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暄 金太軍
摘要:人工智能時代,技術反身性效應的不斷擴大使國家治理面臨較之以往尤甚的不確定性,并演化出新型的結構性矛盾:人與技術之間基于“控制—反控制”的主體爭論;國家、技術、社會秩序之間基于“轄制—反轄制”的競爭角逐。部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不斷放大人工智能時代社會的開放性與技術的自主性,鼓吹“國家委頓論”,試圖打造技術依附型的“中心—邊緣”國際格局。事實上,國家仍然是現(xiàn)階段無可替代且必不可少的組織形式,國家安全、技術迭新與社會正義共構當代新型秩序系統(tǒng)。所以,當代國家治理應超越基于西方科學主義的對峙觀,轉而關注如何通過協(xié)作提高權力產能、優(yōu)化權利效能。馬克思主義自由人聯(lián)合體理論揭示了無產階級國家之于人類解放與人的發(fā)展的重要作用。在此基礎上,中國結合具體國情創(chuàng)建了以中國共產黨的領導為前提,以人民性為核心的“黨嵌入國家”政體,使“真正的共同體”在人工智能時代充分發(fā)揮其整合性功能優(yōu)勢,以推進當代“國家—技術—社會”復合型秩序的形成,并在此過程中實現(xiàn)了三個統(tǒng)一:以人為核心的社會發(fā)展與“人—技術”共同發(fā)展的統(tǒng)一;國家、技術、社會秩序獨立性與融合性的統(tǒng)一;民族國家的封閉性與全球化治理開放性的統(tǒng)一。
關鍵詞:人工智能;自由人聯(lián)合體;國家實踐;共同體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促進參與和公正分配的公共政策體系研究”(項目編號:16AZD027);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民主化進程中虛擬共同體建設與國家建構研究”(項目編號:17ZZC004)
中圖分類號:D03;D63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3-854X(2021)08-0014-07
“國家治理的現(xiàn)代化目標應該是一種平衡型國家”①,即通過對“國家—社會”關系的調整逐漸形成秩序系統(tǒng)、賦權系統(tǒng)和創(chuàng)新系統(tǒng)在結構設計、功能定位和效能產出上的動態(tài)平衡,這也是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目標所在。中國近現(xiàn)代的“國家—社會”關系經(jīng)歷了從此消彼長的單向度發(fā)展模式到合作共贏的互動治理模式的重大轉變:五四運動前后,西方“國家—社會”二分法對中國政治制度的選擇產生過重要影響;建國以后,國家對社會實行整全性的統(tǒng)籌與管理,形成了以國家為中心的“強國家—弱社會”格局;從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體制的確立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逐漸成熟的當下,利益整合型的“黨—國家—社會”關系業(yè)已形成并不斷完善。② 事實上,在現(xiàn)代民族國家中,“國家—社會”關系歸根結底是人的角色在政治倫理環(huán)境與社會倫理環(huán)境中的共存與沖突,而不是身份(即一部分人與另一部分)的對立③。將角色矛盾簡單地歸約為身份矛盾,無疑加劇了社會治理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黨的十九大報告將“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與依法治國的有機統(tǒng)一”作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首要戰(zhàn)略任務,體現(xiàn)了中國民主政治的“人民性”與“全過程性”,為建立“國家—社會”的良性互動機制提供了理論指導與制度保障。值得注意的是,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發(fā)展似乎沒有避開“極盛現(xiàn)代性”的怪圈——技術的雙刃效應逐漸顯現(xiàn)。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深度優(yōu)化了“政治動員—政治參與”的互動機制,切實推進了世界各國的民主化進程;另一方面,從技術賦權到技術特權、再到技術霸權,從全球治理到國家委頓、再到社會控制,人工智能技術的超前發(fā)展不僅對當代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也潛藏著新的國家安全問題。目前,人工智能技術在世界范圍呈現(xiàn)出非均衡性發(fā)展趨勢,部分資本主義國家意圖利用其技術優(yōu)勢重構“中心—邊緣”霸權政治格局,以轉嫁人工智能“越度”發(fā)展造成的社會危機。它們在大肆鼓吹“國家委頓”的同時,卻用民族國家的封閉性不斷強化其“技術中心國”的政治話語權。毋庸置疑,國家相對其他社會組織形式具有不言而喻的整合性優(yōu)勢,是全球化治理中不可或缺的主體單位。在馬克思主義自由人聯(lián)合體理論的指導下,以人民性為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黨—政”關系、“黨—國家—社會”關系使國家安全和社會整全性發(fā)展形成了高度統(tǒng)一,為人工智能時代復合型秩序的建構提供了強有力的國家支持。當下人工智能發(fā)展已經(jīng)被納入中國的國家戰(zhàn)略,適時厘清人工智能時代的國家角色與國家功能,不僅關乎中國的國家安全、民族團結與社會穩(wěn)定,還關乎世界格局的未來走向。
