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騷擾如今已成為廣受大眾關注的話題,許多長期忍受性騷擾的受害者,因為找不到完善的求助機制,又迫于各方壓力,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特別是在職場中存在的性騷擾現(xiàn)象令許多初入社會的年輕人十分頭疼。
而荷蘭人在應對職場性騷擾時,也有一套自己的辦法。
本文將為您介紹:
★“值得信賴的人”建立第一道屏障
★“吹哨人”制度
★法網(wǎng)專治性騷擾
★中荷對話性騷擾議題
在荷蘭語中,性騷擾叫做“seksuele intimidatie”,意為“性威懾”,即強勢一方對弱勢一方的恫嚇類性脅迫,令人產(chǎn)生不適和被控制壓迫感。因此為了防范職場性騷擾、保護受害者,荷蘭人從受害者、檢舉人、地方立法、國家法律等角度出發(fā)建立了五道保護屏障。這些舉措也如同“照妖鏡”一般,讓“色狼們”現(xiàn)出原形。
成立于1909年的荷蘭工會聯(lián)合會(CNV),是全荷蘭最大的工會聯(lián)盟組織,至今已有110年的悠久歷史,CNV主要負責有關勞工權利、商業(yè)和人權及年輕人就業(yè)等議題,而關注職場上針對女性的性別暴力及職場性騷擾,無疑是他們當下最為聚焦的重點議題之一。
據(jù)CNV的負責人介紹,在荷蘭,根據(jù)大多的性騷擾多發(fā)生在職場基層的特點,他們筑起的第一道“防狼堤”,就是像釘進去個“楔子”一樣,在每個機構內(nèi)部設置“值得信賴的人”一職,讓那些受害人在遭受性騷擾的第一時間,能夠找到自己非常信服的人傾訴,在陪伴自己的同時給予聆聽。依據(jù)相關規(guī)定,每年值得信賴的人都會把所見所聞集中分類,然后向上級有關部門做逐一梳理匯報。
“不要小覷值得信賴的人一角的設置,很多受害者在第一時間會有許多猶疑、彷徨。因曝光侵害人而付出自己名譽的巨大成本會使她們來回徘徊、反復考量。
而值得信賴的人既能讓她們在事發(fā)后得到及時的精神慰藉,更重要的是,一旦受害人將來作出訴諸法律的決定,她們之前的傾訴與描述,勢必會作為性騷擾的證據(jù)保留下來。”
荷蘭人防范職場性騷擾的第二道“防狼堤”,就是他們的“吹哨人”制度。這個又被稱為檢舉人的制度,并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而是大約在三四十年前開始興起,近七八年間成聯(lián)盟化趨勢得以星火燎原的。
與“值得信賴的人”相比,第二屏障的“吹哨人”制度,無疑更讓受害者獲得更高的安全感。因為它不僅設立了有責任和義務保守秘密的嚴格規(guī)定,更規(guī)定了每年把這些相關“秘密”及時反饋給公司高層的法律義務。
2016年7月1日,荷蘭《檢舉人法案》正式生效。包括政府組織在內(nèi)的任一機構,都設有“吹哨人之家”組織,專門受理各個組織的有關性騷擾的爭端與投訴。
據(jù)悉,這項法案在對檢舉的可能性作出規(guī)范的同時,也對希望檢舉不正當行為的雇員實行保護。與此項法案相配套,荷蘭人還成立了“檢舉人之家”。
根據(jù)相關規(guī)定,雇主不能將檢舉人處于不利地位。不利地位包括開除、違背意愿進行轉移、拒絕晉升或欺凌。
荷蘭的第三道和第四道“防狼堤”,分別是地方規(guī)章和荷蘭法律。
鹿特丹在2018年1月1日將性騷擾寫進市級規(guī)章,由一個特別執(zhí)法隊監(jiān)督合規(guī)。違規(guī)者可受到最多3個月的監(jiān)禁或4100歐元罰款。
而自1994年起。荷蘭就在《勞動法》里禁止性騷擾。自2006年起,性騷擾更是被寫進《民法典》里的《歧視法》。
2002年9月23日,歐盟修改了《關于建立就業(yè)與職業(yè)平等待遇總體框架的指令》,明確規(guī)定職場性騷擾是嚴禁的歧視行為,雇主必須采取措施防范性騷擾。并強制性限定所有歐盟成員國必須在2008年之前將該指令寫進國家立法。
歐盟對性騷擾的定義為:任何形式的對方不想要的口頭、非語言或身體上的具有性意義的行為,或以侵犯他人尊嚴為目的,或造成此后果,尤其當此行為讓受侵犯者感到恐嚇、敵對、貶低、侮辱或反感。
