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能夠稱得上“紅色搖籃”的,應該是具有啟蒙革命者覺醒,匯聚革命者骨氣、志氣和才氣的地方。地處廣西柳州的龍城中學,也可以稱為“紅色搖籃”。它如旭日東升,在柳江畔崛起。雖然它最初只是一所規(guī)模不大的民辦學校,但它在廣西革命史上寫下了重要的篇章。很多從這所學校走出來的革命者、文化名家、專家學者,都對它頂禮膜拜。
這所學校為何流淌著如此浩瀚的紅色基因?先從這所學校的創(chuàng)始人高天驥說起。
高天驥,1910年出生在柳州。父親高成忠,是當年廣西響當當?shù)墓鹣弟姽?,?922年起,擔任廣州少將警備司令。五四運動的革命浪潮襲來,北京、上海、廣州驚天動地的救國、強國、教育救國的口號,也撼動了地處廣西中部的柳州。
1926年,高天驥十六歲。某天傍晚,高成忠忙完公務回到家,突然發(fā)現(xiàn)在門檐下做吊環(huán)鍛煉的兒子躥高了不少。他走過去,拍著兒子的肩,已看不到兒子頭頂上的“發(fā)旋”了。兒子似乎一下就長這么大了。就是這么一個細小的發(fā)現(xiàn),讓他對兒子今后的教育有了“往高里送”的念頭。
吃晚飯時,高成忠把想法和妻兒商量,妻子很支持,兒子更是樂不可支。于是,他便動用了自己的社會關系,總算把將兒子送到香港讀書的事給敲定了。為了照顧兒子,妻子愿意到香港“陪讀”。
自離開柳州的那一刻起,高天驥開始對“國家大事”產(chǎn)生興趣。當時的香港是進步思想集中的地方,高天驥在香港受到進步思想的熏陶,人生方向從此有了質(zhì)的變化。
在香港讀書兩年,高天驥看到了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希望與前景。十八歲那年,他背著母親,與同學偷偷從香港坐船去廣州考黃埔軍校。輪船正要駛離碼頭時,母親匆匆趕來,哭著硬將他拉下船。母親不愿他走革命道路。母親的眼淚讓他的心也軟了下來,只好無奈地將船票丟下河。但此后,他把救國救民作為自己的人生追求。后來,他又輾轉(zhuǎn)到了上海求學。母親回到柳州。
1934年夏,高天驥從上海大廈大學畢業(yè),與友人正籌備出國留學。父親高成忠卻在這時病危,高天驥趕回柳州照料。不久,父親撒手人寰,他也放棄了出國的機會,留在柳州,滿腔熱血,卻報國無門。
在香港和上海讀過書,高天驥的眼界寬了,格局大了,受進步的“教育救國”思想影響很深。回到柳州,他親眼見到成百上千的小學畢業(yè)生被拒之于公立學校大門外,流浪街頭。他著急,他四處奔走。他明白需要有人去組織孩子們學習科學文化和參加抗日救亡運動。
彼時的柳州,教育事業(yè)奄奄一息,偌大一個柳州地區(qū),十多個縣,僅有一所省立第四中學(今柳州高中),每學期只招收新生兩個班共一百來人,對解決柳州市縣學生升學問題,真是杯水車薪。地方父老多次請求政府多辦一兩所中學,都遭到拒絕。
高天驥決心走教育救國之路。于是,他游說于柳州開明賢達人士之間,“中華民族子孫后代不能沒有文化,官家不辦,老百姓辦!”