一、人工智能時代的“國家委頓”——一種典型的西方邏輯
伴隨著人工智能的第三次浪潮,“人的政治性”呈現(xiàn)出一種發(fā)展悖論: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不僅促進了人類智識空間的拓展和行為能力的提高,還降低了社會身份轉換的經(jīng)驗成本和機會成本,使個體以多元身份在國家與社會、政治與亞政治之間自由切換。人的政治性滲透于場景、過程與觀念之中,個性化的政治表達與政治實踐成為技術時代民主政治的顯著特征。但是,公民身份的多元化也潛藏著一定的社會風險:“多樣化的身份為身份邪惡設置了舞臺,因為我們攜帶著無數(shù)種關系的痕跡,而其中每一種關系都有一套自己的利益體系”④。當多元化身份從技術產品演化為社會矛盾的誘因時,社會關注的重點也逐漸從身份獲得的路徑轉向身份實踐的反思。無論如何,個體的特殊性對當代政治發(fā)展的影響越來越突出,人的政治性也不斷被強化。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發(fā)展似乎正在消解人之于生產生活的主體性地位⑤,在政治領域則表現(xiàn)為技術理性對人類智識的取代,技治系統(tǒng)對傳統(tǒng)政治體系的干預,技術福利對于法律、道德、倫理等既有人類政治文明的功能性消解。當“人”被同質化為技術宰制中的標準化符號,“人的政治性”的內生機制即被瓦解。
事實上,“人的政治性”的發(fā)展悖論深層次地揭露了一種極化發(fā)展的矛盾——政治利益的個性化、碎片化與技術的全能化、威權化之間的矛盾,從而使“人機對峙”以及“人機異化”問題的破解成為人工智能時代政治發(fā)展的關鍵。從技術工具到技術賦權,人工智能技術由簡單的物態(tài)屬性轉變?yōu)榧袨?、意識與情感為一體的擬人屬性⑥。這無疑沖擊著西方現(xiàn)代性造就的以“個體的主體性”為核心的控制體系。面對隨之而來的“流動性”與“不確定性”⑦,技術以其效率優(yōu)勢成為西方資本、市場與政黨競相爭奪的目標。然而,人工智能技術的反身性效應遠遠超出了西方國家既有的社會控制能力,技術似乎正在消解法律的權威,動搖倫理的價值判斷,肢解既有的秩序體系。于是,當全球化治理歸約為技術的標準化治理,基督教的“末世論”嫁接于人工智能控制論,一種悲觀主義思潮迅速從科技領域蔓延至政治領域,“國家委頓論”就此生成。當下,以美國為代表的人工智能先發(fā)國家在反思與調整技術“越度”發(fā)展的同時,又極盡所能地利用其在人工智能領域的優(yōu)勢,打造技術依附型的“中心—邊緣”國際格局,以實現(xiàn)擴張其技術政治版圖的目的。人工智能技術在全球范圍的非均衡發(fā)展,無疑對當前國際政治的多極化發(fā)展造成了阻滯,甚至潛藏著單極復辟的風險。這無疑又進一步助推了“國家委頓論”的擴散。
西方的“國家委頓論”與馬克思主義“國家消亡論”的本質區(qū)別在于國家的功能性消退是否以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為前提。事實上,“國家委頓論”根植于西方的排序邏輯,即以“個人權利”的優(yōu)先性與排他性為基礎的政治邏輯。按照這種邏輯,只有將個人權利極化,并付之以政治選舉才能實現(xiàn)政治的公共性。然而,當人被物化為選票,并成為政治黨爭的目標時,政治的整合性功能就會不斷式微,直至政治公共性的淪喪,一如西方逐年下降的投票率。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及其對人類經(jīng)驗智識的應用型反超也只是進一步強化了“人的物化”。選舉民主的內生矛盾促使西方社會一直在尋求“公共領域”和“市民社會”——一個有別于國家與社會,卻能寄放民主理想的烏托邦,所以,“國家委頓”只能是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特殊鏡像。
