晤對古今 詩畫載道—談盧禹舜《東坡詩意圖》系列

□ 李 夏

蘇東坡，是中國人文化記憶中不容缺席的一位。他正直率真、普世愛民、文采斐然、能書善畫，林語堂稱贊蘇東坡“不可無一，難能有二”。蘇東坡是如此可愛、可貴、可敬，他進退自如，從廟堂之高到江湖之遠，他榮辱不驚初心依舊，堪稱后代文人景仰的典范。后人講述他的故事，品讀他的書畫，吟誦他的詩詞，反復勾勒著“東坡形象”。縱然光陰流轉(zhuǎn)千年，人們依然渴望與蘇東坡相遇。

盧禹舜在2019年至2020年之間創(chuàng)作了《東坡詩意圖》系列作品五十余幅。這一系列作品既是他懷著文化使命感進行的創(chuàng)作，也是他詩意精神家園的歸鄉(xiāng)。盧禹舜是一位堅守文化理想、滿懷責任擔當、沉潛筆墨耕耘的畫家，他的創(chuàng)作從未離開對傳統(tǒng)的探索，對“中國畫傳統(tǒng)”有著深入的思考和精辟的見解，他說：“我最在意的是天地蒼生的生生不息、綿延不斷、千古永續(xù)、萬載傳頌?！眰鹘y(tǒng)包含著“貫通天地與古今”的精神能量，絕不僅僅是筆墨圖示的延續(xù)和技法的傳承，更是長久以來慢慢積淀在中華悠久歷史中的民族精神和文化品格。以詩詞作畫，是中國文人畫傳統(tǒng)的一部分，而蘇軾的詩詞中無處不蘊含著傳統(tǒng)的魅力，有“西北望，射天狼”的濟世責任擔當，有“人生到處只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的透徹思考，有“文理自然，姿態(tài)橫生”的治學主張，有“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的精辟見解，還有“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曠達超然處世態(tài)度。和每一位中國人一樣，盧禹舜鐘愛蘇東坡詩詞，蘇東坡詩詞之境界契合著他一直追尋的精神境界和理想品格，這也是他創(chuàng)作東坡詩意系列的契機。

感懷于東坡詩中蘊含的價值取向和人格理想，盧禹舜在創(chuàng)作中以自己獨特的藝術(shù)手法對“東坡詩意”進行解讀和闡釋。和蘇東坡的詩歌一樣，盧禹舜對于畫面意象的選擇是極為豐富而自由的—山林丘壑、溪瀑泉石、草木梅竹、瓜果禽鳥、書齋舟橋、文人雅士，這些畫面中意象有些源自蘇東坡詩歌中的意象，如《鶴嘆詩意圖》《荔枝嘆詩意圖》《赤壁懷古詩意圖》，還有一部分源自于畫家由詩歌引發(fā)對于自然形象和歷史人文的聯(lián)想，如以松樹形象寄托高潔的風骨，竹梅寓意剛正的氣節(jié)，畫中最有代表性的是多次出現(xiàn)的高士形象，這一意象并非專指東坡，蘊含著更為廣義的精神意涵—君子品格與高尚德行的集合。

盧禹舜 鶴嘆詩意圖 16×65cm 紙本設(shè)色 2020年

盧禹舜，1962年生于黑龍江省哈爾濱市。1983年畢業(yè)于哈爾濱師范大學美術(shù)系?，F(xiàn)為中國國家畫院院長、哈爾濱師范大學副校長、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中國畫藝委會副主任。出版有《盧禹舜山水畫集》《盧禹舜畫集》等。

盧禹舜以亦真亦幻的手法浪漫地重組詩歌中的文本意象與胸中心象，不拘于形似，不滯于物理，自然山水、花鳥樹石、人物屋舍越古今時空共融于墨色氤氳之畫境，構(gòu)建出一個自然、有趣、天真的詩意化視覺空間。不同形象間彼此交疊錯落，不同景致的時空轉(zhuǎn)換十分自由，或云、或水、或留白，物象在筆墨的虛與實之間隱現(xiàn)。畫中之“實”將寂寥宇宙萬物象征化、精神化，而畫面中的“虛”留給想象力馳騁，使其成為容納精神暢游的心靈空間。

整體觀之，畫面蒼茫溟遠，廣博浩美，明晦恍惚，恰如《老子》書中云：“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鄙硽柚?，觀者可以體味到超然、幽遠、永恒的東坡詩意。畫中墨韻混沌恍惚處確有物象，迷離窈冥中有大道存于天地，筆鋒提按處，隨境賦形，東坡詩意中的萬萬千千皆在畫中，畫家的精神世界與畫面意象同時內(nèi)化于筆墨。

盧禹舜意在以繪畫通達中華文化傳統(tǒng)，用他熟悉的筆墨找尋著蘇東坡，傳承東坡居士詩意中的精神和品格。他說：“中國藝術(shù)作為中國文人的一種生命的詩意的存在方式，具有精神的圓滿具足，與宇宙相通感、相調(diào)和的大自由、大超脫，自然會背負起為人類營造精神家園的艱巨使命?！碧K東坡詩歌對于中國人民是無法忘卻的文化記憶，重拾文化記憶是民族生命延續(xù)的精神基礎(chǔ)，以筆墨重溫詩詞是增進文化認同感的方式，也是實現(xiàn)中國文化自信力的路徑。盧禹舜正是在日常案頭躬耕、以畫載道的過程中，以強烈的使命擔當、自覺的文化意識、深度的學術(shù)思考、卓越的創(chuàng)作探索，構(gòu)建華夏民族心靈詩意棲息的原鄉(xiāng)。

盧禹舜 中秋詩意圖 46×69cm 紙本設(shè)色 2019年

盧禹舜 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詩意圖 53×58cm 紙本設(shè)色 2020年

盧禹舜 春宵詩意圖 46×69cm 紙本設(shè)色 2019年

盧禹舜 赤壁懷古詩意圖 53×59cm 紙本設(shè)色 2019年

盧禹舜 一顆櫻桃樊素口詩意圖 46×69cm 紙本設(shè)色 2019年

盧禹舜 超然臺作詩意圖 48×60cm 紙本設(shè)色 2019年

盧禹舜 梅花詩意圖 69×46cm 紙本設(shè)色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