開明賢達人士一聽,認為此非說說笑話,乃是大好事一件。幾天工夫就成立了私立龍城中學籌備組織。
父親高成忠生前在政界是個頭面人物,在柳州、在廣西的聲望都很高。早年在柳州置下了不少房產(chǎn)和地產(chǎn)。高天驥要辦學,打了父親所置家業(yè)的主意。他勸說母親,捐出了時值三萬余元的房產(chǎn)十一間,現(xiàn)洋一千余元,用于辦學校。在他的帶動下,社會上的開明賢達人士也紛紛贊助加盟。
1935年10月15日,取名為“龍城中學”的私立學校,在柳州市文武街租用的一間民房開學了。招收學生三百名,五個班級,受到了社會各界熱烈歡迎。然而,學校開辦初期,物質(zhì)條件缺失,師資力量薄弱,學校在社會上沒什么地位。有些人對能否辦好存有疑慮,不少地方保守勢力公開攻擊。高天驥早有預料,成立了有十五人的校董會。這個權威機構的成員,一部分是桂系高官,一部分是社會名流。這當中有廖磊、周書、張任民、黃夢年、覃連芳等國民黨當局要員。
廖磊,時任桂系第七軍軍長,由他擔任龍城中學董事長和名譽校長。此前,廖磊一直在外省工作,剛回廣西駐柳州不久,其手下的師長覃連芳驕橫跋扈,廖磊深感“強龍難斗地頭蛇”,一心想在柳州有所建樹,以提高個人威望和鞏固自己的地位。高天驥準確抓住了廖磊這一心理,利用國民黨派系的內(nèi)部矛盾,迎合其發(fā)展個人勢力和提高自己威望的心理,“扯”起他這張“虎皮”作大旗掩護。一方面,壓住了地方保守勢力的搗亂;另一方面,為下一步建新校舍作籌資準備。有了這棵“大樹”,地方當局對龍城中學的招生辦學也奈何不了。
這一年,周書任副董事長,高天驥任教導主任。這樣的安排,非常有利于龍城中學的教務管理。高天驥雖然是教導主任,實際上承擔的是校長職務。周書平時不到校辦公,高天驥便成了實際上的執(zhí)行者。
在香港、上海求過學的高天驥,受“教育救國”思想影響很深。他非常明白要救中國,必須對國人的思想進行啟蒙。所以,龍城中學正式開課后,他親自制定了《龍城中學教學章程》,明確龍城中學的宗旨是“養(yǎng)成建國人才,促進文化事業(yè)”,把社會科學和革命文藝作為重點。
廖磊畢竟不是共產(chǎn)主義者,而是桂系坐鎮(zhèn)柳州的軍閥,負責指揮軍隊“進剿”共產(chǎn)黨領導的右江革命根據(jù)地,他并不想把龍城中學辦成民主、進步的學校,常常派出幾名“反共”軍官到龍城中學當軍訓教員,以監(jiān)視龍城中學的“異黨”活動,企圖壓制和抹殺學校傳播的革命思想與馬克思主義教育。但是,高天驥卻巧妙地利用廖磊的名望為掩護,大膽引進共產(chǎn)黨教師莫易(又名莫朗、楊烈,柳州地下黨負責人之一),還有進步文化人士東雄子、蔣中魯、劉燕如等人來校任教。只是,廖磊有所不知,這時期的龍城中學逐漸成為當時柳州地下組織的中心了。
1936年,著名教育家陶行知先生親自起草了一個著名的文件——《上海文化界救國會國難教育方案》,方案里有一句話“中國的國難不是少數(shù)人可以挽救的,我們必須教育大眾共同抵抗,中國方能起死回生”。
這句振聾發(fā)聵的話,通過報紙傳到柳州。高天驥讀后,更堅定了辦學的決心。他將自己在香港和上海接受過的教育經(jīng)驗,用在龍城中學教務管理上,使得龍城中學革命火焰燒得更旺。老師們除了教語文、數(shù)學、英語等學科外,還創(chuàng)立文藝社團。先進思想的傳播和文化知識的提高,迅速凝聚起一大批追求進步、民主的青年學子。
如此不出兩年,龍城中學的名聲迅速傳揚。一時間,“到龍城中學去念書”成為柳州地區(qū)一帶的熱門話題,廣西省內(nèi)外的青年學子紛紛報考龍城中學。
學生如潮涌來,校舍無法滿足。因有廖磊的支持,在灣塘路很快新建了十多間教室和學生宿舍,還增設了高中部。一所私立學校,有小學、初中,又有高中,這是很少見的。
那時候,柳州與全國一樣,掀起了抗日熱潮,高天驥以龍城中學為陣地開展抗日救國的革命活動。然而,當年的國民黨當局并非一心想抗戰(zhàn),還找機會打壓共產(chǎn)黨和愛國人士。追求民主進步的龍城中學,自然成了國民黨當局的眼中釘、肉中刺。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廖磊率部隊開赴安徽前線,出任第21集團軍總司令兼安徽省主席,他仍關心龍城中學的教學和建設。1939年10月23日,廖磊因突發(fā)腦溢血在安徽病逝,龍城中學頓時失去了這棵“大樹”的依靠,地方保守勢力勾結國民黨當局,以龍城中學缺少辦學基金為由,企圖停止龍城中學辦學。校董事會推舉高天驥為校長,高天驥臨危受命。