事實上,技術權利不能超出既有的政治結構,以及與政治結構互為支撐的社會文化的發(fā)展。⑧ 所以,通過建構平衡型國家實現(xiàn)自然技術與社會技術的和諧發(fā)展,不僅是中國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重要任務,也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政治實踐。當代國家治理應擺脫“從技術中來到技術中去”的技治教條,轉而立足于具體的政治體制與社會結構,將技術作為影響當代政治團結、社會穩(wěn)定的結構性變量,從而引導技術的積極自由發(fā)展。從早期軍事領域的壟斷性應用到當代生活領域的基礎性投放,技術控制與技術擴張之間的博弈從未停歇?!凹夹g本質上是中立的,是達成目標的手段;它所帶來的利弊取決于人類如何使用它?!雹?技術通過人的社會網(wǎng)絡實現(xiàn)對政治過程的影響,其擴散性與高效性對人類實踐領域的拓展促進了技術應用與公共利益的統(tǒng)一。與此同時,政治通過人的行為網(wǎng)絡實現(xiàn)對技術的有效控制,國家暴力機構和法律對人的行為約束保障了技術發(fā)展與國家利益的一致。所以,“人的發(fā)展”不僅是社會發(fā)展始終不變的核心,也是具體的國家責任與技術目標。不可忽視的是,人工智能技術的發(fā)展客觀上加劇了“個人主義”的全球蔓延,并演化出新的行為矛盾——人們在追求自由與逃避自由之間躊躇不前。⑩ 這種矛盾甚至超越了東西方文化背景的差異,消解了南北方經(jīng)濟發(fā)展水平的差距,甚至淡化了姓資還是姓社的爭論,并將“人的發(fā)展”問題導向新全球主義的建構。所以,如何充分發(fā)揮主權國家的組織優(yōu)勢和技術創(chuàng)新優(yōu)勢,共同促進開放型社會中人的公平的、共同的發(fā)展,成為人工智能時代的重要使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內生的“人民性”決定了中國將始終立足于“人的發(fā)展”,積極建構國家、技術、社會之間的關聯(lián)型秩序。馬克思對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設計為人工智能時代的中國國家實踐提供了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南。
二、人工智能時代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國家底色
自由人聯(lián)合體是馬克思對于未來社會的理想設計,也是當代政治公共性得以實現(xiàn)的依托載體{11}。首先,自由人聯(lián)合體作為一種社會共同體,具有典型的“去國家性”。自由人聯(lián)合體是基于對資本邏輯的批判而提出的人類集群的理想模式。馬克思將依循資本邏輯建構的資本主義國家界定為“虛幻的共同體”——一種將少部分人的特殊利益虛構為共同體利益的工具式國家。在“虛幻的共同體”中,不但無法真正地實現(xiàn)人類的解放與自由,國家、共同體與社會還會陷入雜亂無章的沖突與對峙,這也是當代資本主義國家社會矛盾的根源所在。{12} 馬克思認為只有在“真正的共同體”(即自由人聯(lián)合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fā)展其才能的手段”,“才能實現(xiàn)個人自由”。{13} 盡管馬克思認為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社會性”需要通過擺脫資本邏輯的產物(例如資本主義國家、資本主義制度等)而獲得,但這并不意味著共同體與國家的對峙。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設計使共同體不再是“社會的浪漫主義者”才會相信的“消失的天堂”{14},它的存在性與價值性為“集體存在”與“集體行動”的合理性提供了依據(jù),并以此為國家、社會和共同體關系的現(xiàn)代建構提供了一個全新的視角。
其次,無產階級專政國家是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必然階段。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內質與當代政治實踐似乎存在著一種矛盾:一方面,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實現(xiàn)與國家的消亡是相伴隨的;另一方面,目前尚不存在任何一種政治共同體或擬國家建制可以取代或超越國家。自由人聯(lián)合體作為人類集群的理想模式,其發(fā)展在較長的時間內只能依托于國家建制。國家似乎成為自由人聯(lián)合體形成過程中極力擺脫又無法擺脫的特殊載體。馬克思指出:“在資本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之間,有一個從前者變?yōu)楹笳叩母锩D變時期。同這個時期相適應的也有一個政治上的過渡時期,這個時期的國家必須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15} 無產階級專政國家是自由人聯(lián)合體形成的必然階段。與此相對應,無產階級專政國家作為社會治理主體也是自由人聯(lián)合體實踐其公共性的重要保障。
