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宇
或許是因?yàn)?020年的寒霜比往年要冷一點(diǎn),2021年的春天來得也早了些,像德卡先生說的那樣:“堤壩上有兜賣風(fēng)箏的小販,他們在預(yù)售春天。”
“天時人事日相催”,忽而春風(fēng),為所有美好的開始。回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一株玉蘭,花瓣展向四方,迎風(fēng)搖曳。
天漸漸暖了,有些樹說綠就綠了,有些花想開還未開。這株玉蘭生長在路邊某個采摘園門口甬道牙石的縫隙里,藏在各種高大的北方樹木里。路上來來回回很多次,我才在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了它。
陽春三月,繁花次第開。小時候,我總以為,要先有葉再有花,慢慢地才知道,有些花是不需要綠葉的,比如玉蘭。玉蘭花一開,就會讓人感到不可思議:一天前看它還是樹枝,瘦骨伶仃伸向天空,光禿禿、干枯枯的,看不到生命的征兆,可是突然間,它開花了,滿滿的一樹花朵。
路邊的這株玉蘭樹就是這樣,花朵仿佛是從樹的骨頭深處開出來的,從樹皮縫隙里鉆了出來,盡情地開放,就這樣熱烈地開放著,開得執(zhí)著,開得純潔,開得一絲不茍。枝頭上挺立的除了花還是花,沒有一丁點(diǎn)兒綠芽。枝頭上綻放的除了白色還是白色,全是白燦燦的一簇。它們在枝頭蜂擁在一起,不要葉子陪襯,耀眼地在微風(fēng)中抖動、炫耀,露著一份張揚(yáng),甚至是有點(diǎn)無理。
走進(jìn)采摘園抬頭看,開出來的花帶著細(xì)膩的乳白,中間嵌著一道黃色,像一個白瓷小碗里面添上了奶油,然后隨意地在中間點(diǎn)上了幾滴香甜的蜜糖。風(fēng)吹過來,散發(fā)出暖烘烘的香氣。
玉蘭的花越開越多,越開越忙,越開越熱烈。玉蘭花的開放是從下往上的,越往上看,花骨朵兒越小。新開的花兒都是在玉蘭樹相對下面的位置。在下枝頭的花兒,有的已綻放,有的含苞。綻放的像展翅翻飛的白鴿,含苞的像即將出殼的小鳥。下面的苞兒開了,上面的苞兒等著;上面的苞兒開了,下面的花兒等著。等到滿樹的苞兒都開了,它們就漂漂亮亮地掛滿一樹,心懷盈盈地享受著生命的滋潤。玉蘭開花雖然不結(jié)果實(shí),卻向世人昭示著生命的真諦。
一朵花可以讓一個靈魂生出熱烈,也沉靜優(yōu)雅了某一寸光陰,仿佛最深情和最柔軟的笑意,暖陽傾斜,望春花開,時光瞬息。玉花千隊(duì),香透紗窗;結(jié)綺張星,開簾一笑;似藍(lán)田別種,若觀空如雪;霓裳夜色團(tuán)團(tuán)瑤殿,露掌清輝散散玉盤。不必刻意,便可輕易撩撥心神。
沒有故事,沒有刻意,有的就是相遇時分的觸動。食物和花,真是兩種貼切的隱喻。一個是眼前的生活,一個是浪漫和希望。
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最美好的相遇,但應(yīng)該有為了相遇或者重逢,所做的最美好的努力,持守著心靈的寧靜與和諧。這是我們樸素而不失詩意的生存之道,也是最真摯的祝福。生活未必富裕,凡俗的日子里還有很多困難和曲折,但是我們在不怨不尤之中,也保持著一份心安理得的踏實(shí)感,心懷盈盈的溫暖、感恩和愛。由此,無論面對怎樣灰暗的時空,我們的臉上都會蕩漾出一份明媚。
路邊的玉蘭花漸次開放,散發(fā)出暖烘烘的香氣。
天空的藍(lán),玉蘭的白,一朵玉蘭開在碧空里,仿佛所有的歡喜。