面對突如其來的嚴峻形勢,高天驥不得不又賣了兩間房產(chǎn),購置了一些槍械,拉起一支護校隊。1944年,為了躲避日本侵略者,高天驥緊急將師生撤離柳州,將龍城中學轉(zhuǎn)移到羅城縣山區(qū)。校地下黨員教師來到羅城龍岸,借用何家祠堂繼續(xù)辦學,相機發(fā)動群眾,建立游擊根據(jù)地。
1945年日本投降后,形勢有所好轉(zhuǎn),龍城中學又才搬回柳州。
高天驥和學生們回到學校,看見到處是斷壁殘垣,人尸白骨觸目驚心。學校被日本侵略者毀得不成樣,更激起師生們對日本帝國主義和消極抗日的國民黨政府的仇恨和蔑視。高天驥校長悲憤萬分,有感于此寫下一首七律:
暴雨初晴流未清,沉霄突破已黎明;
觸目頹垣燕堂毀,蔓地綠蒿紅樓傾。
浩浩蕩蕩柳江水,切切凄凄游子情;
國幣百千值幾許,師生無價共濟心。
龍城中學的校園內(nèi),再次響徹嘹亮而悲壯的《國際歌》和龍城中學校歌。全校師生循回齊聲高唱,共同鏟草除荊,清理瓦礫,填平彈坑,修葺校舍,很快便在廢墟中恢復開學上課。1946年春季學期又向社會招生兩百名,編成五個班級。
到了解放戰(zhàn)爭時期,校長高天驥思想更加傾向革命,向共產(chǎn)黨靠攏。他聘任了一大批中共地下黨員和進步人士到龍城中學教書。這時期,學校的學習氛圍很好,民主空氣濃,是白色恐怖下的一片紅色天地,這里也逐漸成為柳州地下黨的重要據(jù)點。1946年春,中共地下黨柳州特支在龍城中學八角樓成立。陳光任書記,梁華新、侯信是委員,他們以龍城中學教師身份為掩護,領導柳州全市的地下黨革命斗爭。
這一年,在龍城中學教書的地下黨員竟達三十多人,進步人士十多人。在白色恐怖下,龍城中學辦成了“紅色搖籃”。
二
一批有志向、才氣和領袖品質(zhì)的廣西兒女,在這里接受早期的革命教育。正義、人道、革命的思想潛移默化地滲入他們的心靈。同時,中國古代先圣先賢們刻骨銘心的哲理,一層層自外至里陶冶他們的心靈。
在高天驥等進步人士的主導下,龍城中學開設的社會科學課程與一般的中學有所不同。先進思想的傳播和文化知識的提高,讓學生看到自我解放和無產(chǎn)階級革命的希望與前景。
老師們說:“什么是活的書?了解中國社會,尋找拯救中國社會和民眾的方法,就是活的書,就是我們龍城中學學生要最最認真讀的書!”
“什么是信仰?但凡真的信仰,總有一些相通的地方,所有的信仰,都是以善的名義,善,就是信仰的相通點?!?/p>
同學們支棱著耳朵認真聽。學校大力鼓勵學生要讀“活書”,要有“信仰”。在這套教育思想引領下,龍城中學的老師們在課堂上講“十月革命”的烽火,講巴黎公社的云煙,講“二七”大罷工的傳奇、上海“五卅慘案”的始末、“一二·九”學生愛國運動的怒潮……學生們聽得津津有味,熱血沸騰。這樣的老師,給龍城中學青少年學生的革命啟蒙和志氣釀成,無疑是巨大和不可替代的。
毛恣觀、方宏譽兩位老師在上古文課時,還常常借古諷今,大膽揭露當時社會的黑暗腐朽。他們大講“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nóng)夫心內(nèi)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老師在課堂還說,其實,中國古典文學有很多都是傳播道理、教人做人的,《紅樓夢》和《西游記》都是。
早些日子,學校趁國共和談的短暫“蜜月”期,從香港購進了大量中外進步的古典和現(xiàn)代書籍。有香港出版的進步報紙,如《華商報》《大公報》等,也有北方文叢,如蘇聯(lián)的《第四十一》《童年》《在人間》《我的大學》《母親》《鐵流》《毀滅》《日日夜夜》《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還有周而復在香港主編的反映解放區(qū)的戰(zhàn)斗和生活的書籍,如《白毛女》《王貴與李香香》《小二黑結婚》《新兒女英雄傳》等。這成了學生們豐盛的文化大餐。班里有幾個書迷,除上課,都在暗暗比賽,看誰讀的課外書多。
學生們在這些進步書籍里,汲取政治和文學營養(yǎng),滋養(yǎng)著青春年少的心。文以載道,讓他們看到了光明,也看到了前途,從此在心中埋下了紅色的種子。最重要的是,老師們崇高的人格和共產(chǎn)黨員的品質(zhì),深深地影響和激勵龍城中學學生走上了革命道路。龍城中學也逐漸成為柳州地下黨的重要據(jù)點,被稱為柳州的“小延安”。