無產階級專政國家是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階段性表現(xiàn),也是實現(xiàn)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重要保障。人工智能時代,社會結構呈現(xiàn)出新型開放性{16},表現(xiàn)出較之以往更高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如何權衡技術的開放性與民族國家的封閉性、技術的自主性與政治的權威性、技術效率和社會公平之間的矛盾成為當代社會治理亟待解決的問題,也是無產階級專政國家的政治責任與歷史使命。
三、人工智能時代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中國“黨—政”實踐
伴隨著計算機與互聯(lián)網(wǎng)的普及,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之間的關系歷經(jīng)了三次轉折,即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的對峙、技術嵌入的秩序建設以及技術參與的秩序重建。{17} 人工智能技術的深度學習能力,使其從物理性質的工具轉變?yōu)椤皵M人”或“類人”的行為主體,從而引發(fā)了社會結構的深層次變革{18}:人與技術的競爭與共存成為當代秩序重建面臨的新議題。相對于傳統(tǒng)技術,依托于物聯(lián)網(wǎng)、大數(shù)據(jù)、云計算的人工智能科技具有更為顯著的開放性、高效性與自主性。人類智識通過計算機和數(shù)理邏輯轉化為技術辨識:一種打破個體成長局限的自主學習、分析與行動能力,與之相適應的技術秩序也應運而生。{19} 當傳統(tǒng)的社會系統(tǒng)不足以支撐技術系統(tǒng)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時,社會治理往往容易陷入人與技術的本位之爭——社會技術還是技術社會?數(shù)字理性還是公共理性?社會秩序還是技術秩序?然而,人與技術之間凌駕式的控制力角逐顯然無法協(xié)調技術秩序單向度的覆蓋性與社會秩序的整合性之間的矛盾、技術秩序的普遍性與社會秩序的特殊性之間的矛盾。所以,當代社會治理應跨越傳統(tǒng)的人與技術之間“控制—反控制”的對峙關系,轉而尋求“適應—反適應”的協(xié)作式共存:一方面,維續(xù)公平、正義的社會秩序,促進人與人的共同發(fā)展,這是社會發(fā)展的基本條件;另一方面,尊重技術秩序的內在邏輯,實現(xiàn)人與技術的共同發(fā)展。{20}
技術秩序的線性發(fā)展——“更新—替換—覆蓋”的單向度的競爭邏輯——決定其無法實現(xiàn)“自主—控制”的內循環(huán),進而影響秩序的效率產出{21},所以客觀上需要一種外部秩序與技術秩序形成制衡與共存關系。這也是技術實體化并作為社會治理主體的基本條件。{22} 在“技術—X”的雙向(或多向)復合型秩序中,技術呈現(xiàn)出四重身份:一方面,它既是賦權主體,也是賦權客體{23};另一方面,它既是賦能主體,也是賦能客體。這四重身份分別從技術的政治面向和科學面向論證了復合型秩序的正當性和合理性。{24} 在此過程中,秩序實踐主體的自主性應當是彼此增進又相互制約的。所以,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的“技術—市場”秩序{25}片面地強調技術市場化,會導致人與人、人與技術的競爭性分離{26},進而衍生人工智能時代“技術—社會”關系的異化{27}。當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儼然成為一種不可逆的文明趨勢時,如何在充斥著自主性沖突的秩序系統(tǒng)中建構一種整合性的發(fā)展路徑,不僅關乎民族國家安全,也是未來人類秩序建構的關鍵所在。
事實上,“人類社會是以共同體的形式出現(xiàn)的”{28},整全性發(fā)展是社會存在的重要意義{29}。所以,共同體為當代秩序的重建提供了一種基礎性視角。人工智能時代,技術的多元的、復雜的立體面向使其成為影響當代治理秩序變遷的結構性變量,也是檢驗與調整社會正義的重要指標。不可否認,工具性是技術的基本特質,也是技術實現(xiàn)其自主性的基礎路徑。自古以來,秩序間以技術為目標的競爭就從未休止。哪種秩序統(tǒng)轄了技術秩序,哪種秩序便具有權威性,甚至是宰制性。這與馬克思主義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理論是相一致的。伴隨著技術自主性的不斷增強,秩序間的競爭格局也隨之發(fā)生變化。首先,技術的工具性能的進一步優(yōu)化必然會導致他秩序之間爭奪型競爭愈演激烈;其次,技術的自主性與擴散性會引發(fā)技術秩序與他秩序之間“控制—反控制”的競爭。所以,秩序沖突已然成為人工智能時代國家治理和社會治理的癥結所在。如何建構“國家—技術—社會”復合型秩序{30} 并實現(xiàn)整合性發(fā)展成為共同體的當代使命{31}。人工智能時代,國家權力持續(xù)向社會下沉與滲透的同時,社會權力也不斷強化并制衡國家公權。國家與社會在相互賦權中彼此增進,卻又無法避免秩序空間擠壓。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國家—社會”的二元對峙,無疑會造成秩序間的過度緊張。于是,它們冀望技術理性的神化與技術秩序的泛化可以消弭國家與社會的差異,卻引發(fā)了政治層面集權主義與民粹主義的極化,以及社會層面技術威脅與技術仇視的新問題,其中無不深蘊著資本的邏輯。與此不同,馬克思自由人聯(lián)合體為彼此依賴又不斷膨脹甚至相互傾軋的秩序叢提供了一個彈性的融合空間——無產階級專政國家——一個以“人民性”為前提的政治共同體。
