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秋
苦不堪言,家有不靠譜父親
現(xiàn)年35歲的盧斌,是北京一家國企的員工,有房有車,是很多北漂眼里的富人。然而,他之所以能在大北京立足,全靠媽媽的逃離。
盧斌的媽媽錢麗華曾是東北的一名中學(xué)老師,長得漂亮,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而爸爸盧永強是鋼鐵廠的工人,典型的大老粗,每晚都要整上一杯酒,酒后唱上幾段二人轉(zhuǎn)。他嗓門高,常遭遇鄰居投訴。盧斌本以為生活就會像這樣平淡地過下去,可隨著盧永強失業(yè),一切都變了。錢麗華托人給他找了好幾份工作,都被他搞黃了。后來,他厭煩了,沖著錢麗華嚷:“以后那種給人打工的活兒你別給我找!跌份兒!”錢麗華不再“多管閑事”,一個人默默扛起了生活的重擔(dān)。
而盧永強無所事事以后,更加嗜酒了,從一天一頓變成一天三頓。有一天,錢麗華領(lǐng)著放學(xué)的兒子回到家時,盧永強正在門口和鄰居張奶奶吵架。錢麗華趕緊沖過去道歉,不用猜就知道是盧永強又?jǐn)_民了。就在錢麗華連聲說著“對不起”時,她卻被盧永強拽著衣領(lǐng)一把拖進了屋里,盧斌嚇得一直砸門喊媽媽。等到鄰居們砸開門時,錢麗華已渾身掛了彩,胳膊上好幾處都扎進了玻璃碴子,狼狽不堪。好心鄰居想要報警,被錢麗華阻攔了。盧永強卻面無悔色,甩手進了臥室。張奶奶將盧斌和錢麗華扶到家中,流著淚給錢麗華上藥,一直說都怪自己多事,讓她遭了罪。
晚上,盧斌縮在媽媽懷里瑟瑟發(fā)抖。錢麗華卻哄著盧斌說:“你爸沒了工作,心里煩悶,以后找到工作,就會好起來的。”然而,盧永強并沒有按照妻子期許的那樣好起來,相反,還家暴得更兇了。
不僅如此,盧永強還捉摸起各種有可能“一夜暴富”的行當(dāng)。他在證券交易大廳蹲了一個星期后,拿走了家里所有錢。幾個月后,股票攔腰被套,錢麗華勸他:“賠就賠了,就當(dāng)這錢沒攢下?!?/p>
盧永強不愛聽,酒瓶子一摔,咒罵道:“你打心里認定我沒有發(fā)財?shù)拿?,所以我運勢才一直不好?!卞X麗華不想又被鄰居們議論,只流淚不還口。盧永強卻拽起她就打:“哭個屁哭,一天就知道哭!你這么喪門,你男人能好嗎?你給我笑!會不會笑?!”彼時,盧斌已經(jīng)10歲,除了害怕,他更想保護媽媽。
盧斌在爸爸的胳膊上狠狠咬下一口。盧永強終于停下了揮向妻子的手,轉(zhuǎn)而揮向兒子。小小的盧斌被爸爸抵在墻角,密集的拳頭落在身上。錢麗華跪在地上抱住丈夫的腿,重新將怒火引回自己身上。
那時,盧斌還不懂什么叫離婚,卻懇求媽媽帶自己離開這個家,離開對他們?nèi)蚰_踢的魔鬼爸爸……錢麗華眼睛紅紅的,并未回答兒子的話,聲音極小地自言自語:“就這么大個地方,我們能躲到哪里去呢?何況,他要是去學(xué)校鬧,我還怎么上班?你還怎么上學(xué)?”