十五六歲的孩子在這樣的“小延安”里,吮吸著革命的道理。老師在課外時間,給他們朗誦大量的優(yōu)秀文學作品。各式各樣的進步書籍就像一團團熾熱的火焰,給予他們無窮的力量,潛移默化地滲入了他們的心靈,讓他們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與價值觀。這也是很多學生原是一個進步青年,一躍成為革命者的原因。多少年后,在這里上過學的學子們回憶起龍城中學的學習生涯,無不感激學校給予他們革命初期豐沛的營養(yǎng)。他們在青春啟蒙之時走進龍城中學,就像走進一個新奇的世界,那顆動蕩不安的心,被學校里濃厚的學習氛圍緊緊抓住了。他們不再調(diào)皮,不再用彈弓瞄準鳥影,不再爬窗越墻,不再下塘上樹,不再打斗摔跤。這些變化,全來自他們老師的言傳身教。
有一段時期,龍城中學的老師中幾乎有半數(shù)是地下黨員或進步人士,整個校園氛圍可想而知。
隨著學生運動的開展,學校地下黨注重培養(yǎng)骨干和發(fā)展組織工作。1947年10月19日,魯迅逝世十一周年紀念日,按上級黨組織的指示,在丘行老師的指導下,由周民震、陶溢、周民霖、葉肇盈、劉明文、李應宏等人發(fā)起組織的革命文學團體——奔流文學社宣告成立,出版了油印刊物《奔向太陽》,主要刊登學生創(chuàng)作的進步詩歌、散文和小說。丘行老師抓住這一時機,鼓勵擴大奔流社組織,以愛好文學為口號,發(fā)展到數(shù)十名同學參加。熱愛閱讀和寫作,具備作家氣質(zhì)的周民震,被師生們推舉為社長。
三
陳光,是柳州地下黨的一名優(yōu)秀領導人。在龍城中學的革命史上,“陳光”二字一定是排在前列的。他堅韌的品質(zhì)和共產(chǎn)黨人堅持信仰真理的骨氣,影響和浸潤了他的學生和學生的學生。
1946年5月,原本是柳州一年里頂好的時月,溫潤的氣侯使人渾身都有酥酥的感覺。滿街的冬青樹散發(fā)的氣息酷似乳香。然而,廣西各地饑荒四起,民不聊生。龍城中學的學生大都在學校食宿,因為糧食不足,同學中常常出現(xiàn)“搶飯”現(xiàn)象,有些同學吃不飽,就敲空碗發(fā)泄不滿。博大紛繁的世界已經(jīng)變得十分簡單,簡單到了不過一碗可以照出人影的稀粥,或者一小捧炒熟的黃豆。聯(lián)合國善后救濟總署只是象征性地給災民發(fā)放了幾聽黃豆罐頭,每個同學分到五聽。
這天,陳光老師在講課,班上幾個年紀較小的學生因饑腸轆轆,在課桌下低頭偷吃黃豆。
陳光不聲不響地走到孩子們面前,把三名同學的罐頭拿到講臺上,然后嚴肅而又沉痛地說:“我知道你們常常吃不飽,但這幾顆黃豆就能解決你們的肚子問題嗎?就能讓你們隨便違反課堂紀律嗎?”說完用嚴厲的眼神掃視了幾個偷吃的小同學,隨后,他點一個同學的名讓他站起來:“你,你來回答,你們讀書是為了什么?”
這個小同學嘴里還有幾顆黃豆,不敢再動嘴嚼,他滿臉通紅,羞愧地站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讀書嘛,讀書是為了吃飯?!?/p>
陳光老師厲聲道:“就是為了吃飯?那么現(xiàn)在吃黃豆也算讀書的目的了?”全班頓時哄堂大笑。
陳光這時不忘師者傳道授業(yè)解惑之天職,神情嚴肅地從廣西饑荒的慘狀說起,講到國民政府官員如何勾結糧商和富戶,不顧人民死活,搜刮糧食,抬高物價,準備發(fā)起內(nèi)戰(zhàn),以發(fā)國難之財?shù)取?/p>
“面對國家的黑暗、國民政府的腐敗,青年人就要奮發(fā)讀書,追求真理,擔當救國救民的重任?!标惞鈴膸最w黃豆,引申出人生哲理。他說得慷慨激昂,學生們聽得熱血沸騰。
某天早晨,中華民國政府對設在柳州市的行政機構的名稱進行了一次更換。
政府官員走進龍城中學開宗明義地說:“日本投降了,現(xiàn)在就剩下共產(chǎn)黨一個對手了,現(xiàn)在從上到下要集中目標,專心對‘共匪。中華民國的內(nèi)憂外患將一掃而光,天下即可太平。龍城中學這里不要出‘共匪,不準通‘共匪,否則格殺勿論……”
全校師生聽后,面面相覷。地下黨員表面平靜,內(nèi)心卻波瀾起伏。地下黨組織工作阻力越大,說明越是到了緊急關頭。當局放下的這些“狠話”,反而激起地下共產(chǎn)黨員渴望革命的熱情和戰(zhàn)斗豪情。
1946年7月中旬的一天,陳光老師滿面怒容地走進教室,他左手拿著桂林剛出版的進步刊物《民主星期刊》,高舉在頭上怒吼道:“同學們,昆明西南聯(lián)大教授李公樸、聞一多,因為敢于說真話,竟被特務殺害了。昆明當局的反動嘴臉也終于撕開了遮羞布而大白于天下?!苯又v述了期刊上報道李公樸、聞一多相繼被害的經(jīng)過。聞一多在李公樸被槍殺后,面對死亡威脅,拍案而起,毅然宣告:“你們殺死一個李公樸,會有千萬個李公樸站起來!”