在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指導下,中國共產黨在革命中實現(xiàn)了黨性與人民性的真正統(tǒng)一,并創(chuàng)建了具有中國特色的“黨嵌入國家”政體。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黨的總攬全局和協(xié)調各方的能力從根本上保障了人民性在政治發(fā)展中的核心地位,這與社會的整全性發(fā)展是相一致的。由此,中國的“國家—社會”關系打破了科學主義的限度{32},逐漸實現(xiàn)了“以人為本”“以人民為中心”的共同體發(fā)展圖景{33}。在此基礎上,人與技術之間的關系也逐漸從“控制—反控制”的分離式競爭轉向新型“合作—共存”的團結式競爭,即無論技術以何種面向呈現(xiàn),都不能僭越“人本之維”和“人民之維”{34},這也是人類通往自由人聯(lián)合體過程中重要的國家實踐。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中,國家、技術、社會三者以“人民性”的共識為基礎,通過新型權責關系的建構,使秩序的特殊性與普遍性在新一輪的“權力—權利”調整中實現(xiàn)了有機的統(tǒng)一,這也是建構復合型秩序的基礎坐標。{35} 在“人民性”的價值統(tǒng)籌中,國家賦權技術不僅實現(xiàn)了權力下沉與規(guī)范權力的和諧并進,也緩解了技術內生的工具性與政治性之間的矛盾。{36}“人民性”在使技術權力獲得合法性的同時,也明確了與之相對應的技術責任。當行政責權與技術責權相契合時,技術賦能社會才能繞開信息孤島、技術鴻溝等技治陷阱,充分發(fā)揮政治機制的效能以改進社會民生{37},從而最大程度地接近社會的整全性發(fā)展目標。反之,人工智能技術不僅推進了社會的權利實踐,也促進了社會的權力增持。{38} 當社會賦權成為技術權力合法性與合理性的重要支撐時,技術賦能政府就不是簡單的“技術替代”,而是通過全面的、多層的、科學的社會參與和社會監(jiān)督,填補行政科層的縫隙,刺激并推動行政體制的改革與創(chuàng)新,真正實現(xiàn)“國家治理能力的社會建構”{39},從而打破“技術利維坦”的幻境,回歸到“人的政治”。{40} 這也是人工智能時代中國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xiàn)代化的重要使命。
中國當代的秩序建構正逐漸從“固而求穩(wěn)”轉向“變則通達”。區(qū)別于以傳統(tǒng)“結構—功能”權責分配的確定性、邊界性為基礎的秩序結構與秩序功能{41},國家、技術與社會三者在賦權與賦能的動態(tài)循環(huán)中獲得了較之西方“自由體系”更高的自主性。它們沖破權力爭奪的拘囿,轉而關注如何在協(xié)作中提高權力產能和權利效能。由此,單體秩序在不斷健全的同時,通過融合性成長逐漸培育出源于單體秩序,但高于單體秩序的公序。事實上,國家、技術、社會在實踐人民性以及實現(xiàn)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過程中是相互依靠、不可替代的,與之相對應,民族國家秩序的封閉性、技術秩序的迭新性以及社會秩序的開放性在復合型秩序的建構過程中也必然相互獨立且相得益彰。這不僅是無產階級專政國家的歷史使命,也是中國特色“黨—政”制度在人工智能時代的重要實踐。
結語
科技革命仍然在持續(xù),這是人類文明發(fā)展的必然,也是人類之于物質世界的重要貢獻。然而,人們用科技驅逐了原教旨主義的神性之魅,卻塑造了人的神性;人們不斷利用技術彰顯自我,卻在甜蜜的依賴中淪為技術的產品。吉登斯預言中的“失控的馬車”似乎即將戴著“技術利維坦”的面具和“技術理性”的法杖呼嘯而來,人類在邊界模糊的物質世界中不斷迷失——當“我”和“我們”、“國家”與“社會”在技術權威中淪為無差別的存在,當人之于社會的重要性不斷消弭時,政治霸權、種族歧視、貧富懸殊就會被技術正名,并肆無忌憚地沖擊和瓦解歷史系譜中的公平與正義。于是,“越來越多的人渴望擁有一種懷有集體記憶的共同體情感,渴望在碎片化的世界中獲得一種連續(xù)”{42},以逃避孤立無援的自由{43}。人工智能技術的迅猛發(fā)展顯化了工業(yè)革命以來人的發(fā)展的矛盾,即人的“工具性”釋放與“自主性”沉溺的并生。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確實進一步解放了勞動力,甚至填補了由人類自然性或社會性能力差異所產生的社會效率結構洞;另一方面,人的技術化使人的情感、經(jīng)驗以及基于傳統(tǒng)科學的智識判斷在大數(shù)據(jù)、算法面前顯得卑微和荒唐,過度的技術依賴與膨脹的技術自信不斷弱化人的能動性。與之相反,人工智能技術在其工具性能不斷升級的同時,也獲得了更高的自主性。技術超乎人類預期的反身性似乎正在迫使人的生存和發(fā)展拐點的臨近。所以,人工智能時代,共同體何以消解人的生存焦慮,又如何保障人的自由發(fā)展,這不僅是對共同體理論的當代檢驗,也是對當代復雜秩序體系的探索。