轉(zhuǎn)眼,盧斌熬到了高中。高中有學(xué)生宿舍,他果斷選擇了住校。此時,盧斌已經(jīng)快1.80米的個子,爸爸的拳頭想揮在兒子身上已經(jīng)非常費勁兒。但盧斌放心不下媽媽,勸媽媽盡快結(jié)束這場婚姻。錢麗華在兒子的鼓勵下,終于向老公提出了離婚。可盧永強不同意,說只要自己不死,就會纏著她一輩子。錢麗華想到了起訴,可法律能判她一紙離婚書,卻不能將這個男人帶出她的人生。
為了逃離惡魔丈夫,錢麗華辭職了,在安頓好兒子之后,不辭而別地去了北京。盧永強找過兒子幾次,盧斌沒有給他任何有關(guān)媽媽的消息。鬧了幾場,盧永強無計可施,最終只能恨恨地對盧斌說:“你是我兒子,她是我老婆,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贝撕?,他更能折騰了,把老房子都抵押出去,連個窩都沒有了。
錢麗華在學(xué)校的時候,業(yè)務(wù)非常突出,一直是學(xué)科帶頭人。到了北京以后,她以自己的資歷優(yōu)勢找了份家教工作,從此一發(fā)不可收。學(xué)生家長口口相傳,一個介紹一個,課時每天從早到晚排得滿滿的。寒假里,盧斌到北京和媽媽團聚,驚喜地發(fā)現(xiàn)媽媽整個人都變了。她化了淡淡的妝,精神狀態(tài)非常不錯,盧斌打心底為她高興。
扎根北京,渣爸的騷擾難阻斷
2004年,盧斌考入了北京的一所大學(xué)。錢麗華很高興,積極為他們在北京安家做準(zhǔn)備。那時候,北京的房價還不算貴,錢麗華拼命賺錢,幾年時間先后在五環(huán)外按揭買了三套小房。其間,錢麗華也聯(lián)系了盧永強,再次提出了離婚請求??杀R永強依舊不同意,即使已經(jīng)是事實上的分居狀態(tài),他卻拖著不辦手續(xù)。不僅如此,他還曾到大學(xué)找過盧斌幾次,從耍橫到哭窮,讓盧斌不得安寧。錢麗華怕老公為難兒子,先后給過他幾筆錢。盧永強也正如錢麗華預(yù)料的那樣,拿了錢就樂顛顛地回了東北。
2018年,盧斌和相戀兩年的女友張婷結(jié)婚了。彼時,北京的房價已經(jīng)翻了天。當(dāng)然,錢麗華在五環(huán)外投資的三套小房子也漲了很多。為了盧斌結(jié)婚,她賣了其中一套房子,付了兒子的婚房首付。從此,盧斌算是正式在北京扎根了???0歲的錢麗華,身體已大不如前,也退休了。
盧斌在北京結(jié)婚買房的消息,盧永強也知道了。在盧斌婚后,他會偶爾來兒子家里小住。也許是因為距離產(chǎn)生了美感,盧斌對父親的恨意漸漸淡了許多。盧永強暴躁的性格比年輕時收斂了些,但依然嗜酒。而張婷很討厭盧永強每天一身酒氣,因此不怎么搭理他。
有一天,盧斌兩口子在客廳看電視,正好聊到了要孩子的事。張婷有先天性高血壓,醫(yī)生說孕期患妊娠高血壓的概率很大,因此要孩子有一定風(fēng)險。盧斌則當(dāng)即表態(tài)可以接受丁克。
就在這時,盧永強從臥室沖了出來,對著張婷吼道:“不能生孩子,你結(jié)什么婚?”