課堂鴉雀無聲,只有陳光鏗鏘有力的話語:“是的,是到了緊要的轉(zhuǎn)折關頭了!我們不怕死,我們隨時像李公樸先生一樣,前腳跨出大門,后腳就不準備再跨進大門!”
講臺下,學生們睜大一雙雙眼睛。講臺上,只見陳光將中山裝的風紀扣解開,然后將右手握成拳頭,在講臺上狠狠地擂了一拳,茶杯里的水灑潑了出來。他說道:“為爭取民主自由而獻身,雖死猶生!”
這些正氣凜然視死如歸的話語,打動了多少龍城中學學生的心靈,后來,他們中的許多人,也成了李公樸式的中國勇士。
這次講課之后,同學們更加努力讀書,更加關心時局的演變。一時間,學校出現(xiàn)這樣的景象:每天下課后,到圖書館爭著借閱《西行漫記》《華商報》《大公報》。高爾基的《我的童年》《母親》和魯迅的《吶喊》《狂人日記》都是學生喜歡讀的書籍。課堂上是殫精竭慮的討論,操場上是如火如荼的講演。師生們?nèi)琊囁瓶实卦谶@里接受革命思想,呼吸新鮮空氣。圖書館也是地下黨印刷革命傳單的掩蔽所,許多無聲“炸彈”都是從這里投出的。
此后不久,因工作需要,上級黨組織將陳光調(diào)離龍城中學,出任桂林市城工委書記。陳光舍不得離開龍城中學,但他知道,作為一名職業(yè)革命者,無條件服從組織的安排,到最需要他的地方去,“革命火種”不應該僅僅在龍城中學,而在柳州。他離開龍城中學時,全校師生與他依依惜別。
四
龍城中學這方紅色天地,早就刺疼了反動當局的神經(jīng)。
國民黨柳江縣黨部要在龍城中學搞國民黨和三民主義青年團登記,要在這里恢復和發(fā)動反動組織,還要學校師生參加國民黨當局舉辦的反共集會和示威游行,都被教師們拒絕,不予理會。加上國民黨在戰(zhàn)場上損兵折將、屢戰(zhàn)屢敗,更是氣惱難休。于是,他們瘋狂地拿出了最后的撒手锏,欲置龍城中學于死地而后快。
1949年8月5日,國民黨廣西省政府以“庇縱匪黨”為名,下令撤掉了高天驥的校長職務。校董會急忙召開了會議,由愛國民主人士陳如平接任校長。
陳如平曾任忻城縣縣長,這個時期,他掛著國民黨華中軍政委員會經(jīng)濟組上校組長的銜頭。陳如平上任后,預感到國民黨省政府下一步還會置龍城中學于死地的陰謀,于是決定提前結束暑假,宣布8月25日開學上課。
但是,國民黨省政府不死心,他們在9月14日召開的行政例會上,決定解散龍城中學,他們強加了“龍城中學歷年包庇匪黨、策動不法活動,敗壞校風,淆惑人心,破壞戡亂建國事業(yè)”的罪名。特別是廣西教育廳廳長黃紹耿,這個桂系特務頭目,早就對龍城中學的發(fā)展壯大恨得牙根癢癢。
從1935年10月至1949年9月,有著十四年歷史的龍城中學,被迫關停了。然而這不算長的生命閃耀出的光亮,卻是其他學校無法相比的。停辦那天,校園內(nèi),高天驥再次低聲領唱了悲壯的《國際歌》——這是校長在給學生上最后一堂“政治課”。
唱完歌,在離開龍城中學的那一刻,高天驥對師生們說:“我們還得學會容納仇恨。”
此后,憲兵特務日夜盯守在羅池路,高天驥的家就在這條街上,國民黨當局欲將其逮捕而后快。有家不能回的他,只能以詩詞表達自己的悲憤之情:
血洗山河九一八,明樂伴我走天涯,
只因兇頑施強暴,轉(zhuǎn)入地下還齒牙。
鬼叫一聲閉龍中,群魔兇殘正無窮,
一場惡斗剛開始,組織領我入山叢。
詩中的“明樂”,是龍城中學的學生地下黨員,“九一八”意為9月18日這天,龍城中學被強行關閉。當天,柳州地下黨組織立即派了龍城中學的地下黨員明樂、曾少慶、黃維光三人護送他們的校長高天驥安全轉(zhuǎn)移到鷓鴣江豬頭巖密林中,開啟了新的革命生涯。
龍城中學解散后,有些同志曾經(jīng)準備組織師生與反動當局抗爭,但柳州警備司令部迅速派出軍隊強占校舍,瓜分校產(chǎn),全校師生不得不流離失所。地下黨組織根據(jù)形勢發(fā)展,迅速采取措施,組織一大批地下黨員、愛青會員和進步師生到各地農(nóng)村加入游擊隊或轉(zhuǎn)入城市地下工作。
或許正是這種青春的激情與革命的銳氣,高天驥受到一連串無休止的迫害后,仍沒有把他逼到絕境。地下黨在龍城中學苦心經(jīng)營的組織,雖然像蜘蛛網(wǎng)一樣被無情搗爛了,地下黨員也像僥幸逃亡的蜘蛛,但是,蜘蛛們會很快重新結網(wǎng)。結網(wǎng)之前的短暫悲涼,很快被革命激情所取代。
幾天后,中共廣西省城工委在鷓鴣江密林中召開城工委工作會議,中共廣西省城工委書記陳楓和中共柳州城工委組織委員胡習恒會見了高天驥,給予他信心和鼓勵。
高天驥說:“反動派把我逼上‘梁山,我要和你們做同生共死的同志和戰(zhàn)友,不能留在黨外當朋友,懇請黨組織批準我加入黨的隊伍吧!”