馬克思主義共同體理論認為無產階級專政國家是自由人聯(lián)合體形成中的必然階段,揭示了國家(無產階級專政國家)政治建制之于人的解放與社會發(fā)展的重要意義。{44} 中國以人民性為軸心的“黨嵌入國家”政體,是中國共產黨對無產階級“黨—政”關系的創(chuàng)新。中國共產黨的統(tǒng)一領導從根本上保證了人民性作為政治制度安排與社會生活的核心始終不變,實現(xiàn)了不確定性條件下秩序結構調整的穩(wěn)定性與靈活性的統(tǒng)一。{45} 第一,個人與共同體(無產階級專政國家)的互嵌始終體現(xiàn)“人民的國家”與“人民的政治”,形成自由與秩序、自主與權威之間的有機統(tǒng)一,保障人在社會發(fā)展中的主體性地位;第二,充分發(fā)揮國家、人工智能技術、社會在當代治理中的主動性,通過秩序間的融合性成長,逐漸形成具有中國特色的“國家—技術—社會”復合型秩序,全面提高權力產能與權利效能,進一步實現(xiàn)技術秩序的普遍性與政治秩序的特殊性之間的和解,技術的競爭性淘汰與社會的競爭性團結之間的契合保障人工智能時代人與技術的和諧并進;第三,馬克思主義自由人聯(lián)合體理論的中國國家實踐為多邊國際體系的建構提供了理論支撐與實踐經(jīng)驗,使技術社會的開放性與民族國家的封閉性之間的張力得以舒緩,將實現(xiàn)普遍的、平等的人的共同發(fā)展付諸國家安全和國家制度機制的有效保障。無產階級專政國家不僅是自由人聯(lián)合體的必然的歷史面向,也是實現(xiàn)自由人聯(lián)合體必要的歷史路徑。國家具有其他組織形式無可比擬的“組織—動員—協(xié)調—控制”的系統(tǒng)優(yōu)勢,對當代社會的發(fā)展具有無可取代的作用。當下,寄生于技術開放性格局的西方政治傾軋卻企圖挑釁他國的主權紅線,使國家安全、技術發(fā)展和社會正義在不確定性的條件下持續(xù)博弈,從而引發(fā)新型國際安全問題。所以,以人民性為核心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黨—政”關系不僅是當代中國國家安全的重要保障,也是建構多邊主義國際體系與國際關系民主化的重要國家實踐。
注釋:
① 高奇琦:《智能革命與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初探》,《中國社會科學》2020年第7期。
② 任劍濤認為中國是典型的“黨嵌入國家”的政治體制,所以,這里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規(guī)范下的“國家—社會”關系表述為“黨—國家—社會”關系。
③ 參見張康之:《社會治理的經(jīng)絡》,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20年版,第90、106頁。張康之認為,社會屬于市民,國家屬于公民,國家與社會的分離實際上是人的身份二重化的結果。所以,國家和社會之間的關系并不是你、我、他之間的關系,而是你、我、他在不同場景中的身份關系。
④ [美]肯尼思·J·格根:《關系性存在:超越自我與共同體》,上海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第366頁。
⑤ 以馬斯克為代表的AI威脅論者認為,強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將會成為人類文明最大的威脅。
⑥ 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分為弱智能階段、強智能階段以及超強智能階段。目前,從人工智能的實踐場域來看,世界普遍處于弱人工智能階段。在強人工智能階段,機器將具有主動意識或模擬情感。
⑦ 鮑曼認為,相對于現(xiàn)代性的“穩(wěn)定性”和“確定性”,后現(xiàn)代性則表現(xiàn)出“流動性”與“不確定性”特征。
⑧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64頁。馬克思認為,“權利絕不能超出社會的經(jīng)濟結構以及由經(jīng)濟結構制約的社會的文化發(fā)展。”同樣,權利也不能超出社會的政治結構以及與政治結構形成互動的社會文化的發(fā)展。
⑨{18}{21} [美]蘭登·溫納:《自主性技術:作為政治思想主題的失控技術》,楊海燕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21、238、195頁。
⑩{43} [美]艾里?!じヂ迥罚骸短颖茏杂伞罚瑒⒘趾Wg,上海譯文出版社2015年版,第27、69—89頁。
{11} 參見袁航:《自由人聯(lián)合體:理想共同體的理論基礎與當代視域》,《內蒙古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0年第1期。