張婷對這飛來的訓(xùn)斥毫無心理準(zhǔn)備,回懟了幾句。沒成想,盧永強火冒三丈,過去給了張婷兩個耳光。盧斌嚇得趕緊從后面抱起盧永強,害怕他再次傷害張婷。張婷哪里受得了這陣仗,從此徹底與公公決裂了。
然而,盧永強被人忽悠投資外匯失敗后,又跑到了北京。這次,他主動提出了離婚。錢麗華十分高興,覺得可以徹底擺脫他了??墒撬龥]料到,盧永強提出的離婚要求是要一套房!錢麗華自然不同意,盧永強的拳頭又揮起來了。盧斌和張婷趕到醫(yī)院時,錢麗華渾身淤青,滿臉是淚。張婷提出起訴,讓法律制裁盧永強。錢麗華看向兒子,盧斌卻沉默了。錢麗華看出了兒子的為難,拍拍張婷的手說:“花錢買我余生自由,我認了?!焙芸?,盧永強如愿拿到了房子,隨即賣掉拿錢回了東北。盧斌以為這便是最后的結(jié)局,然而卻再一次失算了……
2020年,張婷意外懷孕,她摸著肚子說:“既然來了,便是緣分。我愿意放手搏一次?!?/p>
2021年3月,張婷歷盡千辛萬苦,生下了女兒。丈母娘也從山西老家趕來照顧女兒。
哪知半個月后,盧斌接到了大伯的電話,大伯告訴盧斌,盧永強得了腦血栓,現(xiàn)今已半身不遂,沒錢交醫(yī)療費。爺爺奶奶已經(jīng)80多歲了,照顧不了他。全家人的意思是,讓盧斌把他接走。盧斌憋了好幾天,沒敢告訴張婷。正為難之際,爺爺打來了電話責(zé)罵盧斌,張婷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接下來的幾天,爺爺、大伯大娘、叔叔嬸嬸輪番對盧斌進行電話轟炸,指責(zé)他不贍養(yǎng)老人,不孝順?!皼]有他哪有你?他老了,你是他兒子,你不管他誰管?這事兒就是上法庭,你也躲不過?!薄澳阕x書讀到哪去了?自己在北京有房有車,把你爸扔給80歲的爺爺,你還是人嗎?”
盧斌感覺耳朵里灌滿了鉛。他也想過把盧永強接過來,然后送養(yǎng)老院或請人照顧。可打聽后得知,照顧癱瘓病人費用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就連住養(yǎng)老院都會比有行動能力的人要貴好多。盧斌雖然生活在北京,但掙得并不多,每個月還有房貸要還,現(xiàn)在又有了孩子,生活已然捉襟見肘,這錢根本就出不起。而且,盧永強一口咬定后半生要么跟兒子過,要么跟錢麗華過,實現(xiàn)不了就讓大伯送他去盧斌公司門口,讓所有同事知道兒子的丑惡。萬般無奈之下,盧斌只好試探性地向張婷提出接爸爸過來的想法。果然,張婷一聽就炸了,丈母娘也給盧斌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接盧永強來家,就讓女兒離婚!
母愛成全,兒子邁不過去的歉疚
第二天,盧斌來到錢麗華家,卻遇見了一個男人。不知兒子來意的錢麗華,滿臉羞赧地給盧斌介紹:“這是你王叔叔,老年大學(xué)的老師?!蹦腥艘荒樅蜕?,笑容可掬。原來媽媽有了第二春??粗X麗華臉上的嬌羞和幸福,盧斌更不知如何啟齒,灰溜溜地回了家。然而他到家時,丈母娘已經(jīng)帶著張婷回了山西,留下字條,事情不解決,娘倆就不回來了。盧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感到空前無助。
媳婦月子都還沒出,女兒還不足月,就舟車勞頓回山西;媽媽熬了半輩子,好不容易敞開心扉接受了別的男人,難道去破壞她的晚年?另一邊,老家人集體對自己進行圍攻,一口一句“不孝子”,縱有萬般理由,卻無法將這一身血液歸還他們……盧斌跪在21樓的窗前,真想縱身一躍,逃離這解不開的難題。這時,錢麗華打來電話,她看出了兒子白天的反常,以為兒子反對她再嫁,所以在王叔叔走后,特意來電詢問兒子的意見。盧斌泣不成聲,錢麗華心知不好,當(dāng)晚就趕到了兒子家。
錢麗華了解實情后,憤恨不已,撥通了盧永強的電話。盧永強態(tài)度十分囂張,一直質(zhì)問他們哪天接自己去北京。錢麗華猩紅著眼怒吼:“你到底怎么樣才肯放過盧斌?他可是你兒子!你想活活拖死他嗎?”