陳楓爽快答應,同時指示胡習恒為高天驥做介紹人,履行入黨手續(xù)。由于當時情況危急,不便舉行入黨宣誓。至此,高天驥由一名無黨派人士變成了共產(chǎn)主義斗士。1949年12月14日,高天驥才補上入黨宣誓。高天驥先后出任柳州市政府副市長、廣西壯族自治區(qū)掃盲辦公室負責人、廣西體育??茖W校校長等職。這是后話。
遭到多次毀滅性破壞的中共柳州地下組織,就是在這樣極端艱難的前行之中,依靠一大批年輕的老師和學生,高舉革命的火種,一次又一次前仆后繼,最終使共產(chǎn)主義的信仰之火沒有熄滅。
五
這一天是1949年10月4日晚,秋風陣陣,八月桂的香氣彌漫,沁人心脾。中共桂林市城工委書記陳光在象鼻山對岸的平江村市工委機關,興致勃勃地向城工委班子傳達了準備迎廣西解放的指示精神。傳達完畢后的當天晚上,陳光在象鼻山的苗圃不幸被守候在這里的特務秘密逮捕。
國民黨反動派將陳光關在牢中上了極刑??蓱z的陳光老師,在獄中遭受六次拷打、兩次電刑,都無法撬開他始終緊閉的嘴。窮兇極惡的特務們叫嚷道:“這是個不怕死的,你們要當心點,多想點法子?!?/p>
惱羞成怒的敵人更加殘暴地施用酷刑,但陳光堅若泰山,傲然對敵,始終沒有屈服。在獄中,他對難友豪邁地說:“嚴刑,只能嚇倒軟骨頭,特務用刑越厲害,說明他們越黔驢技窮嘛!”無論敵人使用怎樣的重刑,陳光一口咬定自己是從柳州來的,始終沒有暴露在桂林有任何關系。敵人想用飛機把陳光帶到柳州,要他供出黨組織關系,陳光傲然對著鐵窗,如鐵擲地對敵人說:“你們死了這條心吧,在這里得不到的東西,你們到柳州也絕對不會得到!”
敵人無計可施,知道在陳光這樣氣貫長虹的共產(chǎn)黨員身上,是找不到一根軟骨頭的。1949年11月11日凌晨,天未破曉,牢房號子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只聽見獄警大聲喊道:“陳光!”
陳光知道就義的時刻到了。他從容地穿好衣服,大義凜然地走出牢房時,舉起右手高呼:“共產(chǎn)黨萬歲!革命必將勝利!”
同監(jiān)舍的“犯人”們聽到陳光的呼喊聲,紛紛撲向鐵門欄桿看著戰(zhàn)友豪邁地走向刑場。這一天,距桂林解放只有十一天,年僅三十一歲的陳光,永遠離開了他為之執(zhí)著奮斗的革命事業(yè)。
這就是陳光。一個曾在龍城中學教書育人的革命者,龍城中學學生的革命引路人。他的鋒芒和個人魅力,對許多進步學生產(chǎn)生了終身的影響。解放后,桂林市委在桂林七星巖前立了一座陳光同志紀念塔。每逢清明時節(jié),他的學生和戰(zhàn)友手捧菊花緬懷他們的戰(zhàn)友和革命導師。
幾乎在同一時間段,遠被關押在渣滓洞看守所的蔡夢慰,這位鐵骨錚錚的新聞記者、詩人,與陳光一樣,解放前十天犧牲在自己所在的城市——重慶。他在獄中用竹簽蘸棉灰當墨汁,奮筆寫下長達二百五十行的著名詩篇:
可以使皮肉燒焦,可以使筋骨折斷;
鐵的棍子,木的杠子,撬不開緊咬著的嘴唇,
那是千百個戰(zhàn)士的安全線呵!
用刺刀來切剖胸腹吧,挖得出的,也只有又熱又紅的心肝!