{12} 參見[美]理查德·桑內特:《公共人的衰落》,李繼紅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306—334、403—405頁。
{13}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99頁。
{14} 滕尼斯認為中世紀晚期資本主義的興起和城市的發(fā)展導致了階級的不穩(wěn)定性,從而人們失去了完整而開放的情感交流,因此他悲觀地認為共同體正在消失,共同體只是“社會的浪漫主義者”才會相信的人類集群模式。鮑曼也認為,共同體是“已經(jīng)消失的天堂”。
{15}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14頁。
{16} 中國的開放型社會經(jīng)歷了三次重要變遷:第一,改革開放與城鄉(xiāng)戶籍制度松動形成的“人口流動型開放”;第二,互聯(lián)網(wǎng)普及與網(wǎng)絡終端科技發(fā)展形成的“信息流動型開放”;第三,人工智能的應用階段形成的“復合型開放”。在復合型開放階段,一方面,人工智能作為“技術工具”使社會階層呈現(xiàn)出“有限流動”的特征,即精英階層技術性流動的加劇與“數(shù)字窮人”階層的固化逐漸形成了新型“貧—富”格局;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技術的主體化發(fā)展趨勢,進一步促進了信息的“擴張流動”。人的階層流動無法匹配符號身份的流動,這使得開放型社會呈現(xiàn)出較之以往更高的復雜性與不確定性。
{17} 技術的自主性是影響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關系的重要變量。第三次科技革命中,技術的自主性呈現(xiàn)指數(shù)性的增長,與此同時,社會也在新一輪的“流動—開放”中表現(xiàn)出較之以往更強的自主性,技術與社會結構功能的變化推動著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的變化。資本主義市場化的自由調節(jié)機制不但無法調節(jié)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的矛盾,反而加速了兩者的沖突與對峙。伴隨著技術自主性的進一步提升與人類對于西方極盛現(xiàn)代性的反思,逐漸型構了技術嵌入社會的秩序。但是不可否認,科學與傳統(tǒng)國家、社會的時空感知倒置進一步演化為“控制—反控制”的主體之爭。在人工智能時代,技術從物理屬性的工具逐漸轉變?yōu)閿M人化的社會治理主體,技術表現(xiàn)出較之以往更高的自主性。所以,技術參與的秩序重建是以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相對獨立又相互依賴為基礎的。
{19} 參見《中國大百科全書》(社會學卷),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91年版,第353頁。技術秩序與社會秩序根本的區(qū)別在于對整合性發(fā)展的詮釋。技術秩序是以數(shù)字邏輯為基礎,以技術的更新、覆蓋與淘汰為基本表現(xiàn)形式的競爭秩序,通過競爭獲得排他性的存在是技術秩序的最終目標。而社會秩序是指“社會生活中的某種和諧的狀態(tài)”,社會系統(tǒng)中亦存在競爭,通過競爭實現(xiàn)社會的公平與公正,尋求不同社會主體之間的共生共存。
{20} 參見陳天祥、徐雅倩:《技術自主性與國家形塑:國家與技術治理關系研究的政治脈絡及其想象》,《社會》2020年第5期。陳天祥等認為,技術在其運行過程中,自主性不斷增強,所以國家形塑技術治理“必須參照技術治理發(fā)展和運作的特征”。同理,社會治理也應該遵循秩序的內在邏輯。
{22} 參見[美]沃爾特·李普曼:《輿論》,常江、肖寒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217—219頁。權力制衡理論認為,權力主體對于權力的有效使用需要通過監(jiān)督與制衡的制度機制設計才能得以實現(xiàn)。
{23} 謝新水:《人工智能發(fā)展:規(guī)劃賦能、技術自主性疊加與監(jiān)管復雜性審視》,《浙江學刊》2020年第2期。人工智能技術成為當代國家權力與社會權力的重要來源。
{24} 事實上,技術具有多元立體的面向。技術控制論實際上是將技術面向簡約化的討論。
{25} 參見[德]哈特穆特·羅薩:《新異化的誕生:社會加速批判理論大綱》,鄭作彧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35頁。
{26} 參見磨胤伶、王坤:《個體化社會的社會秩序何以可能——馬克思共同體視閾下的社會秩序建構》,《廣西社會科學》2020年第8期。磨胤伶等認為:“無論是齊美爾的道德建制,還是吉登斯的專家系統(tǒng),都是在將人個體化的基礎上,試圖通過經(jīng)濟秩序來實現(xiàn)人的外部性聯(lián)合?!蓖?,西方的“技術—市場”秩序僅僅只是實現(xiàn)技術場域中“個體化的人”的外部市場聯(lián)合,而人工智能時代資本主義“市場—權利”導向的階層固化(數(shù)字精英的權力競爭與數(shù)字窮人的權利邊緣化)演化出新型貧富格局,從而進一步促發(fā)了人與人之間的分離。與此同時,權利主義的排序邏輯也必然導致人與技術的分離。
