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久念
當我90歲,“把我從生命的烤架上
翻過來,繼續(xù)把另一面再烤90年”。
黃昏的孤獨像一面大鏡子返給我,
我的過往重生,從青春的床板上快活地跳起。
在二三十歲,在那些陰翳的夜晚,
我和無數(shù)男人們一樣,
懷揣著成千上萬的欲望。
在緊緊關(guān)閉的百葉窗下,
仿若睡在古代世界的廢墟,
極度渴望野貓的眼睛,
芝士蛋糕的濕潤,
渴望茂密叢生的金發(fā)。
那時,我已通過歡愉來接近死亡,
我也不是通過甜美,
而是通過苦澀來認識這個世界。
我這一生,從未離開過出生之所,
公園里的巴旦杏樹木,枯了又綠,
我的靈魂就這樣汲取它的安慰。
單身狂歡會,社交俱樂部,
我擁有的不過是鏡子中的紅唇,
和門后幽暗的歌聲。
破曉急不可待。
而在我90歲,我將寫入
一個糖漿般的少女,永恒且不失色。
告誡世人:別那么告別,
愛第一次真正來臨,
比新生兒還要純凈。
我的詞語和幻想,不過是一場隱秘的對抗,
或許我也能取得某種勝利,為她采擷,
打亂衰老的生物鐘,像個詩人忘記了年齡。
我的少女目光憂郁,發(fā)出秋日的嘆息,
玫瑰色的天空,回響著教堂祈禱的鐘聲。
睡眠
床單正在烘焙種子
女巫偷走了所有的牛奶
白色枕頭,在黑夜的波浪里傾翻
海面上,馬戲團搭起月光帳篷
水手們趕在日出之前
統(tǒng)轄著迷霧之境
而隱藏在窗戶和樹影之間的
黑暗騎士——噪鵑
它的哀啼撬開睡眠的缺口
從實驗性的死亡里掘出
一張與春天的契約
當陰潮潮的雨水
像熟爛的蘋果落在屋頂上
蝸牛無跡可尋,櫻草花醒來
沉默,將是一次酣甜的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