盧永強卻在那邊發(fā)出一長串冷笑:“你也知道他是我兒子?那他不養(yǎng)我誰養(yǎng)我?對,你可以養(yǎng)我!你們休想不管我,更別想把我送養(yǎng)老院。我老了,就要跟老婆兒子在一起!”他說完就掛了電話,留下盧斌和錢麗華在無助的長夜里徹夜未眠。盧永強的無賴秉性,錢麗華是最了解的,他絕對干得出在兒子公司樓下圍堵的事兒。而兒子,事業(yè)剛剛起步,又要還貸又要養(yǎng)家,辭不起職也經(jīng)不起折騰。這么多年過去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
天漸漸放亮,盧斌腫著眼睛看向錢麗華,她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多歲?!敖踊貋砀疫^吧。”錢麗華的聲音極小,盧斌卻覺得異常刺耳,他拼命地搖頭表示反對。錢麗華輕嘆了一口氣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養(yǎng)老院太貴,而且他不同意,就算我們強行送去,他也會鬧得人仰馬翻的?!北R斌低下頭,不敢看向媽媽。現(xiàn)實的殘酷再一次將他們逼向了死角,無從選擇。之后,錢麗華聯(lián)系了王叔叔,忍痛表達了不能讓兒子承受千夫所指以及妻離子散的痛苦,只能由她放棄晚年的自由。王叔叔沉默了,良久以后,他給錢麗華發(fā)了條微信:“如果倒退十年,如果我們還有很多個十年可以等待,那我一定會等你??墒?,我快七十了,我怕等不到你解脫了……我理解你,也不怪你,以后有什么事兒需要幫忙,隨時喊我?!卞X麗華握著手機,一言未發(fā)。最終,錢麗華不僅接回了盧永強,還給親家打了電話,讓他們放心,她會解決一切的。
幾天后,張婷帶著孩子回到了盧斌身邊,日子又歸為平靜。然而,每當(dāng)看到妻女喜笑顏開,盧斌就會想到不遠處的媽媽給爸爸端屎端尿的場景,心里就如千萬只螞蟻啃噬著般難受。張婷本就和錢麗華十分投緣,經(jīng)過此事,對婆婆更加心懷感激,每到周末都主動陪盧斌驅(qū)車去探望錢麗華。盧永強雖然不搭理張婷,但對孫女卻十分喜愛。一會兒喊錢麗華給孩子拿玩具,一會兒又讓給孩子拿吃的。錢麗華并不與他搭話,卻樣樣照辦,以圖他減少“噪音”。盧斌每次看見媽媽忙得團團轉(zhuǎn),內(nèi)心都有說不出的難過??慑X麗華卻說,每當(dāng)看見兒子一家過得幸福快樂,她便覺得值了。
為了讓錢麗華痛苦不堪的生活有抹亮色,張婷給她報了個古箏班,還特意訂做了一身漢服。張婷說,錢麗華的優(yōu)雅與古箏最相宜。錢麗華淚盈于睫,一直說自己沒時間,別花這個錢。張婷卻說:“媽,這個班都在周末上課。周末我和盧斌過來給您替班。您趁這個時間,做回自己?!卞X麗華喜極而泣,眼睛里卻迸射出光芒。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地過著,很多個午夜夢回的夜晚,盧斌的心都會內(nèi)疚到痛醒,他不知道無賴爸爸是魔鬼,還是自己是魔鬼,將媽媽困在這煉獄中不得超生……
盧斌想通過《知音》雜志求助大家,如果你是他,又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境呢?
編輯/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