{27} 參見龐金友:《人工智能與未來政治的可能樣態(tài)》,《探索》2020年第6期;孫偉平:《關于人工智能的價值反思》,《哲學研究》2017年第10期。西方社會中,資本的逐利性和技術對資金的依賴性造就了“獨角獸”公司對強人工智能技術的壟斷,使人工智能成為數(shù)字精英和富人之間的資本轉換。市場的極端化發(fā)展對技術的效率輸出產生了負面的影響。所以,人工智能時代,社會結構呈現(xiàn)出局部性流動的特征,即數(shù)字精英流動的加劇與數(shù)字窮人階層的固化。
{28} 張康之、張乾友:《共同體的進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4頁。
{29} 參見渠敬東:《邁向社會全體的個案研究》,《社會》2019年第1期。
{30} 上文所述的技術四重身份論認為人工智能技術不僅是賦權的主體和客體,也是賦能的主體和客體。國家與社會是重要的權力來源。所以,這里認為新型的秩序競爭系統(tǒng)主要包含國家、社會、技術三方主體。
{31} 參見梁東興、鄭芳:《“國家—社會”視角下社會權力的歷史演化》,《社會主義研究》2020年第6期。該文提出,“共同體需要秩序來維持,秩序就意味著權力”。
{32} 西方“國家—社會”二元對峙的關系深受科學主義的影響。例如,隨著熱力學第一定律強調能量守恒原理在社會科學領域的應用,西方“國家—社會”呈現(xiàn)出此消彼長的競爭關系,這也決定了西方政治秩序與社會秩序之間沖突的必然性。
{33} 參見張振波、金太軍:《復合現(xiàn)代性:中國現(xiàn)代性范式及其政治秩序圖景》,《文史哲》2020年第3期。
{34} 劉偉、翁俊芳:《撕裂與重塑:社會治理共同體中技術治理的雙重效應》,《探索與爭鳴》2020年第12期。
{35} 參見[美]丹尼爾·卡尼曼等:《不確定狀況下的判斷:啟發(fā)式和偏差》,方文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43—144頁。該書指出:“人們必須具有一個共同的對影響他們的社會行動和結果的理解,如果沒有這種共識,社會的互動將會混亂而不可預測,并且脫離參與者的控制?!眹摇⒓夹g、社會作為當代治理的主體單位,它們之間的“共識”也是相互協(xié)作的基礎條件。
{36} 參見[美]蘭登·溫納:《自主性技術:作為政治思想主題的失控技術》,楊海燕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61—178頁。技術具有天然的政治性。技術的工具性強調被動行為(被利用)中效率的最大化,而技術的政治性則強調主動行為中正義的最優(yōu)化。所以,技術的政治性與工具性之間具有天然的矛盾,這也是技術發(fā)展過程中需要解決的重要問題。
{37} 張振波、金太軍:《中國復合現(xiàn)代性范式下的生活政治觀》,《江蘇社會科學》2019年第3期。
{38} 社會創(chuàng)新是社會權力的重要來源,也是社會自組織系統(tǒng)的根本動力。技術作為社會創(chuàng)新的重要支撐,已經(jīng)成為當代社會權力的重要來源,也是最終形成國家與社會相互賦權的重要因素。
{39} 參見張振波、金太軍:《論國家治理能力的社會建構》,《社會科學研究》2017年第6期。
{40} 參見任劍濤:《人工智能與“人的政治”的重生》,《探索》2020年第5期。
{41} 參見任劍濤:《曲突徙薪:技術革命與國家治理大變局》,《江蘇社會科學》2020年第5期;[美]喬納森·R·湯普斯金:《公共管理學說史——組織理論與公共管理》,夏鎮(zhèn)平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10年版,第5—6頁。
{42} 參見[英]齊格蒙特·鮑曼:《懷舊的烏托邦》,姚偉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8年版,第10頁。
{44} 參見任劍濤:《找回國家:全球治理中的國家凱旋》,《探索與爭鳴》2020年第3期。
{45} 參見張振波、金太軍:《超越攻關政治:后發(fā)國家民主政治的可治理化改革》,《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8年第5期;任劍濤:《曲突徙薪:技術革命與國家治理大變局》,《江蘇社會科學》2020年第5期。
作者簡介:張雨暄,南京審計大學公共管理學院講師,江蘇南京,211815;金太軍,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南京審計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江蘇南京,211815。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