兩大諾吹大本營達成了一項“英雄所見略同”的新成就：豆瓣7.6、IMDB7.6。一言以蔽之，這是十五年諾蘭口碑最差作品。而在商業(yè)上的表現(xiàn)，《信條》也不盡如人意，全片成本約2億，是諾蘭制作成本最高的原創(chuàng)作品，疫情期間宣傳不易，宣發(fā)費用可能會陡升至3億美元，也就是說，《信條》必須賺到5億美元以上才能達到收支平衡。而在專業(yè)票房統(tǒng)計網(wǎng)站Boxofficemojo上，《信條》全球票房為3.535億美元，“虧本”相當(dāng)明顯。

下沉市場觀眾“定生死”

如今復(fù)盤諾蘭為何“搞砸了”，用情商高的說法是：高高在上俯瞰眾生，情商低的表達便是：過于賣弄，大可不必。在《信條》的宣傳中，諾蘭先是給自己挖個坑，“這部電影值得反復(fù)觀看?！被蛟S人們只當(dāng)是他呈現(xiàn)優(yōu)秀作品時的驕傲，沒有去想另一種解讀——它確實需要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觀影琢磨，才能勉強理清基本劇情。有道是，電影可以做得像謎語，但電影的目的不應(yīng)該是解謎，發(fā)生在角色身上的故事，應(yīng)該有激發(fā)情感的力量，而不僅僅是完成謎語步驟的工具。諾蘭的“砸鍋”，恰恰是沒有擺清位置，更沒有明白觀眾需要的到底是什么。《信條》顯示出核爆級燒腦的高難度，需要有一刷二刷三刷的時間以及能力成本，而即便有空閑時間反復(fù)“跳坑”，你也需要在各種反復(fù)的物理概念與專業(yè)詞匯間找尋一條基本的邏輯線索，所以有人戲稱：看《信條》感覺像是在解一道五元四次方程式。對于普通觀眾來說，難度系數(shù)可想而知：IMDb網(wǎng)友抱怨紛紛，而向來是諾粉大本營的豆瓣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睡著了”成為眾口一詞的呼聲，甚至還有人怒而一星：看電影是來找樂趣，不是來找虐的，加之疫情影響，這種燒腦的劇情與觀眾的情緒顯然存在鴻溝。

《信條》在中國上映時恰逢《盜夢空間》重映，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是，在新片初期的熱潮退去后，《信條》的第二周票房甚至打不過上映10年的《盜夢空間》。同為諾蘭的影片，后者比前者明顯優(yōu)勢在于：《盜夢空間》前一小時是一本說明書，用了大量的筆墨進行鋪墊和解釋盜夢的原理、機制以及注意事項，隨后才開啟真正的盜夢行動，而這種打著“高概念”的商業(yè)科幻大片，就是應(yīng)該有服務(wù)大眾的意識。反觀《信條》，諾蘭將海量信息、原理、伏筆等燒腦元素，直接在行進的故事中，用一種反直覺的方式，極為快速而密集地呈現(xiàn)出來：時間逆行、鉗形行動、祖父悖論、熵增熵減，各種燒腦概念反復(fù)橫跳，直到觀眾徹底懵逼?；剡^神來，腦海中唯一的印象，或許只有1米9的女主角的逆天大長腿，電影到底講了些什么，沒多少人說得清。

Wait and see，前路漫長

給你自由“過了火”

中國古語道過猶不及，這在諾蘭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認證，雖然多頭敘事一直是諾大神的電影特點，但是流暢的講故事讓人回味同樣也是電影藝術(shù)。所謂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越是擁有強大資源的人，越要注意“知識的詛咒”這一深坑?；蛟S我們可以從旁觀者的角度，給心處五維空間的諾大神一個忠告：當(dāng)你掌握的知識越多，說給不掌握這些知識的人聽時，一定要耐心地加上最淺顯易懂的解釋，戒驕戒躁，方得始終。

2億美金投資的《信條》成為諾蘭成名以來第一部虧損的電影。要知道，諾蘭是當(dāng)今好萊塢中零星掌握電影“最終剪輯權(quán)”的導(dǎo)演之一，就連他的偶像兼老鄉(xiāng)，功成名就的雷德利·斯科特都不曾享有這一特權(quán)。不過現(xiàn)在的華納影業(yè)，估計很想給諾蘭點一首張信哲的老歌：“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倍鴮τ凇缎艞l》票房不滿意直接影響了華納的未來決策：取消旗下17部電影窗口期，直接上架流媒體。這無疑是資本為向來主張膠片電影的諾蘭亮起的一盞巨大紅燈，消息一出，與華納長期深度合作的諾蘭立即通過《好萊塢報道者》言辭激烈的表示：這是電影工業(yè)的噩夢，HBO Max是最爛流媒體！罵歸罵，作歸作，未來將何去何從，或許是暫時沒有新片計劃的克里斯托弗·諾蘭停下腳步，正式思考人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