事隔不久,龍城中學的學生讀到這首《黑牢詩篇》時,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老師陳光在獄中受到的酷刑,想到老師踐行著他曾在課堂上說過多次的“千千萬萬個李公樸站了起來”的諾言,個個熱淚盈眶,從而也更加堅定了同敵人斗爭到底的信心。
六
賀智華,龍城中學走出來的一名女生,奔流文學社社員。學校解散后,黨組織安排她在冷水村一帶做婦女工作兼辦農(nóng)民識字夜校。她脫下學生裝,一身村姑打扮,和農(nóng)民、游擊隊戰(zhàn)士交朋友。白天,她幫助農(nóng)民種地,一邊干活,一邊作宣傳教育。晚上,她教農(nóng)民識字,教兒童團員唱歌。她如饑似渴地學習毛主席著作《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chǎn)黨》《新民主主義》的油印本。她用漢語拼音學習壯語,學用壯語向群眾宣傳革命道理,深受老百姓喜愛。
1949年5月,渡江南下的解放大軍長驅(qū)直入,逼近湖南、廣東。黨組織借助大軍勝利進軍的聲勢,頻傳捷報,極大地震懾了活躍在柳北一帶反共的土匪及軍閥。同年5月24日,為切斷柳邕、柳宜要道,立馬進入攻打大塘的戰(zhàn)斗,組織要求賀智華留守根據(jù)地。然而,此時的賀智華已被革命浪潮所激蕩,她渴望革命的熱情與戰(zhàn)斗的豪情。她向黨組織請求,讓自己跟部隊上前線,幫部隊運送彈藥、糧食、飲用水,看管戰(zhàn)利品。領導看她如此執(zhí)著,便同意讓她和另外一名女同志上前線,任務是救護傷員。
經(jīng)過一夜的急行軍,部隊到達大塘附近的都六屯時,發(fā)現(xiàn)交通已被封鎖,不得不隱蔽下來。經(jīng)偵察得知,敵人戒備森嚴,若是強攻,弊大于利。于是,部隊最高長官當即決定,取消襲擊大塘計劃,改為攔截敵軍車輛,奪取軍用物資。不幸的是,部隊的行蹤暴露了,敵人聞訊后,連夜調(diào)集柳州大批國民黨正規(guī)軍警衛(wèi)營趕至大塘,抄小路襲擊游擊隊。游擊隊士氣旺盛,與敵人激戰(zhàn)了一個下午,直至黃昏時才撤出戰(zhàn)場,損失慘重,已有五名戰(zhàn)士犧牲,大多數(shù)戰(zhàn)士負傷。
這時,夕陽西下,賀智華發(fā)現(xiàn)一名傷員倒在溝壕里,血流如注。她急忙和一名女戰(zhàn)士提著藥箱趕過去,給傷員包扎傷口。不幸被敵人發(fā)現(xiàn)。三個敵人端著刺刀向他們沖過來,賀智華、女戰(zhàn)士、男傷員與敵人扭打在一起,兩名戰(zhàn)友被敵人戳死了。賀智華身負重傷倒在地上。一個敵人用刺刀抵住她,叫囂著讓她舉手投降,她站了起來,挺直胸膛,迎著敵人的刺刀,高呼:“打倒國民黨,共產(chǎn)黨萬歲!”怒不可遏的敵人將罪惡的刺刀刺向她十八歲的胸膛。這就是鐵骨錚錚的賀智華。
賀智華的高呼聲響徹山谷。一個在半山腰砍柴的山民目睹了賀智華犧牲的全過程。待敵人走遠后,他奔了過去,將三具滿身鮮血的烈士遺體掩埋了。在不遠處的草叢里,他撿到了一個藥箱和一支勃朗寧手槍,提回來交給了組織。
這個祖籍湖南衡陽的潑辣妹子,她的英勇無畏和視死如歸的氣概,源于她曾隨哥哥成功暗殺一個日本高級軍官的經(jīng)歷。
那是五年前的1944年陽春三月,柳江青年抗日挺進隊接到密令,暗殺途經(jīng)柳州的日本軍官開川。賀智華的哥哥賀老二是挺進隊隊員,主動接受此任務。在一個圩日,他和妹妹賀智華分別化裝為賣柴佬和賣雞蛋的村姑,隨著人群進了圩場。只見長得矮墩、滿臉絡腮胡的開川蹺著二郎腿坐在粉攤旁嚼著雞腿喝酒。賀老二挑著一擔木柴靠近粉攤,若無其事叫賣開來,看到開川這副吃相,心里嘀咕道:吃吧,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賀智華提著一籃雞蛋,笑盈盈地來到開川面前,嬌聲嬌氣地說:“太君,雞蛋大大的好吃,要不要來兩個?”開川打著飽嗝說:“好,好,花姑娘的蛋,我米西米西,哈哈……”站在一旁的賀老二走過來,討好地說:“太君,我?guī)湍隳??!边呎f著邊伸手把妹妹手中的籃子奪了過來,快速從雞蛋下面抽出手槍,與此同時,賀智華手中的石灰包向開川的眼睛砸過去。叭叭兩聲槍響,滿臉石灰的開川還沒反應過來,便倒在血泊中。圩場頓時大亂,賀家兄妹在人群的掩護下,順利返回駐地。