作為“防狼堤”的最后一道防線,歐盟委員會在2011年5月11日頒布了《歐洲理事會防止和反對針對婦女的暴力和家庭暴力公約》(即《伊斯坦布爾公約》),其中也使用相似定義處理性騷擾問題。至2019年3月,歐盟及歐盟以外46個國家簽署了該公約。
而針對街頭性騷擾行為,一直被視為“法外之地”的現(xiàn)象,阿姆斯特丹的立法規(guī)章,已經(jīng)做出了相關限制,從2018年1月1日起,執(zhí)法人員和警察可對街上的某些不良行為處以罰款。
荷蘭為了讓所有倚仗權勢覬覦美色的“色狼”,在動起性騷擾歪腦筋的瞬間,能夠掂量態(tài)勢有所顧忌,同時更為讓那些遭受欺凌的被害弱者,找到一個傾訴聆聽的渠道,以及獲悉檢舉揭發(fā)的路徑,特意筑起了包括“可信懶的人”、“吹哨人檢舉制”、地方立法、荷蘭法律、歐盟指令這前后五道性騷擾“防狼堤”,這種由內(nèi)及外、由低至高、由情至法的一張高支紗“罩狼”密網(wǎng),讓那些敢于挑戰(zhàn)法律的人無處遁形。
據(jù)此前曾前往荷蘭參訪的呂孝權介紹,目前中國在防治性騷擾方面也取得了不少的進展,他在訪荷期間也向荷蘭各個機構展示了中國的經(jīng)驗和做法,增強了荷蘭機構對于中國在相關議題上的了解和認可,中荷在防治性騷擾方面有很多異曲同工之處。
據(jù)呂孝權介紹,在歷經(jīng)了漫長的性騷擾損害責任糾紛案由法院“零判例”之后,2019年6月11日,來自四川省成都市武侯區(qū)人民法院的一紙判決,打破了這一長期“荒蕪”的判例空白:劉麗(化名)訴劉猛職場性騷擾案,最終以被害人劉麗“勝訴”告終。
但在業(yè)內(nèi)專家看來,逐一考量這個中國首例勝訴判決,除了認定“性騷擾”存在及要求被告向受害者當面道歉之外,被害人的其他基本訴求全部“淪陷”:包括公開道歉、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及雇主承擔連帶責任等三項,均一一被法官駁回。
“如果上述三項基本訴求都被判駁的話,本案勝訴,除了認定性騷擾與第一例的意義之外,背后值得進一步深思和探究的地方還有很多。因為對照歐美發(fā)達國家地區(qū)的性騷擾立法,這幾個訴求無疑是涉性騷擾案件中,被告及被告所在單位,所應承擔的最基本法定責任和義務?!眳涡嗵寡浴?/p>
呂孝權所在機構的前身——北京大學法學院婦女法律研究與服務中心,曾于2006年至2011年,對包括河北衡水老白干釀酒集團、北京西郊賓館、翠微大廈等七家知名大型企業(yè),進行了“企業(yè)建立防治性騷擾機制項目”的試點,其培訓內(nèi)容涵蓋了目的、適用范圍、定義及表現(xiàn)形式、機構設置、宣傳和培訓、投訴、調查、調解、保密和保護措施等,幫助這七家企業(yè)率先建立了防治職場性騷擾的內(nèi)部機制。
“特別要提到的一點,就是在制定‘企業(yè)防治職場性騷擾規(guī)則中,我們在機構內(nèi)部專設了‘性騷擾調查調解委員會,負責預防和處理性騷擾事宜;并且作出了‘包括但不限于停止侵害、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及賠償損失的規(guī)定?!倍渲械谑畻l,則明確闡明了“保密及保護措施:所有性騷擾事件都應當嚴格保密,不得泄密。禁止任何人對投訴人、被投訴人、證人或與投訴有關的人員作出強迫、威脅和報復行為,對于泄密者和報復者,本企業(yè)將參照對性騷擾的罰責作出處理。”
可惜的是,他們十幾年開始嘗試的“企業(yè)防治職場性騷擾項目”試點,因為沒有持續(xù)性的項目資金投入,特別是國家立法層面的缺失,使得這一具有前瞻性及普遍社會意義的行動,最終只能止步于“試驗田”而未能開花結果。
2012年2月16日,在中國《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簡稱“消歧公約)第七八次合并報告對公約第三部分第11條“婦女就業(yè)”情況進行報告時,其第160條點名對該項目進行了肯定。這也是第一次在國家層面從人權的法律的角度,就反對職場性騷擾建章立制展開研討并被寫進政府工作報告。
無論是中國還是荷蘭,在防治性騷擾方面都有自己的特色,也做出了很多有益的嘗試。在這一國際性的社會議題面前,跨國的經(jīng)驗交流和互相學習顯得尤其重要。 (摘自“荷蘭在線”) (編輯/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