這一年,賀智華只有十三歲,與哥哥配合,成功暗殺日本侵略者首腦,極大鼓舞了她投身革命的自信和激情。進入龍城中學讀書后,尤其是在奔流文學社,她接觸到了更多的革命書籍。這些進步書刊,也成就了她革命的烈焰熊熊燃燒的最美好時光。
十七歲的賀智華已長得亭亭玉立,嬌好的面容,熱情奔放的性格,讓好幾個后生心生愛慕。1949年春節(jié),賀智華從龍城中學放假回家,母親包辦,將她許給鄰村一個陌生男子。深受進步思想影響的賀智華非常不滿這樁婚事,但又不好當面對抗母親。為擺脫封建婚姻的束縛,也為了實現(xiàn)革命理想,她背著母親向黨組織請求,執(zhí)意去農(nóng)村參加武裝斗爭。黨組織批準后,她給母親和姐姐留下一張字條,悄悄地離開了家。賀智華借此徹底勾銷了那樁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也避免了與從未照面的姑爺見面的尷尬。此后,她日夜奔走在都宜忻游擊區(qū)的村村寨寨。
一個忠于理想的人,他靠理想活著、工作著,最后也為理想欣然死去。一個個年輕生命在斗爭的征途上倒下之后,激起了無數(shù)仍在戰(zhàn)斗的革命志士。這是革命者的青春,這也是革命者的命運。殘酷的現(xiàn)實更讓他們明白革命的唯一出路,是推翻反動統(tǒng)治。
其實,在這樣的崢嶸歲月里,革命豪情萬丈的何止陳光,又何止賀智華,太多太多的革命青年,他們甚至連流星一般的光芒都沒有留下,便默默地為革命事業(yè)獻出了寶貴的生命。僅是從龍城中學走出來的師生中,除了陳光和賀智華,還有多人犧牲:
侯信,原龍城中學教導處干事、柳州市地下黨特支委員,后任柳北游擊總隊第二大隊大隊長,在進攻柳城縣太平圩戰(zhàn)斗中犧牲。
盧波,龍城中學教務處干事,配合桂林師范抗日宣傳,突遭日本鬼子包圍,為掩護同學撤退犧牲。
張鎮(zhèn)道,在粵桂邊游擊隊中犧牲。
王明初,在粵桂邊游擊隊中犧牲。
陳盛德,在都宜忻人民解放總隊中犧牲。
…………
想象不出,如此靈動的柳江,竟然能夠錘煉出一撥又一撥鐵骨錚錚的革命志士。只有一種可能:理想和信仰的鑄造。
是的。這是龍城中學走出的一群知識分子,他們在革命道路上重塑了自己的人生和命運,由此延伸出的是一條用生命和鮮血染紅的革命者之路。
七
1949年11月25日,是柳州人民翻身解放的日子。當天,師生們從各地回到被反動派霸占了七十多天、一片狼藉的母校,積極參加修建學校的義務勞動,清除反動派狼狽逃跑時留下的污泥濁水。12月1日,新生的龍城中學在解放后的第六天恢復教學。高中、初中共十四個班的七百多名師生在明朗的藍天下,將五星紅旗升向空中,歡唱校歌。
中國共產(chǎn)黨在龍城中學培育多年的革命種子,終于開了花結了果。從龍城中學走出來的一大批后來改變和影響地方的政治人物、文化名家、作家,他們的英勇事跡和不朽的業(yè)績,至今仍滋養(yǎng)著一代又一代人。成百名共產(chǎn)黨員、青年團員、愛青會員、學聯(lián)會員被輸送到黨政機關和部隊工作。正如校歌所唱:龍城中學誕生在柳江之濱,經(jīng)過無數(shù)苦難,都始終勇往直前……
參考資料
[1]高天驥著,柳州市龍城中學編:《龍城中學的戰(zhàn)斗歷程》,2001年1月內(nèi)部印制。
[2]劉明文主編:《搖籃曲——龍城中學革命斗爭史話》,2003年10月內(nèi)部印制。
[3]柳州市博物館編:《柳州史料》(第二輯),1980年11月內(nèi)部印制。
[4]周民震著:《周民震文集》(第三卷),廣西民族出版社,2013年。
[5]周民霖著:《春去春又回》,廣西人民出版社,2014年。
【廖獻紅,壯族,廣西鹿寨人。廣西作家協(xié)會會員。柳州市第二屆、第三屆簽約作家。有作品刊發(fā)于《民族文學》《散文海外版》《山花》《黃河文學》《廣西文學》《散文選刊》《海外文摘》等。著有歷史人文散文集《鹿城圖譜》。現(xiàn)供職于文旅部門。】
責任編輯 韋 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